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貧苦庶民VS書生

第088章 貧苦庶民VS書生

日暮時分,天上又飄起雪花來,在大盛門前靜坐的青雲書院學生們不僅沒有添衣,反而把外袍脫了,裸露出胸膛,仿佛在告訴謝懿之,如果陛下不滿足他們的需求,他們就把自己凍死。

謝懿之披着白狐裘站在城門口上欣賞了一會兒這些書生意氣,便笑道:“依舊是用的抹黑朕的招數,真是毫無新意,朕看着很像是在乎名聲的人嗎?”

安福海滿眼都是心疼,“可是、可是,百年之後,青史上一定會有這一筆,文人的筆杆子黑的能描成白的,白的也能描成黑的,陛下這般為國為民,不該被歪曲。”

謝懿之便笑道:“從前朕不在乎,現在有了殿主,朕不寂寞,暴君妖姬,昏君妖妃,多般配。”

安福海動容,藏在心底的話瞬間湧上了喉頭,“陛下,殿主娘娘有千般萬般的好,陛下可能改變主意?”

謝懿之臉上的笑淡了下來,眸光中浮現厭色。

遠處,鉛灰色的雲濤滾滾而來。

“要下大雪了。”

安福海垂下頭,幾乎要哭出來。

便在此時,湧來一群雜亂無章的人,有的身上穿着防水褲,褲子上污泥斑駁還往下滴着水,有的卷着褲腿,一腳的黃泥,還有的穿着統一的印有荊棘玫瑰徽記的工作服,有白頭的老翁老妪,還有精瘦的中年人,稚嫩的少年少女,他們像一團火焰滾滾而來,把書生們包圍,風馳電掣一般就贈了他們一場糞雨。

書生們起先沒有反應過來,更沒把這群雜魚放在眼裏,可就在他們掉以輕心,鬧不清什麽狀況的時候,滿頭滿臉滿身都被臭氣熏天的糞水給“洗滌”了一遍。

頃刻間,慘叫咒罵聲此起彼伏,這群自诩雅潔高尚的書生哪裏還坐得住,紛紛站起來,大張着手臂,怒而無措。

“你們這群刁民,竟敢用糞水襲擊我等有功名的學生,找死啊,把你們統統抓起來!”

“老婆子名叫許大姐,槐樹溝的老寡婦,要抓就抓我!”許大姐當先站出來,身材黑瘦,一雙眼睛卻飽含熊熊燃燒的怒火。

“我叫劉瘸子,要抓先抓我,殿主娘娘活了我全家人的命,殿主娘娘就是我全家的再生父母,你們要殺殿主娘娘就先殺我們全家!”

屠招娣李二娘何姜花等女工也手拉着手往前一步站了出來,個個雙目通紅,“在我們走投無路的時候,是殿主娘娘給了我們活路,你們想要殺死娘娘,就先從我們的屍體上跨過去!”

城樓上的謝懿之看着皎潔的白襕衣被貧苦庶民的糞水攻擊,心中僅有的一點郁結之氣,頓時一掃而空,大笑不止。

“大伴,你看見了嗎?”

安福海連連點頭,笑道:“陛下,老奴看見啦。”

書生裏面,為首的正是琅琊王氏族人,王寬信的義子,王廣才。

他運氣差,許大姐他們突然襲擊潑糞水的時候,他是張着嘴的。

此時,他剛剛吐完,就立即走到前面,厲聲道:“你們這些庶民懂什麽,妖姬禍國,她禍害的是整個天下,一個國家的風氣都被她敗壞了,危害是長久的,深遠的,你們這些刁民被她的小恩小惠收買,就願意為她賣命,簡直愚不可及!”

許大姐掐腰怒罵,“老狗i肏的臭蠹蟲,殿主娘娘救了我們的命,在你嘴裏竟是小恩小惠,太欺負人了,太欺負人了!”

一時激憤,許大姐沖了上去,逮着王廣才就是一通不要命的打法。

劉瘸子等人也被氣被辱的心發抖,豁出去,拼上命,爆錘書生。

孫大娘邊狠命抓撓一個書生邊厲聲道:“我們蠢,我們不識字,但我們有心有眼睛,你們那些大道理我們不懂,我們只知道,杏花村就是我們活命的家園,殿主娘娘是我們活下去的明燈,你們要熄我們的燈,我們就和你們拼命!”

這群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哪有勞動人民的力氣大,完全被壓着打,沒一會兒就有人痛哭求饒了。

這發展,是謝懿之也沒想到的,龍目睜大,微微怔愣,少頃,拍着牆垛,哈哈大笑。

安福海大大的咧開嘴,也笑了,“痛快!實在是痛快!”

“這群杏花村人打紅眼了,大伴帶着禦龍衛下去把他們分開,這群書生雖愚蠢,但蠢不至死。”

“陛下仁慈,老奴這就去。”

待得安福海把書生們從杏花村人手裏解救出來,他們也只剩了半條臭烘烘的命,被禦龍衛挨家挨戶送了回去。

彼時,入夜了,雪落了下來。

蘭惠長公主得知書生們的慘敗時,正在靈堂扶棺痛哭,頓時止了淚,滿腔怒火上頭,大妝後,乘車駛出家門直奔皇宮,求見太後,太後不見,她悲憤之下就去了太廟,跪在祖宗牌位前,大哭一場後,就讓人準備了一條白绫。

太後得知,為了謝懿之不背上逼死親姑母的罪名,不得不出宮,來太廟見蘭惠。

守廟的官員都快哭了,見了太後駕臨如同看見菩薩,倒頭便拜,“太後娘娘您快進去看看吧,蘭惠長公主把白绫都挂上了。”

“你們辛苦了,下去吧。”

“謝太後。”

太廟的殿門大敞四開,風裹着雪鑽進去肆虐,把挂起的宮燈吹的左搖右擺,燈影也似一條條的鬼魂似的,在太廟的牆壁上亂跑。

蘭惠哭花了妝,她就似市井裏的潑婦似的坐在牌位前蒲團上,兩條腿敞開着,露着鳳頭鞋和膝褲,雙目紅腫,面容憔悴。

太後看她這副樣子,心裏頓時泛起了酸意,“同輩的公主裏頭,你是最注重臉面儀态的。”

蘭惠緩緩擡起酸疼的眼皮,“太後娘娘,你終于肯見我了。”

太後張張嘴,來時想好的安撫之語,一句也說不出了,只幹幹的道:“節哀。”

“你死過親生的孩兒嗎?”

太後頓時沉了臉,“蘭惠,吾憐惜你痛失嬌女,但你說話也要仔細。”

蘭惠的眼神頓時一變,像母狼一樣狠狠盯住太後,“你養的好兒子,色令智昏,親疏不分,他親表妹被賤人的弟弟害死了,他不僅不為表妹讨公道,還要護着那賤人一家子,還有天理嗎?還有公道嗎?!”

太後心累,長嘆一口氣,在近侍搬來的靠椅上坐下,道:“我知你心中有怨恨,你都說出來,我聽着。”

蘭惠見太後竟是這樣的反應,心中更生絕望,爬到太後腳邊,抱着她的腿,哭道:“嫂子,我像市井人家那般喊你嫂子,嫂子,玉嬌小時候你也是抱過的,你是知道的,玉嬌是那麽嬌憨可愛,可她死的那樣羞恥,你幫幫我,還玉嬌一個公道,為她報仇,我求你了。”

太後被她哭的心軟,憐她一片慈母心腸,眼睛也跟着紅了,“你還想怎麽報仇呢,晏天棟也死了,你還鞭了他的屍,你還想怎麽樣呢?消停些吧,陛下護着晏氏,你想滅人家全家,這是絕無可能的。”

“我不管,我就要晏氏全家給吾兒陪葬!太後今日若不幫我,我就吊死在太廟,我變成鬼下去找父皇告狀,我要告訴父皇,皇帝侄兒活活逼死他的親皇姑!”

一下子,太後被她哭軟的心腸硬了起來,“你想哭就繼續哭,想死也由着你,但是你不能這個時候死,我更不會讓你死在太廟,你做潑婦形态,我也不是不能為了皇帝豁出去,你哭你的,我守着你就是了,哭吧,哭去吧!”

蘭惠一呆,頓時軟倒在地,睜着雙眼絕望的流淚。

太後按按疼痛的額頭,吩咐道:“取水取食來,別讓蘭惠長公主缺了水,餓了肚子,我倒要看看,哭能不能哭死人。”

勤政殿上,安福海正小聲回禀着什麽。

謝懿之暫停朱筆,擡頭道:“母後真這麽說?”

安福海使勁點頭,感慨道:“太後娘娘愛護您的心,實在是誠。”

“那就不是母後。”

安福海點點頭,又發起愁來,“那會是誰呢?”

“不急,幕後之人既然敢挑釁朕,必然不會就此消停下去,還會蹦出來的。”

“也是。”

報紙散發出去幾千份,市井百姓都聽說了有天雷要劈青雲書院、琅琊王氏的事情,他們把報紙收好,有的充做擦屁股的草紙,有的則留着給家裏的孫子認字用,都巴望着後日有事發生。

官僚權貴,上層人士,卻沒人把天雷之事放在眼裏,蘭惠長公主也當那是晏青瓷被逼急了之後放的屁,她就賴在太廟裏哭,逼着太後和謝懿之答應她的訴求。

第三日,深夜,子時的梆子聲響了起來,全京城的人,幾乎都酣睡了過去,太廟,傳出了嗚嗚咽咽凄慘的哭聲。

太後陪着蘭惠熬到此時此刻,已是筋疲力盡,頭痛欲裂,“你究竟要哭到什麽時候?”

“如太後的願,哭死在這裏!”

“敢問蘭惠長公主,是為什麽哭?”

聽到這個忽如而來,又讓她恨之入骨的聲音,蘭惠驀的爬起來,轉身,惡狠狠的盯住踏進太廟的女子,“賤人,你竟還有膽來到我面前,我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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