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陸斯陶終于還是去了公司,美其名曰,跟尹澤骞學習。

不過,尹澤骞很忙,她也沒去打擾對方,只坐在自己的臨時座位前,安靜待着。

午休時,被陸逸舟拉去他辦公室打了把游戲,吃了份小甜點。

回來後,她無精打采地撐着腦袋,困。直後悔不該沉迷游戲不睡午覺的。

尤其是,她之前說椅子不舒服,簡姝讓人過來給她換了一把她書房裏常用的同款座椅,很舒适。更困了。

得提提神。

她掩嘴打了個哈欠,給段邃發消息:「我想吃冰淇淋了。海鹽味的。」

剛發出去,收到了尹澤骞的消息,讓她過去一下,有事和她說。

陸斯陶随即又給段邃發一條:「晚上吧。」

段邃回:「好。」

她起身去了尹澤骞辦公室。

尹澤骞遞了杯咖啡給她,陸斯陶接下喝一口,看他:“我打瞌睡是不是影響辦公室風貌了?”

尹澤骞笑了下,“不至于。”頓了幾秒,他轉而正色幾分,“對了,中午他有沒有和你說什麽公司的事?”

“陸逸舟?”陸斯陶搖搖頭,“沒有。”

尹澤骞“嗯”了聲,沒再問,跟她說起工作上的事。

陸斯陶只安靜地聽着,不打岔。

末了,她問尹澤骞:“你下周是不是要去趟紐約?”

“嗯。”尹澤骞點頭,想起什麽,“你原定的行程,也是在下周?”

“我已經讓簡姝把機票取消了。”

“推後,還是?”

“行程取消,不去了。”陸斯陶說,“有敘言在那邊。你到了紐約和他碰個面?”

尹澤骞颔首:“好。”

一杯咖啡下肚,陸斯陶困意全散,剛走出尹澤骞的辦公室,看見自己座位上放着一大捧新鮮的香槟玫瑰。

陸斯陶眨眨眼,擡眸看向對面的幾個助理,他們正沉浸式工作,像什麽也不知道。

她抽出花裏夾的小卡片,上面用手寫字寫着——

Summer for thee, grant I may be.

——Mr.Liao

是廖競丞?

陸斯陶:“……”

她讓雲焦過來找了幾個花瓶,把花拆開插瓶裏,擺在尹澤骞助理們的辦公桌上了。

廖競丞大概是從陸逸舟那裏拿到的陸斯陶的號碼,快下班時還給她打了個電話,約她晚上吃飯。

陸斯陶以晚上有約了,拒絕了他。

倒也不是借口,陸斯陶晚上确實有約,她和溫敘言約了通視頻。

晚飯沒吃幾口就跑回書房了。

溫敘言是陸斯陶僅有的幾個朋友中,認識最久、也是最信任的一個,就連周璟,都是溫敘言介紹給她認識的。

她和溫敘言自幼便相識,兩家是世交,兩人又同樣都是小時候就去了英國讀書,溫敘言年長她幾歲,是大哥哥一樣的存在,關系一直很好。

紐約此刻是早上七點,溫敘言剛吃完早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聯系你一次好難。”陸斯陶下巴擱在抱枕上,“還要提前預約時間。”

溫敘言笑說:“我二十四小時開機,你随時都可以聯系我。”

陸斯陶笑起來,竹筒倒豆子似的跟他念叨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尤其是今天發生的事。

兩人聊完,已經是兩個多小時後了,将近十一點。

挂斷了視頻,陸斯陶才注意到微信裏有一條來自段邃的未讀消息。

陸斯陶打開看。

消息顯示來自兩個小時前,只有很簡單的五個字——

「冰淇淋。水榭。」

原來是還記得給她拿冰淇淋的事。

盟友靠譜!

陸斯陶問:「還在水榭嗎?」

對方回:「在。」

還在等?

……那冰淇淋豈不是都融化了?

陸斯陶輕輕眨了眨眼,忽地笑了。

她關上電腦,帶上二虎,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門,下樓去見冰淇淋。

夜色靜如水,偶爾有風吹過樹葉的嘩啦聲。

水榭裏只放置了一盞大大的球形燈,沒有多餘的燈光,光線昏昏昧昧。

段邃倚在臨水的欄杆上,抱着雙臂,安靜等着,他面容沉在燈影裏,看不出情緒。

似乎是覺察到有人來,他敏銳地擡眸看過去,習慣使然,那雙眼眸銳利如寒光凜冽的冷兵器,但在看見她的那一刻,驟然斂去刀鋒,歸于沉靜。

陸斯陶腳步頓了一下,二虎似乎也感受到了方才的鋒利氣息,它警惕地、低低地“嗚——”着。

陸斯陶趕忙拍了拍二虎的腦袋,小聲說:“警報解除,別喊。”

二虎安靜下來。

邁進水榭,陸斯陶開始控訴:“你好兇。”

她說着話,一雙清澈濕潤的眼睛盯着他,小鹿一樣,倒像是撒嬌。

段邃別開視線,把冰淇淋遞過去,低聲道了句:“抱歉。”

冰淇淋盒子上凝結了密密的水珠,水漬順着他的指尖滑到第二節指骨,停在了那兒。

他手上有薄繭,并不是一雙養尊處優的、細膩的手,但很好看,手清瘦,手指長,骨節分明,透着清俊硬朗的男人味。

陸斯陶想摸摸看。

陸斯陶忍不住伸手過去。

……臨了又轉了彎,接下冰淇淋。

打開蓋子,冰淇淋沒有融化。

她驚訝:“沒化麽?”

段邃說:“剛換過。”

陸斯陶笑了,煞有介事地誇贊:“你是最靠譜的盟友。”

他沒作聲。

約莫是沒興趣陪她進行如此幼稚的交流。

陸斯陶也不在意,只是問:“我沒回消息,你怎麽還一直等着?”

“這是我的工作。”段邃說。

利落,平靜,公式化。

那她該回什麽?誇他敬業嘛?

陸斯陶坐到鵝頸椅上,擡起眼睛看他:“那我要是一直不回你消息,你就一直不下班嗎?”

“你睡了,我下班。”他回看過來,先一步解釋了她想問的,“你房間的燈還亮着。”

燈亮着,還沒睡。燈熄滅,自是睡下了。

睡下了,也就不會再要吃冰淇淋了。

陸斯陶一時無言。

她垂眸,慢慢地舀了一小勺冰淇淋含進嘴裏,很冰,不由得顫了顫肩膀。

她轉眸看了段邃一眼,見他敞腿坐在另一側,躬着身,一只手肘撐在膝上,另一只手正揉二虎的腦袋。

上次他也揉了二虎的腦袋。

陸斯陶問:“你喜歡狗狗?”

他沒擡頭,給狗狗順着毛,沉默了幾秒,才沉緩出聲:“二虎很像以前隊裏的一條狗,也是德牧。”

昏昧光線從側面照過來,在他眼底投下一層暗影,看不清情緒。

陸斯陶問:“是你的……”她斟酌措辭,“戰友?是軍犬?”

他“嗯”了聲,很低。

“那它叫什麽名字?”

“六一。”

陸斯陶笑了起來:“為什麽叫六一?”

“它的生日是六一。”他伸手揉二虎的腦袋,問,“為什麽給它取名叫二虎?”

“二虎的名字不是我取的。”陸斯陶起身坐過去,也伸手摸了摸狗狗,“其實,二虎以前是警犬,退役之後我才領養的。”

一些退役的警犬和軍犬是可以領養的,只要符合條件即可。誠然,條件審核也十分嚴格。

歸根結底,只是希望英雄狗狗能擁有幸福快樂的退休生活。

當初,陸斯陶一眼就選中了二虎,二虎也沒有抵觸她。

“剛帶二虎回家的時候,它可能是突然不工作了,情緒有點抑郁,後來,我總在家裏陪它演戲,讓它‘出任務’,找回以前工作的感覺,漸漸的,它才重新開心起來。”

段邃已經直起身,靠在欄杆上,眉眼輕松舒展,安靜聽她說。

陸斯陶轉頭沖他一笑:“六一呢?你退伍的時候它應該很舍不得你吧?”

“六一……”他目光凝了凝,但情緒上看不出什麽,還是沉沉靜靜的,語氣極淡,“它犧牲了。”

陸斯陶心驚,輕抿唇角,看他。

他不再多說,也不躲,任由她看。他好像總是這樣。

他的眉眼很好看,輪廓精致,骨相堅毅,古人說的“目似朗星”形容的大概就是他的眼睛。

但他每每看過來的時候,瞳仁濃黑,目光靜且深,似乎什麽都不會顯露在面上,也讓人看不出他心裏在想什麽。

陸斯陶收回目光,垂眸舀一勺冰淇淋,緩緩含進嘴裏。

四周有綠植,燈影、樹影憧憧疊疊,圍攏着水榭,只有柱子旁放置的球形燈散發着昏沉的光。

昧昧光線裏,陸斯陶又擡眸看他,“你以前的工作,是不是很危險?”

她确實不笨,會抓重點,能從簡單的對話中提取到背後的隐藏信息。

讓人有點沒想到。

段邃看着她,忽地笑了,沒回答,只伸手把她手裏的冰淇淋拿走,然後,蓋上了冰淇淋盒的蓋子。

陸斯陶舉着小勺子,懵懵地眨眼:“你幹嘛?”

“時間太晚了。”他低聲說。

……?

陸斯陶怔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時間太晚了是什麽意思,時間太晚了,所以不能吃太多的冰淇淋?

陸斯陶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我才吃幾口?”

“三口。”他說。

誰問你了?不是,她才吃三口就不讓她吃了?!

等等,好像有哪裏不太對。

陸斯陶一拍欄杆站起來,欺身湊近,直視着他的眼睛:“段邃,你被收買了。”

她居高臨下,一字一句地質問:“段邃,你到底,是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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