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本多行IF世界篇：冬螢
本多行IF世界篇：冬螢
0.
這是在文化祭前，本多意識到了自己對清水耀的感情，沒有選擇為朋友助力的世界線。
“小耀、小耀，這周末有空嗎？”
耀迷茫地眨眨眼，如本多所預料的那樣、緩緩點頭。
“要不要一起去森林公園？”
“可以。”
本多瞥見坐在耀斜後方的戴着厚厚的眼鏡片的少見露出了不悅的表情。
這不是肯定的事情嘛，原本會約耀出去玩的男生，就只有七森一個人而已，似乎過了一個文化祭，本多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冒了出來，勤快地在周一早上上課前找到他們二人的麥當娜，發出約會邀請，周而複始。
“多本，你最近邀請她出去玩的頻率有點高啊。”
“哼哼，被你發現了嗎？”
本多倒是一點沒有做壞事被抓住的心虛感，本來七森和耀也不是交往中的關系，雖然互相喜歡但沒有告白就代表可以被其他人介入，這沒有任何道德問題。
“這很難不發現……”七森皺起眉頭，“你最近是怎麽了？”
“我好像，也喜歡上小耀了。”本多大方地将自己的心思告訴了朋友，光明正大又坦坦蕩蕩，“所以對不起，咪君，我沒辦法支持你的感情。”
“也就是說——”
“——我們現在是競争對手了，咪君。”本多仰起頭，毫不示弱地盯着比自己高上許多的七森，“我絕不會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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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會。”
1.
本多很清楚耀是個會将朋友放在暧昧對象之上的人，所以他每次發出邀請都十分确定，耀一定會答應自己的約會。因為在耀心裏，自己一定被擺在重要的朋友那一欄，這是最重要的武器，也是兩人之間最大的隔閡。
這次也是一樣。
冬天的森林公園着實有些寒冷，耀和七森一樣不擅長應對寒冷，如果邀請的人不是朋友的話，耀根本不會出來。
“小耀！快看這個！”
本多用手捂住了什麽東西，興致勃勃地舉着它從樹下走回耀的面前。
“嗯？這是什麽？”
本多得意地、小心翼翼地講掌心的東西展示給探着腦袋湊過來的耀。
“咦。”
耀下意識後退了半步，弱點這方面上她也和七森有點像，特別是面對昆蟲這方面。
“這是冬螢哦。”
“冬螢？”
本多輕輕地将被自己捧在掌心的小小的昆蟲放到了公園的道路欄杆上，眼睛始終盯着那只小昆蟲的活動。
雖然有些害怕，但耀看着本多興奮的樣子，似乎多少也克服了一些恐懼。
“人們一直以為螢火蟲只能在夏天出沒，但實際上，這個世界存在一種相反的螢火蟲，就是冬螢。”本多開始了一如既往的授課環節，“黃緣短角窗螢。主要出現于十月到一月，和灰翅雪螢一樣，都是屬于冬天的螢火蟲。”
“日本居然還有這種螢火蟲……”
“理論上是不會有的，但是最近好像引進了這些螢火蟲，話雖如此，一般也只是飼養在山路兩旁的叢林周圍，并不會出現在城區的森林公園裏。”本多在那只小螢火蟲前伸出手指，小螢火蟲順着他的指尖爬上他的手掌，“簡直是奇跡。”
“确實。”
耀點點頭，一邊認同了本多的說法，一邊将目光移動到落在地上的樹葉身上，她似乎确實對這些不是很有興趣，只是出于禮貌在附和本多。
如果可以，冬天她還是想在室內約會。
“就像是我們一樣。”
“嗯？”
本多突然說出了令耀意外的臺詞，讓耀的目光重新聚焦向本多，她的頭轉回去的那刻，她立刻就從本多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帶着詫異的表情的臉。
“不知道為什麽，我有一種錯覺，好像在某個時空的此刻，我已經不能像這樣約你出來玩了。”
“……意思是某個時空的我們不會成為朋友嗎？”
“嗯……好像不是這個樣子，可能是你和咪君……不！沒什麽，請不要在意！”本多話鋒一轉，他将螢火蟲送回了找到它的地方，然後飛快地牽起耀的手，“我們去那邊的紀念品店吧，我妹妹說最近開始賣聖誕節限定的紀念品了！”
對限定物品很有興趣這點，也和七森很像。
本多承認，耀和七森在很多地方實在是太過于相似了，所以他們才會本能地被對方身上與自己相似的地方吸引，相比之下，他和耀之間好像并沒有什麽共同之處。
盡管如此，也不想輸。
“這個好可愛。”
耀的手摸着不知道為什麽會在這裏賣的帶着聖誕帽的熊貓毛絨，她甚至絲毫不在意自己另一只手現在還和本多牽在一起。
“嗯嗯！這個是香香的毛絨呢！我妹妹還挺喜歡這個的！啊。“本多擡起手也想去摸那個熊貓，他卻在無意中擡起了兩人牽着的那只手，同時，他也發現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兩人的手從放開螢火蟲那刻開始，就一直緊握在一起，“抱歉，我沒意識到這件事！”
本多看着耀眨着眼睛、目光下移到兩人交握的手上：“沒事啦，我們不是朋友嗎？比起這個，你覺得是這個戴帽子的可愛，還是這個穿披風的可愛？”
“小耀……完全沒有心跳加速的樣子，這也太狡猾了，這不是就只有我一個人在小鹿亂撞了嗎？”
本多下意識地說出的想法，也并沒有傳達到專注于毛絨玩具的耀的心中。
2.
“小耀——”
“等等多本！”
“嗚哇！”
星期一早上第一節課上課之前，本多剛想像平常一樣在上課前跑去找耀，卻在跑進她的教室的時候，被七森從背後抓住了衣領、阻止了沖刺。
“這次該輪到我了吧。”
“這周可是聖誕節。”
“這周可是聖誕節。”
兩個人盯着對方，沒有多說一個字，空氣裏卻已經彌漫着争鋒相對的氣息。
“那個，你們兩位……”
她求助似的看向擠在後桌看熱鬧的同班同學的吹雪和星野。
“你們三個幹脆一起去約會吧，這樣就公平了！”
“咦？”
“什麽？”
“啊？”
總是有很多奇思妙想的星野用力點點頭，似乎覺得自己提出了很棒的主意：“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三人約會好像是以前經常發生的事情，但最近幾年都不發生了。”
“啊，我也有這種感覺！”本多迅速同意了星野的即視感，他看向都擁有粉色頭發的兩人，“周末要不要一起去水族館？三個人一起。”
本多站在耀的身邊，滔滔不絕地講着關于海洋生物的小知識，但他卻能從自己的餘光裏發現，自己所在意的那個女孩子卻時不時瞄向站在另一邊的七森。
在講到關于海月水母的知識時，他終于忍不住了：“我的話題很無聊嗎？”
“咦，不，沒有那回事，我學到了很多！”
“那為什麽小耀一直在看着咪君呢？”
“噓！你小點聲！”
耀紅着臉，慌亂之間竟直接用自己的手捂住了本多的嘴，确定七森似乎被另一件事情吸引注意之後，她才小聲地道歉着說道：“對不起……我只是沒辦法控制自己的眼睛。”
“嗯，沒關系，我也一樣。”
“咦？”
本多凝視着耀接近棕色的眼睛，他從那裏的一角找到了自己的還很模糊的身影。
“大概這也是戀愛的一部分。”本多小聲地說了一句話，接着又恢複了平常的音量并拉起了耀的手，“要不要去看海豚表演，馬上就要到時間了，這邊走！”
“好、等，實！該走了！”
“好——喂！多本！”
本多的情緒随着他牽着耀的手穿過人群而愈發高漲，被水族館的藍色的空氣包圍着，其他人的聲音好像也被隔絕在玻璃之外，全世界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這種感覺就像是漫畫裏一樣，哈哈，就這樣逃到天涯海角好像也沒有問題！”
“問題大了！”
“媽媽！這邊這邊！海豚表演馬上就要開始了！”
本多握着耀的手，在其他的游客陸陸續續到來前，在前排中間的空位置坐下，他眨着眼睛轉向身邊的女孩子。
長時間打游戲加上不愛運動，稍微跑一下就開始滿頭是汗、紅着臉喘着氣，但她的臉上并沒有抱怨的意思，相反，她似乎正因為坐到了觀看演出的好位置而興奮。
“我第一次坐到這麽中間。”耀的氣息還沒有恢複平穩，但她的充滿期待的聲音完全掩蓋了這點。
“因為我們走得很快嘛！”本多也很高興，他再次盯着耀的眼睛，那雙接近棕色的眼睛裏，自己的樣子似乎正在變得清晰。“坐在前面的話，還有機會和海豚互動哦。”
“我已經開始期待了！”
耀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那是本多之前沒有見過的笑容，不如說這是連七森都很少有機會見到的。
“這一局，應該是我贏了吧。”
“什麽？”
“什麽也沒有——”一個帶着怨氣的低沉的聲音從兩人的身後傳來，“你們兩個的手牽得夠久了吧。”
七森說完這句話，耀才在七森審視的目光中松開了已經沾上汗水的交握的手。
“其實不松開也沒問題。”
“有問題。”
“啊！”耀突然指着本多身後不遠處的地方，發出了驚訝的聲音，“那邊那個是，翼君嗎？那個童星！”
耀用一句話讓七森找回了自己的優勢，他伸手托托眼鏡，說道：“你果然也覺得是他吧，我剛才就一直在想那個小男孩是不是翼君。”
“翼君？”
“最近在一個很火的網絡電視劇裏飾演反派的兒童演員，能給演出和年齡不相符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成年人的感覺的兒童演員可以說是鳳毛麟角，所以被譽為是他這個年齡裏最優秀的兒童演員。”
“那他旁邊的人就是——”
“是花咲夫婦和他的弟弟呢。”
本多想起來了，最近妹妹也一直在追的網絡電視劇，其中的反派是一個兒童，平常是天真無邪的小孩子，當主角一步步追蹤到他面前，他才瞬間撕開了殘忍的面具，那震撼人心的表演在妹妹的交友圈裏甚至一度成為了話題。
“要是早點反應過來就好了，明明我也跟着妹妹一起追了那部電視劇。”本多小聲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沒想到今天能一下子見到兩個花咲，賺了。”
耀用力地點着頭，海豚表演都好像被她暫時遺忘在了腦後，然而這個見到明星本人的興奮也只維持到海豚表演的開始為止。
海豚表演一如既往的精彩，本多一直能從身邊聽到耀開心的笑聲，他的眼睛不受自己控制地在海豚和耀的臉上來回移動。
海洋生物總能吸引本多的注意，她也一樣。
“今天真的很開心。”耀抱着海豚的毛絨玩具說道，“已經精疲力盡了。”
“如果小耀覺得這樣好的話，偶爾也可以三個人一起出來約會。”
“三個人……”耀似乎在思考什麽，但她很快也給出了回答，“我明白了，偶爾三個人一起出來也挺好。”
“對吧！對吧！下次去哪裏好呢！”
眼看着本多要和耀進入兩個人的話題世界，七森立刻介入話題：“要不要順路去商店街？”
本多也立刻看向耀，她的眼睛裏現在又只剩下七森了。
“三人約會，是不是選錯了呢……”
本多自言自語的聲音沒有傳入另外兩人的耳朵裏。
“好！行君也要一起嗎？”她問道。
“嗯！一起去吧！”說完這句話，本多又小聲地加上一句，“‘行君’……‘實’……還差一點嗎？”
3.
第二次的三人約會發生在情人節之前的周末。
“快看！西餅屋上了情人節限定高級巧克力！”
“限定......”
“很想吃的話，我可以當成情人節巧克力送給你們——”
“——不用了！”
耀提出的建議，被七森和本多同時駁回。
“我以為你們會喜歡？”
本多先七森一步從西餅店的櫥窗前起身，用和平常一樣明快的聲音回答耀的提問：“限定巧克力雖然很誘人，但是我還是更想收到耀的親手做的巧克力。咪君也是，對吧。”
“最近你也不去咖啡店打工了，我也開始有些懷念你做的甜點了。”
“咦，小耀不去打工了嗎？”
“多本，你的消息很難得這麽不靈通呢。”
七森還沒來得及得意于自己先本多一步了解耀的事情，耀就用一句話讓這個優勢變得不再重要。
“嗯，我想和行君考同一所一流大學，再去打工的話，時間上會來不及，雖然本來也來不及了。”
“啧。”
“小耀是為了和我上同一所大學嗎？”本多睜大了眼睛，然後他的手放在了心髒的位置，“剛才，這裏好像突然加速了一下。”
這句話很顯然讓七森的表情變得不那麽愉快，甚至連說出口的話都變得有些陰陽怪氣：“這樣啊，這樣啊，為了和多本去同一所大學呢，真是太好了。”
“咪君，難道是在嫉妒嗎？”
“啥？怎麽可能，我怎麽可能會因為這種事情嫉妒。”
“哼哼，看來這輪是我贏了呢。”
“今天還沒有結束。”
“小耀！”本多突然抓住了耀的手，“去游樂園的車快到了，我們走吧。”
“喂！多本！你又——”
本多笑着，牽着耀的手，站到等候上車的隊列，不想被甩掉的七森做出的選擇是伸手拉住了耀空出的另一只手。
“實、實君？”
耀的臉在七森握住她的手的那一刻，變得通紅，本多看着她因為七森的一個動作而不知所措的模樣，自己也體會到了幾分鐘前自己才調侃過七森的心情：
嫉妒。
“被我牽着手的時候，就不會這樣呢。”本多将內心的活動脫口而出，但距離他最近的耀，此刻已經沒辦法聽進他的任何話語。
“小耀？你在這裏嗎！”
游樂園的鬼屋推出了含有追擊要素的新玩法，為了看看到底變成了什麽樣子，三個人就一起進了鬼屋，結果就是在一路追擊中，三個人走散了。
本多一路往回走，一路喊着耀的名字，倒不是他不擔心同樣走散的七森，主要還是因為七森并不怕鬼屋，而耀怕得要死，一邊很害怕一邊又不會拒絕和朋友們一起體驗新游戲，如果在鬼屋裏走散，最害怕的人應該也是她了。
“小耀？哇，不好意思，鬼先生，我在找我的朋友。”本多上一秒還被突然跳出來的半透明的幽靈吓到，下一秒就向着對方詢問同伴的下落，“她大概這麽高，粉色的短發，請問您有看到她嗎？”
幽靈點點頭，沒有說話，擡手指着漆黑的道路的盡頭。
“謝謝！”
本多道謝着，朝着道路盡頭跑去，那裏只有一個房間，房門吱吱呀呀地被他推開，桌面上擺着一個用于照明用的小夜燈，借着夜燈的光，本多看到了角落裏虛掩着的壁櫃門。
“小耀？”
“......”
他小心翼翼地拉開了門，環抱着膝蓋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女孩子就在那裏。
“小耀！”
“......是真的行君嗎？”
“是我！”
本多朝着被吓得眼淚都快出來的耀伸出手，他或許不知道，在這樣黑暗的地方，他的金色頭發在小夜燈的幫助下，有多麽耀眼。
如同是一道陽光照進了漆黑的匣子中一樣。
“我來接你了，小耀。”
“你是說，有個扮成幽靈的工作人員給你指路，讓你找到了耀？”
本多和耀牽着手從鬼屋裏出來時，七森似乎已經等了很久，看到兩人平安無事才放松下來，然後又迅速因為兩人緊握的雙手而皺起眉頭。
“嗯，仔細一想，他扮演的好逼真啊，身體都是半透明的，而且我問他的時候，他也沒有直接說話，真的很敬業了。”
“但是，我在外面等你們的時候，又看了一遍鬼屋的內容說明。你看。”七森指着說明欄裏的怪物清單，“這裏并沒有幽靈。”
“咦，那我看到的......到底是......”
“......不知道呢。”
4.
你的眼睛裏，什麽時候才能完全都是我呢？
本多将耀做錯的題目又講了一遍，他支着腦袋，歪着頭盯着耀寫練習題的側臉，升入高三之後，兩人相處的時間變得比以前多了。
但那也僅僅是因為到了升學的年齡，光靠課後補習似乎也無法滿足她想要和本多還有晝一起升入一流大學的願望，于是本多自告奮勇表示自己願意在她補習之外的時間教她學習。
一開始七森也會來，但模特的工作不能停止，他也沒有準備考一流大學，于是最近來得次數也越來越少了。
“畢竟也不能因為我參與，就讓你也跟着聽你早就會的內容，你的目标是一流大學，對吧。”
本多記得，當七森對着耀說出這句話時，她的眼睛又被他占據了。
“行君，這個地方……”
“嗯？讓我看看？”
本多不厭其煩地将公式和解題的思路一次又一次寫在耀的筆記本上，已經到了高三，以耀現在的水平來說，想要和他們一起去一流大學，實在是很有難度。
“說起來，小耀為什麽想和我們去同一所大學呢？”
耀眨眨眼，她下意識咬了咬筆杆子，很快她又意識到自己不應該這樣做，趕緊把筆杆從嘴裏放出來：“大概是因為我想和朋友們待在一起。”
“我還以為你會想去咪君的學校。”
本多很直接地問出了這個問題，如果是一開始的耀，她或許會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直白的問題而紅了耳朵，但待在一起的時間增加後，她似乎也漸漸習慣了這件事。
她猶豫了一下，說道：“實際上，如果是幾個月前的我的話，大概真的會想考去和實君距離近的學校吧，現在我不這麽想了。”
“為什麽？”
明明你的眼睛裏依然有他的模樣。
“我現在在想，實君是不是其實也只是把我當成能一起出去玩的朋友而已。”耀正面回答了這個問題，“我現在很慶幸我沒有因為沖動而——而告白，被拒絕的話不是就連出去玩都做不到了嗎？老實說我沒有什麽未來想做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未來的自己會做什麽，我考慮不了那麽遠的事情，既然他并沒有喜歡我，那我選擇學校的理由，不就只剩下一個了嗎？”
耀認真地注視着本多，此刻，她的眼睛裏完全是本多的模樣：“我想要和朋友去同一所學校。”
“小耀。”本多突然湊近了她，金色的身影在她的瞳孔裏放大，讓她有些措不及防，“小耀什麽時候變成這麽坦率的類型了。”
“可能是因為我有個很坦率的朋友？臉、臉離得太近了。”
“咦！”
“怎麽了？突然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本多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他低下頭去：“就在小耀說出剛才那句話的時候，這裏好像突然‘揪’地一下子。”
“不舒服嗎？”
“嗯，我想不是，好像，有點高興，有點不高興，又有點恍惚。”
“那是什麽感覺？”
“我也想知道，這也是我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他又看向了耀，“總覺得遇到小耀之後，就總會産生很多我從未産生過的感情。小耀真是個神奇的人。”
“我才沒有……那只是行君自己的想法。”
這似乎并不是她想聽到的話，本多看見，耀做出回答時，她的表情變得有些低落又有些寂寞。
“嗯......但我還是認為，如果我沒有遇到小耀，我就不會有這樣的感情，從這個角度上來說，小耀也是功臣。”
時間已經進入五月份，天氣也開始漸漸炎熱起來。
今天是耀參加私人補習班的模拟考試的日子，本多感覺自己像個在産房外等待妻子生産的丈夫一樣，在外面轉來轉去，一直到大成走出來買冰棍，才竄進教室。
“怎麽樣！”
“還是不行呢。”
耀快要哭出來一樣，胡亂地将模拟考的試卷塞進背包裏，她不打算趁現在就立刻進行錯題的修改，也不想被本多看見自己滿是錯誤的考卷。
“這樣啊，還是不行嗎？”
就在本多思考着該如何安慰她時，身後傳來了大成的聲音。
“本多君，稍微過來一下可以嗎？”
“來了！”
本多一眼就看見那個紅發的補習老師正在撕開冰棍的外包裝袋的動作。
大成看似漫不經心地說道：“耀說你平常也教她學習。”
“嗯，咦，是我教的不對嗎？”
“不是這個事情，嗯，”大成瞥了一眼收拾完東西盯着桌子發呆的耀，“耀的偏差值現在只有二流大學末，我擔心她會為了考上一流大學而給自己過多的壓力，耀又是為了不讓別人擔心，不會輕易把自己壓力過大的一面表現出來的類型。如果她能放松下來，應該能學得更快點。”他從上衣的口袋裏掏出了兩張門票，“這個是暑假期間的音樂會門票，是我姐夫的鋼琴演奏會，我姐姐原本打算讓我和喜歡的女孩子去。但我覺得，比起和我，耀和你去會更好。”
“大成先生原來有喜歡的女孩子？”
“重點是這個嗎？”
“抱歉！我只是有點意外！”本多接過了入場券，上面寫着的是某個從振翅畢業的鋼琴家的名字，“咦，原來是這個前輩，咦？姐夫嗎？”
大成似乎預料到本多會有這個反應，他用力咬碎冰棍的一角，岔開話題：“總之，本多君就和耀去吧，你們同齡人應該能玩得比較愉快。”
“交給我吧，啊，最後一個問題。”得到大成的許可後，本多繼續了先前的提問，并給出了自己的猜測，“大成先生喜歡的人，是小耀嗎？”
對方突然間停下了吃冰棍的動作。
5.
最近耀總是和本多呆在一起，連之前總覺得耀和七森交往只是時間問題的吹雪和星野都動搖了。
“他們最近關系好像很好的樣子。”星野坐在耀的座位上，和坐在窗邊的七森搭話，“連課間都呆在一起。”
“應該是去學習了吧。”
“嗚哇，你真的是這麽想的嗎？”星野用力搖搖頭，“耀原本可不是每節下課都會跑出教室的類型啊，你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感覺好久沒看到你們在我們面前散發粉紅泡泡了。”
“粉紅泡泡是什麽東西啊……耀想學習，我也沒辦法阻止她，而且我哪來的資格……”
曾經自稱“七森x耀的頭號CPf”的星野突然間産生了一種自己要“塌房了”的感覺。
“耀有沒有說過，其實本多君是她喜歡的類型這句話。”
七森用僵硬的脊背回答了這個問題。
“看樣子想起來了呢……”
耀确實說過，她原本喜歡的類型就是像本多一樣開朗的男孩子，或者像她的補習老師一樣的大哥哥。
只不過在去年之前，她總是和七森在一起，她又不太會主動和人交流，這就導致她的周圍沒有太多的異性，雖然七森也考慮過她會和其他人交往的可能性，但她理所當然地呆在自己身邊的行為，總是讓他相信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太過理所當然的事情，如果不牢牢抓住，就會失去這份理所當然呢。”星野若有其事地環抱着雙臂、用力點點頭，“乙女游戲裏青梅竹馬會在除了自己線之外的每條線都遭到暴擊，大概也是這種情況。”
“……說起來，我前陣子去便利店買飯團的時候，還有看到他們兩個一起從書店出來，有說有笑的樣子。”一直保持着安靜的吹雪開口追加道，“你們不是說要三人約會？我那天還找了半天七森君在哪裏。”
“你們到底有多久沒有三個人約會了？”
星野的問題，終于讓七森沒辦法繼續在桌子前坐着，他沉默着、散發着冰冷的氣息站了起來，走出教室。
“……嗯……原來如此，我要是也能像阿行這麽聰明就好了。”
“小耀很聰明，我敢确定！”
本多坐在天臺的圍欄上，背靠着鐵栅欄，他盯着把圍欄當成桌子學習的耀，夏日的風鑽進她的制服中，襯衫被吹的鼓鼓的，汗水順着額頭滑過臉頰，從脖子鑽進她有些敞開的衣領。
本多突然意識到他不能再繼續從這個角度看下去，他飛快地跳到地上，站在耀的身邊，等着她再次遇到難題時，伸出那雙纖細的手、拉住他的衣袖。
“好熱。”
耀的腦袋偏了偏，似乎想要靠向本多的肩膀，但她最終只是偏了一下，本多期待中的重量并沒有出現。
“畢竟是夏天了嘛！暑假也快到了，然後就是學園祭，再然後——”
“高考……”
前幾分鐘還很平靜的耀，突然用手捂着臉哭了起來。
“小、小耀？怎麽了？是我說錯什麽話了嗎？”
“不是，不是阿行的錯。”
耀沒有再往下說，她只是在除了兩人之外無人的天臺上哭泣着。
“那個，雖然我不知道小耀為什麽突然這麽難過，但是如果小耀需要，我一直都在這裏。不管是習題上的問題，還是小耀不知道的知識，我都可以随時解答！戀愛的話題也——啊，這個還是算了，我好像并不是很想聽……小耀？”
耀側過身，抓住了本多的衣領，她的頭埋在了本多的肩膀上，哭出的眼淚浸濕了少年的襯衫。
“‘我擔心她會為了考上一流大學而給自己過多的壓力。’”
這大概就是大成那天所說的，耀會給自己過多的壓力吧。
本多想起來了，大成确實說過這件事，只是她最近好像都沉浸在考試題目裏，并沒有表現出來，才讓本多一時忘記了這件事情。
他伸出手，輕輕地環住耀的身體，任由她将所有的情緒發洩在自己的身上。
七森站在天臺的門口，他看着這一切的發生，看着耀主動靠向本多，又看着本多擁抱耀。
難以言說的痛苦堆積在胸口，他想要走過去拉開那兩人，狠狠地質問本多，又知道自己沒有這個立場這麽做。
他凝視着那邊的場景，看了好久，然後轉身從樓梯離開了天臺。
6.
“耀，你在等人嗎？”
“嗯，我今天要和行君一起去聽設樂先生的鋼琴演奏會。”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在這句對話結束之後變得尴尬，七森總想再說點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總覺得一年前的時候，兩個人還更親近一點。
“實君呢？這個點在這裏做什麽？”
“新的扭蛋出了，我準備去——啊，是那個——”
“嗯，我知道的。”
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七森感覺有些惱火，好像升上高三之後，他和耀的距離就被無形的手給拉開了，原本他們是會進行這麽尴尬的對話的關系嗎？
“最近好像很忙的樣子，游戲裏也沒見到你了。”
“我想去和行君一所學校，所以現在正在全力學習，游戲的話，考試結束再一起玩吧。”
“嗯。”
全力學習，那你現在在做什麽？和多本約會的優先級比學習高，學習的優先級比游戲高。
七森的腦子裏突然就想到了這件事情。
那麽，我的優先級在哪裏。
他的胸口突然湧現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感情。
“耀現在，和多本關系很好啊。”七森希望自己說這句話時的語氣能更像在開玩笑一點，“三人約會也是，從那天之後就沒有了。”
“因為學習真的很忙嘛，行君又一直在教我學習。”
所以關系當然會變好，所以才一直都在和多本獨處。
七森開始覺得，自己當初選擇放棄參加本多的學習會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學習很忙的話，現在還有空來參加音樂會嗎？”
在七森反應過來之前，他的話語就已經脫口而出了。他愣住了，耀也愣住了。
“嗯，确實，但是大成老師希望我能來放松一下。”
“別人希望的話，你就可以在周末出來約會嗎？”
不對，我并不是想說出這種話。七森也不明白自己到底為什麽會因為撞見耀和本多約會就焦躁成這樣。
“我的周末時間，應該是由我自己來決定的吧？”
耀也少見地強硬了起來，是因為和多本相處久了，性格也變得直率了嗎？還是因為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呢？
在七森的記憶裏，耀她很少會如此正面地回答自己不想回答的問題，大部分時候她都覺得無所謂，也就不會去辯解，但現在的耀卻睜大了眼睛，用七森沒有任何印象的眼神盯着他。
“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七森道歉了，他的目光躲閃着，想要躲開耀的眼睛，“那個，祝你們玩得開心。”
“嗯，謝謝......對不起，我也不是故意想要這樣回答你。”
“沒事，別放在心上。”
什麽時候我們的關系變得這麽客氣了，七森越想越覺得煩躁，好像原本他們才是關系最好的那兩個人。
“行君，好慢啊。”耀又看了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
七森的下一句話再次脫口而出：“多本要是不來的話，我們倆去聽也可以吧，我們以前也不是沒有單獨約會過。”
耀似乎還想說什麽，那個聲音卻不是時候地響了起來。
“小耀！對不起！我遲到了！出門遲了！”
“沒事，我也和實君聊了一會兒，對吧，實君。”
“呃，嗯，那我，不打擾你們了，再見。”
實君。實君？到底是什麽時候從‘實’變回‘實君’的？自從某一天開始，耀就沒有用過‘君’字這種、對她而言是只會針對朋友的冠詞，現在，她又回到了這個稱呼。
七森停下腳步，轉頭看向那兩人，很快他就後悔了。
耀和本多似乎在熱烈地讨論着什麽，耀看着本多的表情，是自己所不熟悉的表情，但那之下的感情，似乎又是曾經的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東西。
7.
“小耀！這周末要不要來我家？”
本多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湊在耀周圍的朋友們都愣住了。
“耀，你們已經發展到可以共處一室的地步了嗎？”說出這句話的是星野。
“只是學習而已，對吧，阿行。”
“哎，我不是——啊，對的，我妹妹也在家裏，放心吧。”本多從耀的眼睛裏得到她不想被朋友八卦的暗號，立刻會意地接着她的意思說道，“畢竟我去女孩子的房間好像也不太好的樣子。”
“就是這樣，你們也八卦過頭了。”
這時，剛從小賣部買到早餐的七森回到了教室，星野轉頭就把本多邀請耀去家裏的事情抖給了他。
“祝你們學習順利。”
“嗯。”
這其中尴尬的氣流，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星野和吹雪面面相觑。
“等一下，現在是幾月，啊，是螢火蟲的季節了。”七森自言自語了幾句，然後看向本多，“抱歉，這周能把耀留給我嗎？”
“咦？我倒不是很想。”
“拜托了，就這一次。最後一次。”
“……我明白了。”似乎是從七森的話語裏感受到了他強烈的情感，本多點點頭，恢複了平常的模樣，“那我們就之後再約吧，可以嗎？小耀。”
耀點點頭，接受了這個提案。
七森坐在被螢火蟲包圍的亭子裏，看着等自己開口的耀。約會算不上愉快，和以前比起來，算不上愉快。
“抱歉，原本你今天應該是去多本家約會的吧。”
“沒事，而且是去學習，也不算是約會。”
“多本大概是奔着約會來邀請的，至少這點我很确定。”七森調整了一下情緒，将自己真正想要說的話說出口，“去年的時候，我還很确定，在你的心裏，我應該是關系最好的異性，但是不知道從哪天開始，離你最近的人就變了。老實說，如果是輸給我不太熟悉的人就算了，唯獨多本，我不想輸。”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耀的手指動了動，最終也沒有擡起。
“但是現在好像已經來不及了。”他繼續說道，“上次在車站撞見你們的時候，我們不是說了幾句話嗎？那個時候我突然發現，我們好像已經變得很陌生了。”
“對不起……”
“不，這不是你的錯。為什麽多本說他想要競争的時候，我沒有太放在心上呢？因為那個時候我們還是最好的嗎？”
“實君……”
“如果去年的時候，我就說出口的話，我們的關系會變得不一樣嗎？”
“實君原本想說什麽？”
七森深呼吸着，将話語咽回肚子裏，搖搖頭，苦澀地轉移了話題：“不用在意，比起這個，耀現在對多本是怎麽想的。”
“我不知道，但我想要和阿行去同一所大學，就算要為前兩年的散漫付出代價，我也想要實現這個願望。我不想認輸。”
七森凝視着耀的那雙在光線照射下，變得比平常還要明亮的棕色眼睛，說出自己不想認輸時的耀，似乎變得有些像那個金發的少年了：“希望你能夠實現自己的夢想。”
“實君，”耀注視着七森那雙苦笑着的眼睛，“謝謝。”
這幾乎已經算是定局，七森垂下了眼眸。
8.
本多邀請耀到了自己的房間裏。
“妹妹今天和朋友出去玩了，所以今天就只有我們，稍等一下！我去把桌子搬進來！”
他快速走出房間，搬進圓桌，又跑出去給耀準備茶水，他感覺自己像個小孩子第一次約朋友到家裏玩一樣興奮。
“茶水可以嗎？”
“可以，謝謝！”
耀說着就把一大堆的試卷從書包裏掏出來，擺在圓桌上，她現在的腦子裏似乎真的只有學習這件事情。
“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就叫我哦。”
“嗯，我不會客氣的。”
說話間，耀已經拿起筆，專注于眼前的試卷上。
本多雖然也拿了份試卷，但試卷的題目對他來說并不複雜，他校對完答案時，耀還在和試卷中間的題目苦戰。
本多将腦袋擱在自己胳膊上，胳膊又壓在桌子上，他保持着這個并不是很舒服的姿勢，盯着耀寫試卷時專注的側臉。
腦子裏沒由來的會想起前一天晚上妹妹的話：“邀請女孩子到房間學習？就只是學習嗎？哥，你這樣真的不行啊……”
“我也想約會，但是耀好像最近腦子裏都是學習。”
“少女漫畫裏面的情節來說，兩個人單獨在房間裏，肯定要發生點劇情，最次……最次……”
“最次？”
“最次也得接吻吧！”
多虧妹妹的這句話，本多現在滿腦子都剩下了這個詞，他盯着耀的嘴唇，空調開得很足，并沒有汗水，她在思考時，舌頭會被牙齒輕咬着伸出嘴巴，遇到難題時她又會下意識把筆杆塞向牙齒，發現自己做錯時又會迅速拿出……
“接吻……”
本多小聲地說出了這個詞，他的表情随着不由自主說出的詞變得慌亂，好在耀似乎專注于試題，并沒有注意到。
和喜歡的人接吻，是什麽感覺呢？本多看過的所有書裏，都沒有給出統一的答案，有些書裏只是一筆帶過，有些書裏描寫得過于意象化，似乎每個人接吻時都會有不同的體驗。
和小耀接吻……
“阿行，這裏我又看不懂了…”
“嗯？我看看，這題的話……”
本多坐直了身子，拿起筆在耀的解題思路上添加上兩筆，原本被斷開的橋梁瞬間又得到了連接。
“原來如此，阿行果然很聰明。”
“小耀已經解得差不多了，只是差一點而已。”
“但是解不出來就沒有意義……”
耀似乎沮喪地快要哭出來了，本多的腦海裏開始思考妹妹沮喪時自己會怎麽做。
他很快得到了答案。
“小耀，你想不想看星空？”
本多搬出了自己的星空投影儀，關上房間的日光燈，整個屋子便被星星的色彩填滿。他坐回耀的身邊，對方正仰着頭看着頭頂上的圖案，看不出她的情緒。
“怎麽樣？”
“我可以說實話嗎？”耀說道，得到本多的許可後，她才繼續往下說，“我以為我能夠辨認出幾個星座的樣子，但實際上我做不到，就算指着星星連起來我也想象不出來，我做不到。”
她似乎快要被學習的壓力擊潰，不管什麽都無法安撫她的內心。
“既然這樣！”本多舉起手機，拍攝下頭頂的圖片，接着打開手機圖片的編輯頁面，“如果這樣畫出來呢？”
他用手指在手機上将星星連接，又按照記憶畫出星座書上所各自對應的圖案。
“這個是天蠍座，它旁邊的是射手座，再過來就是我的星座……總覺得有股很好聞的氣味——”
本多追随着飄進鼻子裏的好聞的味道轉頭，耀的臉近在咫尺，那股很好聞的味道似乎就是從她身上飄來的。
“味道？洗衣粉的味道嗎？我只能聞到書頁和墨水的味道，好像還有點青草？”
“不，我想不是。”本多盯着她的嘴唇，嘴本能地将想到的第一個知識點說出口，“這或許是，荷爾蒙。書上說，只有喜歡的人才能……”
“才能？阿行？”
妝點着星星的有些昏暗的房間，投身于氣味的吸引，本多想要去探索這香味的源頭，他側過腦袋，放縱着本能的驅使，漸漸靠近耀。
耀沒有後退，她的眼睛在閃躲片刻後，緊緊地閉了起來。
兩人的距離一點點拉近，本多的鼻子已經蹭過了耀的鼻尖。
接吻是什麽感覺呢？能讓你的眼裏只剩下我嗎？
……
“哥！你看見我的燈牌了嗎！”
玄關處接連傳來門被打開的聲音和妹妹的呼喊，暧昧的氣氛瞬間回落，本多的理智也取代情感重新控制他的大腦的中樞神經。
“我馬上來！”
盡管只是近乎于蹭到的接觸，也足以讓本多的嘴唇殘留下屬于耀的氣味。
那是與牛奶、草莓、鮮花相似的味道。
9.
炎熱的夏天結束了，文化祭的秋天也過去了，離高考的日子越來越近，耀和本多呆在一起的時間甚至比她見到住在一起的雙胞胎妹妹的時間都多。
“瑪麗演得真的太好了！小光我都感動了！”
“王子與灰姑娘的故事不論在什麽時候看，都是那麽經典。”
本多和耀一起在觀衆席上聽雙胞胎妹妹晝的朋友激動地談論着晝的舞臺劇。
“辛德瑞拉呢，總覺得是很适合玲君和小晝的故事。”
“晝的王子是風真君，那麽我的王子……”耀的呢喃聲飄進了本多的耳朵裏，但他還沒來及的說話，耀就自顧自地說下去了，“不行，我不應該考慮這個，晝的偏差值和我的偏差值，我怎麽可能會有王子呢……除了臉之外，我甚至算不上下位替代品……”
“我不覺得小耀是替代品。”本多飛快地說道，他灼熱的眼睛注視着耀的雙眸，那是一雙漂亮又明亮得仿佛可以當鏡子的眼睛，“小耀就是小耀，認真又努力，不想讓他人操心而總是在勉強自己，對于我來說，與你相處的每分鐘都彌足珍貴。只要你願意，我也可以成為你的王子。”
本多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這段話有多像在告白，他只是盡全力在阻止耀開始往負面的方向思考。
“什麽什麽！這是告白嗎！”
“小光，這個時候要當成沒聽見才算是淑女的作風哦。”
花椿姐妹的話讓耀漲紅了耳朵，耀猛地站起身，在劇目還沒有結束前，一把抓住本多的手，頭也不回地拉着他往外走。
“對不起，我一不小心就說太大聲了。”本多猜測耀在為這件事生氣，他立刻就這樣道歉道。
但耀背對着他搖搖頭，在樓梯口停下腳步。
“不是，我沒有生氣。”她沒有回頭，“啊，暫時別看我，拜托了。”
“嗯？不舒服嗎？”
“不，我只是不想被阿行看見我現在的臉。”
“小耀？”
“啊！阿行是笨蛋嗎！說出那種會讓人誤會的話也挑個場合啊。”
“對不起。”
“不是，我沒有生氣，我是說——”耀轉過身來，滿臉通紅，“我很高興阿行說想成為我的王子……”
本多分明看見，在此刻，耀的眼睛裏已經全是自己的身影。
“本來我也覺得，阿行不管是性格還是長相，都完全是我喜歡的類型……如果我之前沒有先喜歡實君再遇到阿行的話，我再不情願也會被阿行吸引......今年以來你又總是在我的身邊……不管什麽時候……就算我知道現在的我還不能說出這些話，但我确實因為你而改變着。”
“咦，這個……難道是……”
本多的腦子轉不過來了，他仿佛電腦死機一樣呆住了。
“剩下的話等我和阿行考上了同一所大學再說，這次輪到我來跟上阿行了。”
她紅着臉說完這些話，肩膀用力地撞了一下本多的身體，然後迅速從樓梯離開現場。
留下本多開始從大腦死機的狀态回過神來，胸口仿佛開始放煙花一般。
“剛才那個，果然是，啊，糟糕了，心髒快要跳出來了，和喜歡的人心意相通原來是這麽令人高興的事情嗎？”
“怎麽辦，我好像高興地快要哭出來了。”
高考的日子如約而至，再然後，發榜的日子也到了。
清水耀，一流大學，落榜。
10
“行君！拜托你了！耀、姐姐已經好多天沒有從房間出來了！”
畢業典禮之後的某天，晝撥通了本多的電話。
“咦？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姐姐沒有考上那所一流大學，她只考上了二流大學。”晝在電話裏說道，“姐姐一整年都在為這一件事情努力，行君也知道她有多想和我們去同一所大學……”
“我明白了！我馬上就來！”
晝幫本多打開了家門，她壓低了聲音：“大家都很擔心她……行君是喜歡耀的吧。”
“嗯，最喜歡她了。”
“我相信你，姐姐也是，最喜歡行君了。”
本多站在耀的房門前，敲響了門：“小耀？我是本多，可以進去嗎？”
房間裏傳出了耀微弱的聲音：“不可以。我現在不想見人。”
“姐姐這一周都沒怎麽吃東西。”晝适時地為本多補充關于耀的現狀情報，“她一整天都反鎖在房間裏面。只有最低限度的進食……”
“小耀已經讨厭我了嗎？”
“……才沒有……”
“我今天見不到小耀的話，我就站在門口站到見到你為止。”
“我父母晚上就回家的……”
晝小聲地揭穿：“不，他們今晚都夜班。”
“那也沒關系！”
“阿行為什麽這麽想見到我，去找我那個完美的雙胞胎妹妹就好了……她前幾天剛拒絕了風真君的告白，現在也是單身……而且我們是同一張臉……性格好腦子也好。”
“你拒絕了玲君的告白？”
“這是另一個故事，不重要。”
本多咳嗽兩聲又擡高音量：“小耀和小晝是不一樣的兩個人！我想要見的就只有小耀而已！小耀不想被當成替代品，我也不想把其他人當成小耀的替代品。”
“別管我了！反正我再怎麽努力也不會變得和阿行一樣優秀！再怎麽努力也只能做到這種地步！這樣沒用的我，阿行遲早也會讨厭的！”
“……小耀就是因為這種理由才不肯出來嗎？”
“什麽叫這種理由……反正我這種人……除了給人添麻煩之外，什麽也不會……別管我了……”
“可是我很樂意被小耀添麻煩。”本多的心裏話非常自然地脫口而出，“從最開始，我就一直想要幫助小耀，不知不覺中，滿腦子都是小耀的身影，該怎麽幫小耀才好，該怎麽樣才能見到小耀的笑容。小耀喜歡咪君的話，我就全力支持小耀。但是，從某一天開始，我意識到，我沒辦法再繼續支持小耀的戀情了。”
“什、什麽意思？”
本多堅定又有力地說出了告白的話：“我想要明白小耀為什麽會沉默，想要知道小耀為什麽總是一個人，和小耀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會産生各種各樣從未體驗過的感情，也就是這樣，我找到了我想要做的事情。
“我想要研究人。人類的感情，人類的行為，因為遇到了小耀我才明白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到底是什麽。
“小耀對我來說不是什麽麻煩的人，小耀是我想要終身研究下去的人。也就是說，我無法支持你與咪君的戀情，又找到了想要做的事情的原因，是我喜歡你這件事情。”
本多真摯的告白讓屋內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幾秒後，房門被猛地打開，在本多和晝反應過來之前，本多被迅速拉進房間裏，門再次關上，而他則被屋內的少女用雙手撐在腦袋兩邊、固定在了門上。
“小耀？”
“你、你是怎麽做到在我家裏，面不改色地說出這些、這些話的。晝還在家裏，不害羞嗎？”
耀的聲音有些沙啞，考慮到她已經很久沒有和人說話，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是指告白嗎？”
“呃、嗯。”
耀低着頭用力點頭。
“大概是因為我真的有這麽喜歡小耀？”
“……你确定嗎？”
“我确定。”
“……我有的時候會很麻煩，情緒會很低落，可能也說不出什麽好聽的話……
“嗯。”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一點也不聰明，就算努力了也會失敗。你遲早會發現，我身上沒有什麽值得你研究的地方……”
“嗯。”
“……我不像晝那樣是玫瑰女王，沒有那麽好的人緣，除了打游戲什麽也不會……”
“嗯。”
“……我可能連自己都讨厭自己……”
“……嗯。”
“……就算這樣，你也喜歡嗎？”
“我喜歡你。”本多聞着從耀身上傳來的屬于耀的氣味，再一次重複這句話，“就算你拼命否定自己，我也知道小耀的優點足以彌補缺點。我喜歡你，你願意和我交往嗎？”
本多看不見耀的表情，她的頭實在是壓的太低了，他只能聽見近在咫尺的人用力的深呼吸聲。
“啾。”
本多沒有反應過來，他感覺到自己的嘴唇上傳來了柔軟的觸感，眼前這個正在壁咚自己的少女紅着臉，仰着頭、擠着眉毛盯着自己。
“咦，這個感覺，這個是……”
本多的腦子死機了。
“你要是在這個時候死機，我就把你趕出去。”
“等等！我馬上——”
本多的話還沒有說完，耀再一次将嘴唇貼了上去，這一次比前一次持續的時間要長，足夠讓本多的腦子明白自己在做什麽。
“這就是，我的回答。”耀放開本多，紅着臉說完了這句話，“請和這樣麻煩的我交往。”
“不管多少次我都會說，小耀一點也不麻煩。”這次輪到本多側過臉低下頭，接近耀，氣息交織在一起，“我喜歡你。請讓我成為你的王子。”
尾聲.
“——就這樣，阿行王子和小耀公主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了。”
母親抱着孩子們，将故事書翻到了最後一頁。
“好浪漫！”
“什麽王子和公主啊，這不就是爺爺奶奶的故事嗎……真虧爺爺還會給奶奶的出版社投這種稿子......”
“說起來，爺爺奶奶呢？”
“他們呀，他們去公園散步了，說要去看看公園裏還有沒有冬螢。”母親回答道。
“手牽着手嗎？”
“嗯，手牽着手哦，一直如此。”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