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李世民（9）
李世民（9）
【晉陽起兵前的破敵事跡還有一個，就是與前面所說的歷山飛魏刀兒打的一仗。
大業十二年，李淵出任太原留守，李世民随父奔赴太原。
這個時候隋朝的農民起義已經是一叢接着一叢，一發不可收拾的狀态了，可隋炀帝依舊沒有放在心上，他仍然覺得這些不過是小打小鬧。
雁門之圍在守城将士浴血抵抗，周邊将軍迅速聚集救駕的雙重保障之下得以解除，但隋炀帝在回到洛陽之後并未信守承諾，他不僅沒有大肆封賞救駕的一衆士兵，反而十分忌憚軍功階層會借着這個時機跻身上層觊觎皇權。
而且因為隋炀帝覺得險些被突厥人圍殺十分丢臉，更加堅定了要繼續征讨高句麗的決心——他覺得就是因為高句麗不肯主動入朝納貢，所以才使得原本效忠于大隋的突厥人也生了異心，那他就一定要把高句麗打服了，周邊的少數民族政權才會繼續臣服于大隋的威嚴之下。
這使得隋炀帝身邊的近衛軍頗為不滿，給隋炀帝賣命不僅得不着好，還可能為上所猜忌。
這為隋炀帝最終被逼自缢的死亡結局埋下了伏筆：“右屯衛将軍宇文化及，武贲郎将司馬德戡、元禮，監門直閣裴虔通，将作少監宇文智及，武勇郎将趙行樞，鷹揚郎将孟景，內史舍人元敏等，以骁果作亂，入犯宮闱。上崩于溫室，時年五十。”】
李淵跟李世民聽得眼皮都跳了跳，這幾個名字實在是太熟悉了，他們全都是陛下身邊的近臣，是朝夕保衛天子安危的将軍，這些人一旦生叛，那陛下的确是沒什麽活路。
宇文家的這兩個兒子……倒是跟他們的父親宇文述一樣，都是玩弄權術的好手，向上作亂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事情。
陛下閉目塞聽，只有像宇文公這樣善于媚上的人才能在殿前有一言之力，其餘跟随先帝共創開皇盛世的老臣早已是死的死散的散，這樣的王朝，除非有賢主問世，不然是救不回來的。
明年麽……那就不久了。
李淵眨了眨眼，掩去其中顯露鋒芒的殺意。
【不僅如此，隋炀帝絲毫不在意民間起義此起彼伏這件事，當他重新掌握作為帝國統治者的權力之後，他立刻在朝堂上宣布要重建楊玄感叛亂時燒掉的龍舟，共有數千艘之多。
建龍舟是為了什麽呢？那當然是繼續游幸江都展現他作為天下共主的威嚴了！庶民之苦蒼生之艱是什麽東西？廣神表示不想聽。
隋炀帝大概很讨厭自己的都城，這個時候長安還叫大興，除去必要的重要之事，隋炀帝幾乎沒在大興待多久，加起來的時間不過一掌之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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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昏聩的決定進一步加劇了階級矛盾，演義中所說的“三十六路反王，六十四路煙塵”開始成型——這些規模較大的起義政權并不是憑空産生的，小農階級的局限性使得起義政權沒有明智的指導方針。
除卻部分擁有軍事思想領袖指導的政權，其餘政權全憑利益聚集，這就使得它們如同虿盆裏的毒蟲，最後吞并厮殺出來的一般規模都非常大，建國稱帝的有不少，其中就包括北方的魏刀兒。
隋朝三征高句麗失敗後，魏刀兒趁着這個時機轉戰河北山西一帶，吸引了很多從前線戰場潰敗回來的兵丁和為徭役賦稅所迫的逃荒難民，勢力空前膨脹，并且一步步強大，特別還有突厥人的暗中相助，後面簡直是橫掃整個華北平原。
魏刀兒後建魏國，稱魏帝，率衆在冀州定州兩地活動，勢力最強大的時候，北連突厥，南攻燕趙，西壓太原，很不巧，此時的太原留守就是李淵，而太原是軍事重鎮，是阻擋突厥的門戶，魏刀兒很快就盯上了這塊地方。
他麾下将軍甄翟兒斬殺隋将潘長文，很快就奪下了太原，作為太原留守的李淵當然不能坐視不理，但他在反攻期間深陷敵陣不能出。
史書記載李世民立刻用輕騎兵從包圍圈薄弱處沖殺進去，又借着鋒利的箭矢強行拉開一條通道，一路所向披靡，“拔高祖于陣中”。
後面的步軍很快就到了，李淵和李世民都是能征善戰之人，迅速給了甄翟兒一記回首掏，父子齊心，打得魏軍大敗而歸。
這裏已經能看出李世民在後期常用的軍事套路：只要我最狠那你們都是廢物！他很倚重騎兵，并且能将騎兵的最大優勢運用得出神入化。
後期大唐能在三年之內讓突厥從自認為主到臣服中原，大概也很大程度上依賴太宗陛下對騎兵的重視和優秀的治軍思想。】
李淵不由得想起了被困于魏軍之中的那天。
與閉目塞聽的隋炀帝不同，李淵十分注重從全國各地的守将那裏得來的消息，各地起義烽火燃起之快也讓他不敢小觑這些“暴民”。
但那天做了充足準備的他還是被這夥流民軍隊圍困住了，魏刀兒在王須拔死後收編了他的剩餘部隊，旗幟壯大，他帶去反擊的兵還不夠。
他當時覺得又悲涼又荒謬，難不成他累世勳爵竟會死在這種人手裏。
二郎當時的确勇武無雙，遠遠他就聽見守軍大喊“太原援軍已至”，二郎帶領的輕騎有萬夫不當之勇，如風一般沖入魏軍。
而他立刻振臂一呼，帶領其餘被困的守軍順着輕騎沖過來的方向突圍，內外夾擊之下，那個包圍圈的薄弱點很快就被他們破開。
李淵一直知道自己的次子不是尋常人，他剛出生時就有道人下谶言說他以後貴不可言，但他一直以為那是見幼嬰新生讨好之語。
可此刻知道二郎是未來締造大唐盛世的君主，李淵再回頭看，發現種種皆有跡可循。
他嘆了一口氣，陡然覺得自己衰老不少。
如今大業未起，他卻先要思考如何平衡長子與次子之間的關系。
李淵已經下定了決心，可是要如何告知一直将自己視為正統繼承人的長子，還要讓他不生怨言，才是要面對的大問題。
李世民卻又在天音長長一串話中準确捕捉到了他聽不太懂的話。
什麽叫“小農階級的局限性”？
他凝神苦苦思索着，腦中乍然響起一個歡快童聲：“查詢到您已有較多兌換值，商城已開啓，小黃車商品已經備齊，是否現在下單購買？”
李世民一筆寫歪，險些将這一頁白紙上工整的字毀去大半，他很确定房內只有他們父子二人，因此更絕恐懼驚奇。
看父親站在那巍然不動，他應該是沒聽見這些奇怪的話的。
所以只有自己能聽見……
李世民按捺下去的激動情緒霎時作亂似的反撲上腦，比之前還要猛烈千百倍，他意識到這個聽上去奇奇怪怪的童聲是與這個異象相挂鈎的。
而他此刻也終于确認了一件事——這個人力無法企及的獨獨出現在他父子二人面前的光幕，是為他而來。
或者說，父親可能是因為此時此刻與他身處一地，才與他一同看見了這樣述說史家之事的奇景。
李世民強忍激動快速噴吐了兩下氣息，被馬缰與刀劍磨出老繭的手掌竟然也開始出汗，這樣的異象他無須付出什麽就能看見，若是需要花錢購買……那一定是更了不得的東西！
他立刻試着在腦海中回應那個奇怪的聲音。
“有何商品可以選購？”
眼前陡然間鋪陳開另外一個奇異的世界，一個金光閃閃的東西憑空出現，帶着童音說道：“那當然是我來為您介紹啦。”
李世民下意識地朝李淵看去，見他還在昂首目不轉睛地盯着光幕看，絲毫沒有注意到這邊異彩紛呈的景象，他微微松了一口氣。
系統給出了一個滾動的大屏幕，展示界面上的商品五花八門，李世民看得目不暇接。
“這些全部都是我們平臺向不同平行時空的主角們推出的商品，您是千古名君，我為您展示的這些商品是最适合您當下需求的，請查閱。”
李世民點點頭，認真地看起來，只是這上面的字他都認識，但那些商品卻卻是一個都不認得，“青黴素”是何物？“壓縮幹糧”是何物？“肉罐頭”又是何物？
還有紅薯土豆這樣農事之物？
李世民逐一看商品欄底下的解釋，越看眼睛瞪得越大，這些東西若是能運用在軍中，他就能組建出一支如西漢冠軍侯麾下那樣鋒如刀刃快如閃電的輕騎兵！這些農事之物又能幫助他迅速穩定征讨之地的民心！
李世民迫不及待地點擊商品下面的購買按鍵，就聽見一道冰冷的童聲刺進耳膜：兌換值不足，無法購買，請重新選購。
李世民：……
“方才還未問店家，這些商品，售價幾何？這個兌換值又是何物？”
系統身上閃爍的金光陡然黯淡不少，顯示屏上也露出了悲傷的顏文字，它不情不願地在後臺查了一下李世民此刻的兌換值，發現非常低。
因為李淵在繼承者之間動搖不休産生的這點兌換值，能買什麽啊？！
系統不情不願地在商城裏面篩選了一下，發現的确有個東西可以買，不禁感嘆主系統周扒皮的調性。
“是這樣的陛下，”系統露出微笑的顏文字，“相信您已經看出了我們這個店鋪的不同，我們售賣的不是此世之物，收取的自然也不是此世之財，兌換值解釋起來很麻煩，我只能跟您說，您現在能買的東西，只有這個。”
一個灰不溜秋的閃動界面被推到了屏幕中央，底部寫着幾個簡單大字：專業術語解釋。
系統心驚膽戰地看着沉默不語的李世民，十分害怕他說出什麽拒絕的話來，沒想到李世民點了點頭，問道：“我的确有一個聽不懂的詞想要詢問。”
在系統的引導下，李世民選擇購買，他順暢問出：“什麽叫小農階級的局限性？”
【小農社會的特點是自給自足，主要表現為男耕女織的形式，這就使得在封建社會下小農階級具有不可抗的局限性，即無法擺脫小農意識。
小農意識誕生于以“家”為單位的封閉性生産集體中，是傳統民文化無法擺脫的底色，它與官僚文化相敵對，但又想要成為官僚文化，官僚階級占據了絕大多數的生産資料，并剝奪了小農階級的政治權利。
即在封建社會，農民必須依賴于官府或者代表官府的豪強進行土地耕種，他們被要求成為“順民”，這就使得在被剝奪生産資料失去立身之本後，他們會非常直接地将矛頭指向表面客體，即蒙蔽聖聽的貪官污吏或者昏君本人，而非統治制度。
但在社會崩壞農民起義土壤肥沃的條件之下，小農階級取得階段性勝利之後，就會很快走向失敗，他們沒有利益統一的概念，也沒有規範性的指導綱領。
舉一個非常典型的例子，清末的太平天國運動，在當時統治階級極端腐朽的情況之下，太平天國一路連克軍事重鎮，最輝煌的時候可與清廷抗衡。
但太平天國裏不只有洪秀全一個天王，楊秀清、蕭朝貴、馮雲山、韋昌輝、石達開等人都是太平天國裏的王，在太平天國不斷吸引各地流民勢力不斷壯大後，這幾個王之間因為利益糾葛産生了不同派系，最終致使運動流産，農民起義戰争走向失敗。
洪秀全本人納了九十多個妃子，後期貪圖享樂不理戰事，如同農民幻想皇帝應該拿金鋤頭種地一樣，小農意識限制了洪秀全向外求存的思想。
宗親血緣觀念使得上層如同死水，小富即安觀念甚至讓他們不願思考繼續前進的可能性有多大。
因此農民起義戰争往往很難獲得勝利，大多數都湮沒在了歷史的塵埃裏，反抗舊勢力需要新勢力的領袖具有非凡眼界，一要清晰知曉自己最終能走到哪個方向，二要擁有平衡各方勢力的能力，三要有明确的指導綱領。】
這上面每個陌生詞彙都有解釋，李世民看完之後頓感醍醐灌頂。
他讀史并非一無所知，但這樣直白的總結一下子将他觸摸到但又未能揭開的東西悉數照清。
魏刀兒在冀定二州四處劫掠，連搶開官倉赈濟災民的事都少做，這個匪首只是徒有英勇，而這看着在北方居首位的起義軍實際上也是一盤散沙，只是北有突厥人暗中相助，才使得他們如此聲勢浩大。
那是否可以分化而治？
但還有幾個人，卻有些符合天音所說的“新勢力領袖”，比如窦建德，此人賢名遠播，不可小觑。
【這個時候天下已經基本上快進入隋末吃雞決賽圈了，那些知名的大軍閥已經陸續培植起了自己的勢力，他們将遼闊疆土劃分為十幾塊“帝國”，樹起自己的大旗。
唐，終于也姍姍來遲，正式進入争霸天下的大賽之中，但這個煊赫的王朝一開始其實非常不起眼，甚至還被其他貴族世家嗤笑，我們下期就從晉陽起兵開始細說，展望二鳳的上将之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