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青絲白發與君別
青絲白發與君別
這是第三年冬季了，晔王滅了千穗，平定了邊疆，本以為天下即将迎來太平之時，宮裡傳來老國君駕崩的消息，八皇子繼承了皇位，其中發生了些什麽無以名狀的事，平民百姓就不得而知了。
而登基後的八皇子通報天下，晔王歧途謀反，下令處死，已派軍兵前往邊境逮捕逆賊晔王。
晔王帶着叁千忠軍逃出邊境，所幸得夏夢國公主收留。之後會發生什麽事呢？也是平民百姓無法左右的事了。
因楚蘊謙和晔王解除誤會後，曾在太師殿上相處的日子，讓倆人成為了肝膽相照的兄弟，在楚蘊謙悉心解說山河圖下，晔王還想出了絕策，為感謝楚蘊謙，晔王答應待他奪回失地，殲滅千穗歸來，定為楚蘊謙求得功名，封官賜爵。
而楚蘊謙獻出山河圖有功，早已被老國君重重賞賜。他以惡疾纏身為由，婉拒了晔王。畢竟楚蘊謙根本不在乎這些，他只想待在他的藝坊，做他自己喜歡的事。但晔王此刻生死未蔔，前路茫茫，雖然萬禹國無法迎來一位明君，無法開創昌盛之世，但願江山依然能得安寧。
冬季一到，靈灣又到藝坊尋他了，靈灣依舊喬裝男兒，還沒告訴他自己其實是個女兒身。當靈灣推門前來攪擾的時候，看見楚蘊謙披着一件厚實大衣，靠在桉上很是疲憊的樣子，發現他身子好像越來越虛弱了，面色慘白，但卻意外的呈現出了一種病态美。
楚蘊謙見靈灣來了，高興的笑了笑，然後二人像往常一樣烹茶聽書，閑話家常。
冬季變成了靈灣最喜歡的季節，因為可以見到楚蘊謙，以為能一直這樣下去，直到楚蘊謙給靈灣介紹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時，這份不該發生的情感，迎來了終止。
楚蘊謙把靈灣帶回了他的府邸，靈灣在門口瞧見一位女子等候在那，楚蘊謙來到女子身旁，對靈灣道：“這是鄙人的娘子。”
靈灣怔了怔後，不知所措的對他的妻子作了個輯，沒想到楚蘊謙早已有了妻室，而他的妻子是個熱情如火且不怕生的人。
夫人：“好漂亮的小兄弟啊，是個男兒身多可惜。”她愛憐的捏了捏靈灣的小臉蛋。
那天靈灣看見了他對一位女子無微不至的關心與照顧，偶爾聽他們聊起一些她不曾參與的美好，連将山河圖送給國君這事也是他的妻子給的建議，而楚蘊謙也因此脫離了衆皇子的紛争，歸于安寧。
他的妻子說不上傾城之色，但卻也生的溫婉如玉，是個落落大方的女子，憑着她那充滿活力的爽朗性格就很招人喜歡。
靈灣心想，我也很大方，也很爽朗啊。但總覺得眼前這位女子表現起來，比我高端多了，可能我的那個叫粗魯吧，靈灣暗自調侃起自己來。
回到隐仙湖後，靈灣沒回玄光洞，而是來到水下古城，一處焦岩石縫裏，裡面有個小小天地，那是碧波的閨房，碧波此刻是整個隐仙湖裡與她最投機的損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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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灣告訴了碧波自己的處境後，把自己縮在了一旁哀怨了起來，“我承認了我是喜歡他的，所以才每回趁着師父冬眠的時候，去尋他煮茶聽書。”
碧波搖了搖頭嘆息道：“沒想人家早已娶妻，而你終究只能單戀。沒關系啦，這大好山河，盛産無數好男兒，說不定哪天，你會遇到一個眼瞎的看上你呢？”
靈灣拿起她的寵物綠澡精靈，往她臉上狠狠扔過去，結果扔偏了，藻精像一片野菜煎餅一樣，從牆上滑了下來。
“老娘第一次失戀，你就不能好好的安慰一下嗎？”
“好好好，初次情傷的人是很脆弱的，要用心呵護。”碧波敷衍她，拿起被扔成一片菜餅的綠澡精靈，給它吹上一口氣後，讓它變回了原狀。
靈灣見碧波不為情所困的樣子，開始有些羨慕起來，“能像你這樣就好了，一開始瘋狂迷戀的晔王也不放心上了，轉頭就去喜歡上了那摳腳詩人。”
“公子歡哪有摳腳！人家可是有才華，有夢想，還有詩和遠方的好嗎？”碧波手中的綠藻球都扔了，本想和靈灣大吵一架的，但她看到靈灣在默默哭泣時，還是于心不忍，實在沒好氣地走了過去把靈灣懷抱起來，對她道：“靈灣啊，世間萬物皆是陰陽并存，都有好壞，愛縱然美好，但錯愛了，這份感情終究是要毀滅的，盡管再難熬，你也要放下他。”
靈灣不知道自己在她懷裏哭了多久。
冬末，天上還飄着零星雪花，靈灣換上了一襲妃色衣裳，給自己半挽起的發髻上，戴上了琳琅翠木簪，最後披上了殷色披肩便出門了。
靈灣飛鴿傳書，約了楚蘊謙到映江亭一聚。
寒氣未褪，放眼望去可見隐仙湖蒼涼景色。靈灣遙遙可見隐仙湖岸上一點跳動的綠影，用千裏眼窺視，原來是碧波那家夥在給她加油打氣，還跳起自創的鼓勁舞來。碧波發現靈灣在看她後，對她作了個鬼臉。
靈灣不想一舉一動都被那八婆瞧見，所以走出了亭子，來到了一棵梅花樹下，白雪穿過交錯枝丫，落得她一身都是。
這時楚蘊謙終于趕來了，他看到靈灣這身打扮，大吃一驚，邁着闊步前來，問道：“靈灣，你幹嘛男扮女裝。”
我的天啊！我哪邊不似個女孩子了？我到底幹了什麽事，讓你一直深深的以為我是個男的？你特麽太傷我的心了！靈灣振作了一下道：“實不相瞞，我是個女的，欺瞞到現在才告訴你，實在對不住了。”
當他聽到真相後，失了魂兒般說不出話來了。
“我此番約你出來，是要和你告別的。”
他像是受了雙重打擊般，怔了一怔道：“下個冬日還會再來藝坊？”
“不會了，因為我要嫁人了，要嫁到一個離這裏，很遠很遠的地方去。”
“是嗎，你人那麽純良，真心希望你能嫁個好人家。”
“我相信我父親的眼光，絕對會幸福的。”
雪花紛紛飄落，點綴了青絲。
“還沒嫁人就青絲作白發了。”楚蘊謙溫柔的替靈灣拂去了髮上的雪，眼睫上幾點晶瑩的雪花也輕輕掠去，他的臉探得很近，靈灣可以清楚的放肆的好好的再欣賞一回，他的眉眼依舊那麽好看，那麽溫柔。
靈灣發現他的睫毛上也沾雪了呢，想要伸手給他拂去時，他已挺起了身，靈灣的手滞在了半空又收回。
我看算了，他眼睫沾雪自然有人替他掃去，也不好意思主動開口說想揩他的油吧？靈灣暗自道。
這時，碧波傳來了一段凡人聽不見的千裏傳音過來，“最後一次見面了，還矯情個什麽，要揩油就揩個夠，要告白就大聲說出來，慫個屁！”
靈灣才不想被嘲笑慫呢，終于鼓起勇氣告白道：“如果咱倆有緣分的話，你會和我在一起嗎？”
慘了，楚蘊謙又失魂兒，看住我不動了，碧波！回去我要和你單挑！在靈灣懊悔不已時，沒想到楚蘊謙終于對靈灣開口說話了。
“自然。”
告白成功了，雖然目的不是在一起，但靈灣還是很怡然自樂的。
她将手腕中系着她名字的鱗片手繩扯下，送給了楚蘊謙。鱗片在風中搖擺下閃閃發亮，靈灣二字隐隐約約。
楚蘊謙收下了。
回到隐仙湖後靈灣決定閉關修行，什麽都不去想了。
歲月如駿，一晃又叁年，靈灣出關後，功力大增，精神充沛。
當她來到鎮上後，還是管不住自己的腿跑到了藝坊，沒想到的是藝坊已變賣他人，成了藥堂。
靈灣向藥堂郎中打聽了前雇主的消息，郎中說楚蘊謙叁年前舊疾複發後過世了，楚夫人只好變賣了店鋪回了娘家。
郎中問了靈灣的名字後，給她取出了一個精致的木盒子。
“公子謙囑托我，若将來有一位叫靈灣的女子來這兒，定要将這盒子轉交于她。”
靈灣打開了木盒子，裡面置了個葫蘆狀的娃娃，繪的是一個黑熊少年，少年大大的眼眸子水靈靈的，一臉青澀模樣，咋看之下，好像一只熊把一個少年給吞了似的。之後在靈灣的把玩下，發現這娃娃竟然還能再打開，發現裡面是由大套中，由中套小，總共套了三個娃娃。
第二個木凋娃娃，是個綠衣少年，頭上繪了個琳琅翠木簪，那是靈灣第二次去找他的時候的裝扮。第叁個娃娃繪得髒兮兮的，靈灣記得那次在藝坊，幫他添柴煮茶時，搞的灰頭土臉的貓樣，還真把她畫成了一只灰不拉幾的貓了。最後一個，也是最小的，繪的很用心，凋刻的也很精致，是個很漂亮的紅衣少女，頭上青絲還點綴了雪花。
這是公子謙送于靈灣的成婚賀禮，每晚入眠靈灣都揣在懷裏，入夢後彷佛能看見藝坊的清晨，和熙陽光從紙紗窗投射了進來，照在了桉幾上，正細心刻畫套娃的公子謙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