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逃亡
逃亡
“你——”
“真是對不住!對不住對不住!”
江知渺尴尬地送了一方帕子過去,面帶歉意,有些手忙腳亂。
“……”江淮南暴躁的脾氣卻在看到江知渺的時候又慢悠悠平息下去,“本公子說江知渺,真不知道你激動個什麽勁……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她擦了擦唇,緩緩吐出了三個字。
“江知渺。”
江淮南猛地擡頭,“???”
下一刻瞪大雙眼驚恐地盯着她,整個人平地而起,直接站在了起來,身下的長凳因為他的動作倒在地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五五五五五伯……她說她叫江知渺????”
江淮南有些懷疑人生。
五伯也有些錯愕地愣在原地,拿着筷子半晌都沒說話,直勾勾地盯着江知渺,又從上至下地打量了一圈。
“大……大小姐?”
他猛地一拍腦袋,放下筷子朝她抱拳,“大小姐,老奴有罪,竟未曾将你認出來,還……”
還和她做交易談條件,威脅她保護江淮南。
五伯總覺得自己活不長了。
不止他們倆驚訝,就連江知渺也是驚訝的,嘴裏的東西快速拒絕之後,這才托着即将脫臼的下巴,看着他們倆。
“所以,你們是來接我回去的?”
江淮南依舊在震驚之餘,一旁的五伯點了點頭,“受老爺之命,接大小姐回去,與當朝太傅成婚。”
“……”
江知渺眸子躲閃,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你們去了雍州,沒接到我,以為我死了?現如今是準備回上京城複命?”
五伯驚嘆,“大小姐果然聰慧。”
呵呵呵……江知渺幹笑着,因為她剛剛已經聽江淮南說的差不多了。
“你裝什麽呢?我們相遇這麽久,你敢說你沒認出我們?十幾年不見,不想到你已經變得這麽虛僞。”
江淮南冷嗤一聲,別過頭不再看她。
嘴角微抽,江知渺盯着他冷嘲,真是個不會說話的人,這一路上要是沒有五伯,說不定這小子已經死了好多次了。
不是被怪物咬死的,是被人打死的。
“十幾年不見,你覺得我還能認得出你?你不也沒認出我?”
江知渺毫不留情地反駁回去,這小子一看就是缺乏社會的教育,被家裏人慣壞了,既然她是他姐姐,是時候讓他見識一下血脈壓制了……
姐弟倆劍拔弩張,五伯倒是開心的很。
“真是太好了,這下老爺可以放心了,我們明日便一起前往上京城,好回去複命。”
江知渺有些無語,“如今亂世中怪物橫生,這婚事就這般着急?非成不可?”
五伯聞言,臉色有些蒼白,眸光躲閃着,故作嘆息地點了點頭,“老爺所托,實屬無奈。”
江知渺一聽,對這個名義上的父親更沒了好感,低着頭,她嘟囔了一句,“江家又不止只有我一個小姐。”
江淮南沒好氣道,“你以為江家有幾個嫡女?”
江知渺:“你不是還有其他姐姐嗎?”
原主的記憶中,他應該還是有三個姐姐的,與當朝太傅的婚事,這般光宗耀祖光耀門楣的事,原主的地方不會讓續弦的女兒們嫁過去?偏讓她嫁過去?
實在可疑!
江淮南翻了個白眼,“太傅那邊發了話,只娶江家嫡女!即便流落在外,也要将她找回來!”
若不是這個,他豈會抛棄錦衣玉食,來到這千裏之外的雍州接她。
途中還吃了這麽多苦頭。
一想到這個,他就恨得牙癢癢,但是轉念想到這個姐姐從小就在雍州,想來是沒吃慣什麽山珍海味的,正欲擡手叫來夥計多添幾個菜,卻見她徑直站了起來。
江淮南眼睛一瞪,“???”
江知渺慢條斯理地伸了個懶腰,“既如此,那就明日見吧,我先睡覺去了。”
神經緊繃了一晚上,如今只剩不到半夜,她需要好好休息,畢竟白日趕路不可耽擱。
說完,她朝着二樓走了上去,對江淮南視若無睹。
江淮南感覺自己被忽視了,倏地猛地一拍桌面,一聲痛呼,手掌火辣辣的。
不氣不氣,退一步海闊天空,忍一時越想越氣!
“公子淡定,先吃飯,睡一覺起來就要盡早趕路了。”還要在天黑之前找到安全的住處,提防怪物的襲擊。
不然,只會像今天一樣。
江淮南還是懂得權衡利弊,雖心裏氣惱,還是不滿地哼了一聲,快速地吃着飯,便和五伯回屋休息去了。
至黎明破曉之際,盛天樓赫然傳來一聲嘶吼聲,正是關押那被咬傷人的屋子,此刻一片混亂,門口守着他的人不敢進去,看着屋內人影重重,随即刀光劍影,門被打開,一顆頭顱滾到了門邊,眼眸瞪得渾圓,直勾勾地看着聞聲而來的衆人。
心底驟然一陣拔涼,看熱鬧的人吓得節節退縮,驚恐地別過頭。
阿寺站在原地有些冷冷的,因為剛剛的頭就是他砍掉的,想不到這一切都被那位姑娘說中了,只要被咬傷了,就都會變成怪物。
他深呼吸般松了一口氣,讓人将屍體處理了,擦幹淨血跡,帶着人到盛天樓答謝,問夥計找到江知渺的屋子,禮貌地扣了兩下,站在門外恭恭敬敬。
“姑娘,您醒了嗎?昨夜咬傷的人果然變成了怪物,一切都在姑娘的預料之中,為了答謝姑娘,阿寺特地備了酒菜……”
他喋喋不休半天,屋內依舊安安靜靜,身旁的侍衛扯了扯他的衣袖,提醒了一句。
“姑娘?”阿寺也有些詫異,站在原地探出頭又喊了一句。
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将對門的江淮南和五伯給吵醒了,江淮南打了個哈欠,開門看到站在門口的阿寺,見狀也不由看向了江知渺的屋子。
他上前一步,扣了扣屋門。
“阿姐?大姐姐?”他眉頭一皺,“江知渺?”
五伯臉色一變,二話不說大力推門進去,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灘紅色的血跡,以及腐爛發臭的膿液。
江淮南瞳孔緊縮,心驟然提到了嗓子眼,顫抖的步子走進去,四處搜尋江知渺的身影,卻見血跡逐漸爬到了窗臺,那窗戶大開,她是從窗戶逃走的。
他呼吸幾乎一滞。
她……死了?
阿姐……死了?變成怪物了?
雖然昨晚他的語氣有些責怪,可他心底實實在在從沒有讓她去死的心思,只是讓她老老實實待着就可以……
怎麽會這樣呢?
他轉身,便看到了鼓囊的被褥,明顯被褥下面有什麽東西,眼底閃過喜色,他心懷僥幸,卻在靠近時驟然停下。
抽出五伯腰間的佩刀,隔着一段距離朝着鼓囊的被褥挑了起來,随着大刀往上,被褥被緩緩掀開,露出了下面的光景。
一顆變成怪物的人頭,還有半截腐爛發臭的怪物身體,是江知渺殺的怪物!
可她自己不知有沒有被咬傷……
如今逃走,若還是在這兒甘州內,豈不是将所有人都至于危險的境地?
“為何我阿姐的屋子裏會有怪物?!”
江淮南當機立斷,大刀架在了夥計的脖子上,眼眸退去青澀,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陰霾,五伯眸光晦暗不明,輕輕嘆了口氣。
“公……公子,小的也不知道啊,明明我們都會檢查一遍的,不可能一個怪物真的明顯的東西我們都會忽略的。況且怪物都在後院柴房,定是故意有人将怪物放到了姑娘的房中!”
再趁其不備,讓怪物咬死她!
真是好歹毒的心腸。
江淮南緊咬牙關,目光一一看向了周圍的人,除了阿寺與酒樓夥計,就沒有其他人。
到底是誰?!
心裏激憤的同時,又有些擔憂江知渺,他與那個便宜姐姐才見了一次,她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怪物咬死了………
江淮南心裏很不是滋味。
雖然他與她并沒有太深的感情,可這心裏,為什麽還是堵得慌。
“公子……”五伯立在一側,聲音帶着哽咽。
目光巡視,倏地,落在了一個人身上,景自舟揣着手好整以暇地站在不遠處,盯着這裏的人群,勾唇露出嘲諷的笑。
怒氣沖冠,江淮南大步走了過去,不由分說就朝着景自舟砍了過去,男人臉色一變,被身旁的冷臉侍衛一拉,躲了過去。
“你發什麽瘋!”景自舟聲音帶着怒。
沒砍到的江淮南有些惋惜,看着他冷笑,“發什麽瘋?景自舟,我阿姐,是不是被你害得?”
景自舟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袖口的褶皺,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眼尾壓低,帶着嘲弄。
“江公子此言差矣,你有何證據,證明是本公子做的?”
“……你,你昨晚與阿姐發生發生争論,定是在她回屋之前放了怪物,以此來害她!”江淮南力争理據,卻在景自舟身前顯得有些生澀。
“公子,快回來。”五伯有些無奈地追上來。
他雖然心中懷疑景自舟,可無人瞧見,他又絕非普通身份,若是在衆目睽睽之下殺了他,江家在上京城的地位,恐遭非議。
江淮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雙目猩紅,呼吸有些急促,卻在隐忍着怒意。
他驟然提刀,指向景自舟。
“若我發現阿姐是被你所害,我定親手殺了你!”
說完,轉身帶着五伯回到了江知渺的屋子。
景自舟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漫不經心地拍了拍周身莫須有的塵土,揚唇冷笑,“廢物。”
就算是他做的又如何?
昨夜他提前将那怪物放在屋內,那女人進了屋定會被咬傷,屆時變成了怪物。
必死無疑!
甫一拂袖,他對身旁的冷臉侍從吩咐,“走吧,回上京城。”
昨日他可是聽那女人提了一嘴,這些怪物白日鮮少出現,一般在夜間出現,白日啓程,是最好的。
江淮南檢查了一下江知渺屋內的東西,發現她的随身之物早就被她帶走了,他怒氣沖沖地從盛天樓出來,嘴裏罵罵咧咧。
“五伯,本公子真想一刀砍死那狗東西。”話了,他冷靜下來又忽然想起什麽,眼眶瞬間紅了。
“我阿姐她……不會真的死了吧……”
江淮南擦了擦眼尾,腦海中都是對江知渺容貌的想念,早知道他昨日就不氣她了,應該好好和她說話的……
五伯嘆了口氣,眸光晦朔不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小姐她……唉!”搖了搖頭,又安慰道。
“事已至此,她屍首未曾發現,為今之計,還是先回上京城,将此事禀報給老爺,外頭怪物橫行,也不知上京城如何了。”
江淮南聞言,不以為意地撇撇嘴,“他能有什麽事?家裏有幾千護衛,還怕這些怪物不成?況且府內還有高手坐鎮,不用擔心他。”
他擺了擺手,心底的傷心還未曾平息,落魄擡眸間,卻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身體猛地一怔,他錯愕地扯了扯五伯的手臂,“五五五……五伯,那個人,是不是我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