第4章
第 4 章
雲瑤從夢中驚醒,發現天已經亮了,而除去空氣帶來的寒冷之外,她的被子裏也冷的像結了冰,讓她不自覺打了個寒噤。
她往被子裏一摸,原來裏面長了只貓。
雲瑤:“……”
這只貓可能真的得了什麽了不得的病,看來她還得找個醫修幫它看看,否則畏寒可真是太痛苦了。
想到醫修,她就想到被她扔到路邊的男主江維舟,一天時間過去了,這人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不過好歹是男主,書裏的命定之人,應該不會出什麽事。就算出了事,那也不是她這個女炮灰能操心的。
雲瑤把他抛在腦後,也沒用早膳,抱着貓出去。
一大早的,院門開着,外面安安靜靜的,看不見幾個宮人。
畢竟住在禦膳房邊上,雲瑤算了算用早膳的時間,覺得這很不科學,往常這個時間,這條路上早就充滿了拎着食盒的宮人,流水線一樣來往于各宮,為宮裏貴人送上早膳。
今天怎麽聽不見人聲?
院子裏侍女正在灑掃,見她出來,行了禮,雲瑤點點頭,走出小院,看見路上果然沒什麽人,冷冷清清的,簡直不像這個時段該有的樣子。
聽聲音,禦膳房好像也沒往常忙碌,主事的廚子穿着幹淨的衣裳出來,好像已經要下班了,裏面只剩下一些雜役,準備等着待會兒洗碗涮鍋。
雲瑤打了個低低的哈欠,回到院子裏,看見侍女,順口問了句:“今天怎麽這麽清靜,貴人們都不用早膳嗎?”
侍女應道:“回公主,皇上一大早就領着貴人們去朝晖寺了,說是要為領主祈福。”
雲瑤有點懵:“都有哪些貴人?”
侍女臉上有點尴尬,聲音低了點:“據說是各宮的娘娘,皇子,公主……”
……那就是全部貴人了。
全皇宮的都去祈福了,她卻連個消息都不知道?
雲瑤深深地感覺自己被針對到了,此刻的她,簡直配得上一首小白菜,真是太慘了。
她郁塞地回到屋裏。
近千年了,召喚大典簡直算得上朝莒國立國之根本,歷屆皇帝都很重視。昨日十萬大山領主沒有顯靈,确實是很嚴重的一件事,為他祈福也在情理之中。
但這麽重要的事情,竟然沒人通知她。
算了,反正她也不想跟那個差點把她殺了的大反派扯上關系。
只是他沒有顯靈的話,會去哪兒了呢。
……
到傍晚時,外出祈福的貴人們便都乘着座駕回來了,只不過氣氛低迷,人人都靜默着一張臉,完全不是出完門該有的樣子。
本來他們也不想這麽低迷的,但是打頭的雲聖天一臉焦慮,他們怎麽敢開心?
雲聖天确實很焦慮。
他昨晚從自己的靈獸那兒得知十萬大山被雷劈了,便料想應是這個緣故,新主才沒顯靈,于是就沒怎麽放在心上,想着去朝晖寺走個過場就行了。
可他今日祈完福,到淨海法師處聽經時,法師竟然異常的沒有念經,還告訴他朝莒國将有大難,若是不及時處理,恐會危及根本。
淨海法師經歷了朝莒國三代興替,眼看着快要坐化了,沒必要拿這種事情糊弄他,這才更叫他焦灼。
朝莒國傳了千年,不能斷在他手上啊,否則他不就成了雲氏的罪人了嗎?
雲聖天思來想去,覺得最近沒發生什麽事,問題應該還出在那位沒有顯靈的領主身上。
于是懷着忐忑下了命令,所有雲氏子弟都要再到供奉着領主神像的大殿前叩拜祈福,以期獲得領主的寬恕諒解。
不管那位領主有沒有被雷劈死,要是沒死,會不會因為沒顯靈他們就開始召喚大典而觸怒,面子工作還是要做的,畢竟這世上沒人會嫌棄馬屁多。
雲聖天擦了額頭的汗擺駕回宮,準備立刻拟了旨意,将此事落實到位。
這事兒很快傳到了雲瑤耳朵裏。
原本的書裏都沒有這些發展,所以她不知道雲聖天為什麽而焦灼,不過看這些人吃癟,她還是挺高興的。
丢下她又怎麽樣,反正他們祈完福也不開心,哼。
雲聖天對于這次的叩拜很重視,提前幾天開始安排籌備,命令宮裏的每個人都必須到場,要是出現什麽延誤過失,嚴懲不貸,簡直比祭祖還要嚴苛。
他抱了一絲微薄的期望,想讓領主看到他籌備得這麽用心,再顯靈一次。
雲瑤換上一件好看的衣裳,慢吞吞抱着貓過去,卻沒往前面擠,而是站在廣場最邊緣的地方,仿佛一個湊數的。由于有了穿書之前的記憶,幾天過去,她對于過往十幾年的感情已經愈發淡薄了,遙遙看着雲聖天憂愁的臉,沒有感同身受,只有一些隐秘的快樂。
昨日的你對我愛答不理,今日的你為了劇情錯亂愁眉苦臉。
雲瑤站在最後面的時候,透過供奉着領主神像的華麗宮殿,能看到遠處連綿不絕的黑色山脈,山脈匍匐在遼闊的大地上,像一只沉睡的巨獸等待蘇醒,而它醒來後,似乎一口就能把朝莒國吞下。
這座山脈就是十萬大山了。
對于凡人來說,朝莒國到十萬大山的距離很遠,要很多天才能跑個來回,但對于真正的修真者而言,只要須臾就能往返其間。
當然,不是雲瑤這樣的修真者。
不過就算距離足夠近,也沒人大膽到往裏面亂闖,因為曾經這麽幹過的修士,沒有一個是活着出來的。
由于這個緣故,至今都沒人知道十萬大山藏着什麽秘密,歷屆領主為什麽都那麽厲害。
雲瑤是知道一點的,但她只知道裏面藏着一些妖獸組成的家族,跟那位領主一樣能化人形,似乎對這位新領主還有點畏懼和忌憚,其他的就沒了。
反正原文裏也沒寫清楚。
她把目光從山脈上收回來,摸了摸懷裏冰涼的貓,思緒飄到給它治病上,發現書裏連她怎麽找到那個醫修的都沒寫明白……真是懶,太懶了!
生活不易,雲瑤喪氣。
懷裏的貓一直在睡覺,它睡覺的時候喜歡皺眉,睜開眼又是一副睥睨慵懶的模樣,睥睨地往她懷裏擠,慵懶的閉上眼睛,恢複成一只皺眉睡覺的小貓。
總結下來,它不是在睡覺,就是在睡覺的路上。
雲瑤懷疑這也是它那個怪病的後遺症。
叩拜還沒開始,宮人們匆匆的籌備着奏樂唱禮等事宜,往返于廣場內外,而她身前不遠處,有幾個公主正在低聲說話。
“前幾日祈福回來,蘇月不是順道救了個青衣公子嗎?他如今身處何處,可是已經走了?”
“傷的那麽重,哪裏能走,不過父皇好像對他很不喜歡,要不是他拿出玄元宗的身份令牌,就直接把他丢出去了,如今正安置在烨哥哥那裏。”
“玄元宗的呀……”
雲瑤心裏一跳。
玄元宗的青衣公子,受了重傷被帶回來,除了男主江維舟還能有誰?只不過他這次是被女主帶回來的,沒機會做白眼狼了,然而岔路前一拐彎,他竟然又來到了朝莒國皇宮,真是說不清的緣分。
說不清的緣分……
雲瑤忽然手腳冰涼,抱着小貓的動作都變得僵硬起來。
随即肩膀一垮,認命地撸着貓。
算了,快活一時算一時吧。
小貓掀起眼皮子,朝她忽青忽白的臉上看了一眼,又看向前方,充斥着人群的廣場上,萬事俱備,儀式已經要開始了。
雲瑤也要跟着叩拜,就把它放到旁邊冷硬的地上,它毛茸茸的眉頭皺了一下,四腳并齊蹲在一群跪着的人裏,不搖尾巴不吭聲,又是個假貓團子。
衆人叩拜的時候,它身上有黑霧湧進地底,緩慢冰冷地朝着前方延伸。
在人群看不見的地方,巨大的黑影緩緩湧動着,所到之處,螞蟻,蚯蚓這樣深藏地底的東西,因為不能抵抗這樣強大的力量,盡數失去了生命。
它很快擴張到了廣場前方。
跟随而來的靈獸們安靜如雞,黑眼珠子卻驚慌恐懼地轉來轉去,源自血脈的壓力告訴它們,好像即将會發生什麽。
匍匐在地上的貴人們也覺得周身一陣寒涼,特別是跪在地上的膝蓋,好像一下子冷了下去。明明頭頂還是春日暖陽,地面卻像是處于數九寒冬,散發出一種陰寒的溫度,叫人難以忍受。
“嘶,好冷……”
轟隆——
在所有人都未及反應的時候,位于人群正前方的召喚臺忽然塌了。
金和玉寸寸裂開,露出裏面的基底,然後飛快地坍塌下去,伴随着煙塵成了一堆廢墟。
短暫的愣怔過後,貴人們尖叫着從地上站起來,開始驚慌失措的大聲呼號,生怕這無名的毀滅禍及到自己身上。
契約消失。
但它的禮物還在這裏。
小貓擡起飛舞着金絲的眼睛,毛茸茸的嘴角一勾,跳回了雲瑤懷裏。
雲瑤抱着貓,懵逼地站在人群裏,看見雲聖天一甩袖子把宦人揮開,幾乎是朝着廢墟撲過去的。
他往日尊貴又高高在上,被所有臣民敬仰畏懼,此刻面色卻失魂落魄,連拼命補起召喚臺的動作,都像丢了魂兒似的。
他徒手抓着破碎的材料往上堆,企圖獲得點把臺子恢複的希望,可召喚臺碎的幹淨,連上面玄妙複雜的咒文都失去了光彩,明顯不可能再補回去。
就算派人來重造圓臺,上面的咒文也不能恢複。
那是上一代領主親自畫上去的,沒人能修複它,也沒人能在衆目睽睽之下輕易将它毀滅。
只剩下一個解釋了。
領主大人确實如他所願顯了靈,但他是帶着惡意來的。
這對于朝莒國而言,簡直是毀滅性的打擊。
雲聖天難以接受這個結果,他無力地跪倒在廢墟前,聲音都開始發顫。
“不,這不可能,他為什麽……”
話還沒落,失去了契約束縛的靈獸們忽然飛的飛,跑的跑,全部奔湧向十萬大山的方向,很快,廣場周旁便清淨下來,除了茫然無措的貴人們,只剩下滿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