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毒舌李前
36.毒舌李前
時間很快來到季後賽。
沈駒還算聽話,訓練沒有太超量,抹藥也不用催,每天自己就洗幹淨主動送上門。
沒事還會坐在他旁邊安靜看他複盤,時不時提一些疑問。
“隊長,你每天看這麽多眼睛不會累嗎?”
“不累。”
“手呢?手會不會疼?我給你揉揉吧。”
林江一心撲在複盤上,手腕上傳來燙燙的觸感,才意識到沈駒在給他抹藥。
沈駒平時沒做過這些事,會有種認真的笨拙,盡力做好、但是又怎麽都做不好的反差看起來特別有意思。
每當這個時候,林江就會萌生一種養狗的沖動(?)
宋知敘最近不怎麽需要他操心,他暗戳戳練了很多英雄來應對季後賽,林江親自檢驗過,只能說還行,要達到他的要求還是有一定距離。
其餘時間林江大部分都放在阿燈身上,通過努力調/教,也逐漸看到不錯的成效。
阿燈是新人,又很聽話,假以時日有望成為繼曾遠之後最适合他的打野。
剩下的時間林江自然是和教練組讨論想法,李前剛入隊不怎麽提意見,通常都是坐在最後面玩手機,偶爾說到他感興趣的才會回兩句。
雖然話說得都不怎麽好聽,但都是一針見血的實話,經常會在遇到瓶頸時點醒他們。
目前的節奏林江還算喜歡,總得來說,OT勉強能達到他的要求。
Advertisement
接下來,就是看訓練效果了。
季後賽第一場比賽開始,FOU對陣KUG。
Alike的狀态又恢複了常規賽初期的時候,上場就打出天大的優勢,拿下兩局。
随後又在FOU不死不休地糾纏輸掉兩局,雙方進入生死交戰,KUG幾次三番優勢被翻,看得粉絲心髒病都要犯了才贏下來。
這局打完很多KUG粉都大失所望,一邊罵,一邊又期待KUG能在後面的比賽中打出更好的成績。
第二場比賽是XIG對陣WG,XIG慘敗。
季後賽的WG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強,讓林江感覺到一絲威脅。
在确定OT下場比賽的對手是WG後,內部緊急召開會議,方路行做了全面的數據分析,人手一份,還熬夜做了PPT,一再強調WG的後期。
誰知道李前看後不停搖頭,還跟林江說:“你們教練就這水平,季後賽也走不遠了。”
林江緊緊皺眉。
數據面板上的各個數據都沒有問題,顯示WG就是靠AD贏下的游戲,而沈駒和周溫幾乎能打贏LPL的所有下路,怎麽看OT對WG都有克制關系。
但就是,怎麽看都不對勁。
XIG今天是怎麽輸掉的?
就像有一張無形的網籠罩着賽場,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布下,緩慢收緊,最終不留一絲出口,将他們困死。
林江深吸一口氣,決定不懂就問:“你覺得WG最強的地方在哪裏?”
李前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腦子,“他們靠的是這裏。”
他拿過林江手中的筆,簡單幾條線來概括路徑,直接就暴露了WG戰術的核心。
如果說常規賽的時候不明顯,那麽季後賽對陣XIG的那三局就很明顯了。
WG仿佛全員都帶着自己的kpi指标,想要什麽、做到什麽,全部連接成一張網,最終導向同一個結果——
那就是,拼耐力。
他們擅長以後期打出完美團戰來取勝,以不敗而讓對手自亂陣腳。
現在回想和WG長達60分鐘的鏖戰,林江現在都感覺手臂在發麻。
其實前世、前世他打的最後一場冒泡賽,也是跟WG對陣,那也是一場鏖戰到70分鐘的耐力戰……
“WG五個人都不出衆,但他們的長期高強度訓練讓他們擁有高于常人的耐力,bo3可能看不出來,但bo5他們可以熬死所有的戰隊。”
鏖戰,是OT的命門。
林江的手傷衆所周知,雖然這段時間養好了很多,但bo5的鏖戰還是會讓他感覺到吃力。
而且,沈駒……
他的手也不适合鏖戰。
他的風格太過兇狠,每秒都在瘋狂走位,這樣的打法對手部負擔很重。
別說比賽,就算是平常訓練賽他也打不了兩局,就得停下休息。
臺上的方路行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還在暢想着美好未來,林江忍不住叫上李前離場。
兩人來到陽臺,林江遞了只煙給他。
李前接的時候愣了一下,然後笑起來,“你怎麽也學會抽煙了?”
他記得在KUG時,拿煙給他都不要,看着就很幹淨一小孩,讓人不忍心污染。
林江熟練點上一支煙,沒解釋,“你有什麽就說吧,我知道方教練說的那些你都看不上。”
“你能看得上?”李前毫不避諱自己的嫌棄,“說實話,你們隊裏的選手我都有點看不上,就沈駒看着還行,也還是差了點火候。我最近也觀察了一陣,你們進世界賽不難,只要把眼前的WG解決就能進,但冠軍就別想了。”
林江對他的話深信不疑,他笑了笑,還是幫隊友說了點好話:“你帶的都是世界級選手,眼光多高啊,他們入不了你的眼很正常。”
“喲,護短呢?”李前抽了口煙,忽然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我來之前以為你來OT就是玩玩,沒想到你是認真的。林江,你實話跟我說,你是真的覺得OT有潛力,還是說,沒地方去了,先在這裏将就将就。”
這個問題把林江問住了。
他一開始确實是想找個地方将就,保持比賽手感,靜待明年。
但呆了一段時間後心裏就不由自主地偏向OT,總是心存念想,想一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前哥,”林江跟他實話實說,“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确實有點妄念,覺得OT能幫我實現三冠的夢想。”
世界冠軍是什麽樣的水準?
那是多達20個賽區之間的較量,是從上百個戰隊中浴血奮戰、厮殺出來的頂尖隊伍。
十年過去,屈指可數。
林江竟還妄想帶領OT奪冠?
李前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得肩頭抖動,他覺得林江在跟自己開玩笑。
手裏的煙抽到盡頭,他聽到林江認真且執着地告訴他:“當年我帶領KUG的時候,你也說了不信,後來呢?”
林江于夜色中回頭,目光冷靜,身上又有了當年從容不迫的自信,“曾遠你還記得嗎?你曾經說他這輩子都沒有成為頂尖選手的資格,可是我帶着他,已經拿了兩個世界冠軍了,他現在也是世界級的冠軍打野,身價千萬。”
“還有KUG當時的下路,你也說過吧?他們太平庸,太沒有特色,你說沒有人會懼怕這樣的組合。可是他們穩中求勝,能抗能打,在世界賽上無論面對多可怕的對手,他們永遠都能拿到發育,逆天輸出。”
“論戰術分析我不如你,但看人,我覺得我比你準。”
林江這番話說完,李前有種從頭麻到腳跟的感覺。
他摸了摸手臂,看着外面正濃的夜色,想到四年的KUG,還有後來的KUG,确實有些東西在以他看不懂的速度變化着。
或許林江身上真的有這種魔力,可以将不可能變成可能。
“前哥,”林江認真看着他,“四年前你沒有陪我賭,現在呢?願意陪我賭一次嗎?”
說實話,OT真的遠遠達不到李前的預期。
比賽能贏到現在,全靠林江支撐着他們的下限。
可是世界賽……
沒有那麽多平庸的戰隊等着輸。
李前再次強調:“現在OT除了你,沒一個選手我能看上,你懂嗎?哪怕是沈駒,我也覺得差了火候。”
林江笑,“我知道你的要求高,曾遠現在都還入不了你的眼呢,OT算什麽。”
這麽說顯得李前很狂妄,但确實,怎麽說呢,曾遠雖然是兩個世界冠軍的打野,李前也依舊覺得他不夠看。
他只是剛好适合林江、适合當年的那個版本而已,換了其他中單,他身上的光環立馬就會縮減。
現在的OT也同樣入不了他的眼。
可是,這是林江啊。
李前陷入前所未有的糾結,心裏覺得不可能,又有種非常想相信他的沖動。
“你們教練确實不行。”
“嗯。”林江知道。
“我發過誓不來LPL的。”
“知道。”
李前真的要糾結死了,手裏的煙抽到底,燙了手指,那種矛盾的興奮感仍舊沒有從頭心裏消散。
“我發過誓的,除非你們真的給我很大的驚喜,我才會打破我的原則。”
意識到李前開始松動,林江趁機問他:“怎樣才可以?”
“我可以全力協助你們,但我不會上場,除非你們真的能得到我的認可,我才會代替方路行成為你們的教練,和你們一起上場bp。”
說完這番話後,李前腦海中已經在構建和林江同時上場的畫面,光是想象,都足以興奮到頭皮發麻。
只不過在此之前,他提了一個很過分的要求:“想獲得我的認可,就在這次夏季賽中拿到冠軍。”
想拿到夏季賽冠軍就要打敗目前排名第一的TG,至少需要世界賽前八的水準。
他看向林江,林江笑了。
然後朝着他伸出拳頭,“一言為定。”
李前發誓,他這輩子都沒見過林江這樣的選手。
哪怕是走遍世界各大賽區的強隊,都找不出第二個像林江一樣自信強大,又無畏無懼。
手裏的煙一口抽到底,好久沒有這種醍醐醒腦的快感。
兩人抽完煙回到會議室,正好撞見講完的方路行,他有點尴尬:“你們怎麽出去了?”
林江回他:“煙瘾犯了,抽了一支。”
方路行:“哦哦。”
他還以為是自己講得太無聊,他們不想聽。
李前笑而不語。
回到座位上,湊林江耳邊:“爛好人。”
林江面不改色,整理手裏的資料,上臺開始講自己的理解和戰術。
講完後所有人都對WG有了清晰的認識,之前只覺得WG很擅長打後期,未曾想過是耐力戰的原因。
林江平靜看向底下,“所以沈駒,你最近的訓練量我給你減下來了,不準私自加訓練,違反會罰你的錢。”
周圍傳來陣陣笑聲,只聽說過不打訓練被罰的,過度訓練被罰的沈駒還是頭一個。
宋知敘沒高興太早,下一個就是他:“上路不能混了,想辦法打輸出,對面肯定會禁你的鱷魚,想想除了這個你還能拿出什麽。”
他自信滿滿:“我練了好多英雄,我現在諾手打得還可以!”
林江回他:“看過了,一般。”
這下宋知敘笑不出來了,笑容轉移到隊友臉上。
“阿燈,你的夢魇估計也會被禁,我們不能跟對方打持久戰,你着重練一下強控打野。”
“好。”
“周溫,”林江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實在看不懂他的訓練方式,“你繼續保持。”
林江該說的也說完了,輪到各位隊友。
沈駒沒什麽好說的,宋知敘只會說廢話,阿燈勉強說了兩句,周溫的腦回路跟他們不同,說了跟沒說差不多。
這時候宋知敘忽然call到李前:“新顧問要不要講兩句?”
林江臉色瞬間一變,來不及阻止,擴音器就到了李前手上。
得到話語權的李前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微笑。
他舒展開身子,拿起擴音器:“上單只會奧恩嗎?除了奧恩沒有一個能看的,身為進世界賽的戰隊的上單,你要做好最基本的覺悟,至少熟練掌握5個強勢上單+4個戰術所需功能性上單。你現在就會一個奧恩,進度勉強算你1/9,你自己看一下自己的差距,差得有多遠。”
宋知敘被這番話砸得都要懵了,“9、9個上單?”
回顧整個英雄聯盟的歷史,能熟練掌握9個英雄到令人發指地步的上單,屈指可數!
靠,新顧問的要求這麽高的嗎?!
“然後是打野,玩的什麽東西?路線研究會不會做?搶節奏很難嗎?半點天賦都沒有,打架也是畏畏縮縮,開團一點都不果斷。”
阿燈就差當場給他跪下,“對不起,我太菜了。”
“還有輔助,沒有自己的想法嗎?不會創新嗎?永遠都在模仿別人、又永遠比不上別人的路上徘徊。現在看起來是沒有問題,一旦遇到更高等級、無法模仿的選手,你要跪地認輸嗎?一點自我升華都沒有,上限也就這樣了。”
周溫愣了一下。
很顯然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這點也很出乎林江的意料,他一直覺得周溫的打法很奇怪,但一直沒看出來是哪裏奇怪。
“然後是AD。”
李前看向沈駒,沈駒也在看他。
小狼狗的眼神還挺兇,不怎麽服他的樣子。
他覺得有意思,坐下來,故意逗他:“保持你現在的兇樣,我很喜歡。”
沈駒臉色瞬間就變了,跟看變态一樣看着他。
林江趕緊把李前叫出去,說了點好話,李前才勉強放過他們。
會議室安靜如雞,大氣都不敢喘。
他們感覺一只蚊子路過李前面前,都要挨頓批鬥。
林江緩和氣氛:“他說話比較直,你們不用太在意。有些地方我覺得他說的很對,确實也都是你們的毛病。我以前也經常犯錯,也是在他的摧殘下成長起來的,雖然他說話刻薄,但不可否認,真的一針見血。”
當年林江心高氣傲,以刺客橫行比賽,李前就告訴過他:“遲早要栽大跟鬥。”
後來果然就栽了,林江不得不打碎傲骨,從功能性中單開始,艱難爬起。
再後來,無論版本如何變遷,他始終會保持10個不同英雄的超高熟練度,這也是他立于聯盟而不敗的根源。
大家都在反省自己,沒敢吭聲。
周溫猶猶豫豫地舉手:“隊長,我可以跟新顧問聊聊嗎?我最近确實感覺遇到了瓶頸,又不知道該怎麽突破,他今天好像點醒我了。”
林江:“嗯?”
他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
這是一場只有三人的會面,林江、李前,還有周溫。
周溫有點局促,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安道:“我的訓練方式,比較奇怪。”
“我從小就比較笨,學習能力不如別人,也是靠着一點點手速天賦才勉強吃上電競這碗飯。但很快我就發現輔助是一個需要思考的位置,這方面讓我感覺到吃力,總是進步緩慢,後來看比賽的時候我突然想到一個辦法。”
他拿出自己的小本本,足足有兩厘米後,全都密密麻麻寫滿了戰術分析。
然後林江就聽到從業以來從未聽到的奇聞。
“我會把我看過的每場比賽都通過數據的方式計算出來,他們的手速、角度、習慣,甚至是動向,我全都記得清清楚楚。每當遇到相同陣容的時候,我會在腦海裏快速調整出最優的解,用同樣的方法去應對。”
難怪他每場比賽的風格都完全不一樣,好像夾雜着多個選手的影子!
“一開始,确實有奇效,但随着比賽對手越來越強,我所以能獲得的資料越來越少,我就找不到最優解了。”
林江看着他的本子內心被觸到,邊緣有些磨破,滿是歲月的痕跡,“你一直都是這樣訓練的?”
周溫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因為工作量太大,所以我沒有時間訓練,幾乎所有時間都用來看別人的比賽。”
只要看的比賽足夠多,他可以模拟出任何一個選手的數據,從中調整出最優的方案。
“我一直在模仿別人,但這種模仿太有限了,所以……”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的話,李前替他說了:“一般的選手你能模仿,但只要遇到實力在你之上的,你就沒辦法模仿了。”
周溫有些難堪地點點頭,眼底有些迷茫,“顧問,你覺得我現在應該怎麽做?”
林江一直沒能看透的東西,李前一眼就看穿了,他能感覺到李前不是半吊子水平。
李前看着他的筆記,嘆為觀止,“你有這份毅力,做什麽不能成功?可你偏偏選了繞遠路。”
他放下本子,收起玩笑的心思,嚴肅告訴他:“丢掉你現在的東西。”
周溫吃驚,“什麽?”
“丢掉你的筆記,還有你腦子裏所有的數據,你既然能模仿所有的選手,那就再努努力,把他們全部吃進去。”
“吃、吃進去?”周溫已經不會說話了。
他看着李前拿過他的筆,在他的本子上寫下幾段話:去粗取精,去僞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裏。
“把你的數據全部吃進去,融會貫通,吸收成你自己的,從表象去達到內裏。”
這番話太深奧了,別說周溫,就連林江都沒聽明白,“你能說得再直白點嗎?”
李前嘀咕:“我說的不是漢字嗎?還要怎麽直白?”
他搭着周溫的肩膀,一個字一個跟他解釋:“意思就是,把這些零碎的數據全部融合總結成精華,只要你吸收到位,那你就不是模仿了,而是精簡成了你自己的東西。至于你自己能成長到什麽樣的高度,取決于你自己的天賦和決心,這是最快能打破你現在困境的方法。”
看周溫還是一臉懵懵的樣子,李前忍不住搖頭,“這東西要自己去領悟,我幫不了你,你到了那個境界自然會明白我所說的話。”
周溫點點頭,一副努力吸收還是吸收不好的樣子。
林江都擔心他腦子泵機了,單獨跟他說了些話:“前哥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既然遇到了瓶頸,突破肯定會很難,但是只要你突破了,你再回過頭去看,那些困境都會變得很簡單。”
他是過來人,他說的話周溫都深信不疑。
“嗯,我知道了隊長。”
送走周溫,林江又看到宋知敘鬼鬼祟祟地在旁邊偷瞄。
“宋知敘。”
“到!”
“你在看什麽呢?”
宋知敘跑過來,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想找找新顧問。”
“你找他做什麽?”
“我有問題想請教他。”
林江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這麽勤奮好問了,“在裏面,進去吧。”
宋知敘撚手撚腳地進去了,還特意把林江關在外面,提醒他:“隊長不可以偷聽哦。”
林江緩緩打出一個:?
他并不好奇好嗎。
宋知敘進去跟李前聊了大概有半個多小時才出來,本來林江不好奇的,看李前笑得燦爛,忍不住問他:“他問你什麽了?”
李前一邊搖頭,一邊拍手叫好,“有意思有意思,這個人真的有點意思!”
完了,林江更好奇了。
宋知敘這傻狗到底問了什麽問題?
……
WG贏下XIG的第二天,就是KUG對陣SNG的比賽。
Alike前期都打得很好,線上也拿到不錯的優勢,随着比賽來到中期,他的缺點就開始暴露無遺。
自負、不看隊友、喜歡裝,能贏的團戰時常因為貪念失去先機。
兩局比賽的走向都一模一樣:前期優勢,中期開送,後期被團滅。
SNG拿到賽點局,KUG拼死反抗贏了第三局,第四局直接被SNG送走,徹底無緣季後賽。
“KUG連四強都進不去”的消息很快就被噴上了熱搜。
Alike自然是背鍋首位,他的打法再好看,也沒有意義,不能贏的比賽秀到天花亂墜也只能是小醜。
第二個背鍋位就是曾遠,他的節奏明顯被幻神碾壓了,再加上和Alike斷節,各打各的,兩局比賽都幾乎沒有任何有效聯動。
然後就是上單,他被SNG的上單打了兩把教學局,拿鱷魚被奎桑提壓,拿奎桑提被鱷魚壓,可以說丢臉到極致。
最後是下路雙人組,兩人不溫不火,無功無過,好像有沒有他們都一樣。
總之就是一句話,KUG沒有一個選手拿得出手。
[笑死,變量實驗,誰被換誰尴尬。]
[KUG不是雙冠戰隊嗎?怎麽混得這麽差?]
[春季賽和夏季賽就換了個林江而已,誰的問題不用我多說了吧?]
[以前沒覺得林江的隊友菜,現在換了Alike,我只能說其他四個人也菜出了天際。]
[哈哈哈要被笑死了,夏季賽開賽前KUG一群人罵林江菜,現在呢?心梗不?]
[林江:背鍋多年,一朝沉冤得雪!]
[我就問KUG,後不後悔?]
如果說KUG輸給OT,還有一群粉絲嘴硬,那麽KUG無緣季後賽無疑是徹底打爛了他們的嘴。
輸比賽是事實,排名下降也是事實,任由他們說破了嘴皮子也不可能改變結果。
眼看着KUG搶救不過來了,網上又冒出一些幫Alike說話的人:[Alike個人實力還是很強的,只能說KUG不适合他。]
評論區開啓衆嘲模式——
[走後門就走後門,還非得貼個強者标簽,現在誰不知道Alike是KUG老板的弟弟啊?]
[不适合?當初擠林江的時候,怎麽不說自己不适合?]
[林江去OT也沒說不适合啊,OT季後賽還沒打,就已經在四強席位了。]
[不知道林江的隊友得罪了誰,換你這麽個中單?]
[去年KUG還是第一戰隊,今年六強???]
[強行降咖,真特麽絕。]
鋪天蓋地的輿論之下,KUG遭遇前所未有的重創,董事會也開始變得不再安寧。
不過還好的是,KUG還有冒泡賽資格,只要還能去世界賽,在粉絲心裏就還有一絲希望。
“如果KUG冒泡賽輸了,粉絲會怎麽樣?”
話題登上熱搜,底下評論一致都是:埋了。
季後賽打完KUG一天喜提數十萬個惡評,戰隊市值也憑空蒸發兩個億,高層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沒有人能為這次的事故買單。
公司內部群甚至在傳言:KUG要裁掉運營部。
KUG除了賽訓部,最大的就是運營團隊,如果真的要裁掉運營,那麽KUG這次是真的元氣大傷。
辦公室傳來争吵聲,吵了什麽打工人聽不清楚,就聽到Alike摔門前說了一句:“這是我哥的公司,你算老幾!”
随後摔門離開,把公司高層氣得不輕。
“KUG這次是真的要變天了……”
宋知敘坐在天臺,跟林江一起喝酒,“KUG輸了,你有沒有高興一點?”
林江捏着酒罐子,笑着搖了搖頭。
說實話,他沒想到KUG真的會輸給SNG,前世Alike接管他的位置後,整整統治了LPL三年,最後一年才在冒泡賽中翻車。
沒有他的指點,Alike無法再成為當年的A神,而自己帶領OT正好擠掉了KUG勁世界賽的名額。
只是改變一步,沒想到所有東西都跟着變了。
林江喝了口酒,天臺的風吹得他很舒服,他微微眯起眼睛,“咱們喝酒的事,你沒跟別人說吧?”
宋知敘用力搖頭,“我嘴很嚴的。”
KUG輸了之後林江的情緒好像一直都不太高昂,宋知敘注意到了,就偷偷買了幾罐酒,給林江發消息讓他來天臺喝酒。
他本來都沒抱希望,沒想到林江真的上來了。
林江來的時候還特意換了身衣服,寬松的家居服穿在身上,更顯得平易近人。
他随意坐在臺階上,難得享受這一刻的惬意,“說實話,KUG輸了我心裏還挺複雜的。”
“曾遠他們都是我手把手帶出來的隊友,看到他們在臺上露出迷茫的樣子,還是會忍不住想寬慰他們。不怕你笑話,我甚至連怎麽寬慰他們的話都想好了,就好像身體養成了習慣,形成了本能,像一把鎖把我鎖得死死的。”
因為這把鎖,他前世心甘情願被困了四年。
如果不是上天又給了他一次機會,他可能還會被那把鎖一直鎖到死亡的那天。
宋知敘聽懂了林江的畫外音,心疼地看着他,“隊長在KUG過得不開心對嗎?只是一份責任困住了你。”
責任嗎?林江不知道。
他不知道困住自己的是什麽。
他看着手裏的罐子,輕輕捏住。
腦海裏想起第一次來到KUG,見到賀鹘時的場景。
年輕時候的賀鹘就已經是個非常有魅力的人,他和那些混吃等死、不學無術的富二代真的很不一樣。
他知節守禮、進退得體,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負,在深入他的內心世界後,又能感受到他對這個世界的震撼和野心。
談論到最後,淡淡一個笑容,就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向自己傾斜。
林江覺得他跟自己很像,在他面前也無所顧忌。
他們高談論闊,說着彼此不切實際的理想,又鼓勵着對方,在不可能中創造可能。
這世上可能沒有任何人能像他們一樣,彼此了解,又彼此那麽相似。
那時候的賀鹘是林江最羨慕、也最想成為的人,把他放在高處,不敢觸碰,敬重永遠比愛慕更多。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改變的?
是在賀鹘主動讓他幫忙挑選領帶開始。
“我想你的眼光一定很不錯。”
暧昧在兩人之間發酵,互相沒有說明,又好像彼此都心知肚明。
他為他挑選領帶,為他建議西服的顏色,新款的腕表也選了對方最喜歡的顏色。
在無數的價格背後,林江也曾細數着和對方的差距。
好像自己只要努力一點,朝着他多走一步,兩人的距離就會更進一步。
只是沒想到,當他以為自己能靠近對方的時候,對方一句“普通朋友”,瞬間将他的努力全部化為虛無。
林江忽然就明白了。
即便他向他走出一百步,他也會倒退一步。
果然啊,賀鹘這人就應該高高放置,對他有任何期盼都只會自尋死路。
林江喝光手裏的酒,有些醉了。
整個人腦子裏空空的,吹着風,很舒服。
耳邊傳來宋知敘的聲音:“隊長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變成你的責任,只要有我宋知敘在一天,一定讓你每天都開開心心。”
林江看了他一眼,突然發現宋知敘也有認真帥氣的一面。
他不禁笑了起來,和對方碰了碰酒。
然後問他:“那你呢?困住你的又是什麽?”
宋知敘不解地看着他,“什麽?”
“你家裏。”
宋知敘愣了一下,然後有些局促不安地捏緊手裏的罐子,“老杜跟你講了?”
林江點頭,“他沒說太多,所以我想問問你。”
宋知敘不太想跟林江提起那些事,他有些委屈道:“老杜怎麽什麽都告訴你?我不是讓他不要跟你說嗎,丢臉死了……”
林江靠着臺階,停下喝酒的動作。
說實話,宋知敘在他心裏是一個很良善的人,他至今都這樣認為。
只是他不希望一個人的良善,成為別人去制裁他的工具。
他輕聲道:“是我主動問的,那天聽到你打電話了,你家裏人在問你要錢,有點擔心你,所以問了問你家裏的情況。”
宋知敘極力隐藏的傷口還是在這一刻被揭穿了,他忽然自暴自棄地想着,沒什麽好隐藏的,反正他就是這樣的身世,林江遲早都會知道。
早些說給他聽,也早些斬斷自己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