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争執

争執

眼看不斷有魔道修士飛上天空欲逃出大陣的籠罩範圍,但又不斷被各式法寶的光華撕裂成一片片,如雪花般落下,院子裏頓時響起一片歡呼聲。

“邪魔外道,不過如此!”

“大師兄料事如神,這城裏果然潛伏着不少魔門中人!”

“這下好了,少了這些通風報信的蒼蠅,正是反擊的時候!”

“殺殺殺!為幾位師弟和師妹們報仇!”

“不妥,我看還是先等他們傷勢穩定好後,再一起行事為上。”

有人歡呼雀躍,有人後怕不已,有人戰意高漲,有人力求穩定,但無一例外,這群年輕人都已從先前失利的陰霾中走了出來。

衆人齊齊看向正前方的陳複,幾乎要感動得流下淚來。

他們何其有幸有這樣的大師兄,能如暖陽般驅散一切烏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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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棠晚已經醒了。

她本就是白玉京弟子裏修行最勤勉的幾個之一,真氣渾厚,根基穩固,但能這麽快醒來,仍是讓人驚訝,畢竟與她一起被送回來的師妹姜骊,如今還在昏迷之中呢。

不過,雲鄉子如今已忙得焦頭爛額,也無暇認真探查其中細節,只道是先天資質不同導致,再加上宋棠晚自己請求離開望樓,遂也準了。

她回到了那處小院子。盡管身體還很虛弱,但她沒有選擇獨自在靜室裏修養,而是趕走了來探望的所有人,一個人在院子裏安靜地坐着,像是在等待着什麽。

約莫是太陽太過依戀天空,故而夏天的夜總是來得要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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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天色不是很好,大概有些難為情的夜晚,連月亮都不想露面吧。

等到夜風驅散了白天的暑氣時,他果然來了,一如往常,身手矯健得就像是一只黑貓。一只有些奇怪,但有趣的小黑貓。

“發生什麽事了嗎?這幾天都見不到你的人了。”李秋雨明知故問。

他知道,雲鄉子必然不會跟她說自己的事。白玉京的人,一向都是如此的驕傲,他們絕不會容許自己會被人打敗,更不會容許自己被塗山派這種小門小派的人所救,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裝作這一切都沒發生。

“我......”宋棠晚欲言又止,可最終還是輕聲道,“這不是你應該苦惱的事。”

白玉京的事,何苦讓他人知曉,白玉京的責任,又怎能讓他人承擔呢?

“可是,這畢竟讓你苦惱了,不是麽?不管是什麽事,不妨說一說。說一說,總歸好些。”李秋雨看着她,連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自己的眼神溫柔得就像如水的月光。

難怪今夜沒有月亮。

宋棠晚堅定了心中所想,使勁搖了搖頭,只道:“嘉州如今并不太平,你須得早些離開了,否則......”

“那你呢?”

宋棠晚避開了李秋雨的目光,并未回答。

李秋雨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瞬間的沖動被深深地埋藏在了心底,和先前無數次的悸動一樣躺在屬于它們的墳墓裏。

他仰頭看向漆黑的天幕,最後只是輕輕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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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樓頂層,額頭隐現汗珠的雲鄉子終于收回了手。

此次白玉京一衆弟子下山游歷,既然由他這個九長老帶頭,他自然就要負起責任。外出追查魔道蹤跡的白玉京弟子一共有十三位,回來後受傷的竟多達七位,而且都是重傷,又中了十分棘手的毒,雲鄉子不得不耗費大量的元氣先穩住他們的心脈不失,再施展法術配合丹藥為他們療傷。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雲鄉子搖搖頭,顯然是對這幫眼高手低的晚輩極不滿意。

堂堂白玉京,哪怕是被人暗算,也不至于弄成這樣才是。

“九師伯。”暗門一開,陳複手捧一只玉匣從外面大踏步走了進來,“辛苦您照顧幾位師弟師妹了,這枚乃是師尊賜下的活源丹,還請九師伯快些服下。多寶伏魔陣成,城中已經無礙了。”

雲鄉子看着眼前的年輕人,心中的郁氣頓時一掃而空。哪怕苛刻如他,也不禁滿意地輕撚長須,暗暗稱贊。

還好,白玉京還有他,還有這樣的後輩,絕不至于百年後堕了白玉京的威名。

“不必了,既然是掌門師兄賜給你的,你就好好收着,将來不定會有大用。”

“九師伯這話不對,丹藥嘛,煉出來不就是給人吃的,放在那才是可惜呢。”陳複笑了笑,随後正色道,“何況眼下嘉州情況未明,我等晚輩還需要九師伯坐鎮才能安心呢。”

雲鄉子略一思索後,點點頭,不再推辭,伸手接過了陳複遞來的玉匣,爾後勸道:“青州大疫,十室九空,如今到了嘉州,這瘟疫亦是猛烈非常,其中恐有瘟神參與,你等修為不足,此次游歷,我看還是到此結束的好,等他們醒了,就回山門。”

陳複聞言,眉頭一皺,卻沒有立刻答應。

雲鄉子見狀,只道他是年輕氣盛,不願就這麽铩羽而歸,丢了面子,有心想要再勸上兩句,然而性子使然,也只是站在原地默默等這個白玉京最出色的後輩想清楚而已。

陳複偏頭看了眼望樓緊閉的窗口,深邃的視線仿佛穿透了窗紙,看見了遠方飽受摧殘的河山與深陷水火之中的黎民百姓。

“我們這一走,嘉州豈不是立馬就要步青州的後塵?屆時生靈塗炭......”

“百姓總是要死的,不死于天災,也會死于人禍。王朝傾覆,水患洪澇,豈不也都是要死人的?人死了,再生就是了。可你們都是我白玉京的未來,你們一旦出了事,日後魔道勢大,你九師伯我那就是白玉京的罪人,是天下正道的罪人!屆時我還有何臉面再見掌門師兄,去見我白玉京的各位祖師?”

“您的意思是,哪怕嘉州百姓死絕,我們也只能在山上袖手旁觀?”

“我的意思是,情況未明之前,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哪怕嘉州真步了青州的後塵,等你日後修為高了,再多多斬殺些興風作浪的邪魔外道,不也算為那些百姓報仇了嗎?屆時他們在九泉之下也必然可以瞑目了。”雲鄉子走到陳複身旁,語重心長地道,“孩子,你還年輕,莫要只顧一時之意氣,與人争一時之長短。掌門師兄很看重你,你肩頭擔着的,是我白玉京千年的傳承,是未來百年的利害。與之相比,其他的一切都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孰輕孰重,你一定要分清,莫要自誤。”

望樓裏燈火晦暗,看不清臉,低着頭的陳複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潤:“九師伯教訓的是,是師侄想茬了。不敢再耽誤師伯的修行,我先去外面警戒了。”

雲鄉子點點頭:“去吧。”

陳複的話是否出自真心,雲鄉子并不在意,因為他相信對方最後一定會想通的。

待到陳複下樓,雲鄉子方才打開那只寶貴的玉匣,其中赫然躺着一枚黑色的丹丸。這丹丸表面并非完全光滑,而是有七個孔洞,宛如人之七竅,其中偶有雲霧冒出,吞吐之間,猶如活物。

此活源丹取自“為有源頭活水來”一語,置于寶匣之中,不但不會損耗其中的藥力,反而會自行吸收周圍的靈氣蘊養自身,故而放置得越久,藥力反而越是濃厚。普通人服之,便會自然開始修行,修士服之,可快速恢複元氣,乃是為不可多得的寶物,哪怕財大氣粗如白玉京,像這樣的丹藥也是三十年才會産一爐,一爐最多不過七八顆而已。

不疑有他,雲鄉子服下丹藥後,立馬盤坐于蒲團之上,開始打坐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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