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四十二、同住
四十二、同住
簡桃将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莫楚又将報警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警察在簡桃家裏取證,用衣叉勾出沙發底的刀裝進證物袋,并給簡桃的傷口多角度拍照,請簡桃和莫楚都保持手機通暢,便收隊了。
外面的天黑透了,室內燈光通明,簡桃那副又可憐又狼狽又憔悴的模樣一覽無遺。
莫楚放下摟着簡桃的手,不忍心看簡桃,但逼自己看了好幾眼,又環視與往日無異的客廳,只覺恍如隔世,挫敗低頭嘆了一口氣。
莫楚雙手掌心相貼,搓揉着沾到的血,語氣沉痛地對簡桃說:“簡桃,對不起,我今天下午沒有拍攝,但是我有點賭氣,沒有聯系你,也沒有過來。如果我像最近這段時間那樣過來看看,你大概就不會受傷了,對不起。”
簡桃沒有應聲,她求救般看了莫楚一眼,縮着身體挨近莫楚,抱着莫楚的手臂,用哭啞了的聲音說:“我不要住在這裏了。”
莫楚愣了一下,伸手摸摸簡桃倚在他肩上的腦袋,略帶錯愕安撫着簡桃。簡桃的情緒起伏太過,暫時無法清醒,兀自沉浸在了某種岌岌可危的境況裏,其餘的事情她尚沒有精力顧及。
想了片刻,莫楚順着簡桃的說法提議:“那,暫時先去酒店住好不好?”
簡桃當即拒絕:“不要。”
莫楚柔聲問:“你想到哪裏住?”
“不知道。”
莫楚微微皺眉猶豫好一陣子,不太确定地問:“去我的公寓裏應付一晚可以嗎?”
簡桃很快答應了:“好。”
莫楚略顯為難,揉揉簡桃的腦袋,嘀咕道:“你清醒了之後……別說我趁人之危啊……”
簡桃沒搭理他,抱着莫楚的手臂怯生生地擡眼看向她的家,仿若不識,又仿佛危機四伏,她輕微抖了抖,說:“莫楚,幫我把密碼鎖的密碼換了。”
“哦,好,密碼鎖的說明書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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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我上網搜教程吧。”莫楚單手滑手機,問簡桃,“新密碼是什麽?是可以讓我知道的嗎?”
簡桃眯着脹痛發酸的眼想了片刻,說:“59724955。”
“這麽難記你記得住嗎?”
“你用九宮格輸入法打‘家宅平安好運連連’幾個字。”
“啊,”莫楚明白了,“這倒是很難讓人猜得到。”
簡桃悶聲說:“而且我一下子記不住的話還可以用指紋開門,密碼不是防我的,是防陌生人的。”
莫楚根據教程成功換了密碼,而後陪着簡桃收拾幾件換洗衣服以及必須的用品。
簡桃不敢自己一個人在家裏走動,甚至不敢自己待着,不敢放開莫楚。
在自以為是最安全、最私人、最能放松的場所中,突然被陌生人拿刀指着威脅,幾近生命垂危,這種程度的驚吓,足以将簡桃二十幾年來建立的安全感全部打碎。
簡桃如今是驚弓之鳥,必須躲在莫楚的羽翼之下尋求保護,否則無法安然存活。
出了門,簡桃瞄了一眼樓梯間的方向,突然大叫:“莫楚!那邊是不是有人在?!”
莫楚安慰道:“沒有人,歹徒已經被抓起來了。”
簡桃仍是懷疑:“她會不會有同夥?”
莫楚摟着簡桃的肩,低頭問她:“我陪你去确認一遍好不好?”
簡桃立刻驚恐地喊道:“不要!”
“那我們趕緊離開這裏,”莫楚帶簡桃往電梯間走,說,“之後你不放心的話,我再陪你過去查看。你一定要親眼看一次的,不然你沒辦法相信自己已經安全了。”
坐進莫楚的車裏,離開了停車場,離開了小區的範圍,簡桃才逐漸不那麽緊張,她雙手捏着身上的安全帶,讓自己半個身子倚着椅背,扭頭看了看莫楚。
莫楚正無意識地微皺着眉,神情專注,側臉的線條利落又疏離。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被吓到了,需要動用比平時更多的力氣才能讓自己不陷入恐懼,努力正常駕駛,載着她逃到安全的地方。
簡桃委屈地告訴莫楚:“我脖子疼。”
莫楚快速扭頭看一眼簡桃,說:“等會兒我給你處理傷口,我家樓下有藥店,買點消毒和消炎的藥品,還有包紮用的紗布膠帶什麽的都很方便。”
“我眼睛疼。”
“我家裏有一次性的蒸汽眼罩,等會兒戴上睡覺,明天就沒事了。”
“我手疼。”
“手腕上面被抓着的地方大概會淤青好幾天,今晚我幫你冰敷一下,等過了24小時,淤血全都浮出來了再熱敷。要不再買點消腫祛瘀的膏藥吧,貼上或許能好得快一些。”
“我腿疼。”
莫楚怪道:“怎麽會腿疼呢?你剛才不是跟警察說沒有被那歹徒打嗎?”
“不知道,可能是吓的吧。”
莫楚難過又無奈地嘆氣,說:“你需要好好放松肌肉,全身肌肉,可我家裏沒有浴缸,你泡不了澡,用按摩椅可以嗎?挺舒服的。”
“嗯。你買了按摩椅啊?”
“住進去就買了,和你家裏的那張是同一個牌子。”
簡桃家裏的那張按摩椅也是莫楚用得比較多,莫楚喜歡睡覺前在那上面坐一會兒,說是能夠消除一天的疲勞。莫楚搬走後,按摩椅基本上沒有啓動過。
莫楚的住處離簡桃家不算遠,十多分鐘的車程就到了。
莫楚把車停在路邊的停車位,同簡桃說:“你在車裏等我一會兒,我去買藥。”并指着五米之外的一間藥店,讓簡桃看見。
簡桃點點頭說好,莫楚才解了安全帶,打開車頂燈,正要開門下車,又被簡桃叫住。
莫楚問:“怎麽了?不想我下車嗎?那我們就回去了,我叫外賣也行。”
簡桃說不是,欲言又止,瞅着莫楚半晌,擠出一句:“莫楚,謝謝你來救我。”
莫楚彎起嘴角露了一個沒多少笑意的笑,說:“不客氣,幸好你能找到機會給我打電話,幸好我來得及趕過去。我看到你給我打電話的那一刻其實是高興的,還以為你要哄我。誰知……聽到你哭着叫我,我心都跳上嗓子眼了。好了,不說這些,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莫楚說完就下車去,鎖了車門,小跑着到藥店。
簡桃看着莫楚為了她奔波的背影,癟癟嘴,眼圈酸脹,她又想哭了。
那個歹徒沒說錯,昨晚她是真的将莫楚趕出去了,莫楚用心對待她,要給她泡茶解酒,但她将那樣的莫楚趕出去了。她太過任性,只知道考慮自己的心情,沒有想過自己對莫楚造成的傷害。
而莫楚卻不計前嫌不顧危險奔過來救她,莫楚已經報了警,開門讓警察進門對付歹徒就好了,可莫楚沒有這麽做,他親自替她擋着刀子,親自與歹徒周旋,親手抱着她帶她脫離險境,莫楚怕警察的出現會刺激歹徒,怕歹徒會發瘋傷害她。
莫楚這麽好,她卻對他這麽壞。
簡桃哭喪着臉,無助地收回視線。一回過神,簡桃溺于某種靜谧之中。
在車裏等待的幾分鐘依舊讓她感到害怕,她高估自己了,以為在人來人往的路邊不會有危險,以為在可以看得見莫楚的情況下不會慌張。
其實不然,莫楚一下車,車裏就變得鬼氣森森恐怖異常,仿佛随時都會有一只鬼手從某個方向伸出來抓住她,一把将她拖進深淵之中。
簡桃整個人縮在座椅裏,盯着莫楚遠在藥店裏的身影,又時不時驚恐地環顧四周,确認不會有什麽東西冒出來。還不想讓莫楚擔心,不敢哭,咬着下唇憋眼淚,度秒如年。
莫楚動作很快,只不到五分鐘就跑回車上,還沒坐穩,簡桃就撲過來,雙手攀着莫楚的肩,埋頭在他頸窩裏。
莫楚一手半抱着簡桃安撫,一手将一袋藥丢到後座,輕聲問:“剛才不是不怕的嗎?”
簡桃壓着情緒說:“只是有一點怕,你讓我抱一下就好。”
莫楚伸手關車門,又幫簡桃松了安全帶,才正經地環抱着她,說:“抱久一點也沒關系。”
簡桃當真抱了好一會兒,讓自己心裏的恐懼全都消散了才放開手,縮回座椅裏,讓莫楚出發回家。
莫楚租的是一室一廳一衛格局的小公寓,看着像剛剛裝修好,從門到桌椅到電器都是沒怎麽用過的嶄新模樣。
簡桃進門時就覺得住在這裏仿佛是住酒店,新淨但冷清,還有一股揮之不去昏沉氣氛,開了所有的燈,卻仍是不夠亮。
“你家沒有一丁點溫馨氣息。”簡桃評價道。
莫楚說:“這只是租的地方。”
“可你也在這裏住了挺長時間,怎麽不動手改造一下?買點喜歡的家具和裝飾品,照着自己的意思打扮自己的家,是一件有趣的事。”
“我的意思是它這個樣子就很好了,住得挺舒服。”
莫楚帶簡桃到衛生間洗手,簡桃被洗手池上方的鏡子裏的自己吓一跳,“呀!我好醜!”
她的眼睛腫成核桃了,臉也腫得圓了一圈,頭發淩亂,眼圈發紅,嘴唇慘白,臉色發青,右邊的脖子還血淋淋的,她不仔細辨認都認不出自己來。
簡桃在鏡子裏看着莫楚,哭訴道:“我變成豬頭了!還是死了的豬頭!”
莫楚從牆上的紙巾盒裏抽出兩張紙巾替簡桃擦幹手,擡眼對上鏡子裏的視線,睜眼說瞎話:“不會啊,還是很漂亮。”
簡桃一時軟弱,相信了莫楚的瞎話,湊近鏡子多看自己幾眼,覺得還算是可以接受:“好像就是剛起床那會兒的腫,也沒有特別腫。”
莫楚将簡桃帶離衛生間,不讓她繼續照鏡子,指着沙發說:“坐下吧,我給你處理傷口。”
簡桃聽話坐到布藝沙發上,微微側着頭,露出傷口。
莫楚戴上框架眼鏡,放輕動作,用碘伏棉球細細擦了三遍,将簡桃脖子上所有能擦去的血跡都擦掉,又稍微擦掉了幾片傷口上的血痂,傷口滲了兩點血出來。
莫楚皺眉研究着傷口,仍是不放心:“要不還是去醫院看一下吧?你那把刀是用來切生肉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奇奇怪怪的細菌病毒留在上面,我拿不準這麽簡單地消毒一下到底行不行。”
簡桃不想再出門了,任性拒絕:“我不去。”
莫楚無法,只好說:“那我再多消毒一遍。”
而後莫楚在傷口上蓋了一塊紗布,用醫用膠帶貼了一個“井”字,同簡桃說:“好了,你洗澡的時候注意別弄濕了。”
但是簡桃不敢自己一個人待着,連洗澡都不敢,她扒着莫楚的手不肯放,可憐巴巴杵在浴室門口不進去,她聲稱:“我自己待着的話會有鬼冒出來抓我。”
莫楚:“……”
簡桃小聲說:“要不我不洗了吧?”
莫楚聳聳肩,以退為進:“不洗澡你睡得着的話,我無所謂。”
“我睡不着……”
“那就進去洗澡。”
“會有鬼……”簡桃不可理喻地低喃着,猛然間想到主意,擡起一張期待的臉問,“要不你進去陪我一起洗吧?”
莫楚:“……”
“不可以嗎?”
莫楚無奈地瞪着簡桃,說:“我是看過不少次,也不在乎多這一次。但現在我們不是那樣的關系了,我不能看。”
簡桃後知後覺感到害羞,低下頭去嘟哝什麽,但扒着莫楚的手沒有放開。
最終談判的結果是簡桃洗澡時浴室門口要留一道縫,莫楚必須全程背對着站在那道縫前面陪簡桃洗澡,和着水聲一直跟她說話,不能讓那些無中生有的鬼有冒出來抓走簡桃的機會。
簡桃用彎腰歪頭的高難度姿勢洗了頭,又拿着花灑照着鏡子避開傷處洗了澡,還擦幹身體塗了身體乳,并進行了一整套護膚流程,才穿好睡衣,拉開門跳出去。
一團香噴噴軟綿綿又帶着些許濕意的生物撞進莫楚懷裏,他下意識抱住,雙手觸摸到柔軟的布料和溫熱的身體。
莫楚心一動,仰頭暗暗喘了一口氣,溫香軟玉滿懷啊……
莫楚眼觀鼻鼻觀心,定了定神,盡量冷靜地對懷裏那團生物說:“洗好啦?都跟你說了世上沒有鬼,不要怕。”
簡桃倚着莫楚的肩點點頭,自顧自地宣稱:“我們好久不見了,我還是有點怕。”
莫楚輕撫着簡桃的背,毫無原則附和:“是,好久不見。”
緩了兩分鐘,莫楚又将簡桃帶回浴室裏,給她吹幹頭發,順便好一頓揉那蓬松柔軟的成果,問她:“餓不餓?叫點東西吃好不好?你今晚什麽都沒吃。”
簡桃想了想,說:“不餓,不想吃東西,但是想喝酒。”
“這可不太容易,我家裏沒有酒。”莫楚領着簡桃進卧室,将簡桃安置在按摩椅上,問她,“願意自己在這裏待一會兒嗎?樓下的一家超市有紅酒賣,我去買兩瓶上來。”
簡桃當即拽着莫楚的衣擺拒絕:“不要。”
“好,我不下去,叫外賣吧。”莫楚在外賣APP上搜索出附近超市裏售賣的紅酒,遞給簡桃,“你挑一款。”
簡桃沒接手機,歪頭看了眼手機屏幕,又伸手指滑了兩下,指着一款紅酒說:“這個。”
“好。”莫楚下單了兩瓶紅酒并一個開酒器。
在等待外賣的過程中,莫楚一定要簡桃細細品味按摩椅帶來的舒适。
莫楚給簡桃傳授享用技巧:“全身放松,閉上眼睛,将自己完全交出去,想象你正在泡澡,按摩椅的功效比起你的按摩浴缸差不到哪裏去。”
“哦。”簡桃乖巧應着,閉上眼,由得莫楚給她調按摩模式。
按摩椅開始運行,簡桃的背部和腿部都被輕柔地推揉。她其實沒辦法全然放松,身上蓄着三分之一的力度沒卸去,這是無法自控的行為,她的潛意識時刻都在做逃跑準備。
而莫楚趁機離開一分鐘,到冰箱裏拿了冰塊,又去浴室裏拿一條沒用過毛巾,給簡桃冰敷手腕上的紅腫。
簡桃睜開眼,冰塊的寒意透過兩層毛巾,緩緩滲透到隐隐作痛的地方,帶來一陣短暫的舒适感覺。
莫楚盤腿坐在旁邊的地上幫她冰敷手腕,同她說:“要是覺得太冰了就說啊。”
簡桃無甚情緒地應着:“嗯。”
而後莫楚又憂心:“有這種傷的話是不是不應該這麽快喝酒?”
“嗯。”
“你等會兒少喝點,只能喝一小杯。”
“嗯。”
簡桃俯視着垂眸的莫楚,順着他那舒展眉骨和高鼻梁的流暢線條,經過眉間微微皺起的痕跡,用目光細細描繪他的臉龐。
他在照顧她,神情專注,也在擔心她,所以專注中有嚴肅之色,像平時不想笑而淡淡地冷着臉的他。
沉默了幾分鐘,簡桃突然說:“你其實不是一個擅長溫柔的人。”
莫楚沒聽清:“什麽?”
簡桃說:“我在之前的某些時候覺得你籠罩在溫柔的氛圍裏,你也變得溫柔了,從眼神到動作。但其實你不是那樣的人。我時常覺得你對萬事萬物都漫不經心,也不盡然,你有十分專注的時刻。”
莫楚擡眼看着簡桃,沒有幫助簡桃剖析他自己,也沒有為自己争辯,只說:“每個人都太複雜,很難用一個或幾個詞彙概括。”
“這樣說來,我是不是沒辦法真正認識你?你也不能真正認識我。甚至是我自己,也不能真正認識自己。”
莫楚托起包着冰塊的毛巾,探探簡桃皮膚的溫度,将毛巾換個面再敷上去,似乎是不打算在此時聊太深刻的話題,問簡桃:“怎麽突然說起哲學問題了?”
簡桃頓了幾秒,說:“因為我覺得你離我很近,我想将你看清楚。”
莫楚眼裏有些許悵惘,他問:“我不是太好的人,如果你看清楚了之後會離開我嗎?從前的你是因為沒有将我看清楚才和我在一起的嗎?”
這個問題讓簡桃難過,她一下子不想聊了,籠統地同莫楚說了一句:“你很好。”
而後簡桃又恢複沉默,莫楚的話不全是對的,也不全是錯的。
按摩椅的力度似乎增強了,簡桃的小腿肌肉被揉搓到變形,她不适應地微微擡起腿,又慢慢放下。
思路被打斷,簡桃看了眼仍舊在為她服務的莫楚,索性聊點別的:“莫楚,如果今天你去到之後,發現我已經被殺死了呢?”
莫楚眉心皺得死緊,不滿地瞥了簡桃一眼,“別說這種話。”
簡桃不理他,繼續問:“如果你發現救不了我呢?如果那個歹徒根本聽不進去你說的話呢?”
莫楚沒好氣地答:“你別拿這種不會發生的事吓自己,我報警了,帶了好幾個警察上去的,歹徒要是有捅死我們的沖動,警察會先一步出手制止。”
簡桃抿嘴琢磨一下,又問:“你有沒有想過不去救我?我對你這麽壞,我昨晚真的把你趕出去了,你不救我,甚至現在不收留我,都是人之常情。”
莫楚皺眉道:“這算什麽人之常情?且不說我正在追求你,就是只看在我們多年感情的份上,你有危險我也不可能袖手旁觀。昨晚不像你說的那麽嚴重,你沒有趕走我,是我們處于一個不适合聊天的情況裏,彼此都需要冷靜,所以我選擇先離開。”
門鈴響了,繼而是一陣拍門聲,以及一聲吼叫:“你的外賣到了!”
莫楚起身去拿,簡桃忙扒着他的手跟出去。
走到門口,莫楚看了眼簡桃的穿着,伸手将她攏到門後,只開了一道門縫,伸手出去接過外賣并道謝,就迅速關上門。
“我家沒有紅酒杯,只有喝水的杯子。”莫楚随手拿一個小茶幾上倒扣的玻璃杯向簡桃示意。
簡桃打量着玻璃杯的容量,說:“麻煩給我一杯。”
莫楚沒聽,開了酒只倒出來半杯,旋即将木塞塞進瓶口。
簡桃抗議:“我要喝一杯。”
莫楚不容抗議:“不喝就去睡覺,這半杯我倒掉。”
簡桃:“……”
簡桃不服氣地拿着半杯紅酒回到按摩椅上坐着。莫楚仍在她旁邊幫她冰敷,并絮絮叨叨:“我還是覺得喝酒不對,萬一你明天的淤青太嚴重了你別怪我,是你自己不聽話……”
簡桃晃晃腦袋,微眯着眼沉浸在酒精為她帶來的暫時美妙之中,聽不見莫楚的絮叨。
喝了酒才是真的放松了,簡桃頓感倦意來襲。
驚恐經歷用掉她的大量精力,驚魂未定時又逼迫自己回憶訴說,讓警察記錄她的口供,之後又要長時間盡力消化掉心裏的恐懼,她的力氣早就用光了。
簡桃将空玻璃杯放到一邊,說:“莫楚,我好累。”
莫楚應道:“嗯,去睡了好不好?”
“好。”
莫楚陪簡桃去刷牙,又杵在門外等簡桃上衛生間,而後一同回到卧室,莫楚指着公寓裏唯一的床說:“你睡吧,要是被子不夠就跟我說。”
見簡桃呆站在床邊沒動靜,莫楚從簡桃包裏找出她的香水對着床噴兩下,請簡桃過去:“好了,現在連味道都是你喜歡的了。”
簡桃還是沒動靜。
莫楚不解道:“我記得你不認床的呀,怎麽了?你不喜歡床鋪的顏色嗎?我換成淺色的好不好?”
簡桃搖搖頭,可憐巴巴對莫楚說 :“我不敢自己睡。”
莫楚挑眉看着她,“所以呢?”
簡桃理所當然命令道:“你陪我一起睡啊。”
莫楚:“……”
簡桃朝着床揚揚下巴,說:“正好是大床,正好有兩個枕頭。你陪着我,不然我不敢睡。”
覺得簡桃腦子不太清醒的莫楚:“……你明天睡醒了別說我占你便宜啊。”
躺下了還不安生,簡桃側着睡,朝着平躺的莫楚提要求:“你摟着我。”
莫楚只好也側過身,擡起一邊手搭着簡桃的腰。
“靠近點。”
莫楚挪了挪位置。
“再近點,我要挨着你。”
莫楚猶豫了,但簡桃睜着一雙期待又委屈的圓眼睛看他,他就妥協了。
莫楚再湊近些,收緊手臂,将簡桃抱在懷裏。
簡桃低下頭,前額抵着莫楚的肩,在妥善的保護中昏昏欲睡,意識略有些模糊,她口中喃喃道:“莫楚,我很害怕。”
莫楚又抱緊一些,用下巴蹭蹭簡桃的發頂,嘆道:“我也快被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