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逃亡

逃亡

江知渺的聲音并未起到任何的作用,蕭中郎猛地掀開前簾,卻發現自己充當馬夫的侍衛,喉管早就被怪物扯了出來,此刻五髒六腑正全部裸露在外,他奄奄一息地躺在馬車前側,瞪大雙眼滿眼驚恐。

臨死之前,他都沒有想到自己會是這樣。

蕭中郎瞪大雙眼,脊背冒出層層冷汗,驚愕之餘,被咬傷的侍衛,身體已經逐漸在抽搐,他躺在馬背上,指尖逐漸彎曲,結成麻繩斷裂的腸子随着他的動作緩慢移動。

嗚嗚咽咽的聲音像是喉嚨卡着濃痰,他眼睛死死地瞪着蕭中郎,想要拼命地抽搐站起來,蕭中郎眼眸酸澀,盯着眼前這個陪了他三年的侍衛,卻怎麽下不了狠手。

“将他丢下去!”

裴允書一語驚醒,蕭中郎赫然回神,伸腿将他毅然踢了下去,随即手握缰繩,馬匹尚且沒有屍變,不知還能堅持多久。

脖頸上汩汩流出的鮮血警醒着他們,郦都已經完全淪陷!

江知渺手握劍柄,狠狠咬着牙,怎麽可能!

郦都明明經過層層把守檢查,為何會有怪物入侵?到底是什麽時候的事?

她不知道是,此刻的郦都南城門口,守衛已經全部淪陷為喪屍,在半刻鐘前,自他們進來後,守衛剛上了城樓,就聽到了奇怪的聲音。

可當他下來的時候,并未發現什麽人。

只是那原本守着城門的守衛,全部倒在了地上,身上流淌着不知道被什麽東西咬傷的鮮血,方臉侍衛轉身,不由擔心地看向了依舊歌舞升平的郦都城內,即刻派人前去禀報。

然而當其他守衛都離開,獨留他一人在原地的時候,身後虛掩的城門被一道道力量随即撞開,成千上萬的喪屍潮洶湧而來,一個個宛如餓狼撲食一般跳到他的身上将他撲倒,慘叫聲還在喉嚨,他就被直接分食殆盡。

殘破的身軀被遺留在原地,他的手中依舊握緊信號彈,卻再也沒有機會發射出去,過了片刻,躺在地上的他身體驟然抽搐,以一種詭異的姿勢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朝郦都街道跑了過去。

“坐穩了!駕——”

蕭中郎握着缰繩的指尖泛白,馬車的方向接近無法控制,被束縛的馬兒已經逐漸屍變,一個勁的發出響啼,像是要掙脫控制,碩大的腦袋左右搖晃,橫沖直撞。

“這樣下去不行!”裴允書掀開簾子,看向四周的情況。

郦都的歌舞升平已經不再,周遭全部都是凄厲的尖叫聲,有些人一直待在郦都,雖在前幾日聽說過怪物的模樣,以及他們是如何傷人的,那時一聽還有些嗤之以鼻,心道不過是一個發狂的怪物,不至于會全城覆滅。

可當這些怪物真正到他們身邊時,這才感覺到這怪物的真正可怕之處。

“徒步尚可?”江知渺握緊長劍,擔憂地看了他一眼。

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她是沒想到,郦都竟會一時間淪陷成這樣!

裴允書咬了咬牙,他回眸,深深地看向了江知渺,黑色的瞳孔,在周遭的燈火照耀下,隐隐閃爍着光芒。

“你們先走!”

話落,他便要抽身出去。

江知渺狠狠皺眉,眼疾手快緊緊拽住了他的手臂,怒道,“你逞什麽英雄?”

裴允書被拉的一愣,江知渺又是一聲怒喝,“坐好!”

他抿了抿唇,坐回了原來的地方,眨了眨眼,錯愕地望着她,外頭一切紛争擾亂,裏頭他卻覺得此刻空氣都突然停滞。

江知渺正色道,“你又沒有武功,只能勉強自保,你方才下去想做什麽?替我們引開怪物嗎?你在逞什麽英雄?”

裴允書張了張嘴:“……”

他只覺得眼前的場景格外熟悉,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是這般刀山火海的時刻,他那敬愛的父親,毫不猶豫地将他推入萬丈深淵,跌落急湍中時,他看到了自己的父親,柔聲安慰站在他身側的弟弟。

他說,“哥哥就是應該保護弟弟的。”

以至于後來的很多時刻,遇到了任何的危險,只要是他要保護的人,他都會毫不猶豫地沖出去,擋在他們身上。

但現在,卻有人攔住了他。

她是在……保護他嗎?

眸光微閃,他忽而反手握住了江知渺的手,沒來由說到,“阿渺,我怕水。”

江知渺責怪的話語一頓:“你說什麽?”

這兩者有關聯嗎?

他垂眸,揚唇笑了笑,“沒什麽,阿渺,你說的對,方才是我沖動了。”

甫一回神,江知渺見他這般老老實實地認錯,張了張嘴,也沒再多說什麽,馬車依舊在行駛,她仍留着怒意,叮囑道,“坐好!”

男人規規矩矩地點頭。

馬車還在行駛,她掀開惟簾,看向了外界的郦都,蕭中郎臉色難看地坐在前方手握缰繩,努力地操控着幾乎要發狂的馬兒。

咬了咬牙,他大聲道,“不行了,我們要跳車!”

他想操控它停下來,它卻一個勁的往前沖,前方已經沒有道路只剩下一個死胡同!

“江姑娘——”蕭中郎赫然大喊一聲。

一聲驚叫,裴允書擡頭,剛想說些什麽,卻見江知渺擰着眉,看向了他,甫一伸手,毫不猶豫地将他重重往後推了過去。

熟悉的場景襲來,裴允書心髒陡然像是漏了半拍,他的身體直接跌出馬車外,掉落之際,他死死盯着還站在馬車裏的江知渺,伸出手想攥住,卻發現根本觸及不到。

本以為她是想遺自己而去,卻發現下一刻,她也從馬車裏跳了出來,身體平穩落在地上,一個翻身便來到了他的身旁。

驚恐的餘味還在胸腔,裴允書盯着眼前人,她卻朝他伸出了手,“沒事吧?”

“砰”的一聲,原本的馬車被狠狠地撞在了牆上,腦袋開花的馬兒痛到扭曲,卻還在原地掙紮着要站起來,被怪物浸染的雜亂瘋狂思緒已經讓它完全不受控制。

蕭中郎從暗處走出,拔出長劍毫不猶豫地砍了下去,馬兒的頭顱滾落,它終于不再掙紮。

裴允書被扶着站了起來,他在跌落時雖被吓到了,可還是很好的穩住了身體,并未受傷。

他搖了搖頭,将心底的思緒壓下,正想說什麽,卻聽到身後一陣陣慘叫聲逼近,有人倉惶的尖叫,正朝他們這邊跑了過來。

嗚嗚咽咽的嘶吼聲也随之而來,很顯然,幸存者的身後,跟着一大波怪物!

江知渺:“快跑!”

裴允書握緊她的手,“跑不掉了!”

死胡同的巷口踉踉跄跄跑來一人,因為極度的恐懼他跌落在地,又頃刻間爬了起來,汗水夾雜着驚悚朝她們跑了過來,嘴裏大喊,“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啊啊啊!!”

在他身後,是成千上萬的喪屍潮——

三人臉色瞬間蒼白,裴允書左右環顧,當機立斷,“上屋頂!”

怪物總不會爬牆上樹。

話音落下,蕭中郎想過來攙扶住江知渺,卻見江知渺将裴允書往他的方向推了推,笑道,“蕭公子,裴公子身嬌體弱,幫幫忙了。”

裴允書:“……”怎麽感覺這句話怪怪的。

蕭中郎:“……”

他嫌棄地睨了裴允書一眼,十分不情願地拽住他的另一只手臂。

裴允書:其實我自己也能上去。

三人平穩地落在了屋頂上,終于得以一口喘息之氣。

而原本朝她們跑來的幸存百姓,在看到他們棄他于不顧之後勃然大怒,雙目猩紅後,轉而變成了灰白色的瞳孔,龇牙咧嘴地留着口水,在他的後腦勺,有一個極大的窟窿,正流着膿液與鮮血,他擡頭看向三人的位置,伸出尖銳的雙手,努力攀爬着牆壁想上來。

這一動作引起了其他怪物的注意,他們也伸出尖銳的雙手,在拼命攀爬着周遭的牆壁,卻發現根本爬不上來。

坐在屋頂,蕭中郎吐出一口濁氣。

俯瞰而下整座郦都城,沒有硝煙戰火,只有怪物橫生,百姓的慘叫聲,怪物的嘶吼聲,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都在刺激着他們的耳膜。

可即便如此,他們也是無能為力。

蕭中郎有些無力地坐在屋頂上,盯着下方的一切眸光逐漸渙散茫然,緩緩吐出了幾個字來。

“明明半月之前,這裏還是歌舞升平,百姓安居樂業……”

“這次的怪物,是怎麽來的?”裴允書沉聲。

江知渺搖頭,“起初只聽說是普通時疫,誰知當晚載車馬匹無故發狂,咬傷了幾名侍衛,而後接二連三……”

她眸光微垂,指尖泛着白,腦海中突然想起了荊江的模樣。

一只手停于她的發頂,卻始終沒有落下來,裴允書收回了手,安慰道,“一切都過去了。”

蕭中郎看向周遭,地面的确已經陷入了混亂,這屋頂倒是安全的很,“索性就在屋頂前往北門,左右郦都戶戶相連,不至于會下地。”

江知渺和裴允書都沒有意見,的确,如今只有屋頂尚且安全。

蕭中郎頓了一下,“或許……明日一早再出發也行。”

“屋頂左右也安全,這夜也無法歇息,走走更好。”江知渺無心休息,郦都淪陷,讓她想起了當初荊江死時,埋藏在心底的恐慌一瞬間被拉了出來,臉色有些蒼白。

三人行朝北的屋頂快速走去,在他們身後,隐匿的暗處,一道身影極快地竄到了他們身後,一雙眼眸銳利隐隐發着危險的光。

他的身形颀長,身姿以奇怪的弧度站立,兩只眼睛,一只瞳孔灰白,一只瞳孔泛着正常人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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