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盛宴散了
第033章 盛宴散了
有了這個小插曲,接下來的盛宴氣氛可謂被衆人共同烘托到了高I潮。
昙花·佛國天香被壽山伯嘶吼着争競以一萬一千兩的高價所得。
茶花·鐵血丹心,被定國公鐘擎以兩萬兩的至高價搶到。
海棠·紅妝,被青雲書院的琅琊王氏以九千兩的競價拿到。
玉簪·瑤池仙,被武英侯府以八千六百兩的價格得到。
蘭花·君子香,被姜伯安以七千八百兩的價格争得。
梅花·暗香,鄧國郡公夫人極喜歡,據理力争後,以萬兩高價收入囊中。
及至到了最後一種以合歡花為底色的香水,當圖卷被挂了出來,驚現鳳凰于飛的圖案,一道雍容的女聲打破了現場的熱鬧。
“此香,吾要了,誰若同吾争,吾是要惱的。”
衆人循聲望去,就見一個打扮尋常的中年婦人正站在門口,再看那張臉,紛紛跪地,有的口誦,“太後娘娘聖安”,有的口誦“太後娘娘萬福金安”,還有的驚呼“太後娘娘千歲”。
“都起來吧,歌舞繼續,你們也各歸各位,別因吾來了就擾了你們的興致。”
此時謝懿之從樓上下來,走到了太後身邊,攙其手臂要請她往樓上坐。
太後卻道:“夜深了,你們這盛宴也要散了,還去樓上做什麽,就在這裏坐會兒吧。”
諸人一聽,跪在官帽椅旁邊的人紛紛退避了出去把整片位置都讓了出來。
太後和謝懿之便擇了最佳觀戲位置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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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愛寵何在?”
謝懿之道:“盛宴将盡,她下去收尾了。”
此時,有內侍捧着一只玫瑰紋紫檀匣子悄悄走到了安福海身後,安福海見狀連忙接過呈到了太後跟前,打開蓋子賠笑道:“太後娘娘,這就是鳳凰于飛。”
太後低頭去看,見裏面放了六個極其精致的玉瓷瓶,瓶身繪有合歡花神圖,拿起細觀後贊道:“這瓶身上的小畫兒倒是雅致,只不知這香水要如何使用?”
安福海連忙又獻上一支噴了香水的合歡假花,“撒一點在衣服上便極香了,或是抹一點在脖子上,手腕上也行,太後娘娘您聞聞這花,上頭便是撒了鳳凰于飛。”
太後低頭輕嗅,少頓,又親自拿在手上放在鼻端細細品鑒,道:“這香輕薄又清爽,來無影去無蹤,的确不俗,和時下的香道迥然不同,夔奴,你老實告訴娘,這香水真不是你讓香道高手研制出來的嗎?”
“不是,的确是朕的殿主所制,便是這芙蓉盛宴也是她寫了詳細的折子遞到朕案頭上的,朕不過是給她提供了方便。”
“娘信你。”
這時最後一場歌舞演完了,晏青瓷登臺閉幕,含笑道:“諸位,到此,十二花神香水品鑒盛宴圓滿落幕,我已在朱雀大街東市開了一座暗香樓,一則售賣香水,二則尋求合作,咱們王朝疆域廣闊,物阜民豐,省府衆多,暗香樓人力有限吃下京畿之地便足夠了。諸位,散場了,夜深可歸。”
“且慢。”太後把合歡花遞給身邊的女官,眼睛望着臺上的晏青瓷,笑道:“吾今夜出宮可不是為了看什麽歌舞,我一把老骨頭都要腐朽了,是要召些漂亮的鮮活的女孩子進宮陪我說說話,趁着今日人怪齊整的,讓她們站到臺子上我細瞧瞧,這鳳凰于飛的香水只合适年輕鮮嫩的女孩兒用,回頭若有合我眼緣的,只贈她一人。”
此話一出,整個戲樓頓時一靜。
沒有帶家中适齡女孩兒來的都懊悔不已。
家族中沒有适齡女孩兒的,有些惋惜。
而帶了女孩兒來的,有的按奈不住激動了起來,有的則是後悔不已。
“姨母,我這就來!”
姜伯安沒拉住迫不及待跑出包廂的姜子宜,臉色頓時鐵青。
常氏卻是眉開眼笑,站起來,扶了扶鬓角,施施然準備下樓和自己的太後姐姐相見。
姜伯安一把拉住常氏,死死皺着眉道:“我不同意。”
常氏一把甩開,咬着牙低聲道:“我的女兒千嬌百寵,金尊玉貴,鳳凰于飛只她配得上!”
五樓,顧延業所在的包廂,顧延業夫妻兀自享用美食,對太後說的話充耳不聞。
顧雲繡挪了挪腳,低聲道:“大哥,太後懿旨不得不從,我也去了?”
“你是獨當一面的惜靜縣主,何必問我。”
顧雲繡的臉頓時紅了。
忠順侯府包廂,忠順侯夫人忙不疊的拔下頭上翠玉流蘇釵插到嫡親女兒樊婉然的頭上,“快去快去。”
樊玉明看着坐在角落裏影子一般的樊嫣然,“大妹妹,太後懿旨可不是鬧着玩的,你也去。”
忠順侯夫人壓低聲音怒斥,“她一個和離婦,讓她去丢人現眼嗎!你還有閑心管她,先管好你自己吧,來時被鄂國郡公府的公子搶道,人家罵你是瘸子,也沒見你吭一聲,你比縮頭烏龜還強些!”
樊玉明不理會,只加重了語氣,“大妹妹,你去!”
樊嫣然吓得趕忙站了起來。
琅琊王氏包廂,王玉蓉在母親和大哥的注視下輕嘆一聲走了出去。
恭王府所在包廂裏,端陽長公主拽掉趙玉鸾那條素色披帛,把自己的大紅色五翅鳳紋妝花錦披帛小心翼翼的搭到她的胳膊上,道:“你趙家若想翻身只靠外祖母是不行的,你瞧那個晏氏女,一朝飛上枝頭,麻雀變鳳凰,帶着全家都飛升了,懂了吧,快去快去。”
旁邊,恭王妃卻是把外孫女嘴上的口脂擦去了,還拔下了兩根紅寶石簪子,褪去了外頭穿的落花生金線褙子,殷殷囑咐道:“太後喜歡端莊大方的,你裝個鹌鹑樣兒保準兒她瞧不上,別怕,萬事都有外祖父和外祖母為你撐腰。”
“嗯嗯!”
很快,戲臺上鮮豔嬌嫩的女孩兒便站了一排。
太後挨個瞧了瞧,喜歡的了不得,“都是極好的孩子,皇帝,你說說,哪個長得最漂亮,哪個最端莊,哪個最合眼緣?”
謝懿之望着戲臺,果真是環肥燕瘦,嬌嫩鮮妍,各有所美,只是無一驚豔,不似那個從後臺偷跑了的,初見時一張臉傾城絕豔,一雙眼靈氣逼人,哪兒哪兒都似長在了他心口上。
“既是擇選陪母後說話的,自是母後喜歡哪個便是哪個,母後若都喜歡便都召進慈寧宮陪您解悶。母後,夜深了,該回宮了。”
太後一聽,面無表情的道:“回宮。”
盛宴散了,便似煙花升空,剎那的璀璨過後是寂滅與空虛。
月華如水,流過扶疏的花木灑下斑駁的光影,晏青瓷袖手在羊腸小徑上慢行,心中的思念之潮驚濤拍岸,沖擊的她眼眶酸澀,心頭又堵又疼。
此刻,她有獨在異鄉為異客的極致孤寂,也有莊周夢蝶,蝶夢莊周的迷幻茫然,更有愛不得逃不得困在深淵中的抑郁難平。
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在這深夜寒月下悄然爆發,迫的她腳步虛軟,痛不欲生。
“貍奴,阿娘在這裏。”
燈火闌珊下,一個熟悉的面孔納入眼簾,當晏青瓷看到她,就像看到了一個有光的出口,忽然間嚎啕大哭。
“阿娘阿娘,我想回家。”
鄭氏慌張跑來一把抱住軟倒下來的晏青瓷,“別哭別哭,你哭的娘的心都碎了。”
“我想回家,我真的好想回家啊。”晏青瓷伏在鄭氏懷裏放聲哭嚎,恣意宣洩。
始終跟在後頭護衛的二蘭都不知所措起來,不知這種情況要不要去告訴陛下,何況,此時陛下應該已經和太後娘娘一起回宮了吧。那、那殿主今夜要不要回宮?
鄭素月抱着晏青瓷也哭起來,“我們回家,我們回家。”
暗影中,晏茂林也是淚流滿面,卻不得不走出來,小心的道:“殿主娘娘,不能在這裏哭,仔細別人聽見。”
“管他呢,我哭我的,我就要哭,我傷心了就得哭,我高興了就得笑,該生氣我就生氣,想發怒就要發怒,人之七情六欲,見不得人嗎,偏要藏着掖着。”
晏茂林急着安撫,“您現在身份不同,哪能任性,太後娘娘還沒走遠呢,被小人告了黑狀又是一場雷霆,咱們家、咱們家受不住。”
鄭素月怒道:“那就全家一起死,原本這一場富貴就跟做夢似得,夢醒了也好,碎了也好,這也是我千嬌百寵養大的心肝肉,憋屈死她成全我們不成。”
“就是就是,今夜我要和阿娘一起睡,阿爹你走吧。”
晏茂林頓時有些無奈了。
負面情緒随着那些淚水一起排洩掉了,晏青瓷心裏的抑郁憤懑也一掃而光,回到河清海晏後,先洗了個澡,而後就仰頭倒在床榻邊上,頭發垂下來讓鄭氏給她擦。
“阿娘,你相信前世今生嗎,說不得咱們是有好幾世的母女緣。”
鄭氏兩手捧着細麻布将晏青瓷烏黑的頭發攏住,一面輕輕的擦拭一面低頭在晏青瓷頸側嗅了嗅,笑道:“前世今生,因果輪回,阿娘如何不信,下輩子,下下輩子,無論咱們是不是母女,阿娘只要聞到你的味兒就知道咱們一定有緣法。”
晏青瓷便笑了,“我聞到阿娘身上的味道也知道了,你就是我阿娘。阿娘,我給你準備了一箱子香皂,你們回家時拿着,比澡豆好用多了。”
“給你搓背的時候阿娘就發現了,又香又滑,确實比澡豆好用太多。”
“都是夢中神仙所授,我真是得了一場好大的造化,不然早被信陵王當成賄賂他人的工具了。”
鄭氏心疼的摸摸晏青瓷的臉頰,“這些日子你也累狠了吧,阿娘唱曲兒哄你睡。”
“好。”晏青瓷馬上閉上了眼睛,自己先哼了起來,“貍貍斑斑,跳過南山。南山北鬥,獵回界口……”
晏青瓷唱着唱着睡着了,鄭氏卻依舊在唱,卻慢慢放柔了聲線。
寝房外,晏茂林高興的見牙不見眼,嘴裏也跟着小聲的哼哼。
“你在笑什麽?”
忽的,晏茂林擡頭一看,頓時吓白了臉,“噗通”一聲就跪下了,“陛、陛下……”
“都退下吧。”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