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印象

印象

李暮紫挂了電話思索了一會兒又去拼那副沒拼完的拼圖。

他開了電腦放了部最近熱度很高的古裝劇，卻沒有在看，專心致志拼着剩下的部分。

李暮紫邊做邊想着即使是小的時候也沒有玩過這東西。

在他很小的時候，李父還只是個走南闖北的商人，那時稍有些富裕，李暮紫不怎麽看得到父親，都是母親管着他。母親反倒比較嚴厲，讓他學了書法，平時更多的時間還是盯着他讀書學習，李暮紫雖有些反抗，但也并不是真心讨厭那些書，便看了不少。後來互聯網發展，李父開始涉足了娛樂投資，李暮紫發現自己收到的禮物越來越貴，背後被說成暴發戶的孩子次數越來越多，見到父親的次數确實越來越少了，恰好那幾年內母親去世，父親有沒空管他，帶着李暮紫的便成了好幾個家庭教師。但學習的卻不是學校的科目，是經濟學、統計學、軟件程序、管理學、傳媒……。

李暮紫那時候開始已經懂事，因為家境的優越，多了比常人無數倍的優越感，卻又缺少了常人會有的激情和熱情，只是這些都藏在良好教養的外殼下沒表現出過異常。

李暮紫那時候便仔細想過。

如果按照小說，電視劇的發展，出身優渥的少年子弟，沒有父母的關愛，應該是叛逆的，總想着逃離，然後遇到某一位少女，有個可歌可泣纏綿悱恻的故事發生，才是正确的展開。

但李暮紫既沒有想追求音樂或藝術之類的理想，也沒有對于某個少女的戀慕和愛情——他沒有特別想做的事情，也沒有特別不想做的事情——唯一的愛好只是拿着相機在閑暇的時候去拍拍照，但也僅止于愛好——也就是随時放下都不覺得可惜的程度罷了。

簡而言之，對于那時候的李暮紫來說，只是為了輕松活下去的話，怎麽都可以。

所以對着父親給自己規劃好的康莊大道李暮紫從來沒有反抗。

高中拿到了車，讀了大學後就開始學習接管公司的事務，父親去世後也就順理成章的接手了公司，如果沒有麥征，想必現在的他已經通過相親結識了門當戶對的女孩，也說不定已經有了孩子。

李暮紫拿起一塊拼圖，放在手中凝視。

那是純白色的拼圖，在燈光下有一點晶瑩的反光。

如果沒有麥征的話——

“唉，你還在拼這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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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傳來麥征的聲音，還帶着一絲困倦。

李暮紫轉頭看去，看到麥征穿着睡衣，頭發有些亂，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午睡結束，走出了卧室。

李暮紫笑了笑，把拼圖放回那一堆淩亂的碎片裏，問：“醒了？”

“嗯，就睡了半小時，睡不着了。”麥征說，打了個哈欠，“吃的太多了，有點難過。”

李暮紫看出來他睡飽了，心情似乎異常的好，于是問道：“抽屜裏有消食片，要吃嗎？”

“唔……嗯。”

李暮紫站起身來，正打算去抽屜裏幫他拿消食片，一旁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打電話過來的是陳尚，李暮紫簡單說了幾句，說晚點看一下文件，才把電話挂了，然後拿了藥出來，遞給已經滾在沙發上玩游戲的麥征。

麥征停了游戲，就着水喝了藥，看着李暮紫翻着手機裏辦公群的文件，說道：“之前kale家的小公子，找女人都找到我這裏來了，沒和你說嗎？”

李暮紫停了手裏的工作，看了眼麥征，然後搖了搖頭：“沒有。怎麽來找你的？”

“大概覺得我也會想一起玩吧。”麥征說道，又重新拿起了游戲。

李暮紫低頭思索了一會兒，問道：“你怎麽就有了他的聯系方式？沒事別和他們玩。”

“哎喲，”麥征笑了，“人家伸手要我還能不給嗎？”

“他們那群人……”李暮紫皺眉，“反正別和他們玩。”

“我知道我知道。”麥征快活的甚至在沙發上翻滾了一圈，本來就很亂的灰色頭發就變得更亂了，“他們玩的東西我沒有興趣。”又補充了一句，“他們對P.T的人有興趣，我不該和你說嗎？”

李暮紫推了推眼鏡，繼續看向麥征。

麥征笑眯眯說道，“最近不是有3個新人嗎？其中一個和你還挺熟悉的。”

李暮紫聞言，眼前閃過一張溫柔的臉，接着又道：“是公司準備拉起來的人的話，根本不需要陪那群小公子玩。雖然岳終瑞的嘴碎了點，但也不是什麽大問題。他們的實力都擺在那，沒必要去做那種生意。”

麥征不回，只是嘻嘻嘻的笑。

李暮紫也不理睬他刻薄的行徑。滑動着手機的屏幕想着應該找個辦法去打個招呼說一聲，但是又不能太明顯。想着的同時還是翻着辦公群裏的聊天記錄，找到了對應的記錄發給了陳尚。又回了幾條信息，轉過來在沙發上坐下。

他坐的位置剛好是麥征的腿邊，麥征低頭看了一眼，發現他坐了上來，便理所當然一樣的把腳架到他大腿上去。

李暮紫摸了摸他冰冷的腳踝，說道，“之後資源還是會傾斜給另兩個人，阮凡雁那邊會放一下，還是看她自己吧。”

麥征“嗯”了一聲，還是盯着手機上的游戲，一邊心不在焉的問:“為什麽？”

“你不是不喜歡她嗎？”李暮紫回答。

“也沒有不喜歡。”麥征說道，隔了一會兒補充道：“當然也沒有喜歡。”

“我倒是不喜歡。”李暮紫說着，仰頭揉了揉脖頸，看着天花板，緩緩說道：“雖然看着是個好姑娘。”

“唉。”麥征敷衍的發出一個聲響。

李暮紫卻不在意他的敷衍，繼續說道：“原本看着挺聰明的一孩子，後面Barry和我說确實聰明，但就是一些小聰明，該注意的地方反倒大大咧咧，怕不是什麽時候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麥征發出一陣幹啞的竊笑。

李暮紫瞥了他一眼，問道，“笑什麽？”

“沒什麽。”麥征的回答裏有着控制不住的笑意。

李暮紫不知道該是用“天真”還是用“刻薄”來形容那種笑意，聽到麥征繼續說着：

“第一印象幾乎就是全部印象。第一眼看過去不喜歡的人，就算勉強自己相處，最終還是會發現不喜歡。第一眼看過去中意的人，就算不怎麽相處，最後還是很中意。”

李暮紫輕捏了一下他的腳踝：“這只是你的歪理吧。”

麥征輕輕挪了一下位置，一只手松開了手機，以難得的明澈的聲音反駁起來：“不，不是歪理。人的第六感可是比目前大家想象的，所已知道的，都要厲害的。”他躺着向自己的上方張開雙手，似乎托舉着那種‘厲害的東西’，接着收回手繼續說：“看某個人的第一個瞬間，眼睛和所有器官都能接觸到這個人身上傳來的所有信息，但是由于運行的過程太複雜了，是人力無法承受的部分，所以就跳過了這個步驟，直接給出了結論，也就是所謂的‘第一印象’。大家不都說‘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嗎？”說着最後一句的時候，他腳上用力蹬了一下，踩着李暮紫坐了起來。

李暮紫看着身邊坐起來的人，笑道：“那你的意思是大家都是無法給出推導過程的福爾摩斯嗎？”

“是啊！”麥征一邊回應他，一邊又躺了下去，“因為無法解釋‘第一印象’裏摻雜的主觀感受，所以大家才籠統把他成為‘第六感’而已。實際上是很厲害的東西吶。”

李暮紫笑着搖了搖頭：“你這麽起來又下去的，對腸胃不好。”

麥征今日的心情卻似乎很好，說道：“沒關系，我可以躺着慢慢消化。”

“那樣對身體健康更不好了。”李暮紫說着，把他的腳踝從身上拿開，又坐到拼圖的旁邊，剛打算繼續那枯燥的工作，卻想起書房裏堆着的書，于是改為把拼圖收了起來，說道：“我去書房收拾一下，你來幫忙嗎？”

麥征明顯沒有起身的意思，向他揮舞了幾下腳，已作告別：“你自己去吧。”

按照李暮紫受過的教育，麥征的這種行為顯然是很不得體，但是他不僅沒生氣，反而覺得有些好笑，于是繼續說道：“你啊，一點都不運動，學校裏沒有體育課的嗎？”

“高中的時候跑步還能及格。”麥征說道，還是有些異常的愉悅的語氣：“但是到了大學就根本跑不動了。”

“那就是你缺乏運動的證明。——有事情叫我吧。”李暮紫說着，轉過拐角，出了客廳。

然後又經過走廊踏入了書房。

說是書房其實也只是一個不大的房間。

打開門後面對的就是一扇窗，左右兩邊的牆壁上都是整面的幾排木制書架，書桌放在右手邊的一角，上面還有一個電腦和一些簡單的文具。是李暮紫在家辦公時候的位置，偶爾也會來這裏看書或者使用電腦。

他走進去，拉開書房不常打開的窗簾，看着窗外姣好的陽光撒入，書架前泛起一些暖色的微塵。

他把丢的到處都是的書一本本拿過來放在桌上，又把書架上已經亂了順序的書也都拿下來，不多久，電腦邊就壘疊起了不少的數目。

李暮紫邊整理也邊翻看起來。

他被照進室內的陽光曬得暖洋洋的，人也就有些懶散。

窗外是藍色的天空，是幾乎沒有雲朵的春日。

目之所及的青藍色讓人的心情可以沒有理由的愉悅起來。

——真的是越來越暖和了。

李暮紫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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