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特異點新手村。
清晨。
當太陽跳出地平線後，藤丸立香就醒了，他從床上爬起來，走進現代風格的盥洗室，越發覺得，構成自己半個生命的就是空調、冰箱、和能自動沖水的盥洗室。
“早。”
“早上好，瑪修。”
藤丸立香咕了咕嘴裏的漱口水，将泡沫全部吐進盥漱臺裏，“吃了嗎？”
“還沒。”
瑪修将毛巾打濕，敷在臉上，片刻後，她忍不住感嘆：“真罕見，前輩竟然沒有賴床。”
“多說了之前那次遲到是意外啦。我可是有很努力地改正，甚至在手機上設置了鬧鐘呢！”藤丸立香說着，就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将那一連串只間隔五分鐘的五六個鬧鐘拿給瑪修看。
瑪修：“……”
瑪修：“不知道為什麽，對前輩能早起早睡這件事，越發感覺絕望了呢。”
“也，也不至于吧。”
藤丸立香言之鑿鑿：“很多時候，我爬不起來，是因為認床晚上睡不着啊……唔，說來也奇怪，今天我就睡得很沉，感覺就像是游戲設定一樣，站在床前，選擇睡覺，一下子就到了第二天了，感覺下一步就應該出門種菜了呢……”
“前輩，該吃飯了。”
“哦哦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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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丸立香換好魔術禮裝，走下樓梯，尤瑞艾莉已經在餐桌上等得不耐煩了：“這裏！竟然讓女神等，小立香真過分啊！”
雖然對着藤丸立香抱怨，但尤瑞艾莉的目光卻看向窗外明媚的陽光，不知道是不是藤丸立香的錯覺，他感覺，尤瑞艾莉似乎非常焦慮。
不，倒不如說是，自從進入這個特異點後，尤瑞艾莉似乎一直都有點莫名的緊張。
“哦哦哦如果小尤瑞餓了，這裏有愛的早餐哦。”
尤瑞艾莉一把餐刀就甩往黑胡子的方向。
藤丸立香：“……”
不過話說回來，無論哪位容貌美麗的女從者，不得不和黑胡子同行，大概暴躁且神經緊張的吧。
就在這時，埃爾梅羅二世也走進了餐廳，他渾身煙霧缭繞，眼眶黑得宛如國寶，他開門見山地說：“剛好，既然立香醒了，我也有事情要和你說——不，還不至于着急這麽一時半會兒，你先吃飯。”
“你先說吧。”
“你先吃飯吧。”
藤丸立香非常無奈地抱怨：“可是，老師這麽吊人胃口，我怎麽安心吃得下啊。你直說，我這裏沒什麽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
“行吧。”
埃爾梅羅二世點點頭，也不客氣，直接掏出厚厚的一疊A4文件，擺在桌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藤丸立香不由睜大了眼睛。
“早出發之前，我就找達·芬奇親要了那款游戲的拷貝。昨天晚上速通了三次，剛剛……”
“埃爾梅羅老師，”藤丸立香忍不住打斷對話，“您一夜沒睡嗎？”
埃爾梅羅二世擡起眼，他沒什麽精神，但在香煙和濃咖啡的雙重提神下，還沒到立刻要昏睡不起的狀态。他揉了揉太陽穴，回答說：“……還好，沒必要擔心我，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但是……”
“……剛剛說到哪裏了？哦，對，在這三次游戲通關裏，速通一次，探索所有支線劇情一次，最後一次研究是否有BUG和可以逃課的辦法，并且一直和達·芬奇親通訊，交流經驗，寫下了這份粗糙的攻略。”
四周一片死寂。
埃爾梅羅二世擡起頭：“嗯，大致情況就是這樣。”
藤丸立香小心翼翼地，用朝聖般的态度丈量了一下文件的厚度，他兩個手掌還沒辦法全部覆蓋邊緣，而上面更是用頂多五號字體的大小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文字——縱然字跡稍顯潦草，但一想到背後的工作量，藤丸立香就肅然起敬：“……你竟然管這叫粗糙嗎？”
“确實只是粗稿。”
“您應該聽過一首詩吧？”
“什麽？”
“運移漢祚終難複，志決身殲軍務勞。”
埃爾梅羅二世白了藤丸立香一眼，作為諸葛孔明的被依憑者，他怎麽可能不了解諸葛孔明的相關事跡，更別提這首由詩聖杜甫創作的詠懷古跡：“……少咒我，我沒和你謙虛。游戲的樂趣本質上是玩家的交流，即便是我，肯定也會有思維的疏漏，需要其他人幫忙補充——”
“你是說，我嗎？”
游戲玩家·菜雞·菜的可憐·藤丸立香忽然壓力山大。
埃爾梅羅二世話鋒一轉：“……不過，目前而來，就我和達·芬奇親弄出來的這份攻略，應該夠用了。”
藤丸立香悵然若失：“那就好。”
“然後，在研究完了所有游戲劇情之後，現在有一個悲痛的消息要告訴你，立香。”
“我能不聽嗎？”
“不行。”
藤丸立香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語氣沉重：“我就知道，我得把這個攻略全部看一遍，背下來，是吧？”
“……想什麽呢？”
埃爾梅羅二世白了他一眼，回答說：“我辛辛苦苦地抄寫下來，不就是為了方便你随時查閱的。所謂攻略，意義不就在這裏嗎？”
什麽？
不用背——！
藤丸立香立刻原地複活：“那是什麽壞消息？”
“通訊器沒電了。”
“啊？”
“我昨天晚上和達芬奇通訊，将通訊器的電量全部用完了，雖然現在已經挂在外面太陽能充電，但距離完全充電結束還有兩三個小時。”
“呃，那就挂着充電呗。”
埃爾梅羅二世強調說：“通訊器沒法用了。”
藤丸立香完全不能理解，這究竟有什麽好嚴肅的，完全丢失和迦勒底的聯絡的情況也不是沒有發生過。他安撫說：“那就暫時不用吧，總不至于兩個小時都堅持不下去吧……不用這麽凝重啦，就算遇到危險，再聯絡迦勒底也來不及了吧。”
埃爾梅羅二世搖搖頭：“不，我不是說迦勒底。”
“嗯？”
“我聯絡不上阿周那了。”
藤丸立香腦門上的問號可以連成一片彎彎曲曲的海洋。
埃爾梅羅二世解釋說：“昨天晚上，阿周那說是要出門散心，但他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等等——你這個表情，該不會完全忘記了自己還有這麽一位從者吧？”
藤丸立香幹笑一聲。
“啊哈哈哈當然不會忘記的，阿周那可是稀有度評級達到五星的超珍貴的從者啊，我就算忘了今天中午吃什麽，也絕對不會忘記掉我親手抽到的歐氣！”
“前輩，表情收收。你笑得太假了。”
“咳咳咳咳咳，老師搜尋過阿周那的痕跡了嗎？”
埃爾梅羅二世皺着眉頭：“我控制的使魔已經在附近搜羅一圈，但是，沒找到什麽線索。”
說完，他嘆了口氣，卻沒有太過失落。
如果擅長叢林戰的從者這麽容易被找到痕跡，反而要讓人懷疑，會不會是陷阱才對。
忽然，尤瑞艾莉插進了對話。她雖然驕縱，但一向是很分得清場合。所有人都沒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發表看法，不免被吓了一跳：“阿周那有問題，等他回來，立香不要随便相信他說的話。”
“啊？”
藤丸立香很疑惑。
“總之，我覺得那家夥不是好人。”
但是，如果從陣營屬性來看，阿周那好歹還是中庸善，對比起來，反而是混沌善的尤瑞艾莉小姐更站不住立場诶。
盡管腦子裏轉悠着種種得罪人的想法，但藤丸立香當然不至于将這些話說出來，他遲疑地問：“可是，阿周那是我們的同伴啊，他能歸隊，應該慶祝才對。”
而且——
不知道是不是藤丸立香的錯覺。
他注意到，尤瑞艾莉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已經預設了“阿周那以自由意志離開”的前提，但是，明明是被某個意外或者陷阱困住了行動的可能性更大。
尤瑞艾莉明顯生氣了。
“阿周那先生得罪你了？”
“……”
藤丸立香好脾氣地笑笑：“抱歉，阿周那先生出生印度，那個地方的風俗對女性不太尊重，如果他說了什麽得罪女神的話，還請不要放在心上——我會糾正他的。”
呵呵。
得罪的言語？
昨天晚上，他可是将武器都架在了自己肩膀上。尤瑞艾莉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就忍不住生悶氣。她不願意承認，有那麽一個瞬間，她是真的被阿周那吓到了，以為死神正在向自己揮手。
可尤瑞艾莉不能解釋。
她如果告之衆人，自己曾經在湖邊也遇到了阿周那，那就必須解釋，她自己為什麽晚上不睡覺，偷偷溜出去的緣由。但尤瑞艾莉不能說，這就更讓女神生氣了。
好在，她也不是什麽需要講道理的人設。
尤瑞艾莉開始發脾氣：“阿周那不像是好人，這是女人……哦不，是女神的直覺，是非常非常準确的，相信我吧，不會有錯的。”
“……”
“……”
黑胡子忍不住感嘆：“啧啧啧，女孩子真的十分難以理解呢，昨天還覺得對方英俊帥氣紳士風範，今天就忽然變了臉色……嗷！！！”
尤瑞艾莉暴怒，對着黑胡子就是一頓暴打。
黑胡子自然被打得鼻青臉腫，但對于原本體力就只有E的尤瑞艾莉，打人也是一項體力活，不一會兒，她就累得氣喘籲籲。
尤瑞艾莉發出無人理解的寂寞哀嚎：“……真的氣死我了！”
黑胡子幾乎被打得嵌入牆裏。
但他一點也不難過，反而露出了銷魂的表情：“就、就算是使小性子，嗚嗚嗚嗚美少女也是超可愛的。”
“……”
“……”
尤瑞艾莉對着黑胡子的臉，又是一腳碾下去。似乎這樣還不解氣一樣，她轉頭質問藤丸立香：“還有你，看我這麽辛苦，為什麽不幫我？！我真的看錯你了！”
藤丸立香：“啊？我應該出手幫忙嗎？”
藤丸立香：“可是，站在我的立場的話……至少別在遇到特異點的英靈們之前，自己先損失一員大将吧。”
有那麽一瞬間，尤瑞艾莉好像想連藤丸立香一起打。但最後，她只是氣呼呼地走開了，打人太累了，而且不符合可愛女神的人設。
藤丸立香納悶地問瑪修：“她怎麽了？”
“……也許是大姨媽？”
“有這種可能……等等，從者也會有大姨媽嗎？”
埃爾梅羅二世科普說：“據說就算是男人也會有大姨夫，不，不是指每月一次的流血事件，而是人會随着身體的激素變化而更容易敏感易怒。”
“原來如此。”
“不過，雖然剛才是尤瑞艾莉發脾氣，但她說的，确實也存在這種可能性。”
“什麽可能性？”
埃爾梅羅二世的語氣變得微妙：“那就是，阿周那是憑借自主意志離開你身邊的。”
一般來說，為了維持魔力的流通，從者都不會在太過遠離禦主的情況下作戰，而職階Archer的因為有獨立行動的職階能力，大多數情況下都不受魔力傳輸的距離限制。
“……雖然，我不想這麽揣測同伴，但如果是阿周那，這完全有可能是他做得出來的事情。你怎麽想的，立香？”
“呃……”
藤丸立香想了半天：“也就是說，還是得好好教育一下阿周那先生？萬一他受傷了，豈不是連個補魔的地方都沒有？”
埃爾梅羅二世不吭聲。
藤丸立香轉移話題失敗，他撓撓頭，露出了差生考砸的絕望表情：“別，別露出這樣的表情啦，我有再努力想，埃爾梅羅老師可以直接揭露正确答案嗎？”
“不，別緊張，這不是考核。”
埃爾梅羅二世依然挺好奇：“我只是想知道，立香君，你究竟怎麽看待阿周那？你總不會對他的不可控性完全一無所知吧？”
如果藤丸立香說，是。
那麽，埃爾梅羅二世大概需要，重新估算一下迦勒底唯一禦主的情商了。
藤丸立香似乎感受到了某種不同尋常的氣息，表情變得凝重，他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埃爾梅羅老師想問的是，阿周那先生的另一位人格——‘黑’先生的事情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