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摘星樓

第030章 摘星樓

夜幕降臨,星月齊明。一輛青鸾華蓋車從東華門行駛了出來,前後左右有身穿白澤衛軍袍腰挎盤龍橫刀的騎士護衛。

車辚辚,馬蹄踏踏,很快一行人便到了長安左門,馬車暫停,玉蘭掀開車簾遞出了一塊牌子,總旗肖霖接過,拿在手裏就奔向了城樓。

彼時,監門左衛大将軍定國公鐘擎正在樓內翻閱兵書,一見了墨蓮銀龍牌就放行了,并在出入冊子上留下了記錄。

出了長安左門便是大盛朝的中央官署聚集地,地面都是青磚鋪成,道路兩側每十步便有一個獬豸地石燈,裏頭火光燃燃,用的是很經燒的木樁子,每一個地石燈都照亮了一小片天地,當這些小天地連接起來便使得這長長的禦道有了光明。

就在這時,不遠處夜幕上空顯現一片紅光,騎在馬上的肖琳發現了,指使一個小旗飛騎去查看,片刻便來回複,“太仆寺走水了。”

異樣引起了車上晏青瓷的注意,聽得禀報立即就道:“肖總旗,火起無情,一燒一大片,未免造成傷亡,你們快去救火。”

肖琳卻是個經驗老道的人,深知自己領下的命令是護送這位殿主去芙蓉園,若是擅自離開去救火,回頭殿主出了意外他必是一死,便道:“殿主,小人護在您左右不能離開,只能分出一個小旗去救火,可否?”

“可。”

随即,肖琳遣出十個白澤衛,這十人訓練有素,飛騎而去。

與此同時,肖琳又擇出一人飛騎奔向五城兵馬司,通知那邊的水龍局前來救火。

晏青瓷此時正在心中想着,若有消防隊的存在就好了,不成想這裏也有水龍局,心便放下了大半。

“五城兵馬司官署也在朱雀禦道兩邊嗎?”

玉蘭答道:“五城兵馬司總衙在禦道東邊,但東西南北中,五個方位都有分衙,這會兒水龍隊也該趕到了,不然便有懈怠之嫌,禦史們就該彈劾了。”

這時肖琳指派出去的小旗回來了,馬背上帶了一個昏迷的人,身上還穿了官服。

肖琳不禁問道:“火場救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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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也不是,小人闖進太仆寺發現這人鬼鬼祟祟,手裏還握着火把,一見了小人就慌張逃竄,小人懷疑放火的就是他,就打暈了帶出來。”

肖琳心頭一凜,立即道:“顧大人還在都尉府當值,速速送去,交給大人處置。”

“是。”

車裏的晏青瓷豎着耳朵都聽見了,聯想着那夜在诏獄聽見的原永昌侯湯善說的那些話,頓時覺得太仆寺大火一定是人為,目的就是燒毀罪證。

這不是她能摻和的事兒,于是立馬道:“肖總旗,我見火勢下去了,自有水龍局的人接手,咱們快走吧。”

“是。”

芙蓉園在內城西南角上,因有十裏蓮湖而得名,曾是魏朝末代帝王建造的避暑行宮,魏朝滅亡時曾遭破壞,後來盛朝太i祖的皇後喜愛那一湖蓮花,太i祖便命人重修,此後沿用至今。

晏青瓷到時,月上中天,更深露重,便立時被引着去了河清海晏。

夜幕沉沉,人也困乏,晏青瓷簡單洗漱過便睡下了。

明日開宴,她要以最飽滿的狀态亮相!

這一夜,太仆寺上下的官員卻沒有一個睡得着的,個個如熱鍋上的螞蟻,或是躲在家裏痛哭,或是多方串聯,或是懼極發惡,只因白澤衛抓了一個人,關進了诏獄,得顧閻羅親自審問。

月落星隐,夜幕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承恩伯府,除了當值的,其餘人等全都在沉睡。

就在此時,偏門被砸的咣當咣當響,門上當值的正打盹被吓的一激靈清醒了,立時怒喝,“誰啊!”

“我們來給承恩伯送金子,還請開門。”

當值的一聽,雖不知真假,但不敢自專,立馬上報。

晏茂林熟睡中被叫醒,披着大衣裳就急忙走了出來,站在廊上就立即道:“裝聽不見,随他們敲去,何時他們走了立即來報給我。”

“是。”

鄭素月也驚醒了,坐在床上一顆心直突突,一見晏茂林回來就趕忙問道:“怎麽這種時候有人給咱家送金子?”

晏茂林喝下一口水壓驚,琢磨片刻後才心有餘悸的道:“貍奴提醒過我,皇上正查貪污受賄呢,咱們家新晉起來的,必會有人投機,囑咐我絕不能收,更不能摻和,只一心為陛下做事就對了。”

鄭氏忙忙的道:“貍奴囑咐的對,就好比,咱們是才從樹底下爬上來的螞蟻,那些人是豺狼虎豹,豺狼虎豹的事兒咱們螞蟻摻和不起,不然怎麽被踩死的都不知道。”

晏茂林點點頭,望一眼外頭漆黑的天色,道:“你再睡會兒吧,天一亮咱們就往園子去,就能見到貍奴了。”

鄭素月臉上頓時有了笑意,“還睡什麽,一點困意也無了。”

說着話便起來剪了燭花,從櫃子裏拿出一摞華美的衣裳,“宮裏繡娘的手藝定是比我好,貍奴若是嫌棄可怎麽辦呢。”

晏茂林一頓,心裏的疑惑禁不住就翻了上來,不自然的口誦了一句“福生無量天尊”。

日落黃昏,遠天有灰粉色的雲,烏黑色的飛鳥。

晏青瓷帶着弟弟晏天棟站在摘星樓上往下看,就見一輛輛豪華的馬車從芙蓉園四敞大開的門行駛了進來,園牆內外更有金吾、神威等親軍層層布防,只因今夜天狩帝也會降臨。

——謝懿之啊,全書最大的反派,她的頂頭大老板。

這時一輛蓋帷上繡着烈火紋,烈火紋中央直豎着一根三叉戟紋樣的馬車穩穩的進了大門,晏青瓷覺得那火紅的紋樣有些紮眼就好奇的問道:“這是哪一家?”

晏天棟也注意到了那家馬車,禁不住手扶着雕欄往前探了探頭。

鈴蘭道:“是果毅侯府,果毅侯顧延業家的馬車。”

晏青瓷道:“不在陛下定的十二世家之內,想必拿的是銀貼,但是今夜能來的人家,底蘊肯定都不一般。”

“是,是開國時忠烈公的後代。”

晏青瓷“咦”了一聲,“忠烈侯和忠烈公有關系嗎?鈴蘭你若知道詳細和我說說。”

鈴蘭想了想就道:“忠烈公死後,忠烈侯府分崩離析,日漸沒落,到了這一代顧家出了一母同胞的兩兄弟,哥哥顧玉鯨,弟弟顧金鳳,兄弟倆借着忠烈公舊部的關系跑到西北從軍,屢立奇功,一門雙傑,先皇又念着他們是忠烈公的後代,于是破格給他們一門雙侯的恩典,一是忠烈侯,一是果毅侯,但忠烈二字于顧家兄弟而言意義非凡,先皇為難不知給誰便讓兄弟倆自己商量,顧玉鯨便把忠烈侯讓給了弟弟,自己選了果毅侯,與此同時還要了忠烈公曾用過的烈火三叉戟軍旗,從此作為果毅侯府在外常用的紋樣。後來,果毅侯顧玉鯨戰死沙場,先皇便破格讓其唯一的兒子不用降等襲了侯爵,按制本該降等為伯的。”

晏青瓷道:“我明白了,這烈火三叉戟紋樣類似于一種家族徽記的傳承,哦,怪不得這些進來的馬車華蓋帷上的花紋都不一樣,有一些顯得那麽特殊,甚至帶着古意,原來代表的是祖先遺澤啊。”

這時晏天棟忽然道:“姐姐,咱家将來若定徽記,用金算盤和荊棘玫瑰如何?金算盤代表着咱們發家的本色,荊棘玫瑰代表姐姐,因為有了姐姐才有了後來。”

晏青瓷看向晏天棟,打量他,但見這孩子挑了父母的優點長,故生得白皙俊秀,一身氣質卻少見的沉靜,有些少年老成的意思,禁不住摸摸他的頭,笑道:“好。”

晏天棟抿抿嘴,道:“姐姐你別笑,我是認真的,我的志向是考狀元,我也想成為姐姐的依靠。”

晏青瓷越發笑的開心了,輕擰一把白嫩少年的臉蛋,“只怕到時候你想做狀元,陛下偏不如你的願,偏要你做探花郎,誰讓我弟弟長得這般俊美可人。”

“姐姐!”

但見晏天棟羞惱了,晏青瓷忙逃之夭夭,笑道:“我要下去更衣準備了,下頭人多雜亂免得沖撞了,你在這裏待着也行,或是去河清海晏陪母親。”

果毅侯府馬車內,顧雲繡挎着果毅侯夫人秦氏的手臂,溫柔的道:“堂嫂,到了地方你随我行事,若有不懂的可暫且放在心裏,回了家我再給堂嫂解惑。”

秦氏拔出自己的手臂,順勢撓了撓額頭,笑道:“我嫁給你堂哥也有許多年了,應酬的場合去過不少,這次不過是場面大了些,或有我沒見識過的,有時就擱在心裏回家問你堂哥,有時就直接開口問,我的出身京中有名姓的人家沒有不知道的,我不覺得丢臉,你堂哥也不覺得丢臉,他總說,他的名聲已經夠爛了,不在乎再爛點,只願我在外頭不吃虧。倒是縣主你,這次纏着跟過來,我就怕誤了你的名聲。”

顧雲繡低頭理弄繡帕,就在秦氏以為她不會開口時,她反而低聲念了兩句詩,“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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