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初見

初見

第十四章。

容争早起,嘴裏一陣苦澀,身上的汗水将裏衣打濕,臉色慘白的吓人,他口渴的動了動嘴皮子,怎麽這麽疼。

于是擡手去摸,他咋嘴唇好像被什麽咬了一口,留着一個印記。

“……喜玉,喜玉。”這一開口,沒想到,昨天疼的他嗓子都喊啞了。

“你怎麽了?”

“……水,我口渴。”

剛好,太醫院又命人送來了藥,喜玉端着藥碗說道:“你先把藥乖乖喝了,水正在爐子上燒着,你要是不喝藥,就等着渴死吧。”

“我喝,我喝還不成嘛。”容争渴得要命,咬牙一口氣喝下,苦的他想吐,不禁幹嘔兩聲。這玩意真難喝,他這輩子都不想喝了。

也不知為什麽,今天這屁股竟然比昨天好多了,昨天還疼的要命,一覺睡起來結痂了,說不定過兩日就能下地走動。

于是,容争真的在床上躺了三四日才下地。

這人生的高大,喜玉弱小的身板竟然攙着他都吃力,走了兩步習慣後,也就能自己活動活動。這兩日的閑言碎語可是不少,太監所裏都知曉,陛下派了禦醫給一個瘋子瞧病。

……

燕澈坐在書房,似乎許久都沒有那個女人的消息。

秋日裏涼風陣陣,時不時便會下一場秋雨,寒冷刺骨。

難得今日無事,竟然走到了鳳儀宮跟前,眼前一片荒廢,甚至長了野草,一時榮寵,一時衰敗,不過寥寥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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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澈道:“這裏沒人修整嗎?才過了數月,竟荒廢成這樣。”

貴生公公道:“陛下,您将容太後禁足在此,除了日常所需供應,再也沒其他,宮女太監都被打發,貌似只有一個陪嫁的丫鬟在容太後身邊伺候。”

“就一個人伺候?呵,想來還真是寒酸呢,曾經過個壽辰都要鋪張三天三夜,如今身邊只有一人,想必她定能體會到什麽叫兵敗如山倒,人去如樓空。”

貴生公公道:“可,就那惟一的陪嫁丫鬟,也死了。”

“死了?”

“是啊,聽說是囚禁了這麽多日,被發瘋的容太後給活活掐死了。”

“還真是可惜了那陪嫁丫鬟,跟了個瘋女人。”

眼前的漆紅木門被推開,一股腐爛糜敗的氣息迎面而來,令人不适,野草長的如半山腰一般,花花樹樹因無人照看打理全部凋零枯死。

殿門大開着,竟不曾關閉。一眼看去,偌大的銅鏡前坐着一個女人,就如同他往日裏看到的容少情一樣,喜歡一個人坐在銅鏡前自言自語,略施粉黛,看起來似是有些瘋癫。

可他偏就不相信容少情能這麽輕而易舉的将自己變成一個瘋女人,

燕澈踏入門中,随會看到女人放下了手中的眉黛,說道:“怎麽,如今倒是清閑,有空來看我這個不人不鬼的瘋子。”

燕澈道:“朕來就是告訴你,容争沒有死。”

“你說什麽!”容少情驚坐起,想要上前問個明白,又被侍衛攔住。

“容争沒有死,他真的沒死?既然如此,你怎麽處置的他?”

“自然是讓他茍延殘喘。”

“你說什麽?!”

“朕賜了他毒酒,但是看在多年相處的份上,朕只是将他變作一個什麽都不懂的瘋子,整日裏瘋瘋癫癫度日,還将他安排去了太監所做奴才。”

“你!你簡直狠毒!”容少情瘋狂掙紮,嘶吼道:“你若真的恨他,為什麽不直接将他殺了!為什麽不殺了他!”

燕澈冷冷回道:“不是你一直求着朕留他一命嗎?”

“……哈哈哈!”容少情大笑,“原來是我錯了,錯的人是我!我早就該料到你怎麽會這麽輕易放過容争,原來只是為了折辱他!讓天下人都恥笑他,早知如此……我還不如讓他就此死了,也好保全最後一絲顏面。”

“保全容氏,最後的一點榮光……”

燕澈道:“你們容氏還有什麽榮光?不早就被你這個女人敗光了,身為先帝的正妻,父皇病重垂危,你從不讓我觐見,那一年壽誕,你大肆鋪張三天三夜。你的後宮中養的那些男寵門客,早已經背我處死!”

“你這個女人還有臉提你們容氏的榮光,你有什麽顏面死後見父皇?”

“可笑!誰要去見先帝!我從沒有愛過你的父皇,沒有,一絲都沒有!”容少情憎惡道:“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去見那個男人,我寧願葬在無人荒野,也不會和他死後同葬。。”

“還真被你說中了心思,朕正有此打算,等你死後,就将你葬入你們容氏,你看,這算不算是極大的恩典。”

“……自然是。”容少情回到自己的床榻上,目無旁人的開始睡覺。

燕澈道:“明日裏,朕會安排人來将這裏修整修整,雖說你死後會被遷出皇室宗譜和皇陵,但朕還不想看着你這麽早死。”

“所以,還勞煩母後多活些時日。”

“如陛下所願。”

……

禦書房內,此時已經搭上了爐火,秋日過後,天是越發的冷,想起往年過冬的時候都會剪紙人玩,宮裏的丫鬟太監們一個比一個手巧,剪出來的花鳥魚蟲栩栩如生。

今年也不例外,他讓馥香拿來許多大紅的剪紙,自己坐在堆積如山的奏折跟前玩起了剪子,許久沒這般自在過。

別人剪出來的花有模有樣,到了自己手上,就是四不像。

殿門外傳來通傳聲,簾子掀開,是許久都不曾見過的燕清,許久沒見,長得越發英姿不凡,一身藍色長袍,潇灑又清雅,白色玉冠束發,任誰看了都會目光駐足片刻。

燕清規規矩矩的上前行禮:“寧王燕清,見過陛下。”

“起來吧,你我兄弟之間就不必多禮了。”

“那肯定不行,就算皇兄不介意,但禮數還是不能少。”

燕澈放下手中剪刀:“看來你跟在老平王身邊這麽些年,別的沒學會,這些俗套的君臣之禮倒是記的牢。”

“皇兄莫要拿臣弟開玩笑了。”

“你今日怎麽有空進宮看朕?平日裏看着你和老平王學習兵法,談論朝中事物,朕以為你根本沒時間進宮,還叫朕好生羨慕了許久。”

燕清被說的甚是不好意思,回道:“臣弟學得再多,也是為了能多給平洲出分力,也好讓皇兄少些操勞。”

“你倒是會讨我開心,你看,朕剪的這個紙花如何?”

燕清走上前,看着桌子上一堆的碎紙,紅紙被剪成各式各樣的花鳥魚蟲,突然讓他想起小時候,他們也曾這般玩過。

“很是不錯,皇兄比我手巧的多。”

“想來,你我兄弟許久的沒有這般說過話了。”燕澈招手,命貴生公公多叫了幾個丫鬟太監進來,“這玩剪紙,就是得人多了才好玩。”

燕清點頭道:“皇兄說的是,以前你我剪完紙花,都會貼在門窗上,等到天黑了,點上燭火,就能看到紙花倒影在屋子裏。”

“……是啊。”

那一年他也才不過十歲,窗外下着如鵝毛一般的大雪,他身邊沒有一個親人,他的母後難産而死,父皇不是處理朝政,便是留戀在後宮的各位妃嫔宮裏,他一個無人問津的皇子也不是第一次這麽度過寒冬,但就是羨慕燕清。

父皇偏愛燕清,老平王也偏愛燕清,自己明明也很想學習兵法,同老平王習武修身,可是,父皇卻單獨将燕清交于平穩教導,讓他心中難過了許久才得以釋懷。

那時的宮中流言四起,衆朝臣都以為燕清會是将來的儲君。

渾渾噩噩過了十載,直到他遇到了當朝太後的親弟弟,容争,位及權臣的攝政王,一切才開始慢慢改變。

鵝毛大雪中,他穿着雪白的披風,仰望容争,是如此觸不可及。

禦花園的亭中燒着爐火,上面還溫了一壺熱酒,燕澈怯怯的坐在容争對面,看着他飲了兩三杯酒後,微微紅了側臉,他只覺得這個男人真好看,不染風雪,膚如凝脂,細長的手指撚着酒杯,如同一幅畫。

“想我容争閱人無數,竟也沒個知心人,竟要你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皇子陪着。”

“……我,我懂。”

容争樂了,問他:“你小小年紀的,懂什麽?”

燕澈一本正經的回答:“這酒,不好喝。”

“你又沒喝過,怎知不好喝?”

“因為,你喝酒的時候是皺着眉頭的。”

容争愣住,目光怔怔的看着眼前這個小皇子,随後又移開目光,如此清澈的眼神,看久了确實不太好。

“從今以後,你就是本王的人了,本王會竭力輔佐你,教導你。”

燕澈被這番話驚到,難以置信,眼前這個手握權利的男人,他會幫助自己,還會教導輔佐自己,再次确認道:“你說的不會是醉話吧?”

“當然不是。”

“那我從此就不再是一個人了。”

“沒錯,從今日起,你确實不再是一個人了。”容争拉着他的小手一步步走向大雪中,燕澈被雪迷了眼睛,将自己完完全全托付給了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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