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禮物

十二、禮物

八點左右，簡桃和莫楚都化完妝做好造型了，便在陽臺吃早餐，攝影師在一旁拍攝。

戚可可昨晚上了好幾節大師課，此刻躍躍欲試，時不時就發表一下意見。攝影師也是為人随和，竟順從地按照戚可可的意見調整角度和拍攝手法。

待需要的素材都拍完後，大家一起坐下吃早餐，攝影師和戚可可的關系不錯，問她：“昨晚在清吧拍的時候怎麽不見你？”

戚可可眼睛不眨一下就胡扯：“我幫簡桃去辦一點私事。”

攝影師略感到驚訝：“簡桃老師在這邊也有私事要辦啊？”

戚可可繼續胡扯：“對，以前沒開工作室的時候來過這邊拍攝，認識了幾個朋友，讓我去看兩眼。來來來，別說這些了，坐下吃東西吧，多吃點，今天又有得忙了。”

莫楚的助理張丙基見陽光過于燦爛了，想給莫楚打傘，平時對此都不會反對的莫楚卻要阻止：“不用了，我想曬曬太陽。”

坐在陰涼處的簡桃擡眼看了看莫楚，也說：“是呀，讓他補充點太陽能，他昨晚踹被子，受了點寒氣。”

“這能補充回來嗎？”張丙基傻乎乎地問。

簡桃笑道：“可以的，你別管他了，坐下吃早餐吧。”

吃完早餐他們一行人就去位于酒店中央的蝴蝶谷拍攝，簡桃趁機将戚可可扯到一邊問：“陸澄那邊怎麽樣？”

“昨晚我們散了之後，我回到房間又在微信上和他聊了一會兒，他說今天早上有工作，下午回來休息一下，晚上就要飛另一座城市了。”

簡桃想了想，又問：“他都不請助理的嗎？看他都是自己一個人來來去去。連我們帶來的這位不算有名的攝影師平時身邊都有兩個助理跟着，我還見過呢。”

“不請，他說不喜歡有個人跟在身邊。”

簡桃将昨晚對陸澄的好印象全忘光了，嫌棄道：“啧啧，聽你這麽一說我覺得他的個性也不能算是特別好，大概要和他共事也不算輕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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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可可無奈地瞥了簡桃一眼，“人家請不請助理有什麽要緊的？你真是好奇怪，我們也合作過沒有助理的攝影師呀，大把攝影師都沒有助理的。陸澄人很好，又專業又耐心，和他共事只會受益匪淺。”

簡桃聳聳肩：“好好好，受益匪淺。”

戚可可忽然問：“你有沒有帶什麽廣告商送的禮盒過來？”

“呵，我嫌行李箱不夠滿嗎？還是嫌它不夠重？”

“……我想送點什麽給陸澄，巴結人家哪能兩手空空啊。他之前說答應Tina的請求來工作是受人拜托，推不掉，他應該是個重感情的人，我要是能成為他的朋友，我的請求他不也不好拒絕了嗎？”

簡桃對戚可可的話稍微有點認同，但現實似乎幫不了戚可可太多，簡桃說：“我只帶了浴鹽球過來。”

戚可可：“……”

“要不你把我帶過來的浴鹽球都拿了吧，包成一盒，說是我們工作室的禮包，也不難看的，我買的都是死貴死貴的牌子，色彩缤紛，造型可愛，還有香味，很讨人喜歡。”

戚可可只好應道：“好吧，我去拿。”

簡桃将房卡給戚可可，讓她去行動了。

戚可可問酒店的工作人員要了個小禮盒，将簡桃行李箱的所有浴鹽球都裝進去，一個都沒給簡桃留。

而後戚可可在酒店大堂坐着等，大概等到午飯時間過後差不多一小時，才看見陸澄的身影。

戚可可忙奔過去，叫道：“陸澄老師。”

陸澄的腳步一頓，回頭一望，沒看見有人，但他經驗豐富，邊低頭看邊說：“戚女士，好巧啊，你要出去嗎？”

今天也和小女孩一樣嬌小可愛的戚可可朝陸澄笑笑，說：“我是在等你。”

陸澄聞言，登時不好意思地皺皺眉：“等我？等了多久？是怎麽了嗎？”

“沒多久，我早上剛忙完，下來坐着幾分鐘就看見你回來了。知道你就要出發到別的地方去了，可惜我下午和晚上都有工作，可能沒辦法來送送你，覺得挺抱歉的，陸澄老師昨晚教會我這麽多東西，我無以為報，只有這個小禮盒。”戚可可将手裏的禮盒舉到陸澄眼前，說，“我們工作室自己定做的小禮盒，裏面是不同香味的浴鹽球。晚上舒舒服服泡個澡最能消除一天的疲勞了，希望陸澄老師也嘗試一下。”

陸澄忙擡手婉拒：“怎麽能收你的禮物呢？我和你聊天很開心，結交到你這個朋友也很愉快，而且我們只是聊天，怎麽成了我教你東西了？我無功不受祿。”

戚可可笑着将禮盒塞到陸澄懷裏，“收下吧，是我的一點心意，我也非常高興結交陸澄老師這樣的朋友。”

陸澄不得不接下禮盒，抿嘴笑笑，說：“謝謝。不好意思，我要回禮的，但我現在手裏沒有什麽能送人的東西。”

戚可可忙應道：“沒事沒事，這是我用來答謝你的，不用回禮。我們保持聯系就是了，日後有機會再一起吃飯。”

陸澄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一定一定，我只要去到S市工作就聯系你。”

戚可可對自己送的這份禮物能夠達成的效果無比滿意，樂呵呵地保證：“那我從今天開始就等着陸澄老師的消息，說好了，一定要聯系我，你淩晨三點找我都沒問題。”

陸澄一句“小孩子要早點睡”已經到嘴邊了，又被他笑着咽下去。他在外面已經吃過午飯了，但想着戚可可沒吃，便問：“你是剛忙完嗎？我也是，肚子好餓，一起吃午飯好嗎？”

戚可可嘴角僵了僵，卻拒絕了：“不好意思，我差不多到時間要回去了，中午也有拍攝工作，拍完了我再和他們一起吃。”

戚可可模糊地覺得現在應該拒絕陸澄的邀約，給他多留點該惦記的事情，省得他把以後要吃的飯在現在都吃了。

并且她吃了一頓過飽的早餐，此刻是連水都喝不了多少，她不想在陸澄面前表現出脾胃虛弱患者的對食物毫無興趣的模樣。

陸澄果然露出可惜的表情，說：“那就沒辦法了，我們只好下次再一起吃飯。”

戚可可得逞般應道：“嗯，下次有機會一定要約飯。”

接下來的兩天簡桃一行人将該拍的部分拍完，并在酒店裏免費享受了泰式按摩、溫泉浴、河中垂釣、漂流等項目，然後熱熱鬧鬧打道回府。

簡桃和莫楚不尴不尬地在人前當了三天恩愛情侶，也不尴不尬地在人後盡量保持距離，在同一個房間裏睡覺卻睡得泾渭分明。

出了機場，簡桃和莫楚佯裝手牽手一起去停車場取車，但一離了衆人的視線範圍就松開手，言語和眼神都沒有交流，分別朝不同方向走去。

雖是正在冒着被粉絲碰見的危險，但松了手的簡桃反而自在些。

簡桃開車回家，回到了空蕩蕩的房子，将自己扔進寬大的沙發裏，長長舒了一口氣，心裏的安全感陡然回歸。

和前男友住三天真是一個艱難的任務，她根本不知道行事的界線在哪裏，既希望時刻表明自己的想法，不讓莫楚想太多，又擔心自己做得太過，破壞了兩人作為合作夥伴的關系。

而那些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的表演，她已經沒辦法自如應對了，擠出來的幸福笑容和必須表現出來的親密，她已經沒辦法無知無覺地做出來了，她清楚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什麽，清楚意識到自己正在進行一場可恨的演出。

這讓她有點瞧不起自己，也對自己的工作産生了些許懷疑。

她仿佛是一個夥同莫楚行騙的混蛋。

在人後，他們相處時更尴尬，除了正常的交流，他們不怎麽和對方說話。

他們熟悉彼此的生活習慣，卻不再熟悉彼此。

可就是那種對生活習慣的熟悉，讓他們不能真正撇清幹系。簡桃意識到這一點，更覺懊惱。

簡桃整個人躺在沙發上，漫無邊際地想，哪有兩個人分手分得這麽拖泥帶水的？他們又不是婚姻關系，為什麽會牽涉這麽深？當初成為網紅的時候對現下的難關竟然沒有半點想象，好天真的兩個人……

但她仍是覺得莫楚的臉是最符合她的喜好的臉，身材也是。她以前給莫楚買過很多衣服，而夏天的家居服，她只買過一種上衣——背心，在簡桃心裏，莫楚就是世界上最适合穿背心的男人，肩膀和手臂起伏的線條都能描繪出某種潔淨又豐盈的欲念。

她曾經因為那麽喜歡莫楚，進而靠近莫楚，和莫楚發展出戀人關系。

現在以不同的角度去看，她便只是欣賞，沒有愛戀了。她不是莫楚的女朋友，也不再想要成為莫楚的女朋友，她曾經擁有過，之後又松開了手。

簡桃想這次的出行若說是福禍相依的，那麽福就是她能夠逐漸脫離女朋友的視角，用不被過去的記憶和情緒牽絆的目光看向莫楚，在她身上的關于莫楚的魔咒全然消除。

她和莫楚，在感情上是真的分開了。

簡桃躺了将近一個小時，起身給自己弄點吃的，點開手機裏的行程看兩眼，這周還有一些工作沒完成，便約了好久不見的朋友，又約了美甲和spa，打扮一下出門去。

簡桃和朋友在外面的餐廳吃飯，兩個人點了一桌菜，各自對着菜品拍了十幾張照片，然後誰都沒動筷子，悶頭修圖。簡桃又給幾款找她做推廣的粉餅、口紅、漱口水拍了照，而後發給秦菲和小康，讓她們看着編輯一條日常生活的圖文。最後是和朋友自拍，不同角度的合照也是拍了十幾張，挑選一輪，有商有量地修圖一輪，才總算結束了飯前儀式。

一桌菜，被吃掉的只是一個小角落。兩人都要保持身材，簡桃是網紅，約出來的朋友是時尚圈打工人，誰都沒有可以大快朵頤的命。

簡桃倒不會浪費食物，請服務員幫忙打包剩菜，回去時可以随手送給她家樓下的保安。她的快遞和瑣碎事情太多，三不五時要請幾位保安幫忙，所以她一有機會就去哄哄他們開心，收買收買他們。

簡桃也沒忘她的宏圖偉業，向這位在時尚圈的朋友打聽時尚博主好不好做。

朋友皺眉搖頭：“不好做，現在的時尚博主一般是幾個牌子一起養的人。首先成本這方面就吓退了絕大多數的人，必須要靠着自己的存貨和眼光吸引一堆粉絲，那種程度的存貨，基本上是各個牌子的VVIP了，然後和各個牌子談合作，看合作效果，再繼續談進一步的合作，到那時，時尚博主的時尚基本上就不由得他們做主了。怎麽問這個？你有興趣要做？”

簡桃連忙否認：“沒有沒有，就問問，關心一下同行發展。”

朋友點點頭，建議道：“不過你既然開了工作室，可以嘗試發展幾個別的博主嘛，讓他們去努力掙錢，你和莫楚在背後數錢，多好啊，我是沒那個條件，我要有條件我肯定已經發展十個八個博主了。”

“這事我和莫楚說過，但我們都覺得還沒有那種實力，錢不夠，而且和各位商家之間的聯系不夠深。”

朋友讓簡桃放心，說：“聯系這種東西，你開展了那方面的業務，慢慢就能建立了。”

簡桃笑笑，懷揣着還不能明示的期盼說：“希望吧，我也想和那些財大氣粗的老板們建立更牢固的聯系。”

再次回到家已經是晚上九點，簡桃又将自己扔進沙發了，躺在了和上午差不多的位置裏。

沒躺兩分鐘，手機響了，簡桃摸到手機一看，是戚可可找她。

“怎麽了？”簡桃接通電話就問道。

戚可可反問她：“你在家嗎？”

“在啊。”

“我送點東西過去，直接上樓找你嗎？”

簡桃皺眉坐起來，問：“送什麽？”

“給你買的浴鹽球，上次拿了你六個，我送回十個給你。”

簡桃連忙拒絕：“啊，不用了啦。”

戚可可堅持要送：“我都買好了，我現在過去。”

簡桃只好胡謅：“那個，別上來了，我家裏來客人了。”

“誰？”

“我媽媽那邊的一個遠房親戚和她的孩子，今年到S市念大學，我媽媽一定要我招待一下那個阿姨和妹妹。我正在完成重要家庭外交任務，你別上來摻和。”

戚可可聽信了簡桃的話，說：“行，你慢慢完成任務吧，我放在門衛那裏。”

挂掉電話，簡桃虛脫般再次躺下，嘆道：“這一天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