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姐姐他打我
姐姐他打我
第二天一早,安蓁還在睡夢中,就被手機鈴聲吵醒了,電話是鄧啓望打來的,說醫院通知他們趕緊轉院,可據他了解,榮山醫院是市內最好的醫院,所以想問問她有沒有醫院的熟人,幫忙留下來。
安蓁挂了電話,叫醒許攸然,兩人匆匆洗漱完,早飯也顧不得吃,就直接殺到了榮山醫院。
榮山醫院是市內最大的綜合性醫院,醫療水平突出、硬件設備完善,綜合實力處于國內前列,尤其是心髒外科,更是名列前茅。
名氣大的醫院肯定人滿為患,附近的交通狀況也可想而知,兩三公裏的路竟然堵了大半個小時,安蓁好不容易把車開進醫院,又在地下車庫繞了好久,總算找到了車位,這才帶着許攸然趕往住院部大樓。
可她在前面火急火燎地走着,他卻在後面磨磨蹭蹭地挪着,沒一會兒,兩人之間就拉開了好長一段距離。
安蓁只好停下來,站在住院大樓前的臺階上,等着許攸然走近了,才問道:“怎麽了?是不是餓了?”兩人早飯沒吃就出來了,這會兒太陽已經老高了,看他一臉頹靡的樣子,安蓁心裏不由地愧疚起來。
許攸然點了點頭,說:“姐姐,我走不動了,我就在外面等你好不好?”邊說邊歪着腦袋朝大樓裏頭張望。
“那怎麽行?”她怎麽能把一個五歲的小孩獨自留在外面?更何況這裏人來人往的,萬一走丢了怎麽辦?萬一被壞人騙走了怎麽辦?
“你先跟姐姐進去吧,一會兒就到了,等姐姐事情辦完了就帶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安蓁連哄帶騙,許攸然卻絲毫不為所動:“姐姐放心吧,我就在旁邊那個亭子裏等你,哪裏都不去,誰也不搭理,好不好?”
住院部大樓的右側有一塊草坪,草坪的角落裏種了一片竹子,竹林裏頭搭了一座涼亭,因為位置偏僻,裏頭一個人都沒有。
“不好!”安蓁沒時間跟他磨蹭,見他說不聽,索性懶得廢話,拉起他的手腕就往大門裏頭拖,許攸然卻撅着屁股死活不肯進去:“姐姐,我不去!”
安蓁拗不過他,只好壓下心頭蹭蹭漲高的火氣,耐着性子問道:“你到底在怕什麽?”
怕遇到熟人啊...
許攸然垂着眼小聲嗫喏道:“我怕打針。”
“不會給你打針的!”安蓁無奈地嘆了口氣,說,“姐姐只是帶你去看個病人而已。”
“姐姐騙人!攸攸不去!”許攸然猛地掙開安蓁的手,連着往後退了好幾步。反正他現在是個五歲的小孩,耍賴撒潑無理取鬧都沒關系。
安蓁失了耐心,眯着眼睛盯着許攸然,咬着牙壓着怒氣說道:“許攸然,你給我過來!”
許攸然一動不動,站在原地倔強地與她對望,那戒備的樣子,仿佛只要她上來抓人,他就撒腿逃跑。
兩人就這樣對峙了半分鐘,安蓁無法,垮下肩膀嘆了口氣,妥協了:“那你乖乖地坐在亭子裏別動知道嗎?”
“知道了!”贏得勝利的許攸然立刻露出開心的笑容,卻又不敢太得意,努力抿着唇,卻怎麽也壓不住越翹越高的唇角。
安蓁白了他一眼,瞧着他大步離去的身影,忍不住又叮囑道:“有事給姐姐打電話!”
被那天許攸然擅自從健身中心跑出來的事吓到,昨天從舒曼家回來的路上,安蓁特地給他買了個手機,這樣就算他走丢也不會怕了。
“知道了!”許攸然甚至沒有轉過臉來,可光聽聲音就知道他已經不耐煩了。
哼,小樣!
安蓁看着他乖乖進了亭子,這才轉過身,小跑着奔進了住院大樓。
五分鐘後,她在心外科病房的走廊裏找到了鄧啓望。
他正守在一張簡易病床前,面容憔悴又焦慮,雙眼布滿了血絲,而躺在病床上的鄧媽媽看起來十分虛弱,似乎連睜眼、說話都得費好大一番神氣。
安蓁不由地吃驚:“阿姨怎麽睡在走廊裏?”
鄧啓望沉沉地嘆了口氣,聲音裏滿是疲憊和無奈:“醫院讓我們上午就轉院,因為床位緊張,就叫我們先挪出來了。”
安蓁聽了就擰起了眉頭:“為什麽讓你們轉院?是不是錢不夠?”她說着就拿出了手機,準備再給鄧啓望轉錢。
鄧啓望搖頭道:“是之前曼曼幫我們預約的那個老專家排不出手術時間,他說為了不拖延我媽媽的病情,建議我們盡快轉院,可是我問了不少醫院,都說病情高危不敢接,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也只是答應讓我們住進去,至于動手術,還得從其他醫院請專家,可專家哪有那麽好請的?就算請到了,也不知道能安排到什麽時候...”一個身材魁梧的大男人說着說着就忍不住哽咽起來,他用手背抹去了鼻子底下的清涕,垂着臉撇開了頭。
“既然病情高危,那就應該安排緊急手術啊!”安蓁從包包裏取出一包紙巾,遞給了鄧啓望。
鄧啓望一邊擦鼻涕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那老專家和曼曼的父親是熟人,所以...”
他的話雖然只說了一半,安蓁卻馬上會意了——一定是舒曼的父親授意那老專家找借口推掉鄧啓望媽媽的手術,這簡直...欺人太甚了!
安蓁氣得捏緊了拳頭,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才勉強保持平靜的語調:“你放心,這事我來搞定!”她記得爸爸和榮山醫院的一個副院長私交不錯,讓他打個招呼,應該能留下來。
“可是...”鄧啓望卻沒有露出欣喜的神色,反而欲言又止。
安蓁猜他一定有難言之隐,于是将他帶到走廊附近的樓道口,直言道:“鄧先生,我和曼曼是最好的朋友,你有什麽話就直說,能幫的上忙的我一定盡全力幫你。”
鄧啓望見她雙目清亮、眼神真摯,終于撇開雜亂的念頭,道出盤亘在心頭的郁結:“那老專家推掉了手術,我擔心別的醫生不敢接手...”
“醫院開門做生意,我就不信有錢還看不了病!”安蓁擲地有聲地說完,就走到一旁給安世敏打電話。
安世敏聽完前因後果之後,馬上說給對方打個電話。
安蓁道了謝,挂掉電話,讓鄧啓望等消息,自己則快步離開病房,下樓去看許攸然。
許攸然原本坐在亭子裏,雙腿曲膝放在石凳上,後背靠着粗大的水泥柱子,低着頭百無聊賴地玩着簡單的手機游戲,卻聽不遠處傳來一道帶着哭腔的尖利女聲:“你問我為什麽不吃事後藥,你以為那是靈丹妙藥嗎?吃了就一定管用?再說安全套那樣簡單的東西你為什麽總是不肯帶?你是爽了,可我呢?顏一泓,我為了你流了幾次産了?這一個,你還狠心不要嗎?醫生說,我要是再流産,以後很可能就生不了了...”那人說到最後就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在醫院這種生離死別的地方,聽到哭聲并不稀奇,可這哭聲裏竟然夾雜着“顏一泓”的名字,那就稀奇了。
許攸然猛然擡頭,猶豫了一下便站起身來,沿着涼亭右側一條蜿蜒的小道走到竹林外,循着聲音擡眼看去。
視線越過一排袅袅婷婷的楊柳,依稀看到樹下的河岸邊,站着一對年輕男女,隔得那麽遠,并不能看清他們的容貌,許攸然當即邁開又輕又快的步子,一邊将手機攝像頭對準他們一邊悄然無聲地靠近。
而這個時候又聽一道低沉的男聲傳來:“周怡,對不起,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你別難過,我一定會補償你的...”
話還沒說完,就被女人陡然拔高的聲音打斷了:“補償?怎麽補償?再給我一張卡嗎?”那尖銳的聲音中夾雜着強烈的憤怒,“可我這輩子都不能有孩子了!我再也不能做媽媽了!顏一泓,你怎麽這麽狠心、這麽狠心......”那女人說到傷心處,抓住男人的胳膊用力搖晃起來。
那男人眉頭緊鎖、一臉凝重,渾身上下就像沒長骨頭似的,任憑她用力地搖晃着。
女人搖了幾下就累了,随後伏在他身上,一邊捶着他的胸口一邊哭喊着:“顏一泓,你說話啊!你讓我以後怎麽辦,怎麽辦...”
竟然真的是顏一泓!
許攸然看着正在錄視頻的手機屏幕,充滿譏諷和得意的笑容随着高高翹起的右邊唇角漸漸在眼底擴散開來——沒想到前世費盡心機找到的秘密今天竟然碰巧被他遇到,真是...
天助我也!
許攸然微微彎着腰,側倚在一棵柳樹旁,壓抑着興奮的心跳,屏住呼吸,舉着手機偷偷錄着視頻,而顏一泓卻不自知,因為此時的他正陷在無法自拔的自我情緒之中:
前世,他并沒有經歷過這一幕。
說起來,他之前的确讓周怡流過兩次産,可那也是多年前他們還在談戀愛的時候,而那時他苦口婆心地勸她生下來,甚至還向她求婚,可她卻一意孤行,甚至還提出了分手,因為當時的他還是個窮小子,大學剛剛畢業,每個月只有三千塊錢死工資,不僅買不起房,還要寄錢回老家給年邁體弱的父親治病,嫁給他,簡直就是往火坑裏跳。
于是他們分了手,她去找有錢人,他悶頭努力工作,拼了命地往上爬,後來終于得到安世敏的賞識,如願坐上了維諾集團CEO的位置。
而她,在所謂的有錢人那裏碰了壁,又回來找他。
或許因為壓力太大無處傾訴,又或許貪戀她身上的味道,他并沒有拒絕她,可盡管失而複得,卻怎麽也找不回當初的感覺。
漸漸的,他就和她疏遠了,偶爾去她那裏一次,也僅僅只是發洩生理欲望而已。
卻沒想到,她竟然又懷孕了,可前世,并沒有聽她提起過。是那時的她自己偷偷流掉了,還是...因為他的重生讓事情發生了改變?
顏一泓滿心疑惑,周怡卻還趴在他胸口抽抽搭搭地哭着,沒完沒了,讓人心煩。
他深深吸了口氣,轉身打算走:“回去再說吧。”
周怡卻拽住他的胳膊,哭求道:“一泓,我真的舍不下這個孩子...要不,我們結婚吧?你以前不是說過...”
結婚?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要和安蓁結婚了!
顏一泓一聽就猛地轉過頭去,淩厲的視線如利劍般直射周怡的眼睛,周怡一驚,下意識地就收了聲。
所以,她是因為自己提出了分手才用孩子來要挾他的嗎?是了,前世即便他和安蓁結了婚,也沒有正式和她提過分手,甚至還與她保持着不可告人的關系,雖然在一起的次數少之又少,可畢竟沒有徹底切斷聯系,至于錢,也是她要多少,就給多少...
想到這裏,顏一泓恍然大悟,狹長的眼睛漸漸眯了起來。
周怡被他看得心慌意亂,游移的視線下意識地飄向他的斜後方,顏一泓眉頭一跳,一股不詳的預感從心底油然升起,正要順着她的視線轉頭去看,就聽一陣手機鈴聲從側前方的一棵柳樹後頭傳來。
誰?
顏一泓心頭猛地一沉,兩個大步一跨,就越出了楊柳岸,視線往前一掃,就見一個男人鬼鬼祟祟躲在樹後頭,那人見他出來,先是一怔,随後迅速收起手機,扭頭就跑。
許攸然!
沒想到他竟然躲在這裏偷聽,而且很可能錄了視頻,顏一泓氣得火冒三丈,拔腿就追了上去。
只要搶下那只手機扔進河裏,那麽不管許攸然剛才聽到了什麽都不能作數,至于周怡,堵住她的嘴實在太簡單了。
不過眨眼間,顏一泓就想好應對之策,而他腳下的步子也邁得飛快,沒一會兒,就追上了許攸然,随後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二話不說就去搶他手裏的手機。
許攸然當然不肯給,兩人就這樣扭打在了一起。
而這個時候一道熟悉的女聲從竹林那頭傳了過來:“攸攸——攸攸——”
正壓在許攸然身上的顏一泓下意識地循聲望去,就見一個女人從不遠處的小徑中跑出來,一邊伸長脖子四處張望,一邊焦急地高聲喊着。
是安蓁!
顏一泓一急,手上的力道越發狠了。
而拼盡全力護着手機的許攸然聽到安蓁的叫聲,立刻高聲喊起來:“姐姐,我在這裏,快來救我!”
安蓁立刻飛奔過去,看到眼前的場景,驀地一愣,随後大步沖上去,一把推開那個壓在許攸然身上的男人,直到那男人被推得滾倒在地,她才認出他來:“泓哥?”
她眨着眼睛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表情——那個平時西裝革履、正兒八經的男人怎麽變成了這樣?不僅在公衆場合和人打架,而且瞧他那灰頭土臉、衣衫不整的樣子,哪裏還有一點CEO的修養?
而同樣灰頭土臉、衣衫不整的許攸然迅速從地上爬起來,抱着手機跑到安蓁身旁,苦着臉可憐巴巴地哭訴道:“姐姐,他打我!”
原本完美無瑕的一張俊臉,此時沾滿了塵土和草屑,右邊的眉骨旁還裂開了一道小口子,血珠子一顆接着一顆冒出來,左邊的臉頰也烏青了一大塊,下邊的嘴角還滲着血絲。
竟然對一個五歲的小孩下如此狠手,安蓁又心疼又生氣,她往前跨了一步擋在許攸然身前,怒容滿面地沖顏一泓吼道:“你瘋了吧?幹嗎打他?”
顏一泓當然不會說實話,他弓着腰,一手按在肚子上,氣急敗壞地回道:“因為他、他騙你,他根本就不是什麽五歲的小孩!”要不然也不會專挑他的肚子打,痛,卻不見傷,哪個小孩會這麽陰險?
“就算被騙,那也是騙我,跟你無關!你以後要是再找他麻煩,別怪我不客氣!”安蓁狠狠地瞪了顏一泓一眼,拉起許攸然就走。
感謝零零柒小朋友的營養液,親親抱抱舉高高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