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領針

領針

“啊。”

對方發出輕叫的時候,李暮紫聽到領針同時發出輕輕彈開的聲音。

他低頭看去的時候,正看到那撞了自己的女孩子笑着往後退去,為了掩飾尴尬撫了耳際的發絲。

“不好意思。”女孩子低聲道。

另幾個同行的女伴笑作一團。

李暮紫看了那幾個大學生一眼,一邊伸手扣回領針,一邊說着“沒關系”。又一邊向着不遠處的麥征看去。

麥征站在幾步開外,叼着沒點上的煙,回頭看着李暮紫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李暮紫快步迎上去,幾個女孩子在背後傳來完全不壓着聲音的大笑。

麥征看着李暮紫走過來,卻沒等他,回頭往前走去,把還沒點起的煙從嘴邊取下,長長吐了一口氣。

這個時節已經是春日。

天氣和暖,陽光輕柔,街道兩旁的隔離帶上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粉色紫色白色的,引得許多人都駐足拍照。

“走吧。”李暮紫迎上去,再度和他并排走在一起,“幾小姑娘撞我身上了。把領針都撞掉了。”

“她們倒是挺開心的。”麥征笑道,取下煙,把煙遞給李暮紫。

李暮紫接過,問:“怎麽了?”

“畢竟在路上,”麥征說,“不抽了。”

Advertisement

“嗯。”他點點頭,把接過來的煙重新放回煙盒中。然後塞進西裝外套的口袋裏。

麥征瞥了他一眼就向前走去。

“有點舊了啊。”

麥征喃喃自語着,李暮紫也沒聽到。

他們正在看電影的路上。

最近的一些日子,白日的時間逐漸加長,雖然現在已經是下午五點,天卻還沒暗,只有天際透出一片粉色的霞雲。

李暮紫還在公司的時候,麥征就給他發了信息,也就很快做完了事情趕緊下班過來,衣服也沒換就被麥征拉了出來,走去附近的商場看電影。

好在這一天是工作日,已經有不少公司到了下班的時間,街上便也有不少穿着正裝的人,李暮紫混在斷斷續續的人流裏也不顯眼。反倒是穿的松松垮垮衣服,一頭亂蓬蓬灰發的麥征似乎更加和這個城市的日常風景格格不入。

兩個人正走着,李暮紫卻來了電話。

他接起來以後面色不善,麥征看了也是好奇,等他挂下電話後問道:“怎麽了?”

李暮紫道:“你前幾天提到kale的人找你玩?”

“是,怎麽?”

“他們提到哪幾個人?”

麥征翻了白眼,“我怎麽記得。”看着李暮紫還皺眉的樣子,說道:“倒是記錄還留着。”

“你找找,有沒有一個叫付謠歌的人。”

麥征掏出手機翻起來,也笑道:“怎麽?你自己家的‘商品’自己不記得嗎?”

李暮紫不理會他的冷嘲熱諷,依舊随着他的步子往前走去。

兩個人走到影院電梯裏的時候,麥征說了一句“找到了”,便把手機遞給李暮紫看。

聊天的記錄無非就是幾個公子哥的花天酒地,其中只是提到了幾句,說到P.T娛樂的練習生,還有一個kale的好事者在群聊裏@了麥征。

麥征當時也就是随眼看看,随便說說,只知道是kale的懂事家的一個公子叫了自己,連他們說的什麽內容都不大記得,更不要說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練習生。

李暮紫倒是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後才把手機還給麥征,連進場的時候都露出思索的神色。

電影開場時,放映廳裏的燈就關閉了,麥征軟軟的倒了下來,頭也靠在了李暮紫身上。

李暮紫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放松不少,不再去想陳尚收集到的信息,把注意力也放在了電影上。

這部上映的電影是部國外的片子,根據一個黑人運動員的真實傳記改編,可以算是一個故事片,在國外似乎也獲了很多獎項,國內這時候的場次也有不少人來看。

電影也确實拍的不錯,李暮紫有一段時間沒到電影院看電影了,加上麥征的原因,走出電影院的時候心情已經大好,和麥征有說有笑讨論着故事情節。關于付謠歌的事情便已經抛之腦後了。

但是付謠歌——

——對于付謠歌來說,這件事情卻沒有那麽容易放手。

她第一次見到洪喚聞是在一次朋友的聚會上——說是朋友,其實準确的說,應該是認識的人,那個人的真名她不知道,只是大家都叫他大衛,經常來組織類似的聚會——說是聚會,其實準确的說,應該是一群有錢的公子哥找幾個女伴一起玩樂。

大家逢場作戲一起吃飯游戲,他們玩的開心,她們也有錢拿。

這樣的聚會她參加的不多,卻也不少,就和其他的任何一個覺得畢業無望但也不想放棄的練習生一樣。

不同于很多公司的制度,P.T娛樂在培養了練習生後會對練習生劃分等級,像阮凡雁那樣的A+,雖然簽下的合約都是十年起步的,但是出道自然不用說,還會由公司拉取各個渠道的資源,能混成二線幾乎是确定無疑的,但是也只有這樣最頂級的幾個練習生才可以稱之為“畢業”。而其他的練習生,雖然P.T也會視情況讓他們出道或是包裝推廣,只是得到的資源相比之下可以說是少得可憐,僅從通告上拿到的收益,根本無法應付日常的用度開支。

如果要作為藝人存活下去,也就意味着給養護、出行、練習、包裝、人情各個方面投入的資金實在不是普通上班族可以承受的,因此也就出現了大衛這樣的人。

他們負責牽頭兩邊的人,一邊是有錢又無所事事喜歡玩樂的公子哥、老板——總而言之就是有錢人;一邊是接不到通告空有一個“藝人”名頭和長相的三線,有時也有不出名的作家、得過獎卻賣不出去的畫家等等——總而言之就是多少可以拿出去吹噓的“名人們”。

對于洪喚聞這個人,付謠歌在沒接觸這樣的聚會之前就知道。因為對方同樣是在一個行業,比起其他的有錢人,他更受到練習生們的關注,多少也便有了些聽聞,比如說:性格豪爽,比如說:男女通吃,還比如說:出手闊綽,因為他父親是老來得子,非常溺愛這心頭肉,kale拉到的不少資源都願意随他折騰雲雲。

最後一點當然是最讓付謠歌心動的,這也就是她這幾日心神不寧的原因。

她看着手機上的信息嘆氣,連身邊的人喊她都沒注意到,直到有人碰了她幾下,她才反應過來。

“這幾天看着手機,發什麽呆呢?”身邊的好友問道。

“沒事……沒什麽。”付謠歌道,“我們到哪了,繼續吧?”

“休息好了,做下拉伸就該跳下一段了。”好友說道,“我真的是要累死了。現在要公司片場兩邊跑,我每天跑來跑去都要跑斷氣了。”

付謠歌瞳孔晃了晃,很快又壓了下去,起身跟着他走過去,在她身後也俯身下去拉伸,道:“雖然你這麽說,可還是開心的吧。”

“那是。”好友說着神色飛揚了起來,一甩身後的馬尾辮,抹了把汗,道,“雖然我現在演的只是個女配的女配,但是我出場的次數也不少。接觸一二線們多了,說不定什麽時候運氣好就會被想起來了。”

“哈哈。”付謠歌幹笑了兩聲。

好友忙着拉伸,沒看出她的異樣來,繼續說道:“其實昨天,我去場地的時候,你知道誰和我打招呼了?”

付謠歌心裏一冷,問道:“誰呀?”

“莫曉戈。”

付謠歌心裏更冷。

好友卻是更加歡快的說了起來:“莫曉戈可真的是太帥了。而且他竟然和我打了招呼,還記得我叫芊芊。我們明明沒有對手戲,在片場也只見過兩次。你說我是不是馬上——?”說到最後幾乎有些眉飛色舞起來。

付謠歌強壓住翻江倒海的情緒,過了一會兒笑道:“那是,我們芊芊是什麽人,保證是個男的,你勾勾手指就過去了,看了第一眼就還想看第二眼,誰能逃過你呀。”

這一回好友聽得出她在調笑自己,回身甩手輕拍了她一下:“又取笑我。那你這大美女,怎麽不去勾引李暮紫呢?”

“哎喲,你這丫頭手勁真是越來越大了。”付謠歌笑着想躲開。

兩個人鬧了一會兒,看見老師注意到了,轉頭看來,連忙不再胡鬧,正兒八經得練習。

好友先拉伸完,跑去站好,準備跳下一段。

付謠歌做着最後幾個拉伸的動作,想起那個自己上不去進不去的總裁辦,還想起門口攔住她的助理那不耐煩的神色,心裏有什麽東西便緩緩升騰了起來。

——你們現在誰都看不起我。

——李暮紫、助理。

——阮凡雁、岳終瑞。

現在還有——你。

只是在這對話發生後沒有幾分鐘,付謠歌便做了一個決定。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