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江存下午做的這臺手術風險很高,強度也大,好在最後成功把人救回來了。

從手術室裏出來時,外面天已經徹底黑了,江存給門口的家屬交代幾句,便戴上口罩往辦公室走。

“江醫生!”護士叫住他,“楊主任找!”

江存腳步一頓,按了按發脹的太陽穴,“知道了。”

“小江啊,”楊名推給江存一杯冒着熱氣的枸杞茶,“我聽說你最近就差沒直接住在醫院了啊?夜班白班手術班連着上,仗着年輕不要命了是不是?”

江存不吭聲,目光還留在病例上。

“年輕人,想要拼一點沒什麽問題,可這也是建立在你保證自己身體狀況的基礎之上啊。”

“主任,我沒關系。”

“你這還叫沒關系啊?黑眼圈都挂幾天了?這樣,今天你寫完報告之後立馬給我回家休息,手機不要關機,有事醫院再聯系你。”

“師父,我……”

“你什麽你,別仗着年輕使勁嚯嚯!你一個高精尖神經外科醫生,就應該把能力運用在該用的地方,快去。”

江存被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勉強答應。他神經緊繃了數個小時,又沒吃晚飯,眼前隐隐發黑,太陽穴也有些脹疼。

可他不想睡着。

“對了,過幾天醫院要來幾個新醫生,那值班表在重新排了,你注意着點群消息,沒事少往醫院跑。”

江存腳步一頓,突然想起晏陽說醫院壓榨青年勞動力的樣子,一直沉着的臉總算緩和幾分。

為了讓他不受打擾,醫院還給他配了專門的辦公室。

手術結束之後還要整理報告,還不是放松的時間,江存站在門口按了按太陽穴,才打開門進去。

第一眼,江存就看到了桌上的花束。

準确來說,是那朵花束裏的向日葵。

辦公室常年沒什麽色彩,而那一朵向日葵正好面對門口,已經完全綻放。其他的花都成了映襯和點綴,江存瞬間就認出來:

——橙色滿天星,小雛菊,橙紅色的玫瑰

再加上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報紙,瞬間讓江存想到放在他門口的那一束花。

唯一的區別就是那一束向日葵。

還沒坐下,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敲了敲,孫寧寧探進一個頭:“江醫生,手術記錄。”

江存收回視線,接過文件夾。

孫寧寧一愣,看江存的臉色似乎不太明朗,小心翼翼地試探:“江醫生,這向日葵開的真好啊。”

“還有事麽?”江存冷着臉問。

“沒、沒了,”孫寧寧退出辦公室,“您寫完給我就行。”

“嗯。”

江存這才慢慢走到桌邊,發現這束花被整個塞進透明的玻璃花瓶裏,花瓶上還畫了一個笑臉。

這束花裏沒有卡片,什麽也沒有,連水都不是很充足了。

江存換了水,擺回原處。

另一邊。

晏陽作業都做完了,也沒等到江存的消息,反而等來了孫寧寧的。

[江醫生手術做完了,剛剛才回辦公室]

[我去的時候那花還在他桌上]

晏陽抱着期待又等了半個小時,還是沒等到。

酸澀又委屈的情緒湧上心頭,晏陽待不住了,又正好看到于蕭新發了一條朋友圈,定位是在酒吧。

明天沒有課,這樣幹等實在是太煎熬了,晏陽便給于蕭發語音:“哥,你在外面喝酒嗎?能不能帶我一起去啊?”

于蕭沒帶晏陽去清吧,而是随便找了家路邊燒烤攤,一人兩瓶啤酒。

“哎,”于蕭敲了敲桌子,“你能喝麽?”

蜜罐裏長大的孩子,突然吵着要喝酒。

“哥,我都快二十了诶。”晏陽抱着一瓶啤酒,費了半天功夫才好不容易打開。

“我看你費勁,說說吧,什麽事需要你借酒消愁啊?”

晏陽往杯子裏倒滿一杯,一擡頭見于蕭直接對瓶吹,又默默地收回來,“我送給他花了。”

“嗯。”

“他不理我。”

于蕭險些一口嗆死,一臉嫌棄地看過去,“你都二十歲了,怎麽跟個小學生似的?”

“我以為會是個驚喜來着,起碼看到之後給我說一聲吧,結果什麽都沒有。”晏陽撇撇嘴。

他能看出來江存疏離淡漠,不回也很正常。可是晏陽總抱着那麽一點希望,希望江存能對他不一樣。

“你給我說說,”于蕭放下酒瓶,“你送人家花是什麽意思?”

“呃……”晏陽端起杯子,剛想一口悶,就想起江存和他說不能喝酒,咂咂嘴道:“表達一下給我打疫苗讓我留宿的感謝?”

“留條了麽?”

晏陽搖搖頭。

“那不得了?人家是醫生,收到的花還會少嗎?你送花給他道謝,他還能反過來再謝你?”

晏陽撇嘴:“對哦。”

“不要患得患失,”于蕭又悶了一口酒,“你看得很重的事情,人家知道麽?也別做些感動自己的事,沒必要。”

“那我能怎麽辦啊……沖上去直接表白嗎?”

“你敢麽?”于蕭問,“敢就去。”

晏陽被盯得心虛,嘴上随便糊弄兩句過去了。

“不是喝酒麽?”于蕭一瓶已經空了,見晏陽那杯子幾乎滿着。

“江醫生說我不能喝酒,我忘記了,哎,借酒消愁都不行。”

于蕭有些無語地拿過他那一瓶,“小孩子家家的,喝什麽酒。”

“對了哥,”晏陽突然想起那只流浪狗來,“你租的這房子房東讓不讓養狗啊,前幾天救了一只小薩摩耶,學校負責人說找不到原主人,也找不到地方放。”

于蕭皺眉:“先不說讓不讓,你會養狗?”

晏陽一愣,随即說道:“雖然沒養過,但看過不少啊,應該沒問題的……吧。”

“我回頭問問。”

晏陽隔兩分鐘看一次手機,依舊沒有江存的消息。

到最後于蕭都看不下去了,直接将他的手機拿過去,“吃東西。”

晏陽悶悶地應了一聲。

“你這學期的課是不是快結束了?”于蕭問。

“嗯,這周上完,下周就是考試周,然後就放假了。”

“我八月中旬才會找你,之前你自己找點事做,拍照拍片都可以,拍完發給我看看,別天天想着你那個什麽江醫生。”

“好……”

如果晏陽長條尾巴,估計這會兒已經耷拉下來了。

吃的差不多,于蕭還是沒有把手機還給晏陽的意思,轉而問:“駕照考了嗎?”

晏陽沒懂為什麽突然問他這個,“今天初考的,咋啦?”

“上過路嗎?”

晏陽搖頭。

“算了,”于蕭結了賬,“去你那住一晚。”

晏陽一愣,“明明是我借住的啊,怎麽搞的像我租的一樣。”

“知道那意思就行。”

于蕭租的這個房子勉勉強強一百多平,兩個卧室,他自己從來沒住過。

喝過酒的于蕭開不了車,公交車也停了,這個點只能走回去,好在路程不算太遠,還要經過萬江醫院。

路過時晏陽在醫院門口駐足半晌,明明知道這裏不可能看到江存的,還是伸長脖子往裏張望。

走在前面的于蕭見狀,頓時露出幾分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出息。”

“哥,”晏陽目不轉睛,“他還沒有給我發消息嗎?”

于蕭看也沒看,“沒有。”

“也不知道下班沒有,不會這個點了還在加班吧?”

于蕭走遠了點,靠在路燈旁點燃一根煙,含含糊糊地道:“你要是真這麽想他,要麽直接問,要麽直接去找他,擱這跟我說有什麽用。”

“他剛做完兩場手術,我再去騷擾他,還不如讓他好好休息呢。”

于蕭頗為無奈地拿出手機,一看鎖屏界面顯示出有兩條新消息,朝晏陽打了個響指,“有新消息。”

晏陽這才收回視線,鎖屏時并沒有顯示消息內容,着急忙慌地解鎖之後,才看到是學長發來的薩摩耶和語音。

“晏陽,寵物醫院這邊突然接診了一批流浪動物救助組織的小動物,小白沒辦法繼續待在醫院了。你那裏方不方便把它帶回去借住一晚啊,我明天在想辦法,就一晚上。”

晏陽聽完消息,求助性地看向于蕭:“哥。”

于蕭拿出手機晃了晃,“沒回。”

“那我能不能先把它帶回去,就一晚。那只狗狗還很小,就放在籠子裏,不會拆家的。”

說完又連忙補充道:“要是一不小心搞壞什麽,我馬上賠!”

于蕭随手撚滅煙,“情況我轉告他了,出了事自己負責啊。”

“謝謝哥!”

寵物醫院就在萬江隔壁,于蕭就站在原處等晏陽,不出五分鐘,晏陽就拎着一個小籠子過來了。

“你看,這就是我前幾天在學校喂的那只流浪狗。”

晏陽把籠子放下,門一開,小狗就直接竄出來往晏陽身上撲。

“它的銘牌斷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走丢還是被……哎,我找到它的時候身上髒兮兮的,也不知道餓了多久。”

“走吧,”于蕭替他拎起籠子,“回去了。你好好對這狗,說不定它是丘比特轉世,專門來給你和江存牽紅線的。”

“哥,”晏陽有點臉熱,又有點無語,“牽紅線的那叫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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