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基地

基地

事實證明,裴懷景的确早做了打算。

推開門,燭火通明,流千喬在正中央架着鍋煮什麽,香氣四溢,見他們進來,頓時喜笑顏開。

“原來是夫人來了,快請進。”

蕭中郎臉色有些蒼白,卻聽的江知渺解釋道,“還是叫我江姑娘吧。”

流千喬愣了一下,不動聲色地與裴懷景交換了一下眼神,打着哈哈點頭,“行,江姑娘裏面請,裴兄早就讓我們煮着野雞湯,就等你們了。”

裴懷景眸中閃過晦暗,繼而又意味不明地擡眸,淡淡瞥了蕭中郎一眼,帶着淺淺的警告。

蕭中郎眸光巧妙躲開,不與他對視,笑意更甚地跟在江知渺的身旁,“阿渺,我與你一起。”這些人都是生面孔,若是他們做出什麽事,他必然會第一時刻保護好她!

“野雞湯?真香啊!”賀蘭湘剛進門就是一聲驚呼,随即在看到滿屋子更多的男人時,聲音逐漸小了下去,不動聲色地抱住韓大哥的手臂,垂眸隐藏住了自己的慌亂。

江知渺沒注意到這些,她只盯着鍋裏冒熱氣的湯舔了舔唇,說實在的,逃亡這些天都是吃的幹糧,早就對這雞湯垂涎欲滴了。

裴懷景眸光微定,伸出手便有侍衛送來一個幹淨的碗,他指尖微微缱绻收攏,将那碗端的實在,另一只手拿着勺子,立刻舀了一碗湯遞了過來。

聲音柔和,“阿渺,試試味道如何,第一次做,若是不好喝,盡管說出來。”

他微微傾身,黑眸中倒映出的,都是她的身影。

“你做的?”這倒是讓江知渺有些意外。

像裴懷景此等人物,會親手做吃的,還是令人驚訝的很,不過心裏猜忌遲疑,這面子上還是得做做樣子,她帶着試探的心接過了碗。

不過即便是第一次做,這香味就已經第一時間拿下她了,吹了吹碗檐,那熱氣順着氣息緩緩向前,她慢慢靠近,小抿了一口。

想象中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她雙眸一亮,繼續喝了起來,這味道與她心中所想一模一樣,原本還在懷疑裴懷景手藝的她,如今倒是已經放下偏見了。

“好喝!”她抽空贊嘆了一句。

裴懷景微抿着的唇角不禁上揚,線條分明地下颌平添了幾分柔意,一旁的流千喬不禁暗自啧啧搖頭。

此前他誇的時候沒見他這麽開心。

蕭中郎眉頭微皺,對她手中的雞湯依舊遲疑,不過很快被侍衛呈上來的碗給打敗了,這件事他确實無話可說。

味道的确不錯。

比他們的幹糧好吃太多。

氛圍罕見的和諧,流千喬招呼着屋內的侍衛走了出去,只留下他們幾人。

門被關上,裴懷景順其自然地在江知渺身旁的空凳坐下,那裏一直沒有人坐,似乎一直就是留給他的。

慢吞吞地撫平着衣袍的褶皺,他垂眸看着眼前人,輕聲問道,“阿渺,往後有個打算?如此以往的逃亡,也不是辦法。”

吃飽喝足的江知渺雙頰泛着淡淡的紅意,在火光搖曳的照射下,更顯得明顯,平添了幾分嬌俏。

她放下手中的碗,擦了擦唇角,沒有回答他,竟是反問起來,“你來這禹州多久了?”

裴懷景一愣,“十來日。”

心一瞬間有些吊起,江知渺頗緊張道,“你原本打算何時離開?”

裴懷景:“明後兩日。”

兀自松了口氣,江知渺這才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重建一處居所,這一路來我都在斟酌,何處适合,眼下這禹州雖說是一座荒城,但它有一個極大的祭壇……”

裴懷景眉目舒緩,“阿渺的意思是……”

“将祭壇圍起來,重新鑄造自己想要的模樣,如此狼狽逃亡不是長久之計,禹州背靠山又有水,是極佳之所。”

蕭中郎在一旁聽着沒有說話,不過心裏倒是有些許震撼。

這一路來阿渺一直處理着事情,壓根無暇顧及其他,誰料她竟在想這些事。

心思有些觸動,他不禁自責于自己的無用。

夜色寂寥,女子清麗的聲音緩緩而出,落在衆人耳中,只覺眼前一片光明,她将自己的想法傾盤托出,在場的人竟是一時間都直接将自己代入其中,似乎等居所打造好,便能直接入住。

可轉念一想,卻又覺得不太好意思。

韓大哥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看向其他地方,耳朵卻依舊豎着仔細聽江知渺接下來的話語。

“哪日開始?”裴懷景聽的有些激動。

此事他從未做過,他在江南有人,原是想帶她去江南,可而今這個念頭一出,他竟是反悔了。

她想做的,他便支持。

江知渺沉聲,“越來越好!”

眼下的情況,喪屍只會越來越多,能早一點打造好居所,就早一點!

說着,她又有些遲疑地看向裴懷景,“那個……你能晚些走嗎,我們人不多,若是想将祭壇圍起來,恐要幾個月,你的人較多,我想借他們一段時間,放心!這段時間吃食我包了,等祭壇被圍起來,便……”

裴懷景伸手微拍,溫熱的掌心落入手背,也在同一時間按住了她呼之欲出的情緒。

“都給你,我不用。”說罷,他略微無奈地盯着她,“阿渺,我們既是夫妻,這些小事就不用多說,你盡管指使他們即可,我的事不急,先讓他們幫你做好居所。”

“夫妻”二字像是火炭一般灼燒着胸口,蕭中郎袖口下的指尖逐漸收攏,可如今的狀況下,他知道自己不能說什麽。

甫一站起身來,他輕道,“我出去走走。”

江知渺回頭看着他的背影略微疑惑,“這是怎麽了?”

賀蘭湘嘴角微動,斟酌着看向裴懷景,卻沒說出話來。

“不必管他,阿渺你繼續與我說說如何建造居所?可有何需要準備的東西?”

裴懷景聲音由冷淡變得殷勤,似是求學一般。

賀蘭湘與韓大哥對視了一眼,十分有眼力見地退了出去,很快屋子裏,就只剩下裴懷景與江知渺兩人,以及一個火堆,噼裏啪啦地燒着柴,有些熱烘烘的。

“有!”

江知渺看到他們出去,從柴堆裏拿出一根尖銳的柴來,在兩人眼前的地面上畫了起來,“這是祭壇……我想先将它圍起來,然後在裏面重建房屋,至于要多少……”

她的話語一頓,突然撐着頭思考起來。

裴懷景彎着眉眼,饒有趣味地盯着她,“暫且給現有的人準備些,反正會留門的,若是以後有更多的人加入,再擴大祭壇的範圍即可,往外擴大,這禹州如此大,周遭地野遼闊,還怕少了不成?”

話雖如此,江知渺卻只是聽一半反駁一半。

“也可以,不過有些人,我并不想讓他們加入。”

話都說到這份上,裴懷景心念微動,垂眸繼續看向了地面的畫,指着一處道,“只要一扇門?”

江知渺聞言低頭,“一扇門……不夠!”她擦掉旁邊連接起來的線條,又畫了一座小門,撐頭皺眉想了想,索性安排四扇門,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

畫完,她擡頭看向裴懷景,似在詢問他的意見,那雙眸子裏,寫滿了“這個如何?”

裴懷景忍着笑意,故作高深的思忖了片刻,“尚可!”

江知渺目光收回,唇角帶着笑,“不行也得行,我既決定了,那就不改了!”

将手中的尖柴丢入火堆中,她盯着地面的話有些蠢蠢欲動,搓着小手,似乎已經幻想出往後的情形。

裴懷景側眸看着她,眉目中帶着些許的缱绻,良久,低聲問道,“阿渺從上京逃出,可有遇到君家的人?”

“君家的人?”江知渺側頭與他對視,又仔細想了想,随即搖搖頭,“未曾。”

他不動聲色,卻有些自責地惋惜,“是我來晚了,将江淮南安頓好後,我帶流千喬再回上京時,已不見阿渺……”

江知渺沒想到他竟是這樣的想法,不免安慰道,“你不必自責,我既已經入了城,就做好了準備,你不回來也沒事,況且我如今不是好好的?”

她攤了攤手,笑的坦蕩。

裴懷景微抿着唇,從懷中拿出了一方白襦巾,“可阿渺,我在護城河上,撿到了這個,那時,我以為你……遭遇不測!”

話至後側,已經有了些許哽咽。

江知渺略微錯愕地擡頭,正對上他些許泛着紅意的眼眶,與平日的算計與狠絕不同,此刻的他帶着鮮少的柔和,像是只會在她眼前才會露出的弱點。

心尖像是被什麽觸動,她張了張嘴,試圖替自己解釋這白襦巾為何會掉的借口轉念變成了安慰,“嗯……我沒事,讓你擔心了。”

手從他的掌心的抽離,她微蹙着眉,見帥哥落淚實在是她的罪過,伸出手,她将裴懷景輕輕抱住,雙手拍打着有些瘦削的後背。

安慰道,“讓你擔心了,不過你還是不該回去,雖說你武功高強有人護着,可那君家的人心狠手辣,君枝枝更是蠻不講理,背後捅刀子最為明顯,若是你再落到她的手裏,到時候即便是我,也救不出你。”

懷中人沒有任何的聲音,江知渺直起身子,雙手收回,遲疑地低頭看了他一眼,臉色紅潤,看起來沒有任何不對勁,只是眼眶依舊有些紅,眸中帶着些許的受寵若驚。

許是覺着這不足夠安慰到她,她面帶歉意地将他手中所持的白襦巾再次拿到手中,疊好放到懷中收好,保證道,“放心,這次我一定收好,既是你給我的,就暫且我收着,等我們和離後,我便再将它還給你!”

這話一出,有些錯愕地裴懷景這才擡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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