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從前那些事
從前那些事
1
迪克第一次見到布魯斯·韋恩，是在他人生最灰暗的一天。
他的父母從高空墜落，永遠地失去了氣息。馬戲團的觀衆亂成一團，警車姍姍來遲，幾個警官粗魯又随意地推開他的肩膀，蹲下去探查慘不忍睹的現場。
布魯斯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他藍色的眼睛裏閃爍着黯淡的光，不是同情，而是感同身受的悲傷。他将迪克抱進懷裏，低聲交談幾句，然後用那種脆弱又柔軟的目光看向迪克，問：
“你願意跟我回家嗎？”
迪克仍舊處于受到過于嚴重的打擊後茫然失措的狀态，聽見這話，還是沒忍住擡頭看了布魯斯一眼，下意識想，要不是面前這人是哥譚最出名的億萬富翁，自己肯定會把他當成拐賣小孩的壞家夥。
後來迪克才發現，那天把自己帶回家後，布魯斯第一時間就去辦了領養手續，甚至簽了承認他是法定繼承人的協議。天知道當時自己和布魯斯認識還不到十個小時，他連自己是不是個碰瓷騙錢的小孩都不能确定。
或許是這件事給他留下的印象太深，或許是之後的布魯斯雖然工作很忙、成天不見人影，與自己相處時也顯得有些笨拙，只能從細枝末節中看出他不動聲色的關心照顧，他在迪克心中的形象始終是個一刻不守着就會被欺負的傻白甜富豪。
而迪克怎麽會讓自己天真又溫柔的傻爸爸接觸到哥譚的陰暗面呢？
因此當迪克偷跑出家門尋找殺害父母的元兇，卻差點命喪街頭，被蝙蝠俠所救時，他沒有告訴布魯斯；當迪克偷偷穿上萬聖節的服裝，以羅賓鳥的代號在哥譚行兇除惡，在三天後被小毛賊追進下水管道坑最終導致宣告英雄生涯終結時，他也沒有告訴布魯斯。
他卯足了勁兒鍛煉身體，偷偷摸摸錘煉武藝，并努力學習考到布魯德海文的大學，在阿福和布魯斯欣慰的目光下離開韋恩宅，迪克·格雷森終于羽翼豐滿，以夜翼為代號成為了布魯德海文的守護神。
2
直到迪克大學畢業，布魯斯韋恩都還以為他只是個普通的、陽光的、把幼時糟糕經歷化作對正義追求的優秀警察。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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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森·陶德是在迪克離家上大學的那年，被布魯斯韋恩收養的。
布魯斯對外聲稱他是在自家豪車旁邊見到了傑森，想起自己在外上大學的兒子，覺得傑森就是自己前世的好大兒于是把他帶回了家。
而據傑森回憶，他那天其實是在撬蝙蝠車的輪胎，不幸被蝙蝠俠發現。傑森還以為自己命不久矣，沒想到蝙蝠俠只是把他扔在了某個陌生街道的路口，轉身就走，留下傑森一個人左顧右盼，正準備逃跑，就被不知道從哪兒出現的哥譚首富抱了個滿懷。
他穿着在泥裏滾了好幾圈的破衣服，渾身都是下水道的味道，而布魯斯身上剪裁精致的西裝約莫能買下好幾個面包店。
被突兀抱住的傑森漲紅了臉，猛地掙開韋恩，匆忙往後一推。他覺得自己沒太用力，然而看着明明挺結實的富豪居然踉跄幾步，柔弱地摔倒在地上。
小傑森：“……”
鑒定完畢，弱小但有錢的上流人士。
而某個哥譚首富絲毫沒惱，拍拍屁股站起來，看着傑森就開始淚汪汪地哭：“我想我兒子了，他從離開外地上大學後，再也沒往家裏打過一個電話……”
傑森有點想跑，又覺得留下這個闊佬傻乎乎站在原地，不到半分鐘就會被劫匪扒個精光，于是遲疑着沒動彈：“他離開家多久了？”
布魯斯裝模作樣地擦眼淚：“他今天早上就走了！”
傑森：“……”
修改鑒定報告，這是個弱小、有錢但腦子不好的傻爸爸。
見傑森滿臉無語，緊繃的身體倒是松懈下來，瞧着戒心小了不少，布魯斯再接再厲：“你想喝蘑菇吐司湯嗎？”
“……”
犯罪巷出身的傑森·陶德，早就在颠沛流離中見慣了人性醜陋，也學會了時刻保持警惕，但或許是布魯斯韋恩的藍色眼睛太過耀眼，或許是沒偷到蝙蝠車輪胎的打擊實在有點大，他竟鬼使神差地坐上了韋恩的豪車，跟着他一路來到韋恩莊園。
布魯斯還真就親自下廚給他做了一碗奶油蘑菇湯，冰箱裏拿出來的吐司被他撕開泡在湯裏，暖乎乎的，特別好吃。
——後來屢次見識到韋恩炸廚房的威力，傑森一直沒想明白，布魯斯那天到底是怎麽把那碗蘑菇湯做熟的。
“我的管家阿爾弗雷德去送迪克上大學了，要是他在這兒，我們倆肯定吃不到這個，”韋恩還很得意，“他總是說剛從冰箱拿出來的東西不能直接吃，但是在微波爐裏熱過之後就沒有那種味道了！”
傑森仰起頭，張了張嘴，有點猶豫該不該接話。
自從他父親沉迷于賭博，他家裏的東西都變賣出去換錢抵債，傑森如今已經沒有自己用過冰箱的記憶了。
“我記得迪克有在房間裏放可樂，你先吃，我很快就回來。”布魯斯似乎沒注意到他的窘迫，依舊笑得眉眼彎彎，沖他擺擺手，腳步輕快地離開。
傑森這才松了口氣，不再像之前那樣小心翼翼地糾結自己的餐桌禮儀。餓壞了的他捧起碗，大口大口地吞咽起來，目光在桌上擺着的銀質托盤和昂貴雕花銀勺轉了一圈，心裏無奈地嘆口氣。
布魯斯韋恩的形象，就是從那時起，在傑森心中定了格——手無縛雞之力、容易輕信他人、但是意外地性格很好的闊佬。沒人盯着随時有可能被騙到傾家蕩産的那種。
因此在他被布魯斯收養之後，他從來沒在布魯斯面前暴露過自己過于尖銳的攻擊欲。
即使後來發現了迪克是夜翼，假借去布魯德海文找迪克玩的理由接受他的訓練，回到哥譚重新披起迪克曾經用過的羅賓馬甲搞事情，他也把布魯斯瞞得死死的。
當然，有着迪克的嚴格監管，阿福和布魯斯又同樣住在韋恩大宅，再加上因為蝙蝠車輪胎的事情對蝙蝠俠格外警惕，傑森真正作為羅賓的時間少之又少。
為此，傑森直到從墳墓裏爬出來都對迪克很有意見——具體表現為他壓根沒告訴迪克自己成為了紅頭罩，而是裝着文弱書生的樣子逗他玩，憋着笑看他慌張無措地圍着自己繞圈。
4
蝙蝠俠被譽為世界第一偵探，可他不眠不休十數日，始終沒有查到自己失蹤的兒子去了哪裏。
5
布魯斯的第二個養子失蹤後，蝙蝠俠也在哥譚銷聲匿跡，近半年的時間，再也沒人見過他。
直到超人橫空出世，達克賽德妄圖統治地球，他才再次出現在世人面前。
6
提姆·德雷克出現的時機并不恰當。
傑森剛失蹤不到兩個月，布魯斯韋恩開出數億懸賞尋找自己兒子的下落，正處于悲傷欲絕的時候，不再參加宴會，即使是不得已出席的董事會，也是一副數夜未眠的憔悴模樣。
即使他素來有哥譚甜心的稱謂，那段時間也沒有任何媒體拍到過他的笑臉。
7
提姆出現的理由更不恰當。
某天早上，他敲開韋恩大宅的院門，仰頭看向垂眸盯着他的理查德·格雷森，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好，我找蝙蝠俠。”
彼時迪克請假回家陪伴痛失幼子的布魯斯，因傑森之死決心肅清哥譚的夜翼也迎面撞上行事愈發暴躁沉郁的蝙蝠俠。
夜翼痛恨蝙蝠俠為何沒保護好他初出茅廬成為小英雄的弟弟，蝙蝠俠覺得夜翼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哥譚別有用心——這兩位白天相互依偎着窩在韋恩大宅的沙發紅着眼睛吃爆米花，晚上則在哥譚的高樓大打出手。
而始終用望遠鏡和照相機偷窺的蝙蝠俠的小迷弟生怕他們踏破不殺人的底線，急得跑來韋恩宅想找蝙蝠俠談談。
至于他為什麽覺得布魯斯就是蝙蝠俠——
“我知道你是夜翼，”提姆坦然道，“我以前最喜歡飛翔的格雷森家族的馬戲團表演，你從前做過的每一個高難度動作我都見過，跟夜翼的動作幾乎完全相同。”
迪克頓時警覺，做賊心虛地往韋恩宅內部張望。現在是早上九點，布魯斯還在睡覺，阿福被布魯斯派到國外去尋找傑森，沒人能聽到他跟提姆的對話。
提姆還在推理：“我每天晚上都在觀察你們，無論是你還是蝙蝠俠，每天夜巡都是有規律的，把你們打擊罪犯的地點和時間連成一條線，不難發現，出發和結束的地點都是在韋恩大宅附近。”
“所以，你是夜翼，布魯斯·韋恩是蝙蝠俠。”
8
布魯斯是蝙蝠俠？那個玩滑板從樓梯上滾下來導致骨折住院好幾周的布魯斯？
迪克沒忍住笑出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