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逃亡

逃亡

江知渺只覺自己的身體一瞬間如墜冰窟,又一瞬間陷入火爐中灼燒,中毒的标準冰火兩重天。

直到一只冰涼的手緩慢撫上她的額頭,她這才感覺體內毒性減退,眼眸動了動,緩慢睜開了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以手撐頭閉目在桌案的裴允書,像是突然間褪去了滿身的病弱,他就這麽睡在桌案上,墨發垂落,微風而來夾雜着搖曳,更具別樣風味,只是眼底的烏黑和面色的憔悴,還是不容忽視。

江知渺收回目光,打量着四周,這是一處屋子,明顯與暈倒之前的幹旱地區不一樣,這裏水源充足,分明不是那處幹旱地。

莫非他們出了那裏?

可就憑裴允書一個人?如何将她帶出來的?

以手撐着身體坐起來,本不想打擾他,卻難免有些聲響,裴允書眠淺,擡眸間便看到了醒來的她。

快步上前來,他聲音夾雜着少許罕見的溫柔,“阿渺,感覺如何?”

江知渺眸子眨了眨,她知道裴允書并不是一個習慣溫柔的人,最初見到他的時候,他只是一個病弱的人。

如今性子這般扭轉,倒是讓她詫異了。

張了張嘴,她想說,沒什麽大事了,可脫口而出的,卻是那啞女般的絕望吶喊。

“啊……啊……”

她眉心一跳,手一瞬間緊緊握住了脖頸,想逼迫它發出聲音,可任憑她如何用力,甚至眼尾都泛着紅意後,依舊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盯着眸中水霧茫茫的江知渺,裴允書柔聲安慰,“阿渺,沒事,這毒不深,卻傷喉嚨,過幾日便會好了。”

聞言,江知渺這才感覺松了口氣,只要不是永久失聲便行。

她無事,裴允書倒是自責地看着她,“阿渺,是我的疏忽……早知那裏會有匪寇,我們就應當早些離開的,是我身體太弱,拖累你了。”

江知渺張了張嘴,剛想安慰,卻又忽想起自己不能說話,她坐在床榻,伸出手安慰地拍了拍裴允書,随即又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事。

這男人心思敏感,她一個眼神幾乎都會讓他覺得是自己的錯。

伸出手指,指尖落在他寬大的掌心,緩緩畫了起來,虛浮落款幾個字,“你沒事就好。”

裴允書眼眸赫然酸澀,一瞬間自責達到了頂峰,垂眸間,她繼續寫着字,“這是哪兒?我們出了幹旱區?”

他穩了穩情緒,“出了,這是郦都外的驿站,我們就快到郦都了。”

江知渺錯愕,又寫了起來,“怎麽出的?”

眸光微微閃爍,裴允書揚唇笑了笑,“阿渺暈倒後,恰逢遇到前往郦都的馬車,那人好心,便捎了我們一程。”

她點了點頭,繼而又躺了回去,“既然如此,那我就再睡會兒。”

閉上雙眼,她沒有看到,裴允書黑眸中的洶湧情緒,她不會想到,是他帶着她走出那片地方,一天一夜,兩匹馬被怪物撕咬,他在護着她的同時,又手刃了十幾只怪物,渾身是血但毫發無損地來到了驿站。

剛來時,驿站人都吓的慌了神。

确認他沒受傷,這才把他放了進去,再找了郦都的太醫醫治她的毒。

不過這也好。

他輕嘆了口氣,之前他心思繁雜,對她有太多的猜忌,甚至還以為她是太子黨羽,如今被她屢次三番相救,他倒是明白了。

她并非太子黨羽,她只是她。

至于她為何要去上京城……幽暗的眸光再次落在她的身上,裴允書摩挲着下颌稍加思索。

既然她不說,那他便不問了。

左右郦都之後,就是上京城,到了那兒,興許就能知道一切了。

好在越靠近郦都與上京城,怪物的數量也極少,這邊相隔甚遠,也早就對怪物有所耳聞,不至于被吃掉。

這邊安居樂業,只是對出遠門有所限制。

此次前去上京城,想來還要派人研制出治療怪物的藥物才行……

江知渺再次醒來時,已經到了晚間,屋內已經不見裴允書,她左右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嗓子,試探性地發出一個音:“裴……裴允書!”

她眼底閃過一些欣喜,聲音能發出來,就是回到了嘶啞的時候,有些難聽。

認命地看了一眼自己手臂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也沒有那麽疼,自己的衣裳也未曾被換,只是外衫被脫掉放在一側。

江知渺了然,他很尊重她。

倒是個好人。

下了床榻,她披了件幹淨的外衫,帶上佩劍,打開了門。

裴允書不知去了哪裏,這驿站人流不多,一樓修整的,也不過寥寥幾個,二樓都是客房,房門緊閉,看不出太多的情況。

活動活動筋骨後,她慢悠悠地往樓梯處走,誰曾想最靠近樓梯出的屋門突然打開,她倏然與屋內的人四目相對,轉瞬即逝的錯愕被驚訝代替,那人赫然上前一步。

有些驚喜道,“江姑娘!”

江知渺盯着他同樣錯愕,“蕭……中郎?”

蕭中郎很顯然有些激動,他站在原地接近踱步,手掌有些摩挲,眸中滿是欣喜,他上前一步像是想抱住她,卻又覺得不妥,在原地倏然停住。

“你……沒事就好。”

他眸子有些酸澀,看着她逐漸紅了眼眶。

江知渺擺了擺手,笑的淡定,“我會武功……能有什麽事。”只是這嘶啞的聲音還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的嗓子……”

蕭中郎聲音很小,有些不太确定。

“哦……中了毒,不過……已經好……了!”

江知渺揉了揉喉嚨,嘶啞就算了,怎麽還說着說着失聲了?

“什麽毒?我随身帶了解藥!”蕭中郎說完,招來了身後的侍衛,那侍衛将外衫一拉,左右兩邊的內襯裏,挂滿了瓶瓶罐罐。

江知渺眉心一跳,驚訝地盯着他。

怎麽有種違規賣東西的感覺?

“不用不用,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毒?已經解了……”她即刻擺手,是真不知道中的什麽毒。

“那也不行,我的侍衛是醫者,讓他給你瞧瞧。”蕭中郎語氣有些焦急。

如今這種情況,中毒可不是小事,萬一要是變成了怪物……

他都不敢想象。

“不必了,她的毒已經解了。”

一道冰冷的聲音打斷了蕭中郎的動作,裴允書自樓下而來,停在了他的面前,“在下,裴允書。”

一句話,将他要問的那句“你是誰”堵在了口中,蕭中郎盯着他,來人帶着面具,壓根就看不清面容。

裴允書?

怎麽有點耳熟?

“你是她什麽人?”張了張嘴,蕭中郎變了個問法。

“我是她……”

“朋友!”江知渺微笑着,搶先一步說出了這兩個字,裴允書聞言笑了笑,站在了她身側點頭。

“對,我是她路上結識的朋友。”

蕭中郎撇撇嘴,朋友怎麽了?我也是朋友!

“餓了吧?先下去吃點東西。”裴允書不再看他,轉身柔和地看向江知渺,溫聲問道。

江知渺點了點頭,朝蕭中郎面帶歉意地笑了笑,扶着裴允書走了下去。

蕭中郎登時莫名一個火氣直冒,直勾勾地盯着兩人的背影,面上有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咬牙切齒,“他們有這麽熟悉了?”

“少爺……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一旁依舊外衫大開的侍衛弱弱地問了一句。

“去,當然要去!”蕭中郎仰頭,随即又瞥見他仍然敞開衣衫的模樣皺眉,“趕緊把衣服穿上。”淩亂大開的像什麽樣子!

侍衛:“……”

蕭中郎快步下樓,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前開吃的江知渺與裴允書,他走上前去,淡定拉開長凳,自來熟地坐在了旁邊。

瞥了一眼桌上的飯菜,他皺眉間大手一揮,“小二,将你們這兒最好的菜都擡上來。”

江知渺眉心一跳,神色古怪地盯着他。

蕭中郎置若罔聞,直勾勾地看着坐在對面的裴允書,得意揚眉,似乎在嘚瑟自己家財萬貫。

裴允書慢條斯理替江知渺斟了一杯熱茶,放置身前,這才舍得擡起眼眸,給他投去一個眼神,緊接着斷斷續續的話語也說了出來。

“蕭中郎,右相蕭嗔最小的兒子,游手好閑,上京城第一纨绔,半年前聽說江南大拜的消息,故帶好錢財,偷偷南下。”

蕭中郎:“……”

他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這些都是他隐匿的私事,這個男人是怎麽知道的?

重重放下茶杯,蕭中郎擰眉,“你什麽意思?調查我?游手好閑,第一纨绔?我十六歲掌管南下十四家鋪子,你說我是第一纨绔?”

“還有,你怎麽知道江南大拜的事?”

此事乃上京城天機閣發出,江南大拜的幕後人操控,言說他們多年間已經查到通敵叛國之人,半年前特地召集各大顯赫人士南下,共同決策奸佞之人。

可當他們所有人都去了那裏的時候,卻聽聞江南大拜的幕後之人受了重傷,奄奄一息,便又差遣他們回去了。

誰知回去途中,竟接二連三遇到劫匪刺客,更別說遇到這食人肉飲人血的怪物。

想到這個,蕭中郎就一陣後怕。

裴允書擡眸淡笑,“江南大拜邀請了這麽多人,在下運氣好,也是其中一個。”

“那你怎麽認出我的?”

江南大拜乃絕密之事,前去參加的人都必須帶上面具遮掩真容,以免說出什麽話而被惦記殺人滅口。

裴允書黑眸一凝,嘲弄地看了他幾眼。

“蕭公子出了江南堂便将那面具摘下,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何人,裴某恰逢出了堂,便無意中瞧見了。”

蕭中郎:“……”

這麽說來,還是他太過于疏忽。

江知渺在一旁聽的不亦樂乎,她嗓子本就沒恢複,如今還聽到了這些驚天八卦,吃飯的手不由更快了。

不過這江南大拜,是什麽玩意兒?

應該不影響她退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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