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陸斯陶沒停留,和周璟告別後,直接離開了俱樂部。

外面下着小雨,雨絲細密,在路燈下,像細軟的牛毛。

走到門口,雲焦去開車,陸斯陶站在檐下沒動。

段邃撐開雨傘,替她遮擋被風吹進來的水汽。

陸斯陶看了看他露在外面的大半個身子,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小聲說:“你近一點。”

段邃垂眸,靠近她些。

傘外綿密細雨飄灑,霓虹光斑跳躍,路上行人匆匆,車水馬龍,車聲,人聲,雨聲……每一幀畫面都讓人心聲躁意,黑色雨傘籠罩着兩人,像撐開一片只屬于兩人的小天地,讓人莫名靜下心來。

他稍稍壓低傘沿,低頭,在她耳邊輕聲說:“剛才,謝謝。”

“你不會覺得我剛才太兇嗎?”陸斯陶擡眸看他。

“不兇。”段邃低聲說,頓了一下,忽然低笑一聲。

“你笑什麽?”陸斯陶看着他問。

他低眸看着她,搖頭:“沒什麽。”

不滿他的回答,陸斯陶輕皺眉心。

總是沒什麽,總說沒什麽。

“怎麽了?”見她不開心,段邃輕聲問。

陸斯陶沉默幾秒,轉而說:“就只說‘謝謝’嗎?都沒有別的表示?”

是因為這個?段邃問:“你想要什麽?”頓了瞬,他說,“都可以。”

“想要什麽都可以嗎?”陸斯陶目光清亮,“你都答應?”

“嗯。”他看着她,“只要我有的,或是我能做到的,都可以。”

“那我得想個大的。”

他低笑一聲:“慢慢想。”

剛才拉他進傘,陸斯陶捏着他的袖口,一直沒松開,細白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撥着他袖口的扣子。

段邃低眸看了一眼,視線擡起,在她漂亮的眉眼間停留幾秒,最終還是沒動,任由她玩自己的扣子。

陸斯陶剛想再和他說話,目光擡起掃過,清晰的下颌線赫然近在眼前。

她輕輕眨了下眼,往下,看見凸出的、輕微滾動的喉結,紐扣扣到最頂端的襯衫領口,依稀能感覺到衣服布料下面堅硬的胸膛和肌肉。

他身後雨幕朦胧,簌簌雨聲仿佛變得緩慢悠長起來。

陸斯陶輕撇開視線,頓了頓,再擡眸看向他,輕輕開口:“我也會對你很好的。”

“就算你在心裏的排名沒進前三,我也會對你很好的。和對焦焦他們一樣,不準別人欺負你。”

他低低笑了聲,有一瞬,陸斯陶仿佛感受到了近在咫尺的胸腔震動,她不由得看向發出震動的部位,又聽見他低低地“嗯”了一聲。

他忽然問:“那我現在,排第幾?”

“我只排了前三名的人,三名開外的沒排。”她靜靜地說。

段邃頓了頓:“尤永和徐铎也在三名開外?”

“當然不是了。”陸斯陶說,“尤永和徐铎并列第二。”她一本正經解釋,“一個名次最多只能兩人并列,人多了,名次的含金量就低了。”

那雲焦和簡姝就是并列第一了。

段邃放輕了聲音,似怕驚擾她回神:“溫先生也是第三名?”

“敘言是第一名。”陸斯陶說,“他在另一個賽道。”

“……什麽賽道?”他低聲問。

陸斯陶忽然頓了頓,擡眸看向他,正對上他濃黑的眼瞳,在黑色雨傘下,更顯深不見底。

她輕輕眨了下眼:“你對敘言很感興趣嗎?幹嘛問他?”

段邃平淡地說:“雇主的朋友,保镖需要稍做了解。”

“周璟也是我的好朋友,你都沒問。”她仰着小臉,忽然踮起腳,湊近,輕聲問,“段邃,你是吃敘言的醋了嗎?”

段邃沒作聲。

陸斯陶踮腳站不穩,揪他袖扣的手直接抓住他的手臂支撐,她看着他,忽然又問:“你想不想去一個獨一無二的新賽道?”

吐字的氣息輕拍在他下颚,手腕上的抓力微微緊,段邃輕咽了下喉頭。

這時,雲焦開了車回來,停在兩人面前。

他低聲說:“外面涼,先上車。”

陸斯陶放下腳,輕輕“嗯”一聲,沒事人一樣徑直上了車。

-

回到陸家,尤永拉段邃一起吃消夜,很反常地東拉西扯跟他聊了一通。

大意是大小姐太年輕,不懂事,想法簡單,但他們有經歷有閱歷,不能也什麽都不想。

今天,雲焦和徐铎去開車,他可沒去,他可是親眼看見段邃和大小姐鑽到一把傘下,挨得老近在說悄悄話。

他總覺得不對勁,所以就想着和段邃說幾句。

段邃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其實是想提醒自己:差距太大的兩個人不會有好結果,讓他別頭腦發熱。

尤永這個人,雖然憨厚,但頭腦并不簡單,心思細,也是真熱心腸,一片赤誠。段邃沒多說什麽。

回去洗完澡,段邃去落地窗外的小內庭院站了站。

她房間的窗內沒有燈光,應該已經睡了。

牆根處易拉罐裏的不知名植物已經長出快一指長了,葉子小小的,邊緣呈鋸齒形。

段邃靠在牆邊,點了根煙。

沒抽,只讓它燃着。

修長的手指間,青灰煙霧彌漫開,他始終微擡着頭,望着那半扇已無亮光的窗,目光晦暗不明。

煙燃了大半時,手機響了一聲。

他拿起看一眼,是陸斯陶。

陸斯陶:「段邃,你睡了嗎?」

他掐了煙,擡眸再看一眼沒有燈光的窗戶,回:「沒。」

兩秒後,她打來了語音。

段邃按下接聽。

“段邃。”她聲音很輕,帶着點鼻音,從聽筒裏傳來,像貼在他耳邊喊他的名字。

段邃應聲:“嗯。”

“我剛睡着就做了個噩夢,吓醒之後睡不着了。”陸斯陶輕聲說,“你可以陪我說說話嗎?”

“嗯。”

三秒後,陸斯陶眨眨眼:“……你說話呀。”

段邃:“……”

他頓了頓:“做了什麽夢?”

“噩夢啊,不想說這個。”陸斯陶嘟哝,“你會不會聊天啊?”

聽筒裏傳來一聲很輕的氣音,像是笑。

陸斯陶問:“兇你你笑什麽?”

“沒什麽。”段邃回。

他垂眸看一眼易拉罐,低聲說:“盲盒種子,發芽了。”

“真的嗎?”她有了興趣,“種出了什麽?”

“還不知道,還只是一棵幼苗。”

“我想看看。”

“拍給你?”

“好!”

段邃把語音窗口縮小,拍了張照片發過去。

陸斯陶點開大圖,是俯拍,只能看見頂端兩片嫩葉,她放大又縮小,嘀咕:“我好像認不出來……”

“等它長大了我再看。”她頓了頓,“我過去看。”

“好。”段邃擡頭望着那半扇窗,低聲答應。

“那你別把它養死了。”陸斯陶叮囑。

他應下:“好。”

“明天是周末……”陸斯陶喃喃,忽然想起什麽,很輕地“啊”了聲,“焦焦他們每天早上都會在拳擊室訓練,你也會去訓練嗎?”

“嗯。”

“那我明天早上去看你。”她語氣帶着幾分雀躍。

段邃說:“好。”

“我想睡了。”陸斯陶的聲音小下去,“晚安,段邃。”

她眼睛半阖着,意識還在,耳邊安靜了幾秒,她聽見聽筒裏他緩緩說:“晚安,大小姐。”

低低一聲,帶着點不易察覺的溫柔勁。

陸斯陶彎唇,滿意地阖上了眼睛。

她似乎忘了挂斷,語音還通着,隐約能聽見她輕緩平穩的呼吸聲。

段邃手機貼在耳邊,久久沒動,直到确認她沒再做噩夢,他才按下結束通話按鈕。

-

次日一早,陸斯陶早餐沒吃就跑去了拳擊室。

家裏的健身房不小,拳擊室就在健身房的裏面,一面牆隔開。

爺爺早些年喜歡打兩拳,一本正經地弄了個拳臺,後來年紀大一點就練得少了,平常就只溫和健身。

健身房和拳擊室多是陸斯陶的貼身保镖和家裏的安保人員做日常訓練。

陸斯陶進去的時候,雲焦和尤永正站在拳臺上。

段邃目光看過來,陸斯陶彎唇笑了一下,轉眸看向徐铎。

段邃很輕地牽了下唇角,移開視線。

徐铎打招呼:“吃過早飯沒?”

“還沒。”陸斯陶說。

徐铎笑着說:“先吃了早飯再來玩啊。”

陸斯陶笑笑,沒應。

徐铎說:“那我可跟簡姝告狀了啊。”

徐铎私下,也不像在外面那麽嚴肅,會開玩笑。

其實,最初,陸斯陶的貼身保镖并不是他們,最初的那幾個保镖在職久了或因年紀漸大,或因無法久居異國,陸續離開了。

除段邃外的現在這三人,是後來才來到她身邊的,但也是跟她相處最融洽的。

陸斯陶說:“告狀精。”

徐铎笑起來。

段邃看了她一眼,示意拳臺上的兩人下來,他和徐铎上去。

尤永靠在軟繩上沒下來,雲焦翻下拳臺,用毛巾擦汗,朝陸斯陶走過來:“這麽早,吃過早飯了嗎?”

“等會再吃。”陸斯陶回着她的話,目光落在拳臺上。

他背對着她的方向,肩背的肌肉線條很漂亮,他低眸,慢條斯理的将繃帶熟練地纏到手上。

他手握拳,裸露的手臂肌肉精悍強勁,充滿野性力量感。

陸斯陶的呼吸變緩。

兩人打得有來有回,陸斯陶看不太懂,但感覺,應該是段邃占上風。

她小聲問了問。

雲焦低聲說:“嗯,段邃很強。”她輕嘆了一口氣,“要是哪天真兵戎相見了……”

陸斯陶沉默一會,忽然問:“這種拳擊實用性很強嗎?”

“這是擒拿格鬥。”雲焦說,“不止近身搏擊技能,實話來說,他各方面素質都很強。”

要是哪天真兵戎相見了,可能還真打不過。

陸斯陶望着臺上,若有所思。

不多時,段邃和徐铎停了下來,兩人說了句什麽,段邃翻下拳臺,留徐铎和尤永對練。

這就結束了嗎?

她都沒看夠。

陸斯陶剛想叫他,見他徑直朝自己走了過來。

他邊走邊解着繃帶,微微汗濕的額前發,隆起的手臂肌肉,磅礴的男性荷爾蒙氣息撲面而來。

陸斯陶站在原地沒動,待他走近,她才開口:“你剛才贏了嗎?”

他搖頭。

“輸了嗎?”

他又搖頭。

“沒分出勝負,你怎麽就下來了?”陸斯陶不滿。

段邃輕笑了一聲:“日常訓練,不必一定分出勝負。”

陸斯陶望着他:“那你日常訓練的時間有點短。”

他低聲說:“好了,去吃早飯。”

……是為了讓她早點去吃早飯嗎?

陸斯陶靜靜看他幾秒,笑了,慢吞吞“哦”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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