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搬宮
搬宮
葉應姝這個模樣誰也沒有辦法,蘇雲棠糾結了幾日還是告知了樓玄黎。
樓玄黎正安排着曹氏兄弟迎親一事的後續,乍一聽聞此等事,着實皺了皺眉頭。葉應姝此番作為他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只問着來傳話的朱公公,“太醫怎麽說?”
朱公公撇着個嘴,只言語着,“回陛下的話,這太醫院就是院判也去瞧了。只說靜妃娘娘是不思飲食,并無旁事啊!”
樓玄黎一拍桌子,怒目圓睜,只兇道,“他們這學疏才淺的,一個個竟然瞧不出靜妃是什麽毛病!可你也瞧見了,靜妃那模樣就像是發了癔症一般,時好時壞的。現在也就是在皇後的看顧下還能好點,可她總在昭陽宮住着也不是個事兒。”
朱公公也是個左右為難的模樣,一張老臉打着褶兒,都要皺成了一團。他不敢搭話,只能看着樓玄黎發了通脾氣。
見樓玄黎終是緩和了下來,朱公公才遞上一盞濃茶,勸慰着說道,“陛下,奴才認為這事兒不打緊,左不過靜妃娘娘是不信任那些個人。奴才瞧着她對一直跟着她的銀香倒是好,不如就讓靜妃娘娘自己個兒挑些人伺候着。”
朱公公這話說的倒是冠冕堂皇,叫樓玄黎考慮了起來。可琢磨了幾下,便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兒了起來,既然朱公公悉知元秋宮裏頭伺候着的都是蘇雲棠挑的人,那便是沒錯了。但是若是葉應姝自己挑人,正巧是旁人塞些自己心腹進去的時候。
樓玄黎瞥了一眼朱公公,見他只是耷拉着腦袋不言語。上輩子朱公公在元和五年便離宮養老去了,也沒摻和着曹氏一門之事,那這個時候提出如此建議到底是只順嘴胡說,還是背後有個真正的主子,替他支着招。
樓玄黎便也沒答應,只是甩下了筆,站起身來說道,“擺駕昭陽宮。”
他到昭陽宮的時候,蘇雲棠仍是拉着葉應姝說着話。葉應姝看見樓玄黎來了,更像個受驚的貓兒一樣,抖了一下。
可她還是識得人的,哆嗦歸哆嗦,但是還是下了軟塌規規矩矩地行了禮。
綠岫在一旁抱着樓清川,樓玄黎便上去看了下,白白嫩嫩的嬰孩沒有半點養的不得當的樣子。他便從一旁候着的乳母手裏拿了撥浪鼓,逗着孩子玩了一下。
樓玄黎看葉應姝那哆哆嗦嗦的模樣,就沒讓她往下挪,自己跟蘇雲棠一邊擠着,倒是合了他的心意。
蘇雲棠捅咕了他一下,皺了皺眉,眼神中全然是言說樓玄黎此行不合時宜。但是樓玄黎全當沒看見,只問着葉應姝的話。
“靜妃這幾日可好?”
葉應姝點點頭,“好的。如今在皇後娘娘宮中住着,滿月也能得到照看,都胖了呢。臣妾心中欣喜,只當願意一輩子與皇後娘娘同住。”
她這話音剛落,樓玄黎已然變了臉色。
若非了解她的性情,蘇雲棠也會怒火中燒。皇後寝宮向來不留旁的嫔妃,若是住了那便是觊觎皇後之位了。可葉應姝本意卻不是如此,她不過是在這裏睡得踏實安穩,身子也比先前好了些許。
只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她這句話一張嘴就是大逆不道的意思,誰知道會不會有人傳揚了出去。
蘇雲棠朝銜珠使了個眼色,銜珠便将屋裏侍候的全然帶了出去訓話,只留個綠岫在內侍候。
這麽一水兒的動作,葉應姝看不明白才怪了。她恍然大悟自己方才竟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一時間趕忙爬跪在了地上,哭着求饒道,“陛下、娘娘,嫔妾不是有意的!嫔妾無心之言,只是覺得……覺得在這昭陽宮心裏踏實,沒有人害嫔妾和滿月。”
樓玄黎嘆了口氣,先前他還覺得能有多嚴重,如今看了葉應姝這般模樣,當真是叫人心驚膽戰。
只是樓玄黎不發話,蘇雲棠也不敢越俎代庖喚了葉應姝起來,只得看着她跪在地上,心裏抓得慌。
這初秋的地面還是有些涼意的,葉應姝産後不過一個月身子還未曾大好,不能久跪。蘇雲棠看在眼裏,心裏也難為。好在樓玄黎發了話,葉應姝這才戰戰兢兢地坐了回來。
樓玄黎心裏也沒轍,只能和蘇雲棠合計這事情,便叫葉應姝先抱着孩子出去了。
蘇雲棠終是能把樓玄黎轟到另一側去坐着,綠岫含笑給帝後添了茶。
樓玄黎嘗了口茶水味道,贊道,“綠岫這沏茶的功夫是愈發的娴熟了,味道不錯。”
綠岫笑道,“是銜珠沏的,陛下的話奴婢給她一定帶到。”
樓玄黎也不尴尬,只透着窗子看向外面檐下站着的葉應姝,長須了一口說道,“她這總在昭陽宮呆着也不是個事兒,皇後可有什麽旁的法子?”
蘇雲棠撂下了一側窗簾,小聲說道,“靜妃除了臣妾,可還信誰,陛下可知道?”
樓玄黎沉吟片刻,“除了你,便是朕了。再不然……太後?”
“正是太後。”蘇雲棠點點頭,“大齊史上未曾有嫔妃與皇後同住的,可與太後一室還是有跡可循。先頭武帝的雲嫔正是太後的娘家侄女,遭受武帝冷遇之後,便被太後接同住了。”
倒是不失為一個好法子,只是樓玄黎思索着此事是否合宜。蘇家雖與葉家是姻親,可那也是蘇雲棠父親娶了葉家女做填房,未曾涉及到蘇太後這一脈。
蘇雲棠有些忐忑,蘇太後雖是好性子,但是恐怕也沒什麽精力再照看葉應姝了。
她不由得嘆了口氣,只說道,“當臣妾沒說吧,這事兒看來還得從長計議。”
樓玄黎卻未曾言語,只按住了蘇雲棠的一雙手,朝她點點頭。泰康宮清淨,遠離這後宮十二殿單獨修在臨水一側。若是将葉應姝安排在泰康宮也無不妥,只要她少做哭鬧,甚至還能幫着他們看顧蘇太後,讓蘇太後免于三年後的那場傷寒。
如此兩全其美之法,何樂而不為呢?
樓玄黎開口說道,“皇後此言差矣,這怎得能算是爛法子呢。轉年老大老二便要去上書房啓蒙了,母後身邊沒旁人陪着也是不妥。剛巧靜妃是個和軟的性子,與母後相伴最為妥帖。”
既然帝後一拍即合,此事便早早告知了葉應姝。
葉應姝本是不願意答應的,可偏偏早上自己嘴裏說錯了話,琢磨了許久才想到原是這蘇太後最為好相與,自己也圖個清閑地方将孩子養大,便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只是蘇太後那邊不好說道,蘇雲棠把消息遞上去的時候,蘇太後只當沒瞧見。
蘇太後身邊的文姑姑給蘇雲棠添了茶,茶是雨前龍井,清甜中帶着些許苦澀,讓蘇雲棠不由得又想這茶水是否也有旁的意思。
見蘇雲棠一直盯着茶盞不放,蘇太後便問道,“怎的了棠兒,這茶水可是有異?”
蘇雲棠搖搖頭,笑道,“并無。兒臣此次前來便只是想問問母後,那挪靜妃來與您同住的事由,您可考慮了?”
“喲!”蘇太後連忙轉頭看向文姑姑,裝作詫異的模樣說道,“阿文,哀家怎得不知此事?”
蘇雲棠怎得聽不出這話中的意思?恐怕蘇太後這看着好相處的人,卻是最有自己的想法的。若非如此,她也不能在奪嫡之争中脫穎而出,帶着樓玄黎被先帝看重,委以大任。
她心裏咯噔一下,知曉自己想的太簡單了,蘇太後就算是她親姑母,也不好磨。
只是事已至此,除卻這一條路,葉應姝也沒有旁的退路了。只是期望着蘇太後看在孫兒的面子上,能接納葉應姝。
文姑姑立馬回應道,“奴婢也不知曉,許是下面的人做事不利落。”
蘇太後扭頭看向蘇雲棠的目光中帶了些許的難為,只說道,“平日裏這些個宮人們也不願意打擾哀家,棠兒莫要怪罪于他們。”
蘇雲棠哪裏敢怪罪,只覺得蘇太後當真好計策。這宮人們都不願意打擾她,可偏偏自己這個皇後、娘家親侄女想要塞個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進來,太後能爽快就怪了。
想及此,蘇雲棠便直接跪在了地上,抽泣着說道,“不是兒臣想打擾母後,只是這事态嚴重,兒臣不得不向您尋求幫助了。兒臣年少,不懂得如何處理這等事情,母後您若是還不幫着兒臣,兒臣當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若是蘇雲棠不哭也就罷了,她這一哭着實給蘇太後吓了一跳,趕緊差着文姑姑去扶。
蘇雲棠還是沒停下來,只哭訴道,“靜妃她恐怕養不好三皇子啊,日夜抱着三皇子與臣妾哭訴說養不好孩子。若是這麽拖下去,只怕三皇子命不久矣啊!”
蘇太後旁的不在意,這孫兒的性命還是在乎的。聽聞此,只得嘆氣。
娘倆個心知肚明是什麽事情,這下子蘇太後松了口,葉應姝便着手搬宮了。蘇雲棠囑咐了幾遍,見葉應姝雖是有些癔症可腦子還算清醒,便将她安置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