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諸葛亮(18)

諸葛亮(18)

天音略帶遺憾地說完最後一句就漸漸消弭在了半空中,城中的煙火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結束了,原本人聲鼎沸推杯換盞的廳堂之上,此時此刻便顯得格外靜寂,坐在下首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紛紛下意識地拿起酒爵喝了一口酒壓驚。

聽到劉備死訊的衆人理所當然地有點震驚,但是經歷過之前兩次消息的捶打之後,神經已經堅韌了不少,蒯越只是吃東西的動作稍微僵硬了一下就繼續旁若無人地往嘴裏塞月牙馄饨【1】。

畢竟人終有一死,只是時間早晚而已,在座的各位不都是遲早有這麽一天嗎?

相比于主公他們,他們想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死都沒機會呢。

劉備看見諸葛亮等人的眼神都往自己身上飄來,率先笑呵呵地舉起了酒杯,“正值佳節,又有天音托付後世之事,可見是大幸,此間辭舊迎新,還請諸君舉盞暢飲,以待來日。”

“主公說得是,”其餘人見此情形便懂了劉備的意思,他們跟着舉起酒杯,“辭舊迎新,以待來日。”

這對諸葛亮而言是個很好的正月初七,天音出現的時機非常巧妙,一番帶着史料的話語直接讓心有妄念的幾個人都頓住了通曹之心,也讓那些搖擺不定不欲為劉備所用的謀士武将,徹底認主。

天音說的都是涵蓋總攬之言,并未具體到哪個人身上,但心裏有鬼之人總是害怕是否有人先掀開了他們遮面的簾子,不管之後如何,眼下他們是一定不敢生異心的,那樣攻取益州就不會有後顧之憂了。

諸葛亮的眼神遙遙投向西面的益州和漢中,那是天音所說的“蜀漢政權”的核心地帶,等拿下了這兩個地方,才有真正跟曹操和孫權談天下事的資本。

但是對張遼而言,這個年過的就不是很舒服了,劉備麾下衆人對他倒是禮遇有加,從未短缺過他的衣食,關羽一開始象征性地勸了他兩句投降的話,後面沒有人再提過一次。

張遼這一年在荊州吃好喝好,除了劉備不放他回曹營,他可以說是一點煩惱都沒有,關羽怕他悶着每日閑暇還會跟他對練兩把,特別是年尾這段時間,城中屠戶因跟着張飛學了一手殺豬的好本事,同時感念劉備這一年治下嚴謹不僅沒有縱兵劫掠還廣開荒田之事,時不時就有人送點東西到幾位主将和謀士和府邸裏。

什麽豬羊啦,什麽新鮮的窖菜啦……

他甚至還胖了三斤。

但是被關着真的是太難受了,張遼之前見劉備時實在是忍無可忍,他問了一句又不放他又不殺他是什麽道理,劉備嘆息了一句,只說是惜才,沒多給他解釋半句,後面更是再沒見過他面了。

關羽這一晚剛從州牧府回來,就看見自己的府邸門口站着一個持刀而立的人影,他心下一驚,丹鳳眼都眯起來了,暗暗繃緊了每一塊肌肉,等走近了才看清站着的人是張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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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遠啊,”關羽松了一口氣,“天寒地凍,文遠何故在此等候,快些随我進屋烤火暖暖吧。”

張遼卻在那站着不動,他表情嚴肅地上前一步,面對關羽跪下半膝,“弟感念兄長恩德,在劉使君面前屢次求情,更兼這一年奉為座上賓,可丞相待我有知遇之恩,實難奉劉使君為主,兄長若是不肯放我回去,就請在此殺了張遼。”

關羽收斂起臉上的笑意,他撫摸着長須,直直凝視着将刀舉過頭頂的張遼,良久嘆了口氣:“文遠,你是當世武将,有萬夫不當之勇,我兄愛才,不忍殺之,他此次同我說明,若你執意要回曹營,我等便不會再阻攔。”

他拿過張遼手中的刀劍往旁邊一扔,上前把人扶起,“今日是正月初七,辭舊迎新之日,我在府中赴宴。不知道下人可有怠慢?如今便暫且不提那些掃興之言,我與文遠痛飲一番如何?”

張遼心下疑慮非常,劉備跟諸葛亮困他一年,怎麽如今這麽輕而易舉地就放他走了?

但他沒有多問,只是很幹脆地跟關羽進了府中,堂下等候的仆人奉命拎了三大壇酒過來,兩人喝了個酩酊大醉,醜時方才在堂中和衣而睡,只是歇息了不到短短一個時辰,張遼便被匆忙的腳步聲吵醒。

他一睜開眼,就見關羽已經穿好了甲,寒夜之中,摯友的甲胄冒着些微寒氣,眼神也如此間風雪一樣的冰冷,副将拿着關羽的刀,兩人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張遼連忙翻身起來,問道:“兄欲往何處去?可是有戰?”

張遼的腦子裏一瞬間過去了很多東西,東吳來犯?丞相再度對荊州興兵?荊州士族內亂?

但是關羽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直接道:“益州有變,我主有困,文遠若是着急可先行回轉,羽恐無暇相送。”

“慢着,”張遼咬了咬牙,他想起來近一年劉備對他的照顧,再一想想關羽先前身在曹營時做的那些事情,他又覺得自己沒辦法坦蕩蕩真的甩手就走,“遼或可為使君一戰,待此間事了,我再回許昌,也算報答使君這一年誠懇相待之恩。”

關羽大喜,連忙牽住張遼的手,“有文遠在,可解燃眉之急。”

這邊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劉備那裏,彼時他正和諸葛亮在棋盤博弈,聞言對諸葛亮拱了拱手,欽佩嘆道:“軍師果然神機妙算,那張文遠與雲長稱友,性子與雲長确然相似。”

諸葛亮輕笑,“有張文遠在,主公無憂矣。”

建安十五年,在荊州吃了大虧的曹操差不多已經休養完畢,他明白荊州是暫且拿不到手的,他傷了一個許褚,失了一個張遼,劉備已經将荊州徹底收入囊中,而且還有東吳在旁邊看着。

他要是想拿下荊州,進逼東吳,首先就得瓦解這兩家的聯盟。

曹操向天子表了一封令孫權領荊州牧的奏章,并且将诏書直接送進了江東,同時向西面的張魯施壓,欲取漢中。

“此等離間計是否太過明顯了些,”夜深時,帳帷下楊修躬身,“孫權與劉備才将聯手,丞相此計……”

曹操哈哈大笑,“若是孫劉結盟當真堅不可摧,那在他們眼中自然只是一個蹩腳的玩笑,若二人另有別心,這封奏表就算他們明知是挑撥離間之計,也會生疑的。”

孫家父子三人對荊州都有所圖,孫權手下名将謀士都不在少數,這樣的人,又怎麽會甘心就統領江東之地,現在他送了一個借口過去,自然正中孫仲謀心懷。

孫劉眼下不會決裂,但他要的也不是他們決裂,他只要他們在他打漢中的時候不會上來給他添堵就是了。

楊修連稱妙計,便沒有再多言,他退下之後,曹操對着案前的地圖,思量着應該怎麽拿下漢中和益州的土地,若是劉璋請劉備來援,那樂進就可與荊州對峙,以待西進。

漢中張魯不足為慮,此人胸無大志,也無調兵遣将之才,倒是益州劉璋……劉璋本人無須忌憚,只是聽說蜀中多奇士,他手底下的能人不少,且益州地形險要,若要攻取,只怕是要費些時日。

曹操忍不住長嘆一口氣,早知如此,當初他就應該對那個張松客氣禮遇一些,當初張松來見明顯不是單純觐見之意,觀其意倒像是想另擇一主而事,若是他在那時誠懇接納一番,說不定現在益州就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實在有悔啊……

劉璋一直在關注漢中郡的動靜,當他聽說曹操要西進攻打張魯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把目光投向了據有荊州的劉備。

他實際上是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的,他不像劉景升那樣是單騎入荊,憑借自己的魄力拿下那些世家,劉璋明白以他的本事,是拿不下益州,更做不得一方諸侯的,但他投了個好胎,是劉焉的兒子,而蜀中之地素來争伐較少,因此也出了許多能人志士。

劉璋覺得這沒什麽不好的,因為他的父親已經給蜀中制定了一個良好的可以延續下去的制度,而他什麽都不用做,只用讓手底下的那些人根據這個制度繼續做下去就可以了,百姓們仍然多事生産,可以就這樣一代代地傳下去。

可是這個世道不會容許他永遠這麽僥幸地偏安一隅,劉璋之前嘗試過在天下争雄的各位諸侯裏挑一個能夠真正挑起大梁一舉終結這個亂世的人,他看中了曹操,此人也是閥閱世家,能以這些年的經營擊潰四世三公的袁術袁紹,又有天子。

但是張松說,曹操拒絕了他,并不是一個願意接納別人的明主。

劉璋就沒有再說什麽了,直到現在曹操要西進攻取漢中。

漢中本來是緊緊依附着益州的,最起碼在劉焉在世的時候是這樣,而劉璋也一直視漢中為益州的一道屏障,現在他不僅不能把這道屏障真的變成自己的,反而還要看着它被人打破了。

他不能眼見着這種情況發生,而隔壁荊州的新主人與他同姓同宗,何妨借之一用呢?

劉璋望着底下吵嚷不休的一幹人等,最終還是出聲道:“我已抱定決心,諸位不必多言。”

收到劉璋來信的劉備先是客氣地書信來往了一陣,後面才想着如何去做。

劉備當然知道曹操送給孫權的那個诏書,他當然明白這是擺在面上的離間計,可是他的确不得不防一手東吳。

畢竟那光幕放出的畫面歷歷在目,天音之言言猶在耳,他據有荊州不過一年,荊州的那些世家也并未完全臣服于他,他必須得放一個位置夠高夠重的人鎮守荊州,才能安心西行。

他要帶張遼去益州,那麽雲長就不能留下。

“子龍與益德留下,文聘魏延本就為荊州守将,二人一拒曹操一拒孫權,再留元直,可保荊州無虞,”房內論及此事,諸葛亮瞬間就懂得了劉備的顧慮,“雲長需與文遠作伴,必須随主公一同前往益州。”

徐庶與劉關張三人相識更早一些,比諸葛亮磨合得更好,徐庶也自認諸葛亮才學高于他,益州畢竟是陌生之地,讓孔明去,可能會有額外收獲。

諸人對諸葛亮的安排都沒有什麽異議。

到了五月底,去年的第一茬冬麥到了成熟收割的時候,劉備帶了兩萬人馬并幾員猛将到了益州,劉璋則帶了三萬人馬,兩方人在涪城會面。

席上衆人言笑晏晏,酒過三巡,劉備與劉璋都有了些許醉意,諸葛亮看着對面的将領個個身帶寶劍,低下頭喝了一口酒。

劉璋正欲同劉備細說防曹之事,半空中突然亮起一塊藍色的光板。

【hellohello,我是你們的朋友鹿女,上期我們說完劉備取完荊州,現在來說說,他是如何完成隆中對的下一步——拿到益州的。】

【1】月牙馄饨就是餃子

丞相的故事應該也是還有幾章就結束了,下一個出場的人物是二鳳,二鳳當皇帝很出色,他打仗也不錯的,可以說是文治武功都十分出衆的一位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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