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陸斯陶擡眸,對上他黑漆漆的眼睛。
她沒說話,淡淡收回視線,看向梁駱白,禮貌笑說:“謝謝,不用了。”
梁駱白笑了笑,順手把外套搭在自己臂彎,擡眸看一眼段邃,“也是你的保镖?”
陸斯陶輕點了一下頭:“嗯。”
“不好意思。”她忽然偏過頭,掩住口鼻打了個噴嚏。
陸斯陶是比較怕冷的體質,溫度降一點,體感都很明顯,加之剛才吹風有點受涼,鼻子突然很不舒服。
段邃低眸看了一眼她裸露在外的腳踝,眉心微蹙。
梁駱白問:“受涼了?要不要先去客房休息一下,我讓人煮一杯紅糖姜茶給你祛祛寒。”
陸斯陶頓了頓,點頭:“麻煩了。”
梁駱白笑,搖頭:“總是這麽客氣。”他輕嘆感慨,“真懷念以前,你坐在球場邊喊哥哥加油的時候。”
“那現在你們也不參加籃球賽了嘛。”陸斯陶輕輕說。
雲焦拿披肩回來,陸斯陶已經披着段邃的衣服準備去客房了,她便把披肩抱在手裏,沒遞過去。
梁駱白望着那一高大一嬌小的背影,若有所思。
進了客房,陸斯陶一直沒說話。
段邃也沒說話,沉默地坐到她旁邊,俯身握住她赤.裸的小腿。
溫熱粗粝的指腹貼上來,暖意瞬間蔓延,有一種很難形容的麻麻的感覺,陸斯陶下意識往回蜷腿:“你幹嘛?”
“別動。”他握着她的小腿不放,另一只手将她的高跟鞋脫掉,腳放到自己腿上,再低眸去脫另一只。
他将她的兩只腳并在自己腿上,握住裸露的小腿,停留幾秒,再往下握她的腳踝,腳背。
一遍又一遍。
不帶任何情.欲,他似乎只是想捂熱她被晚風吹得冰涼的腿腳。
他的手好像總是溫溫熱熱,手背青筋凸起,力量感十足,這雙手仿佛天生就适合抗狙握槍,持刀掄拳,此刻握着她的小腿、腳踝捂熱,溫柔細致,耐心認真。
意外的,竟一點也不違和。
不知道是暖意蔓延使人松弛憊懶,還是別的什麽,陸斯陶總感覺好像有什麽柔軟的東西在一下一下地撞擊着她的心髒。
那種感覺,很難形容,她從未有過,一時也理不清到底是怎樣的情緒。
可她此刻憊懶,不想動腦子思考,只坦然地享受着。
她側靠着沙發扶手,半阖着眼,安靜地看着他。
側光照過來,在旁側落下陰影,他低垂着眉眼,人顯得更沉默。
用手捂了會兒,他忽然伸臂勾住她的腰,将人整個摟進懷裏,用裹在她身上的外套衣擺蓋住腿腳。
這樣蜷着抱,更顯得她人小小一只,單薄脆弱,惹人心軟。
段邃攏了攏外套把人裹嚴實,低頭,唇很輕地碰了碰她的頭發:“還冷不冷?”
陸斯陶懶懶的,慢騰騰搖了搖腦袋。
“你剛剛不回我消息。”她慢吞吞咕哝,“我有點不太想理你。”
段邃低聲解釋:“剛才有點事。”
“什麽事?”
他頓了一頓,簡短說了句,剛才被谷駿攔着,想雇他做保镖。
“谷駿?”陸斯陶喃喃,“他這麽勇的嗎,敢搶我的人。”
聽見耳邊一聲很輕的氣音,他似乎笑了一下。
陸斯陶擡眸:“笑什麽?”
“沒什麽。”他垂眸看着她,笑着輕搖了搖頭。
陸斯陶伸出一根食指戳他的臉,“你拒絕他了?”
“嗯。”段邃任由她作亂。
“那他欺負你了嗎?”
段邃搖頭。
“他還欺負不了我。”他說。
陸斯陶笑起來,改用雙手捧着他的臉:“你好厲害哦。”
段邃被她惹笑了。
她眨眨眼,忽然問:“剛才梁駱白給我披外套,你是不是吃醋了?”
段邃頓了一下,沒說話。
“是不是?”她不依不饒,揉他的臉。
段邃擒住作亂的一雙手,塞回外套下面,只說:“別鬧。”
“好吧。”陸斯陶也不問了,“既然你不吃醋,那下次我就穿梁駱白的外套好了。”
“別鬧。”他低聲說。
陸斯陶撇過頭,一副“誰要管你”的表情。
她不理他,他也不吭聲。
他不吭聲,陸斯陶更不想理他。
靜默半晌,陸斯陶都快睡着了,忽然聽見他在耳邊低低地說了一個字:“是。”
帶着些許不易察覺的無奈和縱溺。
陸斯陶睜了睜眼,反應幾秒,才忽地笑起來,仰頭,目光清亮地看着他。
見她眼角眉梢都是鮮活笑意,段邃也不禁笑了:“就這麽開心?”
“你喜歡我,我當然開心啦。”陸斯陶說。
段邃心念微動,擡手,用指骨碰了碰她的臉頰。
房門被敲響,段邃松開她,起身開門,是客房服務送紅糖姜茶過來。
陸斯陶其實并不喜歡那個味道,段邃端到她面前,她偏頭躲開,不願意喝。
她現在身體的溫度也正常,沒什麽寒氣,段邃就沒勉強她。
宴會還在繼續,陸斯陶也沒在客房久待,休息的差不多,趕在開場舞之前回了宴會廳。
梁沅青的成人禮,開場舞自然也是她,舞伴是沈家小兒子,梁沅青的青梅竹馬。
周璟在一旁直感慨:“青梅竹馬才是最好嗑的好嗎!”
陸斯陶笑,輕輕點頭:“他們看起來,是有點甜。”
“何止是有點啊。”周璟一臉姨母笑,“慕了慕了。”
開場舞結束,新的舞曲音樂聲響起。
周璟用手肘輕碰下陸斯陶,眼神示意:“小心了,陸小姐,我感覺‘邀舞大軍’在蠢蠢欲動了。”
陸斯陶漫不經心答一句:“那就,有點難辦了。”
她擡眸,目光越過舞池,望向宴會廳門內身姿峻拔的男人,與他的目光遙遙相接。
“看什麽呢?”周璟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再轉眸回來,身邊的人已經繞過舞池,朝那個高大峻拔的男人奔去了。
周璟一挑眉,笑了。
眼看着她來到自己跟前,段邃低聲問:“要回去?”
她搖頭,拉他的手:“陪我跳舞。”
段邃微頓:“我不會跳舞。”
“現在學。”陸斯陶拉他到舞池中央。
兩人左手交握,段邃的右手貼在陸斯陶的後背。
她今天的禮服後背是镂空設計,他掌心的溫度一股一股的漫進她的皮膚,那種柔軟物撞擊心髒的感覺又開始了。
陸斯陶斂了斂亂七八糟的思緒,輕聲提醒他舞步。
周璟坐在邊上看得興奮不已,左垚邀她跳舞她都不去,甚至拉着他一起嗑:“你覺不覺得斯陶和他很般配。”
左垚笑兩聲,沒有正面回答。
周璟顧不上他,拿出手機拍照。
陸斯陶的手細白瘦長,段邃的手也清瘦,指骨長而分明,兩只手交握的手型差就讓周璟嗑生嗑死的,更別說體型差了。
段邃的一只手就能蓋住她的整個後背。
不止周璟在看,在場許多人的目光,都落在舞池中這一對身上。
有好奇,有探究,有詫異,有看戲……各色各樣。
陸其玥也覺得奇怪,那個,不是斯陶的保镖麽?她悄聲問一旁的陸逸舟,斯陶怎麽和保镖一起跳舞。
陸逸舟心裏得意着,差點笑出來,随口敷衍,保镖一表人才,受到斯陶的青睐也屬正常。
段邃向來敏銳,自然知道有無數道目光落在他和陸斯陶身上。
目光并非無法察覺,想來她也能感覺得到。即便她對此不敏銳,也該能想得到,她并不笨。
可她好似無知無覺,專注地教他舞步,似乎并不在乎那些。
不在乎周圍投過來的各色目光,不在乎竊聲的各種議論,只專心和他跳舞。
她到底是怎麽想的呢?
她又到底想要什麽?
但她又總是如此的,坦然又直白,從來不會扭捏,從來無所畏懼。
看似溫軟可欺,實則驕矜生動,明豔鮮活。
她總是什麽都不知道。
但又總是,什麽都知道。
垂在她頸側的紅寶石耳墜随着舞步晃悠,折光散落在白皙的脖頸上,像水波紋動蕩難平。
“你專心一點呀。”陸斯陶輕聲提醒他,“要是踩到我的腳,我就一個星期都不理你了。”
“好。”段邃低低應聲。
裙擺摩挲過他的褲腿,頸側折光晃動,直晃人眼,更晃人心。
段邃喉頭輕咽了一下。
音樂至尾聲,陸斯陶從他懷裏退出來,和他牽手離開舞池,周圍的竊竊私語聲似乎哄鬧了一霎。
她不僅沒松手,還握緊了些,似乎在昭彰着什麽。
段邃目光微黯,忽然收攏手指,牽着她往外走。
陸斯陶轉頭問:“去哪裏?”
他不答,只沉默地牽着她往前走,到門口,不忘把外套裹在她身上。
陸斯陶嘴角的笑意消失,輕皺起眉心,若有所思。
穿過庭院,兩人的身影沒入昏暗夜色,陸斯陶的腰忽然被他摟住,抵在一面籬笆牆後。
光線太微弱,陸斯陶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覺得昏暗中,高大的身影顯得尤為沉郁,濃黑的眼睛也更深邃了,像夜間的深海,黯得可怕。
她輕聲喊他:“段邃。”
“嗯。”他頭低下來,灼熱的呼吸落在她鼻尖。
“你害怕了嗎?”
他動作頓了頓:“什麽?”
“和我在一起,你要承受很多誤解,和流言蜚語。”這世上有人超凡脫俗,就有人俗氣至極,議論他取笑他“攀高枝”“吃軟飯”的言論必不會少,陸斯陶問,“你害怕了嗎?”
“沒有。”他聲音低沉微啞,頓了一頓,解釋,“在裏面,不方便。”
“什麽不方便?”陸斯陶問完,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麽……摟在她腰間的大手克制地收緊,上唇落下的灼熱的呼吸,他低頭想要靠近的欲.望。
他沒答,忽然問她:“你怕嗎?”
“怕什麽?”
“被人取笑,”他聲音很沉,透着低啞,“和一個保镖在一起。”
陸斯陶踢他鞋尖:“你再說這種話,我會生氣。”
他忽地笑了,聲音低低沉沉,像從胸腔內發出來的,似乎也撩動着她的胸腔共振。
陸斯陶忽然不自在,小聲命令他:“你別笑。”
又踢他鞋尖,頸側的紅寶石耳墜随着晃動,折散的光刺目。
段邃答了聲:“好。”字音壓得極低,頭也低下去,喉結滾動着,吮吻上她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