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貓
小貓
“你們這對狗男女!”
一個嬌媚豔麗的聲音傳來。
聽到這聲音,塗清落頓時整個人渾身上下都僵硬了,不敢回頭。
程瑤還沒來得及推開塗清落,就看見一個年約豆蔻年華的少女氣勢洶洶地朝她奔來,手裏還拿着一條粗粗的鞭子。
少女粉面桃腮,櫻桃紅唇,一身桃色流仙裙,露出一截白嫩的手臂。一頭及肩卷發上別着兩顆小巧的珍珠,腰肢纖細,豐盈過人,卻高挑勻稱,讓人看了以後就移不開眼。
即便作為一個女子,程瑤也覺得這少女體态過分好了些,讓人看了頓時想入非非。
“面若桃花,豐乳肥臀,氣質妩媚,只要一出現就奪去了在場所有男子的目光。”
腦海中突然跳出這個片段,程瑤仔細打量了一下少女,認出她就是這本小說的女主角——江清清,落霞宗掌門之女,天之嬌女,嬌憨可人,性格溫軟甜美。
望着少女過分顯眼的身材和打扮,想了想這是本男頻小說,也就正常了。
下一秒,程瑤只覺一陣香風拂過,塗清落已經被少女硬生生地用鞭子從她懷裏勾住脖子扯了出去。
“咳咳咳……”
纖細脖頸上纏着一條粉色的長鞭,塗清落臉色爆紅,痛的不停咳嗽。
“落郎!”
看見塗清落這幅難受的模樣,江清清頓時變了臉,心疼地用手撫上他的臉,“你看起來好難受,清清心疼你。”
程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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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沒看錯,是這個來歷不明的少女一直在勒他的脖子吧。
紅豔的蔻丹劃上塗清落的臉,那氣勢程瑤望着不像是情人之間的安撫倒像是這少女想将塗清落毀容。
果然,下一秒塗清落牙齒開始劇烈打顫,明明害怕死了卻仍然勉強着對少女溫柔說道:
“清清,我不痛。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每天都在想你。”
“落郎,親親!”
“清清,親親。”
兩個人在大街上旁若無人地親熱起來,難分難舍。
程瑤:“……”
圍觀的衆人:“……”
媽呀,作者你不會寫感情戲就別硬寫,中,這也太庸俗了吧。
程瑤再一次被作者的設定雷到了。
眼看着場景越來越少兒不宜,程瑤連忙上前一步,尴尬說道:
“我還要感謝這位小公子今日裏替我解了圍。”
在她出現的那一剎那,原本黏黏糊糊如同連體嬰的兩人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粘在一塊的嘴皮子定住了。
江清清疑惑地看了程瑤一眼:
“你是?”
塗清落連忙用眼神暗示她:“救我!”
下一刻,兩人竟迅速分開,快到程瑤都沒看清塗清落摟着江清清腰肢的手是怎麽拿下來的,江清清撫摸他胸膛的蔻丹是怎麽撤回的。
“嘔!”
“嘔!”
塗清落和江清清不約而同地背對着對方彎下腰開始嘔吐起來。
仍然處在狀況之外的程瑤:“……”
終于吐完了嗓子眼裏湧出來的那股不适感,江清清用力地用帕子擦着嘴唇,手指着塗清落恨恨道:
“你這個色狼,又在占我便宜。”
塗清落顯然也被惡心得不輕,眉心那顆朱砂痣都劇烈晃動起來:
“你以為我想啊,你江大小姐的便宜誰愛占誰占去,我可不想和一個女瘋子打交道。”
“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去想占你的便宜!你這個毒婦!”
江清清揮着手裏的鞭子,氣的花容失色:“塗清落,你找死!”
眼看着兩人即将情人變仇人,程瑤連忙開口勸阻道:
“別打了,別打了,冤家宜解不宜結。”
聽到這話,江清清揮舞着鞭子的手停了下來,看向了程瑤,眉眼中出現一絲困惑之色,手指着她說道:
“這位姐姐,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
“嘔!”
塗清落雙手捂着嘴,開始假裝嘔吐起來,眨巴着大眼睛說道:“江大小姐,你這搭讪方式真夠老土的。”
程瑤也被江清清這番話問住了。
她自出生以來就在小雨村,很少出遠門。
怎麽可能與修仙界的江清清見過?
驀然被打斷,江清清脾氣暴躁的一巴掌呼到了塗清落腦袋上,他還沒來得及躲,一頭纏着金絲的小辮子就全都被打散了。
“大人說話,你個小孩子插什麽嘴?塗清落,你就是犯賤。”
“江清清,你別欺人太甚。”
在衆人面前丢了臉,塗清落顯然也很氣憤,偏偏他又打不過空有一身蠻力的江清清,只能強行壓抑着怒氣,咬着牙說道。
“到底是怎麽回事?”
程瑤被兩個人異常的表現驚住了,問道。
要說是情侶,親密又太過分,不分場合。
要說是仇人,轉眼之間又變臉。
塗清落頓時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唉聲嘆氣道:
“誰知道為什麽?自從我去落霞宗見到她的第一次起,只要我們兩個一見面就會被動的像吸鐵石一樣粘在一起親密。”
談到往事,江清清的面色更難看了。
“你還好意思說。我都懷疑是你給我下蠱了。第一次見面就抱着我啃,後面經常在落霞宗當着別人的面親我,我爹都以為我們兩個是情侶關系,非要把我許配給你。你壞了我的姻緣,搞得我都嫁不出去。塗清落,我遲早要拿鞭子抽死你。”
——
雨,很大的雨。
淅淅瀝瀝地灑下來,人煙稀少的街上落了雨。
烏黑的瓦片,大紅色的牆。
雨水順着飛起的檐角流下來,坑坑窪窪一片。
只是踏過,就被濺起一身泥水。
茫茫雨幕中,卻有一人恍若入無人之境。
瓢潑大雨硬是沒有粘上他一片雪白衣角。
肉鋪前,一群小孩子正圍在一起,手裏拿着木棍,不知道在做什麽,隐隐約約尖利的玩笑聲與辱罵聲傳來。
“它怎麽到這裏來了啊。”
“身上看起來好髒,咦咦咦。”
“啊啊啊,他用爪子扒我的腳,我們快把它趕出去吧。”
離得近了,才能看清他們在做些什麽。
只見,一只雪白色的小奶貓渾身是血,被一群小孩子圍在中間,腿斷了一條,毛發與血絲粘在了一起,看起來不過三四個月大,剛出生不久的樣子,眼睛還沒完全睜開,上面還粘着血衣,正虛弱地轉動着小腦袋去嗅身旁人的氣味。
看樣子是在尋找自己的母親。
謝堅只是腳步停頓了一瞬,就又繼續前行。
這次他是要來尋找進祭花秘境需要的東西,沒時間在這裏多管閑事。
“這貓都快死了,還不如我們直接給它埋了。”
“對啊對啊,反正只是一只貓而已。打死了也無所謂的嘛。”
幾個小孩子拍着手一合計,立馬就從鋪子裏拿出一個小鐵鏟,要就地把還沒喪生的小貓給埋了。
風停了。
謝堅垂下眼睛,站在雨幕中,低頭望着小貓。
小小的,柔弱的的小貓還不知道自己要面對些什麽,只是預知到了一些危險,黑亮的眸子裏閃過盈盈淚光,下一秒卻還是輕輕用毛茸茸的小腦袋去觸碰那些小孩子們的腳面兒。
親昵,相信,完全沒有任何防備的姿态。
仿佛只是這樣,這些人就還能像之前一樣不會傷害它。
“蠢貨。”
謝堅低低罵了一聲,眼神冰涼。
下一秒,整個肉鋪前的鬥篷都被憑空掀了起來,雨水灌溉下來。
幾個小孩子連忙尖叫着跑進了屋裏去躲雨。
弱小的小貓躺在雨水彙集成的的坑窪裏,看起來還沒一個巴掌大,眼睛茫然的沒有焦點,鼻子輕嗅着,尋找着,終于對上了謝堅的方向:
“喵……”
小貓對着謝堅輕輕喚了一聲。
謝堅轉身,毫不猶豫,調頭就走。
“喵……”
籠罩着自己的安全氣息離開,小貓瑟瑟發抖地躺在雨幕中身體蜷縮成一團,虛弱地叫着。
“不能靠自己爬起來的廢物。”
一些隐秘的情緒在胸膛裏橫沖直撞,謝堅閉上了眼睛再睜開,又恢複了冷漠。
剛出生就沒有了母親庇護,唯一一個願意幫助它的人又狠心離開,小貓把頭埋在尾巴裏,那只斷了的腿就一直流着血。
很快,它身下那個小水窪就變成了血河。
它肯定要死了,它想着。
突然,它被一團溫暖的東西包裹住了。
謝堅單膝跪地,卷起雪白袍角把氣息奄奄的小貓裹在了懷裏,施展治療,鋒利鬓角淋了雨,一縷一縷貼在臉上,很是狼狽。
他很少有這麽狼狽的時候。
無論何時,謝堅都是一個有準備有計劃一心一意朝着自己目标前進、心狠手辣的人。
只除了……
謝堅起身,一只手抱着小貓,一只手拿着劍。
轉眼,對上了同樣來拯救小貓的貓媽媽。
渾身金黃色毛發的母貓站在雨中,對着謝堅豎起了尾巴,渾身毛發炸起,喉嚨裏發出意味不清的嗚咽聲。
這是準備進攻的姿态。
一人一貓在雨中對望。
似乎感受到了母親的氣息,他懷裏的小貓也掙紮着要往外爬。
“呵,動物倒是比人更懂舐犢情深。”
謝堅傾身,任由小貓拖着斷了一截的腿,從懷裏慢慢爬下來,血絲染上了他繡着錦繡符文的袍角。
小貓方一下地,就被貓媽媽一個箭步沖上來,叼着後頸銜在口中拎走了。
臨走時,母貓回頭對謝堅望了一眼。
它口中的小貓也睜着血肉模糊的眼睛看向了謝堅。
“喵……”
“喵……”
兩聲貓叫一前一後響起,他分明從中看到了感激。
謝堅站在瓢潑大雨中,低着頭,任憑雨絲淋遍自己全身,雙拳無意識地顫抖着緊握,劃破手心。
一道細細的血線,混入雨水中,消失不見。
心裏有一股聲音叫嚣着,酸澀難忍,他讨厭這種感覺,卻又不可自拔。
“這只流浪小貓剛出生就被母親抛棄了,好可憐啊。要不我們把它帶回家收養它吧,好不好嘛,阿堅。”
老街上,少女雙手合十拉着他的衣袖,懇求他的目光仿佛還在昨夕。
腦海中已經重現自己當時的回答,謝堅動了動薄涼的唇,低低說道: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