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陸斯陶洗完澡從浴室出來,身體的不适和疲憊一瞬間全席卷而來,她往床上一趴,阖眼就睡了過去。
昏昏沉沉地,聽見手機在響,她翻了個身,煩躁地捂耳朵。
片刻過後,還在響。
她不得不伸手夠手機,眼皮掀起一條縫,瞄見是周璟打來的視頻,她無奈按了接聽。
陸斯陶怕黑,睡覺時有在床邊開小夜燈的習慣,光線呈柔和暖色調。
周璟一接通,就看見視頻裏她半阖着眼,一臉懶倦,睡裙的肩帶滑到肩膀下方,露出一截精致的鎖骨,在小夜燈的柔和光線裏,氛圍感拉滿。
周璟忍不住哇哇叫:“這半睡半醒的慵懶小美人,可謂是美人純且妖啊,我是個女人也把持不住!快,就這個狀态,叫聲姐姐來聽聽!”
陸斯陶的意識頓時清醒不少,她拉被子蒙住自己,只留一雙睜不開的眼睛在外:“姐姐,你正常一點。”
周璟笑聲逐漸誇張:“深夜看見這樣一副美人圖,我很難正常,尤其是,美人還這麽乖叫我姐姐。”
“……”
陸斯陶面無表情:“我今天好累,你這麽晚給我打視頻最好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否則我就跟你絕交……三天。”
“我這不是按耐不住八卦的小火苗麽。”周璟正經了幾分,“你今天去君際的宴會了?”
陸斯陶:“嗯。你未婚夫和他白月光也去了。”
“我不關心他倆,我只關心你。”周璟挑挑眉,“聽說蔣延洲跟你搭讪,你哥沒管,反倒是梁駱白着急了?他急了?急了?”
“這個八卦也太離譜了。”陸斯陶閉着眼睛不想睜開。
其實是她吃完止痛藥回露臺後,蔣延洲過來寒暄,梁駱白正好在不遠處和人說話,轉身看見他們,就過來一起聊了幾句。
周璟說:“你知道蔣延洲的吧?就是我接風姐妹趴那天,她們說的那個情史豐富的公子哥,他一浪子,跟你搭讪肯定是帶着目的的。”
“但是梁駱白,潔身自律的活和尚一個,我是真沒想到,今晚上精彩呀,我沒去真可惜了。”
“……”
陸斯陶不想說話,頓了頓,還是輕聲說:“梁駱白沒什麽的,是我哥讓他多關照我一點,他盡地主之誼而已。”
“你哥讓他多關照你?”周璟激動了,“那更說明他的人品過關呀,你要不要試試?”
陸斯陶撩起眼皮:“……試什麽?”
周璟深情并茂:“愛情。”
陸斯陶重新閉上了眼睛:“不要。”
“好累,先挂了,晚安。”她也不等周璟說話,撂下結束語,挂斷了電話。
宴會上她感覺隐隐開始有點不舒服的時候就讓雲焦去拿藥了,吃完藥,肚子沒再感覺到不舒服,就是累。
現在更累,對什麽愛情不愛情的話題,一點興趣都沒有。
她撐着不舒服的身體,好脾氣的沒從宴會上提前離開,可不是為了愛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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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睡了多久,陸斯陶迷迷糊糊有意識的時候,掀起眼皮看窗外,天色暗沉沉的,不見大亮。
她翻個身,側臉壓在枕頭上,重新合上眼。
将要重新睡着之時,響起房門被推開的聲音,有人走進來。
陸斯陶皺起眉頭,往被子裏縮了縮,喃喃:“這麽早麽?天都沒亮。”
進來的人輕聲說:“陰雨天暗。已經八點了。”
陸斯陶蒙上被子,不願面對。
“你和尹總約了今早通視頻,再睡下去,紐約那邊都要過午夜了。”簡姝俯身,輕聲提醒:“你确定要這麽對尹總嗎,讓他熬夜久等?”
……自然是不好這麽對人家的。
陸斯陶輕輕嘆了口氣,從被子裏鑽出來。
刷牙時,她反應過來,十二個小時的時差,紐約怎麽就快過午夜了?簡姝把誇張的修辭手法運用得爐火純青。騙她起床。
外面在下雨,綿綿細雨覆蓋下,仿佛整個世界都被籠罩在潮濕水汽中,霧蒙蒙的。
陸斯陶早餐沒吃幾口,起身時,二虎跑過來用腦袋蹭了蹭她的手。
陸斯陶順勢rua了幾下它腦袋,安撫:“等雨停了再帶你出去玩——現在我有一通視頻電話要打。”
陸斯陶坐在書桌前用電腦視頻,二虎乖乖在她腳邊趴了會兒,又跑去落地窗邊趴着,狗狗眼眼巴巴地望着窗外。
委屈修狗的模樣,太狙擊人心了。
陸斯陶輕聲跟簡姝說,讓人帶它去連廊裏走走吧。
簡姝點頭應下。
視頻結束,雨也已經停了,二虎還沒回來,陸斯陶下樓去找它。
尤永是軍人出身,大約是氣息特別,二虎也和他親,所以,平時一般都是把二虎交給他去溜。
陸斯陶不想走冤枉路,就發消息問尤永,把二虎帶到哪裏去了。
尤永說,他剛才有點事沒顧上,就讓段邃帶二虎去了,現在應該還在健身室。
家裏健身室除了日常的健身器材,還有一套二虎的警犬訓練器材。
陸斯陶到健身室的時候,段邃正帶着二虎跳躍矮牆,他牽着牽引繩,跑動着,肩背的肌肉流暢。
他引導着二虎,從矮牆器材上一躍而過,利落帥氣。
陸斯陶很捧場地歡呼:“二虎好棒!”
二虎立馬撒歡朝她跑過來,陸斯陶揉揉它腦袋,讓它舔舔手。
段邃也走過來,陸斯陶擡頭看他,笑起來:“我家二虎都退休了,還要這麽辛苦訓練,你讓它享享福吧。”
段邃看她一眼,低頭笑了,蹲下揉二虎腦袋:“只是松松筋骨。”
“我們二虎才不用松筋骨。”她護短得很,也蹲下,摸摸二虎下巴。
“好,不松。”他聲音很低,透着股什麽都由着她似的溫柔勁。
“二虎想跟你出去玩。”陸斯陶擡眸看他。
他很輕地笑了下:“我帶它出去。”
“我也想跟你出去玩。”陸斯陶說。
段邃微頓,一擡眸,就看見她托着下巴,眼巴巴地看着他,滿臉期待。
他喉結輕微滾動:“好,一起出去。”
“我是說,出去。”陸斯陶輕輕眨了下眼睛,“不帶他們的那種。”
迎着她清澈直白的目光,他開口,聲音很輕:“會害怕嗎?”
她低眸思索,緩緩說:“其實我小時候經歷綁架後,有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疏導,但還是會做噩夢,害怕出門。被很多人跟在身邊保護也有過不習慣,但我從來都沒發脾氣說不讓他們跟,因為我很沒出息,是真怕死。”
段邃看着她低垂的眼睫,輕聲開口:“誰都會害怕死亡,這不是沒出息。”
“你也會怕嗎?”陸斯陶擡眸看向他,“以前執行任務的時候?”
他笑了下,低眸輕拍二虎的腦袋:“我從不輕視自己的生命。”
他又不正面回答問題,不輕視生命和怕不怕死是兩碼事。軍人麽,都是不怕死但也不會輕視生命的。
陸斯陶沒追問,只繼續說:“都這麽多年過去了,我現在好很多了,可沒有他們跟着還是會不安心,爺爺更不安心,不過……”
她話音漸弱,段邃擡眸看她。
她忽然擡眸,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偏不倚地望着他,清澈直白:“你會保護我嗎?”
“會。”段邃目光清清淨淨的與她對視,“保護你,是我的職責。”
“那還有什麽好怕的。”她眼睛亮起來,拉他胳膊,“走——唔!”
還沒站起身,她就朝旁邊倒了下去,段邃反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捏住她的手臂,将人扶起來。
她穿的短袖,掌心接觸到她手臂的皮膚,段邃指尖微蜷了一下,下意識想松開,但面前的人像腿軟了似的,站不住。
他不動聲色往後撤了小半步,伸臂将人扶好。
“……腿麻了,好像有好多跳跳糖在我腿裏面跳。”陸斯陶皺着臉咕哝。
段邃被她的形容惹得想笑,低聲說:“緩一會就好。”
“你不麻嗎?”陸斯陶仰頭看他。
他說:“不麻。”
陸斯陶:“……”
緩了一會,能走路之後,陸斯陶開始計劃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出去。
家裏的正門和後門都有保安崗,內外各處攝像頭遍布,想神不知鬼不覺還真有點難。
不過,攝像頭又不是為了防她的,陸斯陶不管這些,想起後院有個小側門,一般沒人從這個門走,所以常年關着,但她知道密碼。
陸斯陶上樓換了件方便的衣服,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搭配運動鞋,然後去後院跟段邃彙合。
帶着二虎,在段邃的“掩護”下,從側門溜了出去。
陸公館坐落在瑰溪湖東岸,背靠瑰溪湖,周圍沒什麽高大型建築,清靜宜人。
剛下過雨,空氣涼爽。
段邃牽着二虎,和陸斯陶并肩往瑰溪湖的方向走。
“其實在瑰溪園和在家裏也沒什麽太大差別。”陸斯陶笑看着他,“下次我們去遠一點的地方,好不好?”
“好。”段邃應聲。
永遠都是平靜利落,又淡漠公式化的答應。
陸斯陶不太想和這樣的他說話。
她撇撇嘴角,輕聲喃喃:“可是萬一遇到意外怎麽辦?”
他垂眸看向她,低聲說:“我會保護你。”
依舊是平靜利落,保镖式的回答。
陸斯陶沒看他,也沒應聲。
目光幹淨看向前方,沒什麽特別的情緒。
段邃默了默,輕輕收回視線。
沿湖往左去,有一條櫻花小道,現下這個季節,沒有花,枝葉繁茂翠綠。
風吹過樹梢,嘩啦響。
段邃低眸看她,她用手指在撥額前被風吹亂的碎發,皺着眉頭,好似在為馴服不了那幾根頭發苦惱。
笨拙得有點可愛。
他不禁輕牽了下唇角。
忽地,段邃眸光微動。
——他察覺到後面有人。
不是路過的行人,而是有人在跟蹤他們。
她從家裏出來散步是臨時起意,就算有心思不軌的人,也不該這麽快知道。
……會是誰?
段邃轉過頭,不動聲色地舉起手機,借着屏幕反光往後看,後方人影似有察覺,身影一閃,躲在了樹後。
對方雖躲得快,但他對那個身影熟悉。
不是別人,正是雲焦。
段邃目光微黯。
陸斯陶無知無覺,她看見了一群螞蟻搬家,正蹲在樹旁邊觀察這一“龐大工程”。
她撿起一根小樹枝在螞蟻隊伍旁劃拉了幾下,笑起來,發現了極有趣的事似的喊段邃:“你快來看。”
一回頭才看見他站在原地,沉靜看着她,那目光極深,也極難懂。
陸斯陶疑惑:“怎麽了?”
他沒應聲。
四目相對,空氣一時靜默,只餘風過樹稍的響動。
半晌,他輕撇開視線,低聲開口:“沒事。”或許她并不知道,也并非她授意。
陸斯陶不明所以的上下瞅他一眼,不管他了,回過頭來繼續跟小螞蟻玩。
段邃看她一眼,頓了頓,到她旁邊蹲下。
她拿着一根小樹枝,堵在螞蟻前進的道路上,領頭的螞蟻繞過去,她再堵。
樂此不疲。
“它們怎麽都不上當?”陸斯陶慢吞吞嘀咕。
段邃說:“蟻群是很聰明的族群。”
她喃喃自語:“唔……那不是顯得我很蠢?”
段邃轉眸,目光落在她幹淨的眉眼間,半晌,他低聲說:“你也很聰明。”
陸斯陶在和螞蟻玩,沒擡眼,聞言只是笑了一下。
放在膝蓋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陸斯陶翻開看一眼,屏幕彈出微信消息通知。
來自雲焦:「他好像發現我了。」
陸斯陶手指一動,劃掉消息,垂眸繼續和小螞蟻玩。
……所以他剛才是因為發現雲焦跟在後面,才那個眼神的?
可那個眼神是什麽意思呢?
啊!
他剛才說她很聰明,是諷刺她自作聰明嗎?
小樹枝頓了一下,陸斯陶擡眸看向段邃。
他有察覺,也擡眸看過來,與她不怎麽開心的目光相對。
段邃:“怎麽了?”
陸斯陶:“沒事。”
她垂下眼眸繼續堵小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