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淪陷
淪陷
熟悉的話語傳來，江老爺緊繃的神色有一瞬間的松動，他頃刻間回神，看到安然無恙的江知渺，瞬間喜笑顏開，與剛才的奸詐之人完全不像。
“渺渺！”他朝她伸手，快步走了上去。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讓江淮南那臭小子去救你，看來他是做到了，只是……”
他偏頭看向江知渺身後陌生的面孔蕭中郎，不由眉頭緊皺，“那小子去哪兒了？”
江知渺語氣突然凝重，“此事……說來話長。”
語氣微頓，她擡頭望了望天，當即道，“我們先找處安全的地方落腳，以防怪物突襲！”
衆人最終找了一處不遠的地方住下，甫一停下，幾個老者與侍衛瞬間點燃火堆，在他們身旁擺滿了燃燒的火把，密密麻麻，圍成一個圈，熱烘烘的，卻也隔絕了與外界的一切。
江知渺恍然，這些喪屍怕火？
原主這個便宜爹，也是挺聰明的。
“渺渺，你先坐，我與他說些事。”
江參似乎與蕭中郎是舊相識，只言片語就将他打發到了旁邊，江知渺也沒多問，拿着幹樹枝往火堆裏放。
一直在馬車裏的江怡然卻突然下來，在馬兒身側停了許久，見江參沒有在這兒，腳步加快手指緊攥地走了過來。
幾乎是同一時間的，江知渺站起身來，躲過了江怡然憤恨丢來的石頭，石頭打在江知渺原本坐的地方，發出劇烈的聲響。
江知渺目光從地面的石頭移到了走過來的江怡然身上，眉頭适時緊皺，聲音冷的吓人。
“你想殺我？”
這話一出，她突然又笑出了聲，“也對，見五伯沒有殺死我，我沒有死在怪物的嘴裏，你是不是很失望？”
江怡然咬牙切齒，瞪着她憤恨出聲，“對！你為何還沒死？你命真大啊！你憑什麽還活着？”
江知渺腳步向前走了一步，揣着手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又看向了那邊的馬車，“讓我猜猜，你為何如此生氣，莫非柳姨娘死了？”
“住口！”江怡然氣的雙目猩紅，強忍着才沒有落下淚來，唇瓣顫抖着哆嗦，“你為何還活着？我母親死了，你為何還活着！！”
江知渺皺着眉，“你的母親死了？我就必須要死？這是什麽理！”
“我倒想問問你，我從未得罪過你，為何這一路來，你幾次三番要置我于死地？甚至不昔雇殺手殺手，還讓五伯來殺我？”
江怡然盯着她，突然笑出了聲，“為什麽？因為你回來了！你搶了我和太傅的婚事，那原本是屬于我的，只差一步，我就能夠過上好日子，我就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
江知渺擰眉，“你喜歡裴懷景？”
“裴懷景？那是何人？我只喜歡太傅！”江怡然手中再次拿出石頭，瞪着江知渺恨不得她立刻去死。
“你怎麽不死在雍州，你為何還要回來？你還将怪物帶到上京城，害死了我的母親，你不得好死！”
手中的石頭随着她的話語重重丢了過去，江知渺擡手，輕而易舉地在半空中截胡，将它握在手中，摩挲着石頭的形狀，她緩緩擡眸，看向江怡然的眸中帶着一絲嘲弄。
“我為何回來？我最初是想回來退婚的，可這突然的怪物打亂了我的計劃，我無法回頭，你以為我想回來嗎，我只不過是被這爆發的怪物逼着往上京城來罷了。”
江怡然似是錯愕她的回答，不甘心地咬着牙，“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有法子對付這些怪物。不然不可能從雍州去上京，都平安無事！”
上京城淪陷後，她曾親眼看到母親變成怪物，又被父親一刀砍死，短短的變化不過半刻，母親從賢良淑德變得如此癫狂，也只不過是被怪物抓了一下罷了。
但她江知渺，從雍州一路逃回來，竟然至今都安然無恙，這絕無可能！
定是她有對付怪物的法子，或者解藥，卻藏着掖着不肯告訴他們，母親才會因此而死的！
撚着掌心的石頭，江知渺只覺得可笑至極，目光定定地盯着江怡然。
“我能有什麽辦法？我也是被怪物一路追趕，逃亡而來，從雍州逃至上京，如今又從上京南下，這一切都将我的計劃打破，我只能邊逃亡邊想對策，至于你說是我故意将怪物引到上京，你母親才會死的……”
她緊抿着唇，上前一步，猛地抽出她的手，将那顆石子重重地塞到她的掌心。
“可我并不能控制怪物，你母親之所以會死，是因為你無能，你只會用這麽小的石頭傷人，而我，會用兵器，我能護住想護的人！”
最後一字落下，她的眸子有一瞬間的恍惚，說到底，她并沒有……
江怡然被她的一席話驚的訝然，愣在原地瞪大雙眼盯着手心的那顆石子，心态似在一瞬間崩潰，對母親的思念達到了頂峰，充斥貫徹着她的大腦，她抱着頭發出一聲痛呼，将掌心的石子毫不猶豫地再次朝江知渺的背影丢了過去——
“然然！你在做什麽！！”
江參的怒吼同時傳了過來，江知渺停下腳步，側身輕而易舉地将那石子躲了過去，側眸瞥了隐沒在地上的石子一眼，腳步一轉朝着江參走了過去。
“爹，我有事與你說。”
江知渺打斷了江參要對江怡然的訓話，帶着他到了另一側。
江怡然雙目通紅，緊咬着唇，瞪着江知渺将江參帶走的場景，氣的在原地直跺腳，就算你是被迫的又如何，依舊改變不了你殺害我母親的事實！
她緊咬着牙，轉身回了馬車。
蕭中郎停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眸子淬着少有的冷意。
剛才他看的一清二楚，這個女人想殺阿渺。
轉動着手中的匕首，他面不改色地坐在了火堆面前，身旁，是保護江老爺的其他老者。
早就聽聞江家有高手坐鎮，之前從未見過，如今怪物入侵，倒是長了眼了。
早知阿渺是江家的，他當初就不應與她分別才對。
“你是蕭家的？”
甫一坐下，最近的一個老者聲音渾厚的問道，這話一出，周遭的其他老者也相繼看了過來。
蕭中郎神色微變，點了點頭。
蕭家并非什麽張揚的家族，說起名頭來，還不如江家，這幾人突然點破，又是什麽意思？
他抿了抿唇，隐藏住眸底的思緒，朝他們微微笑着，正欲說什麽，卻見對面坐着的粗狂絡腮胡老者哈哈大笑起來。
“說來，當初我抱過你呢。”
這話一出，旁邊的老者也笑了，“可不是嗎？我也抱過。”
蕭中郎眉心一跳，瞬間他笑意不深，卻只是抿着唇，心裏還在和蕭中貳記憶中的人對號，他是在蕭中貳十三歲出來的，兒時根本沒有任何記憶……
他不記得，卻不曾想蕭中貳也不記得。
索性只能夠有一搭沒一搭地招呼着他們的話題。
側頭看向江知渺的方向，卻發現她還在和江參說着話，眉心緊擰，似乎聊的并不是很愉快。
“爹，你放才說要将女兒嫁給三皇子？”
縱觀江府，如今也就只剩下一個女兒了。
江怡然？他會将她唯一的寶貝女兒嫁給顧惟？
江知渺眉頭微擰，明顯不相信。
江參捋了捋胡須，仰着臉點了點頭，“然然的母親剛死，我必不會讓她再受這委屈。”
江知渺：“……”總不可能是她？
這老父親應該不至于這麽過分吧？
江參收回目光就看到了江知渺那狐疑的眼神，立刻為自己辯解起來，“哎！渺渺，你萬萬別多想，你已經嫁出去了，為父自然不會做那種事！”
他說的義憤填膺，江知渺卻沉默了。
她眯了眯眸子，沒有說話。
對于這個便宜爹她還不能算做了解，他做的許多事都出人意料，若說他喜歡原主，卻在她兒時就趕了出去，若說他不喜歡原主，卻在出嫁時被小瞧了力争理據，想為她争取一些莫須有的東西。
可聽他現在的語氣，若是柳眉沒死，江怡然豈不是會嫁給顧惟了？
深吸了一口氣，她問道，“那還有誰？莫非你還有個私生女？”
這倒真像是這個便宜爹能幹出來的事。
表面慈眉善目，暗地裏不知做些什麽，能夠在上京淪陷時舉家全身而退，這彰顯着多大的手段？
她不用想也能猜測到些許。
“這話可不能亂說！”江參立刻擺手，“爹最近認了個幹女兒，你上次應當見過面的，就是柳眉的外甥女賀蘭湘。”
江知渺：“誰？”
他不提醒，倒是有些忘了。
當初府上那個裝傻的清秀小姑娘。
不過記憶中她倒是有潛在的幾分烈性，她會同意這件事？
“她同意了？”江知渺與他對視。
江參眸光有一瞬間的閃躲，理所應當的笑了起來，“她要想在這亂世活下來，就只能聽我的。”
江知渺臉色突然一僵，似是詫異于他會講出這種話來，江參愣了會兒，好像意識到這句話的不妥，但他也并未解釋，只是頃刻間轉移了話題。
“南兒怎麽樣了，渺渺你還沒告訴爹爹？”
江知渺張了張嘴，眸光晦暗，本想說的話在嘴裏轉了一圈，又變了另一句話，“被君家的人抓走了，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江參臉一白，本想直接離開，卻又低聲叮囑了她幾句，轉身快步往幾個老者的地方走了過去。
停在為首的老者面前，在耳側說了幾句話，那老者臉色微變，立刻招呼了另一個人同他一起出了火堆圈。
江知渺了然，這是去找江淮南了？
果然他才是江參最為擔心的，其他女兒，都是無足輕重的人。
深吸了一口氣，她心裏隐隐出現了一個決定，瞥了江參一眼，緊了緊腰間的佩劍，轉身朝賀蘭湘所在的地方快步走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