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向來一塵不染的宅邸,在夫人卧室的盥洗室裏,地上不知何時有一處沒擦淨的透明的洗發液。

負責打掃的老媽子打發走了,換了個思娴太太家的遠房表嫂接班。

香橼聽了消息,只是淡淡一笑,一句話也沒說。

可不只能是“沒擦淨的”嗎?還能是怎麽來的呢?

丫鬟小紅說:“思娴太太的表嫂姓吳,看樣貌是個利索人,夫人改日見了就知道了。”

孩子沒了,香橼便将原先撥來伺候的衆人散到其他各處去了,她素來喜靜,如今更甚,除了和致遠跟玉松,再沒有人能讓她說上超過三句話了。

小紅是個安分懂事的丫頭,話不多,因此留了下來。

經過這一遭小産,香橼的身子又虛弱幾分,産後過了幾日才滑下胎盤,她受了雙倍的磋磨。

香橼抱病,蔣思娴自然接過了主理家事的大旗,起先還逢事必問,做小伏低姿态,後來便鮮少往夫人房裏來了,美名其曰:讓夫人安心養病。

但只要和致遠在家,蔣思娴的高跟鞋就踩得清脆響亮,至少一日三趟地來向夫人噓寒問暖。

蔣思娴安的什麽心,香橼明明白白。

香橼有時想,自己可是真的擋了蔣思娴的路?這府內一日有她在,蔣思娴就一日當不上主母,從上至下,喚香橼作“夫人”,透着尊敬和權威,喚蔣思娴為“思娴太太”,頗有些拿她作外人的意味。

蔣思娴将矛頭對準香橼,卻不知和致遠真正顧忌的,是她風月場的底子,香橼雖是二十塊大洋兌來的,可誰能說那筆錢不是彩禮呢?

何況如今,和致遠給香橼的爹在鎮子上開了買賣,雲老爺子說來也是有了一間當鋪、兩間綢緞莊、一間茶葉店的大東家,香橼便再不是買來和家續香火的什物了。

對,再者,香橼還是和家獨苗少爺的親媽。

香橼在總兵府的地位,可算牢不可破的。

蔣思娴還沒想明白,香橼什麽都明白。

時局越發動蕩,和致遠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但凡回家,他必要親手抱一抱玉松,給玉松“騎大馬”,親自喂兒子吃飯,帶兒子在花園裏看一會兒鳥把式訓好的鹦鹉和鹩哥。也必要香橼陪在旁邊,像是借此聊慰香橼的喪子之痛。

他父子二人難得親近,香橼便在一旁看着,報以微笑。她已有半年未與和致遠同房,一來是醫生建議,二來是她着實提不起精神。和致遠也不勉強,在家的時候或是徹夜處理公務,或是去蔣思娴房裏休息。

蔣思娴的腰杆因此挺得愈發直了,下巴昂得越發高。

香橼卻暗自感謝醫生,和致遠将令她失子的過錯盡數推給一個老媽子,而沒有追究事情的原委真相,這令她心中生出一道隔閡來,将和致遠隔絕在外。若非“遵醫囑”,她恐自己沒有足夠的勇氣拒絕和致遠。

和家族長,兩省四地的總兵,豈是她一己之力可以抗衡的?

後來又去醫院做過兩次檢查,都無大礙。

醫生自我介紹說姓秦,“秦王掃六合”的秦。香橼只是點頭,末了說“秦醫生留步”,謹慎地與他保持距離。

直到某日,小紅說去醫院拿藥,香橼說也想出去走走,便一道坐車去了。到得秦醫生診室門口,聽見裏面有另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香橼立即止步,拉着小紅欲走,卻覺得那聲音十分熟悉,便駐足側耳,過了一會兒,只聽秦醫生問道:“的盧,你這次回國還打算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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