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生産

生産

樓玄黎的計謀雖說有點瑕疵,但總是瑕不掩瑜的。蘇雲棠細細琢磨了幾日,還是認可了他的想法,畢竟一時半刻想要安個有罪的頭銜給曹家也是不容易的。

這方法雖然冒險,可依據着上輩子曹氏兄弟兩個當真為了同一個女子在後宅裏面大打出手,這事兒應該跑不了。

只是這事兒還沒有落定一個真正的計劃,葉應姝便早了上輩子許久生産了。

這一次打的蘇雲棠有些措手不及,安排好的太醫與穩婆雖是在一旁候着,但是也沒想到竟然真的趕上了早産。

已經過了醜時,蘇雲棠仍是強撐着睡意守在元秋宮。樓玄黎卯時還需得起床早朝,早便被蘇雲棠轟回無極宮去了,只留下白昭霖還陪着她守着。

白昭霖也是有女兒的人,如今抛下女兒陪伴着蘇雲棠在元秋宮一同守着,也算是情至意盡了。白昭霖一個勁兒地用帕子捂着嘴,不叫旁人瞧出她的困意疲憊。

蘇雲棠望了一眼夜空中的烏雲蔽月,嘆了口氣,說道,“謹嫔若是乏了,便不必陪着本宮了。”

白昭霖又是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地擺擺手,“娘娘,臣妾無事。左不過這個點兒回去了,也睡不上兩個時辰,倒不如陪着娘娘多坐一會兒。”

“綠岫。”蘇雲棠喚了句,“本宮記得元秋宮偏殿之前一直靜嫔住着,這些日子才搬進去。去給謹嫔稍作打掃一番,讓她去歇上一會兒。”

白昭霖當真有些迷糊了,聽聞蘇雲棠如此說,也不好推脫,只福身說道,“多謝皇後娘娘。”

她話音剛落,便聽見葉應姝喊了一聲,随即便是嬰兒的啼哭聲。

白昭霖剎那間便沒了睡意,她欣喜地看向蘇雲棠,見蘇雲棠也是抿着嘴掩蓋不住笑意,只道,“靜嫔生了!”

“生了。”蘇雲棠朝她點點頭,攥緊帕子的手微微有些顫抖,還是寫明了她心中的忐忑。

她微微擡首,看見那籠罩着月亮的烏雲退去,恰好是一輪滿月,渾圓明亮。

穩婆抱着小皇子出來的時候,只喜笑顏開地賀喜,“皇後娘娘、謹嫔娘娘,咱們靜嫔娘娘為陛下誕下一位小皇子!”

“那靜嫔呢?可有事?”蘇雲棠忙問。

穩婆搖頭,“回皇後娘娘的話,靜嫔娘娘如今脫力了,順順利利、平平安安的!”

蘇雲棠這才将懸着的一顆心擱回了肚子裏面,上輩子葉應姝母子俱亡的模樣還深深印在她的腦海之中。她雖表面平靜,可方才是心中如打了一場仗一般,累極了。她其實也很困乏,可不敢閉眼,一閉眼就是元秋宮滿宮的素白色,大棺材旁邊擱着小棺材的樣子。

她深吸了一口氣,對綠岫說道,“讓乳娘将小皇子接過去吧,本宮去瞧瞧靜嫔。謹嫔,你也一同來吧。”

“是,娘娘。”

白昭霖垂着頭搭着蘇雲棠的手,一同進了內殿。葉應姝正滿頭大汗地躺在床上,虛弱的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但是仍想下床去請安。

蘇雲棠趕忙沖過去握住了她的手說道,“辛苦了,表姐。”

白昭霖默默站在蘇雲棠的伸手,對葉應姝點頭示意。葉應姝如今有了底氣與依靠,正是握着蘇雲棠的一雙手掉下了眼淚來。

蘇雲棠拿帕子溫柔地替她拭去淚珠,柔聲說道,“無事了表姐,可有見過孩子?”

葉應姝點頭,“只瞧了一眼。”

“皇三子的模樣長的像你,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叫本宮看了就喜歡。”蘇雲棠拉着葉應姝的手說道,“可惜現在乳母抱下去了,等你明日好好休息一番,便能瞧見了。”

葉應姝也是困頓極了,上眼皮磕着下眼皮,只點點頭。蘇雲棠替她拉上了被子,仔細掖了下被角,嘆了口氣,對白昭霖說道,“本宮這一顆心算是放下了。”

白昭霖扶着她起身,情真意切地說道,“皇後娘娘待謹嫔當真好,嫔妾羨慕極了。”

蘇雲棠沒言語,只是拍了拍白昭霖的手。

綠岫被蘇雲棠留下來看着,她唯恐這凝華宮知曉葉應姝誕下一個皇子之後,有什麽動靜。雖然暗害皇子一事風險太大,但是她心中還是七上八下的。

停雲宮的那位許貴人向來是個心眼大的,之前就跟曹漪合計了這靜嫔腹中定是個公主,便不甚在意。她聽到靜嫔臨産消息之時,只是打了哈欠對着自家宮女恒兒說,“打聽着點消息,明兒個早晨告訴我。”

但是曹漪睡不着,她的凝華宮離元秋宮甚遠,是一丁點的聲音都聽不見。自己又不願意去那地方,便只能偷偷派着小太監一遍遍地打探着元秋宮那邊的消息。

直到三皇子誕生的消息傳來,曹漪終是将手中攥了幾個時辰不放的茶杯擲了出去。她杏目圓睜,直有些顫抖着問道,“不是皇次女?”

碧蓮帶着一衆宮女跪在堂下,耷拉着腦袋不敢出聲。

曹漪氣到顫抖,一口銀牙咬到咯吱作響,只兇巴巴地說道,“本宮在問你們話,為什麽不答!是不是那邊有了皇三子,就把本宮的山兒當透明了?!”

碧蓮帶着點哭腔地爬到曹漪腳邊,勸慰道,“娘娘息怒,仔細身子。奴婢……奴婢方才聽聞的便是皇三子,許是奴婢聽錯了,奴婢再去打聽打聽!”

曹漪踹了她一腳,罵道,“那你還不快去!”

碧蓮在地上滾了一圈,趕忙爬起來應着,出了門。

曹漪深吸了一口氣,算是暫且平和下來了心情。她這才想到,原是這幾個月都是蘇雲棠聯合着葉應姝,逗着自己玩兒呢。這姐妹倆耍的一手好把戲,竟然真的騙過了她,讓她以為是個公主罷了。

她還曾買通過太醫院,詢問也是公主脈象,可這偏偏生下來就是個皇子。不是蘇雲棠的計謀又是什麽呢?蘇雲棠那個賤人就是在害怕她下手,曹漪狠狠地想到,她怎得沒直接斬草除根?

怪她自己太蠢,怨不得旁人。

“許貴人呢?”曹漪問道。

堂下宮女太監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不敢言語。有個膽子稍大的回了一句,“回娘娘的話,許貴人身邊的恒兒方才來了一趟,說許貴人已然睡下了。”

“她還有臉睡?!”曹漪怒罵道,平日裏拘着那點清冷美人的樣子全丢了個遍,宛如一個潑婦在罵着街,“這麽大的事兒發生,她還有臉睡!平日裏本宮就知道指望不上她,叫她整治葉應姝結果自己被扔去了停雲宮;叫她威脅白昭霖辦事,自己又被蘇雲棠關了一個多月。你說說,本宮是找了個什麽樣的同盟啊!”

方才她一沒在意,便直呼了皇後的名諱,驚得滿堂寂靜。只把頭垂得更低,仿佛明日皇後曉得此事之後,自己也沒了性命。

他們不敢指出曹漪話中問題,更不敢将此事捅出去,只得憋在心裏頭咽死。

“算了算了,指望不上她!”曹漪又是洩了一口氣,指着地上她方才砸的物件,“打掃了吧,莫要叫旁人看見了。這孩子生下來了,養不養的大還是兩說呢。老大在太後那放着本宮動不了,這老三生母不過是個嫔位,本宮還是能動的。散了吧,你們。”

這才叫堂下跪着的一群如釋重負般地四散開來,有清理着的,有替曹漪端茶倒水的。總之這一夜,估計有人要難以入眠了。

但白昭霖扶着蘇雲棠往昭陽宮慢慢走着,蘇雲棠也說道,“這孩子雖說是生下來了,但是想要平安養大也是件難事兒。”

白昭霖嘆了口氣,“是啊,嫔妾是個公主也便罷了,可這公主日日裏還有人惦記,別提靜嫔的皇子了。”

蘇雲棠感慨地說道,“這日子什麽時候才能真正的平靜啊。孩子生下來了,才是真正風浪的開始。”

“是啊。”白昭霖也應道。

待蘇雲棠回到寝宮,收拾了一番之後,天都有些蒙蒙亮了起來。綠岫在元秋宮守着,唯恐出點什麽事情,只有銜珠在一旁侍候着。

銜珠替蘇雲棠脫下鞋襪,問道,“娘娘小憩一會兒吧。”

蘇雲棠拉着被子蓋着雙腿,上身靠着床欄,歪着頭的模樣顯得有些過分疲累。她揉了揉額頭,說道,“睡不着了,你陪我說會兒話吧。”

銜珠立在一旁,彎腰湊近蘇雲棠,問道,“娘娘想說些什麽,奴婢在呢。”

蘇雲棠示意她坐下說話,銜珠便坐在了腳榻之上,一邊為蘇雲棠捏着腳,一邊看着蘇雲棠等她開口。

半晌,蘇雲棠才說道,“本宮……本宮害怕靜嫔的孩子活不下來,本宮心裏攥得難受,就好像是有一顆大石頭一直壓着。”

銜珠疑惑地問道,“娘娘何出此言?”

蘇雲棠阖上了雙眸,嘴唇有些微微顫抖,驀地她又睜開死死盯着銜珠不放,只道,“若是本宮說,本宮做了一個夢,夢中靜嫔被人害的母子俱亡呢!”

害人的人也得算上她一個,她向來就是個旁觀人。不管是上輩子的葉應姝還是樓玄黎,都是自己看着他們、默許着他們,被人所害。自己又何嘗不是那個罪魁禍首呢?

銜珠倒吸了一口涼氣,但還是趕忙勸道,“娘娘,不過是個夢罷了。夢都是反的,娘娘莫要害怕。”

蘇雲棠卻搖搖頭,“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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