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産

小産

蘇雲棠話剛問出去,便憶起此時正好是她失了孩子,而葉應姝被診出有孕。而與她同住的慧嫔卻拿她撒氣,險些叫她小産。

可偏偏告到了樓玄黎那裏,皇帝竟是轉了個彎兒直接去了元秋宮。上輩子她便是因此而對葉應姝有了芥蒂,到底是樓玄黎平白沒來瞧她,轉頭就去看了險些小産的葉應姝,随即便封了靜嫔。

蘇雲棠當時氣到将昭陽宮的金銀玉器砸了個遍,更叫樓玄黎望門興嘆了。

葉應姝何其無辜,只是因為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才叫她與未出生的皇子因難産一同赴了黃泉。蘇雲棠愧對于她,此刻更是擔憂極了。

蘇雲棠顧不上樓玄黎,只穩下了身形隔着門問道,“你家主子現下可有事?”

銀香跪下磕了兩個響頭,帶着哭腔說道,“主子她出血了!……便是和皇後娘娘那日情景一樣,主子她的小日子也有月餘未來了。皇後娘娘,求您、求您救救主子!”

果不其然,當真就是這個日子,葉應姝被慧嫔體罰着,險些失了孩子。好在樓玄黎去的及時,才叫這個孩子留了下來。

蘇雲棠便厲聲道,“綠岫,你先拿本宮手谕去,先得請了太醫為好。”

綠岫在門外答應着,與銀香一同急急忙忙地離開了。

樓玄黎雙手抱在胸前見蘇雲棠這水兒的操作,又讓他看不懂了。

蘇雲棠一擡眼就看見樓玄黎煞有介事盯着她的樣子,便有些怪異地問道,“看臣妾做什麽?陛下不也收拾收拾,待一會兒得去元秋宮。”

她瞟了一眼窗外的夕陽西下,漸沉的天色染了半邊橙黃血色。

“朕當皇後應會醋上一會兒。”樓玄黎看着她笑得有些招人,可偏生蘇雲棠不願順着他往下捋。

“到底也是你自己的親生骨肉,你倒是一點都不在意。”蘇雲棠苛責地說道。

樓玄黎只瞧着她不言語,眼眸的顏色沉沉的,叫蘇雲棠有些耐不住。半晌,樓玄黎才開了口說道,“棠兒,朕往後不願與旁人再有孩子了。”

他的話語猶如一聲悶雷炸在蘇雲棠的耳側,她有些暈暈乎乎理不清樓玄黎說了什麽。

他說……他不願意再與旁人有孩子,那便是不再寵幸後妃,不再擴充後宮。想她蘇雲棠何德何能,才能真叫一個帝王弱水只取一瓢飲。

蘇雲棠失了語言能力,許久才緩過勁兒來。她的臉色不畫而紅,趁着窗外滿意的彩霞都沒那麽好看了。

“皇上……還是準備去瞧瞧葉貴人吧。”

蘇雲棠倉促地說道,腳下活動想要去換身衣物,卻被絆的踉跄一下一頭栽進了樓玄黎的懷裏。

“皇後又是投懷送抱,朕……”樓玄黎話還沒說完就被蘇雲棠的聲音打斷。

她羞赧着一張臉喚着大宮女銜珠來伺候她換衣物,順帶手地将皇帝直接推出了寝殿。

想她蘇雲棠上輩子活了三十八載,而今又重回二十歲,仍是對着這小女兒家的情情愛愛有些抑制不住,到底不是因為眼前那個男人的只言片語罷了。

銜珠伺候她換了件普通的宮服,為了讓葉應姝看着眼裏不那麽生刺,她特地挑了檀色廣袖上襦配着齊腰煙灰繡水波紋的下裙。偏粉的檀色顯得她膚色格外嬌嫩,煙灰色又壓了些許跳脫,顯得穩重又不顯年紀極了。

鬓發上的首飾用了三花兒翡翠,飄逸又不失身份。不多幾只的點綴,叫蘇雲棠更是嬌俏起來。

銜珠不愛說話,可看着蘇雲棠的模樣還是不由得贊嘆,“皇後娘娘當真美貌。”

蘇雲棠捂嘴一笑,出了門便見被她轟出去的皇帝陛下正沉悶地站在殿外廊下。見她出來了,便去搭她的受出了宮門。

皇帝的十二擡轎攆走在前面,蘇雲棠便也被銜珠攙扶上了六擡鳳攆。

昭陽宮處于頭,而元秋宮又在尾。這浩浩蕩蕩一路走了許久,好在是先頭已經喚了綠岫打了前陣,若然葉應姝這胎恐是保也不住。

停步在元秋宮門前的時候,慧嫔已經哭的花枝亂顫跪在門口了。見到樓玄黎與蘇雲棠到來,邊說,“皇上、皇後娘娘,真的不管嫔妾的事情!”

慧嫔許尋芳長了一副尖俏的狐貍眼,眼角眉梢都是勾勒向上,一嗔一怒間盡是風情。若是世間哪個男子見了都要心疼一番,可偏偏咱們皇帝陛下最讨厭她這狐媚子模樣。若不是當年先帝非要賜她入府,樓玄黎是決然不會擇她的。

樓玄黎蹬了她一腳,叫她身子歪在一邊。

蘇雲棠随意瞥了一眼,也随着樓玄黎進了內殿。內裏有些似有非無的血腥味,蘇雲棠牽了帕子捂着嘴巴,聽到一旁太醫說道只是動了胎氣,便上前撩起了葉應姝的帷幕。

床褥上并無過多血跡,葉應姝也是醒着的。

蘇雲棠見此便放下了懸起的一顆心,她握住葉應姝因恐懼而有些冰涼的手,柔聲說道,“表姐,我在呢。”

這一聲表姐叫得葉應姝心裏千回百轉,卻是落下淚來。

蘇雲棠喪母之後,父親便續娶了葉家女兒。而葉應姝便是與自己繼母隔了一輩的表姐,這麽叫也是可以的,只是先頭只有蘇雲棠剛進府的時候叫過,往後再也未曾了。

葉應姝是王府裏面的老人兒了,但是概不受寵又沒得過分顯赫的家室,一直跟個透明人一樣杵着。大典之後堪堪才封了個貴人,照慧嫔的話就是“封貴人都是擡舉她了”。

蘇雲棠拿着帕子抹幹淨葉應姝的眼淚珠子,有些埋怨地說道,“表姐怎能落淚,這是高興的事情。”

她不說也便罷了,一說葉應姝更是哭個不停,抽抽泣泣地問道,“娘娘不生我氣?”

蘇雲棠又笑,“你這說的什麽話,這是好事,本宮又怎會生氣。”

葉應姝性子唯唯諾諾,平日裏受人欺負重話都不敢回複一句。這一時間看着蘇雲棠和聲細語的,又是心慌意亂又是受寵若驚,該問的不該問的一口氣全然吐了出來。

“娘娘失了孩子,而嫔妾卻有了……”

蘇雲棠面色一沉,又兇道,“是本宮自己護不住,關你何事。若是葉貴人執意如此,本宮便是再也不顧着你們母子了。”

葉應姝自知說錯了話,想要起身跪在堂下磕頭謝罪,卻被蘇雲棠按在了床上。

“表姐是府裏老人,跟随陛下多年,如今又懷有龍裔,便是需得晉個嫔位為好。”蘇雲棠後半尾音揚起,說給樓玄黎的同時,也叫剛巧進門的慧嫔聽見了。

慧嫔晃了兩下,堪堪扶住門框才穩住身形。那便是要與她平起平坐了,往後生了龍子豈不是更要壓她一口。可這葉應姝家室美貌樣樣比不過自己,又怎的能讓自己甘心。

她“啊”了一聲,讓樓玄黎的目光不由轉向她。若有所思片刻,樓玄黎便又說道,“嫔位需得晉升,但是有些人……傳朕旨意,慧嫔着降為貴人,擄去封號。”

許尋芳終是這兩下晃悠,癱坐在地上。她如同一只戰敗的公雞,沒了半點氣勢。

蘇雲棠回頭拍着葉應姝的手,說道,“瞧,陛下這不是為你們母子出了氣嗎?”

樓玄黎不是頭回做爹,又有政事煩憂,便将這元秋宮一事全然交予了蘇雲棠定奪。他身為帝王,本就不該多涉及後宮一事,如此看來便是趁着剛剛登基,幫着皇後在後妃面前立了個威。

蘇雲棠瞄了一眼尚還癱坐在地的許尋芳,唇邊勾起一抹笑意。這許尋芳她還有些許印象,但是總歸一個跳梁小醜罷了。先頭與順宜皇貴妃沆瀣一氣,曹氏一門搖搖欲墜之時,就先把她吓到一命嗚呼了。

她若是想當個花瓶擺設也便罷了,而如今竟是欺負到旁人頭上,當真叫蘇雲棠不能咽下這一口氣。

想及此,蘇雲棠便笑道,“元秋宮僻靜,靜嫔有孕又不宜移動,便是叫許貴人遷去停雲宮吧。”

她這一句靜嫔,是落定了葉應姝的位分,又為她擇了個合适的封號。許尋芳此時當真知曉了自己這一步棋差,步步皆輸。

許尋芳抽了自己兩個嘴巴,紅腫着一張臉哭着說道,“皇後娘娘,那停雲宮臨着冷宮,日日裏有陰風吹過。嫔妾、嫔妾身子骨不好,當真去不得那處。”

蘇雲棠脊背挺得筆直,端着那股子皇後的架子叫許尋芳看了心驚。蘇雲棠不過睨了她一眼,說道,“許貴人若是不願去住,便逐了許常在去吧。”

她這一句貴人變常人,是真的叫許尋芳心中一涼,乖乖巧巧被宮女攙扶着回去收拾行裝了。

蘇雲棠冷眼瞧着她灰溜溜地如過街老鼠一般的回去了,轉身便換上一副溫柔的樣子走到葉應姝的床邊。

葉應姝還尚有些反應不過來,便聽聞蘇雲棠說道,“表姐如今可還怨我?”

蘇雲棠飄飄忽忽一句話,可卻未曾用本宮自稱,只用了我。葉應姝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蘇雲棠。

她本就是寡淡的長相,只有一雙眸子還算漂亮,如今一瞪,竟是有些平日裏見不到的好看。

蘇雲棠卻問道,“表姐,可曾還記得我們初入王府的時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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