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給他擦藥

35.給他擦藥

年少時不能遇見太驚豔的人,否則終其一生也無法忘記。

在遇見林江之前,賀鹘從未有過心動,在遇見林江之後,也再未遇到像他一樣能讓自己心動的人。

努力克制情緒、隐忍對他的喜歡,故意回避,找機會出國深造。

他用盡一切手段,去結束這場不切實際的夢,可沒想到,從始至終深陷其中的只有自己。

林江可以毫無顧忌地退回普通朋友的位置,也可以離開KUG,去其他戰隊也過得很好。

明明狠心斬斷的是自己,先離開的人卻是林江。

手指緊緊扣在一起,青白隐現。

在死亡般的寂靜之後,他最終還是選擇妥協:“怎樣才肯回來?”

車外燈光極速流轉,時間也在一點點地流逝,林江沒有回答他的話,輕輕拿起他放置在桌上的合同。

裏面的條件真的寫得很誘人,誘人到賀鹘仿佛不是一個商人,而是一個感情用事的普通人。

未戰而先敗,這一點也不像賀鹘。

林江看完了,也放下了。

他知道這場談話不繼續,下次還是會找到他。

既然如此,那就一次說清楚好了。

林江松弛地靠着後座,“我在OT很好,對現在的狀态也很滿意,就算他們不能帶給我想要的,我也會在嘗試後再做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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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鹘手微微松開,又攥緊,“滿意在哪裏。”

林江不知道要怎麽跟賀鹘解釋,畢竟他不是一個職業選手,他嘗試去形容:“OT能給我提供情緒價值。”

情緒價值對商人來說是最沒用的東西。

賀鹘把杯子裏的酒全部喝光,看着窗外流轉的路燈,情緒在眼底隐隐波動,“是因為沈駒吧。”

這話讓林江頓住,“關他什麽事?”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賀鹘的語氣下意識加重:“林江,你有女朋友只是幌子,你根本就不喜歡女人。”

那一瞬間林江真想把桌上的酒潑到他臉上,“當年是你媽媽找到我,讓我為你的名聲考慮,我才被迫有的女朋友。你拿這件事來攻擊我?”

賀鹘不是想攻擊他,他只是……

他按捺住情緒,“我知道,我們都冷靜點吧。”

林江很冷靜,他甚至想冷靜地給賀鹘一耳光。

當年感情越矩的不止是他一個人,賀鹘也有份,只是林江從來不用這件事來攻擊他,也沒想過會被他用來攻擊自己。

年少時的感情,脆弱得就像一張紙。

無論林江現在變得有多強大,提起時仍舊會被刺傷。

他的理智也到達極限:“我希望那件事你不要再提了,這些年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

“抱歉,”賀鹘也知道,他垂下頭,“我喝了點酒,不适合跟你說這些。”

他擦幹淨桌上的眼鏡,重新戴上,将情緒都掩藏。

撩起腕表,“還有5分鐘,我送你回去吧。”

林江松懈了一點,他剛靠下去。

又聽到賀鹘提起這件事:“林江,我還是要說,沈駒不适合你,他小孩子心性……”

“你是不是有病?”林江整個人都彈起來,“我是喜歡過你,不代表我看到個男的都要産生沖動!”

賀鹘愣怔擡頭。

生氣的林江越來越像當年,又從他記憶深處活了過來。

手指緊緊扣在一起,有種無法抑制的情緒在突破他的理智,當年誰也沒能說出口的那句話,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說出來。

極力忍耐的眼眶微微發紅,隐藏在鏡片之下。

兩人同時沉默了。

五分鐘的路程漫長得像一場折磨。

車子停下,林江開門下車。

在關門的時候賀鹘對他說了一句:“對不起。”

林江覺得挺可笑的,前世他沒能等到賀鹘一句道歉,現在倒是等到了。

或許真的是老天爺看不去,讓他重新走一遭,就是要讓他去實現那些沒能實現的遺憾。

“至少你有一句話說得很對,”林江回頭,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我留在OT,确實有沈駒的原因。”

說完摔門而去。

不得不說賀鹘真的很會激起林江骨子裏的逆反。

報複也好,年少時的不甘心也罷。

當年賀鹘不肯承認,讓他退回朋友的位置,林江不是沒有過怨氣。

既然不肯認,那就一輩子也別認了。

林江回到基地,心情極差。

宋知敘得意地給他展示自己的訓練結果,他說了句“我累了”,轉身上樓回房。

周溫和阿燈面面相觑,“隊長怎麽了……”

“估計是因為沈駒今天沒去醫院。”

回到樓上的林江一打開門,就看到窗臺上放着的奶茶,沉重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他拿起來,正好看到沈駒從窗口路過,叫住他:“沈駒,你去醫院醫生怎麽說?”

沈駒頓住腳步,目光微閃,“還行。”

林江沒懷疑,他拿起桌上的奶茶,“奶茶謝了。”

不過,“報告拿回來了嗎?我看看。”

林江很在意沈駒的手,他記得前世沈駒突然宣布離開賽場好像就是因為手傷。

他的訓練方法又兇又狠,對手部負擔很重,趁着問題還不嚴重,林江覺得自己有義務監督這件事。

看沈駒沒動,林江以為他沒聽清楚,又問了一遍:“報告呢?”

樓下宋知敘還在周溫聊八卦,忽然聽到樓上傳來一陣拍桌聲,“沈居安!你膽子肥了是吧,敢騙我?!”

阿燈被吓得心肝一顫,“曾遠哥果然沒騙我,隊長兇起來真的能把桌子拍碎。”

第二天,林江親自提了沈駒去醫院。

沈駒乖乖坐在他對面,頭發絲都不敢動一下。

片子拍完,醫生的表情不太好,“你這怎麽還更嚴重了?給你開的藥都沒用嗎?”

沈駒:“太膩了,影響手感。”說完往後縮,生怕被林江拍死。

林江是真的一巴掌拍死他。

怎麽會有這麽不服管教的隊友?

從醫院出來後終于忍不住了:“手是一個職業選手的命,你連命都不要了,你還想要什麽?”

沈駒直直地看着他,沒說,又好像說了。

林江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他會錯了意,總覺得沈駒的眼神有些直白。

他甩開心裏的異樣,“你這樣超量訓練只會适得其反,我以隊長的身份命令你,以後不許超負!”

沈駒沒吭聲。

他知道錯了,但他不改。

林江已經很多年沒被氣到過上頭,他當過這麽多年的隊長,什麽樣的刺頭沒遇到過?

偏偏沈駒這種軟硬不吃,從未遇過。

“行,我管不了你。”

他轉身,沈駒忽然又拉住他的手腕。

“隊長。”

緊緊握住,掌心滾燙,“我不想你離開OT。”

林江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心裏忽然生出一絲柔軟,沈駒是真的長大了,手掌寬,力氣也大,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下一秒沈駒又松手,“別生氣了,我給你買奶茶好不好?”

“這是一杯奶茶能解決的問題嗎?”

十五分鐘後,林江喝着奶茶勸誡他:“你現在年輕沒感覺,再過幾年鼠标都捏不住的時候,你就知道害怕了。”

沈駒乖乖點頭,等回到基地,還是一如既往地加大訓練。

林江管不了他,眼不見心不煩。

練吧練吧,把手練廢了,趕緊滾犢子。

手機響了一下,是老毛發的消息:你讓我找的人我找到了,他剛回國,說如果是你的話可以談談。

林江:你把他聯系方式推給我。

他讓老毛幫忙找的是一個剛從LCK退下來的教練,叫李前,他之前在KUG留任過一段時間,給林江的感覺非常好。

可惜當時KUG沒留下他,聽到人回國了,林江第一時間就拜托老毛幫忙。

老毛的關系網很強大,內部消息多如牛毛,他一出手果然很快就找到了人。

林江加上對方,還在組織語言。

那頭回消息了:嗨,林江,好久不見。

李前私底下很開朗,平時穿着也時髦,不像那個年齡階層的人。

林江把客套話都删掉,跟他簡單打了個招呼:聽說你回國了,想請你吃個飯。

李前:吃飯就不必了,我直接來戰隊找你吧,都這麽熟的關系,不用走流程。

林江深吸口氣:你這就答應了?

李前:別別別,我只是來看看,不一定會答應。你知道我的,我現在是養老狀态,教不了一點。

林江:行,那就明天吧。

李前:nonono,明天我有約,今天吧。

林江:?

要不要這麽着急?

林江趕緊聯系杜倫,準備會客。

下午三點,李前穿着一身皮衣就來了,帶着黑色墨鏡,有股土潮的味道。

他一進來就被宋知敘盯上了,兩人互盯了一會兒,李前忽然摘下眼鏡,帥氣地朝着他笑了笑,“你好啊,小帥哥。”

宋知敘看他好像一個gay,沒敢握手,找機會跑了。

杜倫用眼神詢問林江:這個靠譜嗎?

林江點頭确認:靠譜。

三方坐到辦公室,杜倫極力展示OT的優點,說得太賣力額頭都有點冒汗。

李前只關心:“那個沈駒,真的有網上說的那麽暴躁嗎?真的會打人?”

林江無奈:“不會。”

李前“哦”了一聲,頓時失去興趣,“沒勁。”

杜倫:???

這人到底是來幹嘛的?

林江忍不了了,他把李前叫出去,“前哥,你看不上OT就直接跟我說,別這樣,怪吓人的。”

李前摘下墨鏡,“行吧,我實話實說了,我确實沒看上OT。”

林江心裏一沉,“那你……”

“不過我看上你跟沈駒了,也有一點想法想在你們身上實現。”李前又戴上他的騷包墨鏡,笑得張揚,“如果戰隊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做個幕後顧問,工資我不在意,你讓他們看着給吧,哦對了,我不簽LPL的合同,你知道原因。”

林江知道,當初他被KUG的合同坑慘了,賠了一大筆錢才走的人,從那以後李前對LPL就沒什麽好感,這些年一直在LCK發展。

“我會跟杜經理說清楚,你放心。”

李前點點頭,然後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林江,我有點好奇。你和KUG怎麽鬧翻的?真的就只是因為合同?”

林江不愛財,當年那麽多戰隊高價挖他都沒有走,不可能是因為錢的原因。

李前取下墨鏡,與他對視,“我猜是因為輪換吧。”

有一瞬間林江感覺自己的心思都被他看穿了,他後退保持距離,“都有。”

李前笑而不語,戴上墨鏡。

揮手離開,“有進展再聯系我。”

林江點頭,松了口氣。

他回到辦公室跟杜倫聊了自己的想法,杜倫很尊重他的意見,基本上都同意了。

随後隊裏要來教練的事,很快就傳遍了基地,杜倫還專門給對方準備了一間休息室。

宋知敘變着法跟林江打聽:“那個新來的教練……”

“不是教練,是顧問。”

“啊對,那個新顧問,看着好像不是很靠譜。”

林江笑了笑,就說了一句:“他之前是SPG的顧問。”

宋知敘:!!!

“SPG?等等,他們去年不是拿了LCK春夏雙冠嗎?那半吊子是他們的顧問?”

“嗯。”林江認真點頭,“他這人不張揚,也不喜歡抛頭露面,大多數都是做幕後工作。”

不張揚……?

宋知敘回想起那身騷包的皮衣,這還不張揚?

不過隊長這麽做,肯定有他的原因。

宋知敘又恢複幹勁,“隊長,我們開始訓練吧。”

林江登陸賬號,跟他日常對戰。

宋知敘進步特別快,林江有時候要保持十二分的專注力,才能避免被宋知敘埋坑。

随後又陪阿燈打了一會兒雙排。

或許是心态變化的原因,阿燈的操作大膽了很多,看着也越來越像那麽回事。

目前來說,林江對OT還是挺滿意的。

就是……

目光落到隔壁的沈駒身上。

他最近不僅超負荷訓練,練的也都是一些操作刁鑽的AD,手臂根本就吃不消,每次打完都會下意識有揉手的動作。

林江看不下去,收拾東西關電腦,“宋知敘。”

“嗯?”

“早點休息,愛護自己的手,別像有些人一樣年紀輕輕手就不行了。”

沈駒的手頓住,意識到林江在點他。

擡眼只來得及看到林江的背影,他收拾完東西就離開,也不勸他了,随便他打到幾點也不會再生氣……

身邊的隊友都陸續離開,牆上的時鐘也停留在淩晨一點。

時間好快啊。

每天都結束得好快。

留給他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身體松懈下來,忽然感覺到一陣疲憊。

他上樓路過林江門口,裏面的燈光還亮着,林江的鼻梁上帶着無框鏡片,手指啪嗒地打字。

隊長每天也很辛苦呢。

沈駒想跟他說話,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想了想還是頹廢回到房中。

好想跟林江說說話,又怕他開口就是訓練的事。

頭頂的花灑“嘩啦”灑在他頭頂,還是不夠清醒,水溫越調越低,低到身子都在發冷顫,才覺得合适了。

手掌擦幹淨鏡子上的水霧,他看到自己被凍到發白的臉。

水還在往下滴落,滴在水池裏。

周圍又陷入了那個白色的夢境中,無臉的怪物從牆壁裏鑽出來,發出刺耳的嘲笑聲,伸手想把他拽進地獄裏。

他猛地關掉花灑。

那些怪物終于消失了。

“咚咚”,宋知敘的敲門聲,“沈駒,你怎麽洗一個小時還沒洗完?我想上廁所。”

沈駒打開門,帶起一股涼氣。

宋知敘覺得後背發涼,嘀咕了句:“又不是大夏天,你洗什麽冷水澡?”

沈駒沒理他,他沒穿上衣,只穿了一條短褲,打開陽臺的門,把換下來的髒衣服全部丢進洗衣機。

隔壁的門忽然打開,暖黃色的燈光落到陽臺。

林江一眼就看到光着上身的沈駒,腰部精瘦,脖子上帶着紅繩子,墜着一個透明的玉觀音。

他起身的時候玉觀音帶起,落在胸口,紅色和白色形成鮮明對比。

不愧是資本家的孩子,養得真好。

林江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

沈駒反應過來,趕緊取了件幹淨的衣服胡亂套上。

身上的水沒擦幹,還是濕的。

帶着濕漉漉的涼氣。

林江覺得沈駒這人挺矛盾的。

看着渾身冷氣滋滋地冒,手心卻很灼熱。

林江目光移到沈駒胸口,腦子裏又想到墜在他脖子上的玉觀音。

沈駒的皮膚已經好到把玉都襯得黯然失色,身上平時看着沒什麽肉,脫掉卻挺有看頭。

雖然林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gay,心念還是被微微勾動了一下。

他不自在地又咳嗽了聲,“沈駒,來我房間。”

林江的房間本身就是沈駒的房間,再次踏進這片熟悉的地方,沈駒卻覺得哪哪都不對勁。

燈光太暧昧了,像開了一層柔光,房間也小,來回都免不了肢體觸碰。

沈駒沒敢走動,自己拿了個小板凳坐在桌子邊上,望着林江,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林江伸手打開頭頂的櫃子,腰間衣服微微撩起,沈駒還沒看清楚林江已經把盒子拿下來了。

“我讓萊安給我備了一個藥箱,平時生病了可以來找我拿藥。”

他拿出藥膏和紗布,示意他:“手。”

沈駒聽話伸出手。

林江拉起他的手腕放到桌上,塗抹藥膏,用手指輕輕揉開。

藥膏需要發熱才能生效,醫生給的建議是要麽買個烤燈,要麽用指尖溫度慢慢揉。

顯然林江選擇了後者。

他一邊揉開藥膏,一邊調侃他:“讓你不訓練你不聽,去醫院你也不去,開了藥膏也不抹,你是屬牛的吧?這麽犟。”

好久,沒有這種溫暖的感覺。

那些冰冷的怪物永遠不會在這種時候出現。

沈駒安靜待在他身邊,時不時擡眼看他,溫暖的燈光落在林江側臉上,有種說不出的朦胧溫和。

喉嚨不由自主地滾動,手腕微微回縮。

林江拽得更緊了,警告他:“你再這樣我生氣了。”

沈駒洩氣,任由他揉搓。

指腹在靜脈上平推,越來越燙,沈駒的耳尖也被燙得發紅。

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撓着他,越是避開,越是撩得心頭發顫,他只能握緊拳頭。

林江停下動作,“不舒服嗎?”

沈駒搖頭,“太癢了。”

林江調整了一下位置,靠得更近。

沈駒從耳尖紅到脖子,林江揉完一只,又揉另一只。

目光不知道該往哪裏放,只能低頭看着腳下的影子。

林江穿着拖鞋,腳尖離自己有些近,他有些不自在地微微縮回。

忽然林江往前,碰到了他的腳尖。

沈駒猛然收回。

手上的動作又停了,林江被他一驚一乍弄得雲裏霧裏,“我給你抹不自在嗎?要不我讓宋知敘來?”

“別,”緊張的沈駒連忙握住他的手,“就隊長,不要別人。”

乖巧的沈駒好像一只依賴着他的小狗。

林江笑了笑,低頭繼續。

暧昧的燈光落在他臉上,指尖溫柔,手指順着筋脈推拿,像在醫院時一樣,渾身都感覺到放松。

“有效果嗎?”

“嗯。”

“那你要堅持每天來抹藥。”

林江擡頭看着他,以為他還要找借口。

結果沈駒耳根微紅,“聽隊長的。”

藥抹完了,林江丢進盒子裏起身準備放下去,腳下的椅子有些礙事,要踮起腳才能勉強放上去。

沈駒擔心他摔着,就伸手想護他一下。

随後就看到林江的衣服撩起,露出黑色的紋身,沈駒整個人僵住。

林江收手時手肘不小心打到沈駒的頭,他慌忙道歉:“不好意思。”後退又被椅子絆倒。

沈駒着急,抱住他的腰,“隊長小心!”

林江只感覺腰上一緊,然後就被沈駒整個撲倒在地。

林江:?

他本來不用摔這麽狠的。

滾燙的手掌用力收縮,碰到腰間的涼意,掌心的位置就是刺在林江腰上的玫瑰。

林江有點被摔懵了,頭頂的燈光忽明忽暗。

因為逆光看不見沈駒的表情,只能聽到輕微的喘息聲,昏暗中好像有什麽碰到了他的腿。

沈駒支起腰身,慌忙說了一句:“對不起!”

然後爬起來就跑了。

林江緩緩打出一個:?

第二天,沈駒看見他就躲。

不明所以的林江以為他要逃避抹藥,晚上又親自把他提到自己房間裏,“洗澡了嗎。”

“洗了。”

“坐下。”

沈駒坐下,看到林江的腰,覺得椅子燙屁股又站了起來,“隊長,要不我拿回去,讓宋知敘給我抹。”

林江懷疑地看着他,“你确定你跟他能堅持?”

就宋知敘那個水貨,估計随便抹兩下就丢下跑了。

沈駒沒吭聲,又坐回去。

林江按照流程給他抹藥,手指越抹越發熱。

他的脖子就在沈駒面前,沈駒表面冷靜,內心已經波濤洶湧。

林江私底下是什麽樣的?

他跟他女朋友在一起,也會做那些親密的舉動嗎?

手指微微抓緊大腿,有種無法言喻的情緒在蔓延,“隊長,你和你女朋友在一起是什麽感覺?”

“怎麽想起問這個。”

沈駒狼狽別開臉,“沒談過,好奇。”

林江笑了起來,笑得他心尖尖都有些麻麻的,“等你談了女朋友,你就知道了。”

他笑起來像拂過的清風,撩得人心尖發癢。

同時又難過地想着,為什麽這麽好的林江是屬于別人的……

晚上回到房間,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着。

他夢到那個穿着高跟鞋的漂亮女人,看不清她的臉,只能看到她的手。

她坐在林江腿上,指尖塗着鮮豔的紅色,輕輕撩開林江的衣服,黑色的玫瑰在指尖慢慢鮮活起來,充斥着妖豔的紅色。

林江在夢裏也是個脾氣很好的人,他仰頭望着對方,動作永遠那麽溫柔,不會讓對方感到不适。

沈駒的心也随之被那雙手拽緊了,他想過去看看看個清楚,到底是什麽樣的人能得到林江。

等到他走近後,整個人僵在原地,那個人不是別人,就是他自己!

心裏的欲望瞬間被無限放大。

手不受控制地撫上林江的脖子,指尖用力,那裏有幹淨到讓他發瘋的氣息。

他俯身深吻,林江不肯,他便用力将對方壓倒在花叢。

一切從這裏便亂了。

所有理智和冷靜在這一刻都不存在。

他扣住林江的手指,十指緊扣。

仰頭望着他的林江好像一朵盛開的玫瑰花,連指尖都透着薄薄的粉色。

沈駒俯身,一遍又一遍親吻着林江的脖頸,感覺整個人都要被燃燒。

這場夢太長了。

長到沈駒都有些恍惚。

他真的可以這樣靠近林江嗎?真的不會被讨厭嗎?

他不确定地撫摸着他的面頰,像雲朵一樣好柔軟,情不自禁地俯身親吻。

內心好像有什麽牽扯着他變成另一個人,手指不由自主地摩挲着林江的嘴唇,渴望被他用力啃噬,也渴望能撕咬着他。

可是林江太溫柔了,即便在夢裏,也只是輕輕地吻他手腕,怕他會疼。

沈駒忽然覺得自己在他面前敗得徹底。

怎麽可以……

在這種時候都這麽溫柔?

無邊無際的孤獨席卷而來,他太渴望林江身上的溫度,那是他拼盡全力也想要留下的東西。

林江,可以不要離開我嗎?

嗯。

他俯身緊緊将他抱在懷中,不在乎這是不是一場夢境。

在夢的最後,他牽着他的手,徘徊在這場夢中,周圍的玫瑰藤蔓肆意生長、纏繞,他也任由自己的心被禁锢在玫瑰莊園裏。

如果可以,他希望和他永遠停留在夢中。

第二天陽光照到他臉上,他輕輕睜開顫抖的睫毛,瞳孔還處在無法聚焦的狀态。

門外傳來林江說話的聲音:“……沈駒還沒起床嗎?”

沈駒猛然清醒。

他忽然意識到什麽,深深捂臉。

……

如果人不克制自己,放任心念,就真的會變成另一個自己都不認識的人。

就像昨天在夢裏那樣。

沈駒覺得自己沒臉見林江,在樓上做了半小時的心理建設,裹得嚴嚴實實才敢下樓。

下樓一看,林江不在。

沈駒長松口氣,他打開電腦,心不在焉地登陸賬號。

敲到最後一位密碼,沒忍住,“林江呢?”

宋知敘随便回他:“辦公室吧,好像說什麽要出去一趟……”

沈駒沒聽清,滿腦子都是那個夢。

雖然很變态,但不得不承認,那個夢給他的感覺很好。

鼻子癢癢的,伸手一摸。

——是血。

沈駒扯了半包紙才堵住。

宋知敘笑話他:“怎麽年紀輕輕的火氣這麽大,想到什麽了?”

剩下的半包紙丢他臉上,“我去拿藥,幫我請個假。”

宋知敘無辜挨砸,“知道了知道了,大清早的又發火給誰看……”

沈駒下樓買了盒三黃片,然後獨自坐在超市門口,買了瓶礦泉水準備降降火。

街道兩側的槐花樹過了花期,開始落敗,環衛工人将零落的花瓣清掃幹淨,只留下孤零零的綠葉。

沈駒感覺自己好像那片葉子,沒人在意,風一吹也就掉了。

低頭摳了兩顆藥,就着礦泉水咽下。

越想越上火,又摳了兩顆。

剛把藥含在舌尖,一輛熟悉的保姆車停在路邊,喝水的動作忽然頓住。

林江是跑着下樓的,左顧右盼,然後那個女人從車裏下來,第一件事就是撲到他懷裏。

她有着姣好的身材,又高又瘦,熱情地親了親林江的面頰。

林江有點怕被人發現了,一邊無奈地扶着她,一邊把她的遮陽帽拉下來嚴嚴實實地蓋着她的臉。

他低頭好像在跟對方說着什麽,神情看起來溫柔極了,哄了一會兒,然後把人塞進車子裏,自己也坐了進去。

那場夢裏什麽都是假的。

只有那個女人是真。

藥在口腔融化,苦得舌尖發麻,沈駒感覺自己好像一個小醜,只有在夢境裏才敢偷歡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身體開始變冷,那些無臉的怪物又開始滋擾着他。

沈駒一口喝光礦泉水,捏碎扔進垃圾桶裏,假裝什麽也不知道回到樓下等電梯。

等待的過程好漫長,不知道在車裏的兩個人會不會也覺得漫長?

內心好像被一條毒蛇滋養着,白色掩蓋他的世界,就在怪物要将他吞沒的時候,身後忽然響起了林江的聲音:“沈駒?”

無臉的怪物瞬間消失,白色也開始退散。

沈駒回頭看着林江,忽然高興地想着,他們也沒有在車裏待很久。

“隊長……”

聲音忽然卡在喉嚨裏。

他看到林江的臉上蹭到一抹口紅,幹淨的皮膚多出一份豔麗,身上全是那個女人刺鼻的香水味。

沈駒差一點就繃不住了。

電梯“汀——”的一聲打開,林江先進,看他沒動,“愣着做什麽?”

沈駒跟着進去,狹小的空間讓他有輕微耳鳴,林江說了兩句什麽,他沒聽清楚。

他忽然轉過身看着林江,喉嚨裏堵了好多話想說,“你,臉上蹭到東西了。”

林江擦了兩下,沒擦掉,反而暈得更開。

沈駒主動伸手幫他擦,擦得有些用力,他讨厭那個女人的東西留在林江身上,無論是口紅還是香水。

就好像在向誰宣誓主權一樣,張揚得刺眼。

不過是一個女朋友而已,結婚都有可能離婚,又不是一輩子都能擁有林江……

電梯“汀”的一聲打開。

理智又瞬間回歸。

沈駒有些狼狽地收回手,轉身快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喊了他兩聲都沒回的林江:?

這小子幹嘛呢?跟他說半天話,沒一個字在回。

林江來到座位上,沈駒已經進游戲了,他在後面觀察了會兒,這小子就跟魂沒了一樣,玩得像一坨屎。

在一波越塔出現嚴重失誤,導致對方AD三殺後。

輔助抱怨:你這都跟不上?什麽分段上來的啊?

打野開噴:AD腦子沒事吧?我玩你**,趕緊滾吧!

這要是之前的沈駒肯定要跟對方噴個你死我活,結果他一聲不吭,一波閃現躲控,劃上去就是一頓極限輸出,1v2拿下雙殺。

最後的團戰更是強勢團滅對手,打服了隊友。

全程圍觀的林江滿意點頭。

他沒看錯,沈駒确實是大賽型選手,壓力越大激發的潛能也就越多。

只是……

怎麽又在揉手?

結束一天的訓練,每個人都有點累,最近林江又給他們加了訓練內容,在他們承受力的邊緣反複徘徊。

每當這個時候宋知敘就很羨慕沈駒,“你到底是吃什麽長大的?打完一天的訓練,還有力氣打rank。”

沈駒看他一眼,沒理他。

宋知敘懶得自讨沒趣,看着結束訓練準備回去休息的阿燈,又看了下還在訓練的沈駒。

雖然很累,但還是咬牙又坐了回去。

天賦上已經輸給了沈駒,不能在努力上還輸給他,畢竟這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東西。

兩人一直打到淩晨兩點,沈駒終于有要回去的跡象。

宋知敘松口氣,拿起手機才看到他後媽給他發了一堆消息,不管前面有多煽情,總結到最後還是只剩一句:要錢。

消息是10點發的,他沒看到就沒回。

不到11點,他爸又給他發了一堆,說他後媽不容易什麽什麽的。

宋知敘不知道要怎麽回,打了半天字,最後還是慢慢删掉。

突然感覺好疲憊。

這世上真的沒人在意他的死活嗎?

腳步不由自主停在林江門口,裏面的燈光還亮着,扒着窗戶往裏面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林江在燈光下戴着眼鏡,鏡片下暈開一片柔軟。

林江不笑的時候也很好看啊。

宋知敘不由感嘆。

他趴在窗戶上想跟林江說會話,就聽到林江問:“沈駒上來了嗎?你讓他洗完澡來我房間一趟。”

揚起的笑容慢慢消散,宋知敘悻悻點頭,收回搭在窗戶上的手回房間去了。

沈駒洗完澡,乖乖來到他房間抹藥。

林江依舊按着流程走。

沈駒一開始還乖乖的,然後忽然握住他的手翻過來,用力按在桌上。

林江愣了一下,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随後就聽到沈駒問:“隊長,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你說。”

“你跟你女朋友平時多久見一次?”

林江動了動嘴本來想解釋,又覺得沒必要,“看心情。”

他低頭,把沈駒的手翻過來繼續塗。

沈駒看着他的手,又情不自禁握住,“隊長這麽忙,沒時間陪她,她會跟你生氣嗎?”

“嘶——”

林江用力按了下他的手,語氣裏帶着些警告:“不該問的別問。”

沈駒安靜下來,老實不過半分鐘,又開始追問:“隊長跟她見面的時候會做些什麽?會親她嗎?”

塗藥的手忽然頓住,氣氛也變得有些暧昧。

林江擡頭,不确定地看着他,“你問這些做什麽?”

沈駒眼睛都不眨地看着他,“好奇。”

“不準再好奇。”

林江不知道他一天天在想什麽奇怪的東西,告誡他:“好奇就自己去找一個女朋友。”

沈駒又握住了他的手,目光有點不确定,“隊長,我還想再問你一個問題,可以嗎?”

“不準問。”

“真的最後一個。”

“說。”

“你跟她們做過嗎?”

“嘩啦”一聲藥盒全被打翻,淡定如林江,聽到這個問題後也面紅耳赤,“你、你在問些什麽東西?”

沈駒彎腰幫他撿地上的東西,不小心觸碰到林江的手,對方就像觸電一樣,一下就收了回去。

藥膏緊緊攥在手心,心都是涼的。

“隊長。”

“出去。”

“……”

沈駒看着地上的影子,有些難過。

他攥着藥膏,看着林江冷臉收起藥盒,已經一副完全不想再跟他聊的樣子。

沈駒默默将藥膏放在桌上,準備離開。

林江忽然又叫住了他:“在這行确實會面對很多誘惑,但是沈駒,別毀了前途,除非遇到真正喜歡的人,否則再好奇也不要去嘗試。”

沈駒怔住。

難道林江以為他……

他不禁笑了,“不會的,隊長。”

他已經遇到喜歡的人了,他只想跟喜歡的人嘗試。

回到房中心情突然變得很好,他躺到床上,想到一句話就讓林江面紅耳赤,潛意識裏就覺得他肯定沒那方面的經驗。

既然都沒做過,他怎麽确定自己喜歡男的還是女的?

說不定就是試試看,根本就沒動心。

而且動心的林江不該是那個樣子的,雖然他也沒見過,但他就是無比地确信。

想到這裏,沈駒翻來覆去睡不着。

頭頂傳來宋知敘酸酸的聲音:“林江每天讓你去他房間幹嘛?給你單獨輔導嗎?”

沈駒側身,“你覺得我需要輔導嗎?”

宋知敘不屑地“切”了一聲,然後滿意入睡,“肯定是教育你,誰讓你整天不服管教。”

沈駒懶得跟他解釋。

他現在和宋知敘在意的完全是兩種東西。

沈駒:我都上高速了,你還在瑪卡巴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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