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瘟疫

瘟疫

可這陳王當真是粗鄙暴怒之人嗎?不盡然吧。

樓玄黎搖了搖頭,他能在上輩子潛藏十年練私兵,就能看出他是個狼子野心,又沉得住氣的人。他如今殺妻殉葬,如果真的說是為了拒絕上京,可也有點講不通了。

他不禁深吸了口氣,飲下一大口的茶水。他将茶杯随意丢在茶盞上面,開口說道,“棠兒,朕總覺得這事兒不對勁。陳王他……不應該是個腦子不甚清醒的人。”

“何解?”蘇雲棠問道。

“若是他當真是腦子不甚清醒,覺得朕會因為他殺妻陪葬而不叫他入京,那就大錯特錯了。”樓玄黎鄭重其事地看了蘇雲棠一眼,又問道,“可是那又會因為什麽呢?”

蘇雲棠好看的眉眼皺起,一雙杏眼回縮,顯得有些局促了起來。她的指尖不自覺地在桌子上敲了三下,又将帕子團成了一團。

可到底開了許久的口,還是未曾發出聲來。

兩人就如此停滞了許久,蘇雲棠才用帕子擋嘴輕咳了兩聲,說道,“若是陳王想讓陛下,不敢召他進京呢?”

“棠兒,你此言什麽意思?”樓玄黎忙問道。

蘇雲棠沉吟片刻,還是咬着唇說道,“陛下可曾想過,您曾經是個什麽樣子的人?”

樓玄黎茫然地看向她,但還是輕輕搖了搖頭。他倒是不生氣,只是有些納悶蘇雲棠為何會如此問他。

蘇雲棠長籲了一口氣,解釋道,“陛下說是宅心仁厚、韬光宴會,其實呢……恕臣妾直言,望陛下不要生氣。您在未曾繼位之時,便是軟弱。這二字說得可能會讓陛下震怒,可是不論是陳王還是先太子,亦或是先帝,都是這麽覺得您的。”

樓玄黎手微微顫抖了一下,杯中水潑出來了些許。他的面容上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擱置何樣的表情了,他是帝王,就算他自己知曉自己許是有些軟弱,可這話卻是頭一次從旁人嘴裏說出來。

尤其是這人還是自己最心心念念的皇後,是自己的結發妻子。

樓玄黎沉默了許久,連帶着杯中的茶水都有些涼了。

綠岫适時地前來敲門,在門口問道,“陛下、娘娘,茶水涼了,是否需要奴婢來換些新的來?”

蘇雲棠見樓玄黎這一時片刻也沒個響應,便應道,“進來吧。”

綠岫捧着新茶進來了,替兩人換上。剛想退出門外的時候,便聽見樓玄黎有些怪異地問道,“今日你們小廚房做的是什麽吃食?”

蘇雲棠與綠岫相視一眼,有些丈二摸不着頭腦。蘇雲棠是一時間都有些呆愣住了,不知道樓玄黎到底想的是什麽,只能慌忙問道,“怎麽了陛下?”

綠岫也應了聲,說道,“現下還未曾開始準備晚膳,陛下是否有些什麽想吃的,奴婢跟那邊說。”

樓玄黎冷哼了一聲,重重将茶盞在桌子上磕了一下,說道,“綠岫,你去叫小廚房給朕做了熊的心和豹子的膽來。”

這可是熊心豹子膽啊!

綠岫被吓得哆嗦了一下,立馬跪倒在地,她的眼眶瞬間便紅了起來。綠岫帶着哭腔地求着饒,“陛下,饒了奴婢吧。奴婢……奴婢當真不是故意想要闖進來的,奴婢一直守着門口未曾叫別人靠近的。奴婢也沒有聽見您與娘娘說些什麽,當真什麽都未曾聽見的!”

樓玄黎這話音一出,蘇雲棠也想跟着跪,只是身子有些笨拙還未曾來得及。樓玄黎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說的話又多叫別人誤會,趕忙一把攙扶住了蘇雲棠,沒叫她重着身子也要給自己行如此大禮。

樓玄黎有些懊惱地說道,“是朕失言了。棠兒,是朕不對,吓到你們主仆倆了。”

蘇雲棠一顆心這才揣回了肚子裏面,她這一收了勁兒,便是眼淚直接滴答了下來。綠岫自己淚珠子還沒抹幹淨呢,就趕忙從旁邊拿了帕子給自家主子抹臉。

樓玄黎嘆了口氣,他哪能想到竟是落了如此境界。可到底也是擺了多少年帝王譜的人,如今倒是有些手足無措了。

他也不知曉方才到底是為了何事發怒,可卻有蘇雲棠說他軟弱的緣故。他心中想着自己如何做硬氣一點,卻對自己的發妻孩子發了火,當真不是個男人。

他挪到了蘇雲棠的旁邊,接過了帕子,細細替蘇雲棠擦去了眼淚。然後對綠岫說道,“你家娘娘如今落了金豆子,快去外面尋個盞子來接。”

綠岫聽聞,立馬破涕而笑,忙應了聲出去了。她也知道不是叫自己真的找個盞子來,就是樓玄黎給自己個臺階下,她便借坡下驢得了。

樓玄黎哄着他的心肝寶貝說道,“從前倒是沒見過朕的皇後如此愛哭,怎得現下這眼淚就像是不要錢了一般呢。”

蘇雲棠從他手裏愣生生地扯過帕子,胡亂給自己抹了幾下。她幾分嬌嗔地說道,“陛下是嫌棄臣妾這幅哭哭啼啼的模樣了?方才臣妾真的以為是自己說錯了話,臣妾……是如何都不該提您軟弱的……”

樓玄黎伸手捏了她的臉頰一下,笑道,“如今倒是更加小孩子氣了。平日裏可沒瞧見你如此嬌怯怯的模樣,朕看你懲治先頭宜妃的時候,可是殺伐決斷的。”

樓玄黎說她嬌怯怯,她便非要嬌一個瞧瞧。如今也不知是怎的了,自己都覺得自己小孩子氣了起來。

“陛下這是嫌棄臣妾平日裏的殺伐決斷,還是在說嘴現在的婦人之仁?”蘇雲棠眼眸有些紅腫,就這麽直溜溜地盯着樓玄黎瞧着,只叫樓玄黎心中一陣打顫。

蘇雲棠雖是溫柔性子,但是骨子裏那點韌勁兒卻叫她平日裏是天塌了也想着自己頂着。樓玄黎都未曾多瞧見幾次她掉淚,可偏偏重生回來這一年,就叫她哭了幾次,全然是因為自己。

樓玄黎頗為無奈,但也只能繼續安慰道,“憑的什麽都沒有,朕只是在氣陳王之事。”

“陳王如此做人,就不怕下面百姓有異議嗎?”

“怎會有異議,這更是朕氣惱的!”樓玄黎搖了搖頭,又是一陣咬牙切齒,“他此行竟是得了民心,只說她愛妻情切。”

蘇雲棠驚異了一下,說道,“喲,這可不好了呢。但是又怎麽會,這陳州百姓竟然如此相信他?”

樓玄黎卻是一樣的不解,只說道,“朕聽聞他去了陳州之後便少賦稅,折算了很多農田給百姓,竟是因着如此?”

“許是。”蘇雲棠細細思索,但若是他去了陳州之後少賦稅,他又哪裏來的錢財去練私兵?況且這私兵還需的兵田頂着,不然到時候将将士餓的一個個面黃肌瘦,如何能上戰場。

但是蘇雲棠仔細想想,上輩子陳州确實也發生了一件大事,那便是瘟疫。

這瘟疫是元和三年來的,就算是陳王開了粥鋪米棚赈災,也還是叫陳州百姓死傷過半。從那之後,陳王便收回了許許多多的農田與生意納為己用。

如此這般便能想清楚了,着實是陳王自己這如意算盤打得好,恐怕那瘟疫根本就不是自然的,而是人為。更有甚者,蘇雲棠有些毛骨悚然地想到,那瘟疫是否根本就不是瘟疫,只是陳王控制了大夫,又将居民困在一起,最後全部殺之。

結合着陳王的殺妻與陪葬,蘇雲棠只覺得這事兒他頂頂做得出來。

她一雙手有些冰涼,趕忙塞進了樓玄黎的掌心,她一字一頓地說道,“瘟疫。”

“瘟疫?”樓玄黎先是一怔,可瞬間的心有靈犀便叫他得了蘇雲棠這兩個字中的意思。他猛然間從昭陽宮的牆上取下大齊的國疆圖,圈下了陳州的位置。

陳州不臨山不近海,是個平原。但是雖然是個平原,但是因為快要與鄰國接壤,也不算是交通要塞。這樣的一個地方,怎麽說起來都不是什麽容易爆發瘟疫的地方。

沒有天災,更沒有來往行人帶來的人害,那這陳州瘟疫歸根究底恐怕就是陳王自己搞出來的。

樓玄黎看了眼地圖,又看了眼蘇雲棠,面色漸漸變得欣喜了起來。他着實忍俊不禁,抱着蘇雲棠在她臉頰上落下一吻。

蘇雲棠有些懵,只直直地盯着樓玄黎發怔。

“棠兒,你當真是太聰慧了!”

蘇雲棠深吸了一口氣,強壓着自己內心裏那股子無名火,抿嘴朝着樓玄黎笑了笑。她哪有半點害羞的意味在,只覺得樓玄黎吓唬她,明眼人瞧着就是故意的。

樓玄黎本還是想抱着她轉上一圈的,結果手伸過去了想起蘇雲棠如今身子不适當,便有些讪讪地抽了回來。

蘇雲棠拿筆杆敲了敲陳州的位置,只說道,“如今就算陛下知道了這事有隐情,可又該如何應對呢?這事怎麽說都是上輩子的,發生在以後的。莫不是陛下還要差人去與陳王言說,你們這兩年後将會有個瘟疫。”

樓玄黎握着蘇雲棠的手,将筆尖戳進了陳州的陳字裏面。墨水瞬間洇開,将那個陳字糊成了一篇漆黑。

他挑眉笑道,“朕是不成,可朕有國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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