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軟肋和盔甲

第086章 軟肋和盔甲

芙蓉園,冰窖。

謝懿之晏青瓷坐在一旁,謝懿之面沉如水,晏青瓷唇無血色,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躺在冰床上的晏天棟。

晏茂林委頓在地,呆呆傻傻,茫然無措。

鄭素月被攙扶着,一張臉紅腫發紫,眼淚流幹了,眼睛裏是無盡的絕望。

“如何?”

陳懸濟脫下羊皮手套,上前拱手,道:“回陛下,晏世子的确中了绀蝶之毒,此毒本是專為女子研制,男子誤食會、會……”

晏青瓷道:“陳院判直接說便是,此時此境,百無禁忌。”

陳懸濟便去看謝懿之,謝懿之點頭,陳懸濟便斟酌着開口,道:“男子誤食,金槍矗立,爆體而亡,微臣在晏世子的勢峰上還發現了不屬于晏世子的血跡和一些皮肉碎屑,。”

晏青瓷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陳懸濟口中的勢峰是什麽,上面有不屬于天棟的血跡和皮肉碎屑,那就是王玉嬌的,由此也可推斷出王玉嬌的死因,兩個什麽都不懂的少男少女,在雙雙中了劇烈的春毒之後,尋找不到出口,或是尋錯了出口,大出血,而後雙雙爆體而亡。

“有勞了。”晏青瓷站起身,福身一禮。

陳懸濟趕忙還禮。

謝懿之道:“下去吧。”

“唯。”

“父親。”晏青瓷走到晏茂林跟前,“現在不是沉浸悲傷,陷于情緒的時候,天棟的屍身暫時就保存在這裏,待我要的陪葬之物到手,咱們再為天棟風光大葬。現在,父親請振作起來,通知家裏人,明日一早,我要在河清海晏開家族會議。大堂哥,該回來了。”

“殿主娘娘說的對,我們都聽您的安排。”

晏青瓷擡頭,看見祖母季氏拄着拐杖,蹒跚下階而來,周身覆雪,心中澀然一酸。

“登高枝,必遇風雪,此前的風雪咱們全家齊心協力挺過來了,這一次也一樣,祖母的好貍奴,你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吧,祖母支持你,但凡有需要祖母做的,你開口,祖母豁出命去為你們鋪路。”

“好。”晏青瓷回身望向謝懿之,“陛下,我有一神物敬獻,請陛下随我來。”

說罷,自己在前領路,登階而上,謝懿之緊随其後,離開冰窖。

彼時,落雪紛紛,廢院內點起了一圈火把,火光把裏頭的情況照的清清楚楚。

謝懿之站在門樓下,便看見了一片坍塌之景。

晏青瓷道:“火藥,古已有之,時人多用在焰火爆竹,或是藥發傀儡等焰火雜技上,神仙國度卻把火藥當做反攻敵人保家衛國的大殺器在研究,且已經有了毀天滅地的成果,我能力有限,經過數百次的試驗後,暫時只複現了一種粗糙的爆炸物,聲大毀壞性差一點。”

謝懿之望着院子裏塌的不能再塌的房屋,心中泛起驚濤駭浪,“今日朕在宮中聽到一聲巨響,難不成就是這裏發出的?”

晏青瓷點頭,“陛下,天棟之死,我誓要報仇,我獻上這一神物,可換得陛下為我撐腰,任我施威?”

謝懿之驀然看向晏青瓷,火光中,她一張臉,似雪白,眉心的桃花痣殷紅如血,整個人清冷的像冰雕雪塑。

“你不信朕?”

晏青瓷漠然一笑,“信什麽?信陛下會白白為了我收拾琅琊王氏,徹底得罪士林文壇,站到文臣的對立面嗎?別鬧了,我對自己以及晏氏有很清晰的認知,何況,在國家朝政,萬萬黎民百姓的安穩面前,情愛本就是些微小事,我怎敢,又怎能奢望,以情愛之石可以撬動什麽,其實情愛是虛幻的,什麽都不是。陛下不是沖冠一怒為紅顏的昏君,我亦不是目光短淺,以為胡攪蠻纏,撒嬌賣癡就能改變什麽的蠢貨。所以,陛下,你還要問什麽嗎?”

謝懿之心中震動,情不自禁擡起手摸向她的臉。

晏青瓷由他,雙眸冷靜的看着他。

“是朕虛僞了。”

晏青瓷望着眼前的明月,微微搖頭,“陛下為我遮去了風刀霜劍,讓我可以安于一隅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那些人便以為我是嬌花,以為我是陛下的軟肋,便可以借機生事,映射羞辱,可我不是嬌花,更不是陛下的軟肋,我愛慕陛下,便也想成為陛下的盔甲。是時候了,讓他們重新認識一下,我姓晏,名青瓷,神仙弟子,下凡來,手握天雷,專為陛下懲奸鋤惡。”

謝懿之驀的抱住了晏青瓷,滿心酸軟,“恨不能将你融入骨血。”

“那能怎麽辦呢,是我貪心想要明月入懷。”晏青瓷抱着他勁瘦的腰肢,只允許自己有片刻的貪戀,深深一吸之後,推開他就道:“陛下,我該去解決問題了,陛下只要在上面為我抗住四面八方飛來的明槍暗箭,我自在傘蓋之下利劍出鞘,為陛下斬去一患,陛下可着手尋一個嶄新的文壇領袖來做國子監祭酒了。”

說罷,晏青瓷便疾步離去,鈴蘭等武婢從黑暗中走出,緊随其後。

謝懿之按住自己仿佛懷揣了一只瘋鹿的心窩,目送她離去,眼眶溫熱,“她說要做朕的盔甲……她在保護朕,為朕的榮譽而戰。”

安福海抹抹眼淚,也從暗處走出來,“晏主兒真是的,長的嬌嬌豔豔,背脊瘦瘦弱弱,可今夜的她怎麽那麽讓老奴心折呢。陛下啊,晏主兒真愛您啊。”

“還用你說。”謝懿之戴起玄青兜帽,冷冷道:“回宮坐鎮。”

“唯。”

河清海晏,廳堂之上。

晏青瓷端坐上首,金冠華服。

左一祖母季春花,左二晏修竹,依次往下是嬸娘周婵娟,堂姐晏翠微,大堂嫂趙臘梅,小堂弟晏天材。

右一晏茂林,右二鄭素月,依次往下是二庶姐晏畫情,二庶姐夫石為開,庶妹晏粉彩。

晏青瓷挨個打量了一遍,除了老祖母硬挺着,母親魂無所依,其餘全都是一副惶惶不安模樣,便直接道:“接下來我要沐浴焚香閉關三日請天雷,在這三日內你們也不要閑着,我要求你們齊心協力去做一件事,将昨夜之事如實刊登在報紙上,大批量的印刷報紙,散播出去,對王玉嬌做模糊處理,着重強調,三日後有天雷劈在青雲書院,王氏住宅,天雷是老天爺看不下去,為我們喊冤的雷,是還我們公道的雷,盡可能的将我神仙弟子,天上有雷神師兄的神異之事擴散出去,總之,我要神異之名。”

晏茂林打跌起精神,道:“我又高價收購了三家印書坊,簽了十個貧家書生,不考慮排版等精細處,只印這一件事,一日內就能先印出一部分,咱家酒樓也養出了一批喜歡看報紙的人,多是身價豐厚的商賈,還有一些文人雅士,能成。”

晏青瓷點點頭。

晏修竹道:“哥,印出來以後給我一點,我連夜貼到杏花村告示欄上。”

“好。”

這時晏翠微流着淚,小聲開口,“天棟就是個什麽都不懂的書呆子,不是那樣的人,他肯定是冤枉的,殿主,能找到兇手給天棟報仇嗎?”

“一定能!”

聲從門外傳來,晏青瓷擡頭看去,就見晏天梁一身騎裝,腰挎盤龍陌刀,風塵仆仆走了進來。

“天梁,你總算回來了!”周婵娟哭着撲了上去,“娘好怕啊,怕你也遭了毒手。”

頓時,趙氏也跟着哭出了聲,淚眼巴巴的瞅着晏天梁。

晏茂林看着安然無恙回來的晏天梁,眼淚也不争氣的流了出來,“你還好好的便好,便好。”

晏天梁推開自己的親娘,上前一步,拱手抱拳,“殿主,敢問您如何請天雷,可有我能做的?”

晏青瓷望一眼虎頭虎腦的小晏天材,又看一眼至今仍無喜信的趙臘梅,垂下眼摳了摳手掌心。

晏天梁注意到了,撩起袍子,雙膝跪地,道:“我去冰窖看過天棟了,他的死狀,他身上的鞭痕,都是對咱們晏家明晃晃的羞辱,我是家裏最年長的男丁,請三妹妹給我機會,讓我為咱們家出力,出命。”

趙氏驀的站了起來,捂着嘴忍着淚,連連搖頭。

周婵娟更是立即反對,撲過去抱着他,擡頭淚眼模糊的看着晏青瓷,哭道:“不能再賠上一個了,咱們認輸行不行,咱不待在高枝上了,咱們爬下去,給別人讓路,求他們放咱們一馬,行不行啊?”

季春花拿起拐杖,用盡力氣,連敲三下地板,“蠢貨,舉全家之力才爬上的高臺,是你想爬下去就能爬下去的嗎,要麽在高臺上死撐到底,要麽被踹下去變肉泥,沒有第三條路!”

“三妹妹,我願舍命。”晏天梁铿锵有力的道。

“不行,我不同意。”周婵娟哭着爬向季春花,“娘啊,天棟已經死了,死後還被鞭屍,天梁還活着,我只想讓我的兒子好好活着,早知脫了奴籍過的是這樣要命的日子,還不如為奴為婢的好。”

季春花氣急,擡手就給了周婵娟一巴掌,“我好不容易養到十來歲的大兒子就是被主家活活打死的,你想世世代代為奴為婢,我這就讓老三給你寫休書!”

晏修竹連忙跪到季春花腳邊,一把捂住了周氏的嘴,“娘,周氏吓着了,吓到心裏去了,她說的話就是放屁,您消消氣,別氣壞自己的身子。”

“大堂哥。”晏青瓷屏蔽掉周婵娟和趙臘梅的的嗚咽聲,道:“天雷好請,我只怕數量不夠,不足以毀了王氏根基,大堂哥若是不怕舍命,我便将請天雷的法子交給你,咱們兄妹一起請天雷,在這三日內,請來越多越好。”

“願與三妹妹共擔。”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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