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不——不可能！”
“不過是區區人類罷了，怎麽可能會比我更……我絕不會……”亞斯她錄怒吼着，扭動着身軀，壓榨出更多魔力來對抗。
扭動着。
掙紮着。
咆哮着。
但這一切努力全部都是徒勞。當強悍至極的魔力開始撕裂魔神柱的身軀時，亞斯她錄終于流露出了恐懼。它不敢置信——它明明已經洞察了過去未來，小心謹慎的謀劃，但誰能想到，自己竟然會因為格萊埃的叛變而翻車呢？
這聽起來就像個笑話。
她那麽弱小，甚至沒有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就已經被亞斯她錄徹底鎮壓了。它甚至懶得正眼瞧她一瞬。
——就像是蓋提亞不曾正眼看過藤丸立香。
亞斯她錄恐懼了。
它想逃走。
它收起了支撐天地般的龐大身軀，重新恢複到美麗的安德洛美達的模樣。美麗的少女擡頭看了一眼急速下降的寶具，閉上眼睛，準備發動能力再度從這個時間點上，往更遙遠的過去逃竄。
這個時間點不能改變結局，那就換更早的時間點，去藤丸立香還沒有加入迦勒底的時間點，那個時候，不會有任何英靈保護他，亞斯她錄一定可以……
它拉開了門。
它穿越了時空，它來到了十八年前的歷史，找到了還在襁褓中的藤丸立香，殘忍地将這個嬰兒殺害了。亞斯她錄捂着臉哈哈大笑，太好了，太太太好了，肮髒的人類就應該如此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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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這時，亞斯她錄聽到了一個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聲音，對方輕輕地嘆息：“這就是你最終的願望嗎？”
亞斯她錄失去了表情。
格萊埃？
格萊埃為什麽會在這裏？
就在嬰兒車的另一頭，格萊埃半跪在地面上，低頭去看血肉模糊的嬰兒。她擡起頭，指了指自己空洞的眼眶：“你還記得，我有施展幻術的能力吧？”
亞斯她錄的表情有那麽一瞬間的空白，它擡頭來回張望，無論是吹拂的風，還是放在窗臺上的綠蘿，都栩栩如生，非常逼真，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綻。
亞斯她錄也是知道格萊埃的能力，她雖然能制造幻境，卻沒有控制它的能力。它不由問：“……你究竟給我下了什麽樣的夢境種子？”
“沒什麽。”
鬼才信沒什麽。
“只不過是看在這段時間的同行，給亞斯她錄大人制造了一個美夢。”格萊埃輕輕地嘆息，“一個注定會在最幸福時醒來的美夢。”
它醒來了嗎？
是的，它醒了。
亞斯她錄擡起頭，看見已經近在咫尺的寶具，那黑色的球重若千鈞地壓下，而這麽短的距離，它已經來不及逃亡了。
光輝席卷天地。
數百個眼珠合攏。
亞斯她錄像是曬幹萎靡的莖葉，慢慢垂落在一片光中，随後，它就被撕碎成片片鵝毛大雪，在天地之間飄飄揚揚。
亞斯她錄死了。
緊随它之後，黑泥版本的黑胡子也迎來了終結。他很惆悵地嘆了口氣：“好不容易娶了一位美人，還沒來得及親熱呢，這都算什麽事情啊……”
這位從者也散作漫天的星光。
而在亞斯她錄留下來的巨大骸骨中（這骸骨也在不斷消散），一顆金色的星光正在堅定不移地閃爍。
是聖杯。
阿周那将鑲嵌在骸骨裏的聖杯取下來，他似乎看到了仙女座安德洛美達的幻影，但這位想法不明的公主只是看了阿周那一眼，就徹底消失不見了。
聖杯躺在阿周那的手心裏。
他看到杯底還有一些渾濁的不明液體，很顯然，這個聖杯在被淨化之前，恐怕完全無法再被使用。不過，這是迦勒底那群Caster們的工作，和阿周那無關。
他将聖杯收起來。
“好了，現在就剩最後一件事了。”
格萊埃眼神發直：“終于，輪到我了嗎？”
“快點。”
“生命注定如此短暫。”
格萊埃虛弱地對阿周那露出微笑：“既然如此，你能動手快一點嗎？我真的很怕疼……”
阿周那：“……”
阿周那：“…………？？？”
阿周那：“我是說，讓你快從我靈基裏滾出去。你還要偷窺我的隐私到什麽時候？”
“哦哦哦，我忘了。”
格萊埃笨手笨腳地從王座上跳下來。剔除靈基裏的雜物（？）的過程不必細說。完成這一切後，格萊埃重新将那顆金色的寶石放回眼眶裏，遮掩住那看起來十分恐怖的空蕩蕩的眼眶。
臉部的裂痕消失了。
滿頭白發也恢複到原本柔順明亮的黑發，阿周那扯了扯額頭上卷曲的黑色發絲，一時之間，他竟然覺得，被Alter化的自己，和平時的自己好像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
難道說——
他的本性已經高潔到，哪怕被黑泥反轉，也根本不會影響到他高潔的本質了嗎？
行吧。
這話說出來，阿周那自己都不相信，他可是深知，自己竟然在迦爾納跌下戰車時，如何卑鄙無恥地殺害了對方。僅僅只從這一點來說，他就有愧于英雄之名。
嗯，對，就是這樣。
絕對是格萊埃的黑泥質量太爛了的緣故。
那黑泥蘊含着的感情，與其說是惡意，倒不如說是濃郁到化不開的悲傷——明明應該叫做此世之悲才對。
“好了。”
“我們走吧。”
“啊？去哪裏？”
“返回迦勒底啊。”
阿周那說到這裏，忽然停頓一瞬：“……你該不會想留在這裏吧。這個特異點已經快崩潰了。”
格萊埃畏懼地看着阿周那——舉到她面前的手，如臨大敵。這場面委實很滑稽，阿周那不自然地背過臉：“如果你想留在這裏，也随便你。”
見狀，阿周那不再停留，往傳送點走過去。他來到這個特異點是私人行為，因此，後臺也不會有人幫他操控靈子傳送匡體，他只能用原路返回的辦法。
空氣震顫。
大地崩裂。
這個特異點正在緩慢地崩潰。
不一會兒，阿周那就感覺到一個小小的身影跟上來，距離自己五六米，像是生怕他突然攻擊，維持着不遠也不近的距離，
“阿、阿周那先生……”
“嗯。”
“謝謝您救了我。”
“不必。”
“但是，我是有原則的女神！”
“你不要覺得有恩于我，就能對我為所欲為了，我可是戰栗的女神，你如果對我不恭敬，我……我……我是會懲罰你的！”
阿周那：“……”
這番話槽點太多了。
不知道應該從哪裏開始吐槽起。
格萊埃又吭吭哧哧地說：“還有，那個夜晚我說我很想姐姐們，是我鬼迷心竅……啊，不是，是我要故意迷惑你的，讓你覺得我是個好人，對，就是這樣，我可是超級大壞蛋，謊言信口拈來的。”
“忘掉，你都給我忘掉！”
“我其實也沒有很想去迦勒底。”
“雖然迦勒底裏有斯忒諾，有尤瑞艾莉，有美杜莎，以後也許還會有德諾和厄倪俄，但是，我不是那麽膚淺的女神，我才不會因為這些人就會想去迦勒底呢。”
“而且我最最最讨厭阿周那先生了。”
“阿周那先生總是欺負我。”
“還吓唬我。”
“最可惡的是，他還長得帥，能力強，還是被諸神千萬寵愛集于一身的神裔英雄，我最讨厭這樣的家夥了，好像生來就是将我對比的一文不值。”
“我是不是真的一文不值啊？”
“就算我真的一文不值，但是我真的很好養，我每天只要吃一點瓜果蔬菜就能活下來，很好養，真的很好養的。”
“總之，就算我願意去迦勒底，也絕對不是為了阿周那先生去的。”
阿周那忽然停下來了。
不知不覺中，原本距離五六米的格萊埃，竟然加快了速度，就亦步亦趨地跟在阿周那身後。阿周那剛停下來，格萊埃就剎車不及，撞到了他的背上。
“你……”
阿周那話音剛落，就看見格萊埃如受驚的貓咪般，一瞬間就躲到了附近的石柱背後，驚恐萬分：“對不起阿周那先生我說錯了我沒有不喜歡您……”
阿周那：“……”
他其實不是想說這個。
“咳，我的意思是，傳送點到了。”阿周那不好意思地扭過頭，他其實想要一個帥氣點的臺詞，但又怕吓到格萊埃，只好僵硬地問，“……你考慮好了嗎，要和我一起去迦勒底嗎？”
阿周那的手懸停在半空中。
“事先說明，我……”
“我知道。”
阿周那回答說：“我知道你是個膽小，無能，廢物，滿口謊言，喜怒無常而且還仗勢欺人的小混蛋，但我不在乎。”
“盡管你不是我的禦主，但我允許你分享我的勝利和財富——只要這一切能讓你展露笑顏。”
格萊埃從石柱後走出來，她低下頭，抹了抹自己的臉頰，用手指理了理長發，好像想讓自己看起來更漂亮一點。她用拖長了的矜持聲線問：“那就……好吧。”
她将柔弱的手放在阿周那的手心裏。
阿周那握緊了她的手。
那真是不可思議的柔軟。
小小的，軟軟的，沒有老繭，柔弱無骨，胖乎乎的指關節仿佛被洗刷幹淨的蓮藕。
握着這樣的手，就連心都仿佛陷入一片如夢似幻的柔軟裏。
真好。
靈子傳送的光籠罩兩人。
忽然，這個時候，阿周那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當時，那個晚上，你看清楚我的表情了吧？如果你敢說出去的話，我就殺了你！”
“哇嗚嗚嗚——”
芙芙在沖刺——
快完結了，應該還差一章。
完結後還會有格萊埃和阿周那在迦勒底的日常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