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回溯

回溯

“謝堅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那天看守落霞宗秘閣的人如是勸誡她道。

怎麽可能呢,眼前的人這麽脆弱,這麽俊美,怎麽會是一個瘋子。

江清清渴望地去觸碰謝堅的一片衣角,渾身血液都滾燙起來。

少年垂着頭,一動不動,幾乎是默許她的接近。

心中一陣狂喜,大師兄肯定也是對自己有意的吧。

當初他叛出師門,誰人不說是因為嫉妒她要嫁給塗清落。

“大師兄……”

嬌語呼喚,江清清幾乎是癡迷地伸出手去攀上謝堅的膝頭。

他那雙清冷的眼睛不知何時睜開了,雖然仍然混沌,她卻被裏面出現的星辰大海完全迷住了。

一輪輪無窮環形軌道重疊着靠近,交叉重合,通向未知的遠方。

軌道旁邊落滿了五顏六色的星子,閃閃發光,看着看着,江清清覺得自己整個神魂都要陷了進去。

“這是天堂嗎?”

她茫然地伸出手要去觸碰少年的眼睛,下一秒卻感覺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灼燒感遍布全身。

江清清愣住了,望着自己自指尖燃起的火焰,蔥白的手指已經被熱烈的火燒的刺啦焦黑,發出陣陣肉香。

後知後覺,突如其來的刺痛感遍布全身,江清清驚慌大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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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我的手!”

火星順着少女的手指點燃她華麗繁複的衣裙,幾乎快要燒到她的及腰長發。

火勢以迅雷掩耳之勢迅速蔓延,江清清整個人都快變成了火人。

她恐懼地揮舞着手臂,一步步後退,跌倒在了地上。

“救我,救救我!”

這種似曾相識的灼燒感,她想起來了,她終于想起來了,謝堅他是個變态,是個徹頭徹尾的變态!

女子凄厲的哭喊聲遍布了整個洞穴。

“糟糕糟糕,怎麽好好一樁姻緣要變成怨侶了。”

他野豬妖只是喜歡看些人間的癡情男女的話本子,順便觀看一下實戰,怎麽第一次就撞上了兇殺現場。

一聲粗犷的聲音響起,隐藏在洞穴間隙裏的野豬妖忍不住現身,連忙跳出來救江清清,黑色爪子匆匆去撲打女子身上綿綿不絕的火焰。

但奇怪的是,這火焰竟是越燃越旺,沒有絲毫熄滅的跡象,野豬妖被吓得抖動着尖利的豬牙,慌道:

“不能殺,不能殺,這女子是天生貴相,福澤庇佑,還有大好命運,若是死在了這裏可怎麽搞。小友還請手下留情。”

心府中的系統也是被謝堅這般瘋狂的動作驚住了,連忙勸阻道:

“主人,快住手,這可是女主啊。”

謝堅恍如入定一般,從頭到尾沒有擡眼看任何人一眼,只定定地望着手心裏那片紅紙片,嘴角挂着一絲冷笑。

眼瞧着眼前這俊美少年陰毒不似常人,野豬妖沒辦法,只得死死咬住了江清清的一片衣角,慌裏慌張地扯着江清清的衣擺往外跑。

只要到了神靈禁地,相信樹爺爺總有辦法能滅了這古怪至極的火,好好懲罰這個性格乖張的修士。

誰知那火竟順着風直接燃到了它的皮毛上,頓時空氣中都彌漫着一股烤肉的味道。

“痛痛痛!”

身體像是被撕裂一般,從頭到腳都是血絲湧出,皮開肉綻,野豬妖恍然大悟地驚恐叫道:

“你用的竟是三陽真火。”

三陽真火,傳說中只會認天下至純至堅之人為主。

這少年如此惡毒,居然能收服三陽真火。

一時之間野豬妖都顧不上身上的疼痛了,只震驚的望着少年。

更令人目瞪口呆的是,在他們深受火焰折磨的同時,謝堅居然身體也開始燃燒起來,明亮火光中,他緊抿雙唇,額頭冷汗直冒,卻是一點也沒出聲,額頭一輪金色的六枚花瓣随着火勢的灼熱若隐若現,逐漸清晰。

“同心印……”野豬妖目不轉睛地盯着眼前奇異的景象,喃喃道。

這是它第一次看到凡間流傳話本裏的邪術變為現實。

同心印,還是上古時期流傳下來的一種術法。男子與女子若是真心相愛,可結同心印,相互約定不能背叛對方,否則要受烈火折磨。

只是,這種術法甚是惡毒,一旦締結,就不能再和其他異性有任何身體接觸,對使用者的要求也很高。

從前經常被高階修士用以哄騙女修們,等到他們變心離開的時候,女修不得已還必須為他們守貞,男修卻絲毫不受影響。

鮮有修道者用到自己身上,更何況,它一雙豬眼瞧着這花瓣的顏色,顯然這結印的對象只是個凡人。

凡人女子生命不過是瞬息之間,和修士漫長的歲月相比恍若蜉蝣。

這少年為凡人女子守貞,莫不是瘋了!

野豬妖驚的渾身都是冷汗,還沒踏出一步。

随身跟随的靈劍早已與謝堅心靈感應,在野豬妖想馱着渾身冒火的江清清向外逃跑滅火的時候,一柄靈劍化出萬千劍影,阻攔了他們的退路。

劍身鋒利,狠狠插進了通往神靈禁地的石壁方向,野豬妖猝不及防剎車,毛皮覆蓋的粗重脖子上被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頓時血流如注,止都止不住。

“即便是女主又如何?”

謝堅冷哼一聲,眉眼之中染上了濃重的戾氣,随之一腳踩上了江清清的指骨,毫不留情地碾壓,肆意道:“執筆之人來了,我也照樣能殺。”

——

“小狐,莫慌。”

樹爺爺伸出長長的枝丫攔住了焦急想奔走的命狐。

“可我瞧着,野豬叔叔都快被烤焦了,我都能聞到它身上的糊味。”

狐貍的鼻子最是靈敏,它自誕生之際就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不遠處洞穴中傳來的一股股味道時時刻刻在刺激它的心髒。

“若是去的晚了,怕是野豬叔叔都要變成一架烤乳豬了。”

命狐急得直接用牙咬上了層層圍繞自己的枝丫,哀求道:“樹爺爺,你就讓我去吧。”

樹爺爺搖搖頭:“唉,它命中該有這一劫。若是度過便可百年修為化為人形,你去了也只能被牽連,對方實力鮮有的高強,你打不過他的。”

“那若是度不過呢。”程瑤擔心地問。

樹爺爺看了程瑤一眼,那裏面蘊含的東西太多,一時之間,她竟從中感受到一絲埋怨。

只一瞬,它就又移開了目光,幻化出來的胡須抖動着,蒼老的眼默默凝視着天空。

程瑤跟随着它的視線望向天空。

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天空已經變成了幽黑昏暗,電閃雷鳴。

四周霧氣彌漫。

“篡改天道,逆天改命,何其貪心。”

“去吧,去尋找你自己的命線。”

程瑤還沒來得及反應,層層粗長的樹枝就已經勾住了她的纖細腰身。

“姐姐!”

塗清落伸出手努力去攥住她一片衣角,卻徒勞地與她擦肩而過。

為什麽。

程瑤不解地望着困住自己的罪魁禍首,只看到它幽幽地盯着洞穴深處,如臨大敵。

黑暗席卷,她意識不清地被拖入了一處深深的樹洞裏。

一陣光芒閃過,洞面上憑空出現了一面水鏡,層層疊疊,将她吸了進去。

——

鼻尖嗅到了一股糊味,耳邊是清脆鳥鳴,程瑤緩緩睜開眼睛,觸目可及就是一片蒼翠綠色。

漫無邊際的山野彌漫了她的視線,金黃的麥浪一層層翻滾着,蕩開豐收的喜悅。

這是……小雨村?

她掙紮着起身,渾身上下深深的疲憊感幾乎掩蓋不住,只是動一下就累的直喘氣。

她這究竟是怎麽了?

程瑤垂眼努力想了一會兒,自己好像并沒有這段記憶,下一刻卻是有匆忙腳步聲推開了門,直沖她而來。

來人的欣喜幾乎掩蓋不住,透過飛舞的發絲溢出來。

幽幽檀香撲鼻,她擡眼看見少年沁滿汗水的額頭和灼灼的眼兒。

“瑤瑤,你醒了。”

謝堅猶疑地問,仿佛是在做一場美夢。夢一醒就碎了。

“嗯。我這是怎麽了,睡了一覺感覺渾身都是疼的。”程瑤努力去活動着筋骨,卻發現自己連胳膊都很難擡起來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猝不及防的擁抱,幾乎要把她整個人都融進對方的骨血裏,程瑤吊呆地望着謝堅顫抖的肩膀,有滾燙的淚順着白嫩脖頸劃入她的胸口,激起一陣漣漪。

阿堅他這究竟是怎麽了。

不對,他真的是謝堅嗎?

程瑤晃了晃混亂的腦袋,下巴抵着謝堅的肩膀,茫然地問:

“阿堅,我是睡了很久很久嗎?怎麽總感覺自己忘記了一些事情。”

“沒有,你只是前幾日幹農活太累了。”眼裏劃過一絲幽暗的光,意味不明,謝堅低頭親了親程瑤的額面,輕聲道:

“餓了嗎?我煮的有粥。”

粥?

聽了這話,程瑤不覺詫異,她記得阿堅一向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怎麽只是睡了一覺就像變了個人一樣。

謝堅松開了手,轉身要去給她盛粥。

阿堅鮮有對她這樣溫柔的模樣,程瑤不由得有些貪戀,下意識伸手去拉他的手,卻意外摸到了一截空蕩蕩的袖管。

謝堅的身體一瞬間僵硬起來,卻在看到是她時,匆匆避開她的目光,邁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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