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和親
和親
綠岫還沒打聽,就有人上趕着遞消息來了。
那邊的宮女太監見是皇後娘娘的銮駕,直接便湊上來了。也得虧是蘇雲棠這會子去泰康宮嫌路遠,不願意自己走着。
“綠岫姐姐,這可真是個天大的笑話呢!”一個穿着藕荷色衣裙的小姑娘,湊着上來小聲說道。
“怎麽說?”綠岫問道。
小宮女探頭探腦地一陣瞧,靠近綠岫的耳畔說道,“姐姐有所不知,我正是凝華宮的一個灑掃宮女。昨天夜裏便聽聞掌事姑姑說,娘娘酒醉歇在了青荷小築裏頭。她本以為無事的,這青荷小築本就是皇上和皇後娘娘送予我家娘娘做生日賀禮的,可沒成想,今日娘娘在青荷小築醒來,可是發了好大一陣脾氣。”
“喲!”綠岫趕忙拿帕子捂了捂嘴,裝作驚訝的模樣。驚訝完畢後,又問道,“這宜貴妃娘娘是怎得一回事,竟然發了這麽大的脾氣,可是對我家娘娘和陛下賞賜的青荷小築不喜?那我可得快去禀告娘娘,皇後娘娘昨兒個見了這地方回去便跟我說心裏頭歡喜,總覺得有些後悔賞了宜貴妃呢!”
小宮女這下子才知道自己的碎嘴闖了大禍,趕忙給了自己兩巴掌求饒道,“綠岫姐姐,是奴婢嘴巴快,可千萬別将此事透露出去。要不然我是有十個腦袋都不夠掉的!”
小宮女抽抽泣泣的模樣,叫綠岫看了直作心疼的樣子。她嘆了口氣,又說,“那我便回去複命,說宜貴妃是發怒于昨日未曾好好向陛下和皇後娘娘告謝,這才火氣沖天的。”
小宮女磕了頭謝過了綠岫,可後面怎麽琢磨都不是個滋味。
綠岫回過頭便跟蘇雲棠說,“宜貴妃可是發了好大一頓脾氣的,娘娘準備怎麽辦?”
蘇雲棠擺擺手,示意銮駕繞過這青荷小築,平靜地說道,“發便發了,本宮還能怎麽辦?畢竟這事兒該知道的人,還沒知道呢。”
綠岫答道,“奴婢這就去辦。”
該知道沒知道的人,滿宮裏都是。便是一個下午就連壽康宮那邊不問事的,都聽了個全然。
蘇太後本就是個不愛管事兒的,平日裏就愛種花養草、溺愛孫子,乍一聽聞連手裏的杯子都差點沒握緊。綠岫添油加醋做的得心應手,到了壽康宮那邊的消息便已然是——
宜貴妃不滿皇帝皇後送的禮物,竟是鬧到禦前去了。
小宮女聽着這消息哆哆嗦嗦了一下午,可也沒人查到她頭上。就連曹漪也是在緊着這消息怎麽能壓下去,并未得空關注是誰幹的。
樓玄黎知曉的時候,當即笑出了聲來。默默搖頭感慨着這自家皇後,當真是嫌後宮不夠亂,搞這麽一水兒的小孩子玩法擠兌曹漪。
蘇雲棠本也沒想着鬧多大,就想讓曹漪心驚膽戰幾天罷了。
皇帝和皇後兩人就當此事是耳旁風一般,過了幾日才叫曹漪放寬了心。這點小打小鬧未曾激起過多的水花,但是看在曹漪的眼裏卻似乎是蘇雲棠在與她宣戰了。
樓玄黎焦慮于前朝邦交之事許久,數日未曾踏足後宮,好不容易得了空便一頭鑽進了昭陽宮。
未曾提早知曉皇帝會來的蘇雲棠被他吓了一跳,趕緊放下了手中的荷葉卷。忙福身行禮,樓玄黎上前将她扶起,說道,“皇後近些日子沒瞧見朕,都圓潤了。”
語調中帶着點委屈與撒嬌,惹得蘇雲棠直發笑。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樓玄黎,雖是有點逾越,但卻拉着樓玄黎的手上了桌子,親自給他布了菜。晚間菜色清淡,寡水的雞湯面配着荷葉卷與繡球蝦,讓樓玄黎食指大動。
他倒是有些感慨,這每每到了昭陽宮,都得先吃食上一番。
蘇雲棠也落了座,近些日子來許是天氣轉涼,她的食量也多了些許,眼瞧着臉蛋兒也肉上了幾分,有奔着葉應姝去的架勢。
填了個底兒後,蘇雲棠便開口問道,“陛下如今這是怎的了?”
蘇雲棠上輩子在這個節骨眼上正與樓玄黎別扭着,雖是兩邊都有探子探查着對方行蹤,可蘇雲棠就是手再長也伸不到前朝去,當真不太記得這個時刻究竟樓玄黎發生了什麽。
“棠兒,朕同你說了,你莫要生氣。”樓玄黎話語中有些小心翼翼,倒叫蘇雲棠摸不着頭腦。
她蹙起眉頭,只問道,“皇上話語,臣妾哪裏敢生氣。是為何事?”
“那月國正準備着送一位公主過來。”
蘇雲棠一怔,她可不記得上輩子月國曾經送了一位公主進京,這後宮中更是沒有別國嫔妃存在。怎得這輩子就猛然出現了一個月國公主呢?比起生氣,她倒更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樓玄黎抿了抿嘴,夾了一只荷葉卷到蘇雲棠的盤中,又道,“上輩子月國這個時候蠢蠢欲動,想要侵犯我大齊。當時朕未曾留意放任了他們,元和三年那場交戰你可曾記得?”
蘇雲棠颔首,“記得,是宜貴妃的兄長出征才平複,可是因為這場戰役來的措手不及,讓大齊損失頗多。”
“是。”樓玄黎也點點頭,“正是這個機會才叫曹氏一門真的名聲大噪,臨危受命之間竟然能破敵。雖是真的将才,可他的手也伸得太遠了。所以這輩子,朕便早已着手敲打了月國一番。”
“陛下竟是有如此深謀遠慮,臣妾佩服。”蘇雲棠福身,将欽慕的模樣寫在了臉上。
樓玄黎輕咳了兩下掩飾尴尬,若無上輩子的經歷在,恐怕現下他遇到,仍是會選擇置之不理。他瞧了一眼蘇雲棠的神色,又道,“月國被敲打之後沉了聲息,最近卻忽然遞信過來,要将他們的公主送來和親。”
“左不過陛下納個美人兒,這又有何?”蘇雲棠平靜地說道,甚至還有些疑惑在其中。她有些摸不着頭腦,若是樓玄黎怕這個公主是月國細作,那便養着就好了,也無旁事。可偏偏樓玄黎将此當作一件大事,來與自己碩叨,煞是奇怪。
樓玄黎卻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般,着實有些氣惱,只兇巴巴地說道,“皇後竟是願意朕納旁的女人進宮!”
蘇雲棠失笑,原是在這兒等着她呢。
她其實明了,樓玄黎作為一屆帝王,并不可能整顆心都拴在她身上。只是未曾想到樓玄黎竟當真會如此,一時間兩輩子的人在腦海中轉變太快,叫她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
樓玄黎見她呆愣着不說話,更是心中忐忑與不安交雜着怒火,讓他的面色有些青白不定。手上抖了兩下,終是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蘇雲棠被他吓了一跳,直瞧着他。
樓玄黎長籲一口,說道,“棠兒,你不信朕?”
蘇雲棠搖頭,柔聲勸慰這,“只不過陛下是帝王,帝王之心不敢過多奢求,只要知道陛下心中是将臣妾擱在最重要的位置,便好。”
樓玄黎久不能語,其實上輩子蘇雲棠求得也不是一顆心都懸在她身上,只不過是想讓自己分一些給她便罷了。只要自己的目光是看向她的,她就會開心的像個孩子,怎麽從前自己都不在意這個事情呢。
他握住蘇雲棠的一雙手,說道,“那是從前,現在我發誓,這輩子只再有你一個女人,無旁人插足。”
樓玄黎用的稱謂不是朕而是我,當如一對平凡的夫妻在悄悄說着私房話。
蘇雲棠被他一句話說的臉紅心跳,一雙手不知道是該抽出來還是繼續在樓玄黎手心裏面擱着。她的雙手依舊冰涼,就算是這初秋的日子還有些暖意,握在樓玄黎的掌心之中仍是許久未得到溫度,叫樓玄黎不由得嘆息。
“陛下,當真不必如此。”蘇雲棠一句話說得也是情真意切,“有這句話便夠了。”
“我會做到的。”
蘇雲棠看着眼前這個男人堅定的目光,只點了點頭。已然夠了,若是上輩子她能得了這麽一句話,是如何都不可能去與樓玄黎嘔了一輩子的氣,甚至還默許旁人将他毒死。
樓玄黎見蘇雲棠垂下了眼眸,不知該如何言語,便繼續說道,“其實方才朕想到一事,其實這月國公主,若是好好利用一番,可讓曹氏覆滅。”
蘇雲棠瞪大了雙眼,“如何行事?”
“朕方才驀地憶起這月國唯獨一位阿依木公主未曾出嫁,這公主上輩子的處境,棠兒你應當記得。”
蘇雲棠細細思索一番,在腦海中尋覓着這位公主而後的境遇,随即豁然開朗。
“陛下的意思是,這阿依木公主是個癡情人,她在月國有一位情人。但是上輩子雖然未至大齊和親,但也被月國皇帝送去旁地和親。阿依木公主為了與情人長相厮守,竟是雙雙殉情,傳為一段佳話。”
“正是如此。”樓玄黎點頭。
“陛下竟然是存了利用阿依木公主的想法?若非陛下是想着,讓公主假意嫁來大齊,由曹氏兄弟迎娶,從而攪亂他們一家?”蘇雲棠皺着眉毛問道,這事情略有些說不通,阿依木公主本就不願和親,又怎會真的嫁到曹家呢。
果不其然,她聽到樓玄黎回應,“是也不是,待朕與你細細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