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韶憐景瞧着對面的小龍崽就能想到一句歌詞:我左手一只雞,右手一只鴨。
小家夥拿着比他臉還大的雞腿,吃的那叫一個香,而且韶憐景發現他的牙口是真好,直接把骨頭都吃了,瘦到凹陷的臉頰被滿嘴的食物撐的鼓起,大概能瞧出他胖起來會是什麽樣子,還是挺可愛的。
韶憐景收回視線向窗外看去,鵝毛般的大雪落的安安靜靜,對面賣散酒的館子裏狼男和他的同伴,拿着大海碗圍着火爐喝着酒,時不時望一眼他所在的這家酒樓。
“噗通。”
韶憐景向對面看去,椅子又空了,小龍崽肯定是又掉下去了,果然沒一會兒,就看見一個小屁股撅噠撅噠的爬了上來,瞧都沒瞧他一眼,一心幹飯。
很快,一桌子八個菜都叫小龍崽吃光光,小家夥仰着鼓起的小肚子,向後靠着椅子背,嘴巴吃的锃亮流油。
韶憐景:……這麽能吃,自己豈不是要傾家蕩産。
他試探着問了句:“吃飽了?”
小龍崽拍了拍肚子,奶聲奶氣一開口又是小大人:“老話說晚飯只吃八分飽就可以,而我是小娃娃,小娃娃吃七分飽就行。”
韶憐景聽懂了,這是變着法的說他沒吃飽,完了,估計傾家蕩産都不夠他吃的,原來龍難養活是這個原因?因為太能吃,一般人喂不起?
他為他的錢袋默哀了好幾秒,他不痛快就得讓別人也不痛快,這裏的別人只有腆着個小肚子的龍崽子。
“吃完了,你便留在這裏洗碗還飯錢吧,一年後我來接你。”
小龍崽嗖的一下坐直身體,大眼睛盯着他看了半天,然後從椅子上出溜下來,噠噠噠的跑到他旁邊,矮矮的一小只就比坐着的韶憐景腿高出一點點。
他伸出幹巴瘦的小爪子,豎起還沾着點油水的小手指:“那你、那你一年後要來接我,我們拉鈎。”
又想了想,語氣商量着:“你可不可以半年後就來看看我,也許、也許我刷碗刷的多,半年就把飯錢還上了呢,我一定努力刷碗,我刷完碗我還可以給他們掃地。”
Advertisement
大眼睛裏淚光閃爍,說完後就緊抿着嘴,另一只小手握成拳頭,龍龍要堅強,龍龍不哭。
韶憐景一看他又要哭不敢招他了,他可不會哄哭的孩子,他只會把孩子弄哭,伸手在小龍崽的額頭輕輕戳了下:“笨蛋。”
說什麽信什麽,後來到底是怎麽長歪的。
韶憐景起身向外走去,小龍崽懵了一會兒後樂開了花,倒蹬着小短腿追了上去。
樓梯上,韶憐景端着一身出塵的氣質施施然向下走去,很明顯能夠感受到一道道望過來的視線,原主的這張臉實在是太吸睛了,等處理完那兩個人,看來要變幻一下容貌,省的麻煩。
眼看着就要到底了,旁邊嗖的一下骨碌碌滾過一個小球,吓的路過的端着菜碟的小二,護着托盤向後退了兩步。
韶憐景停在原地,小龍崽擡起頭後先是摸了下頭上的小虎帽,确認沒掉後,“呼~”的松了口氣,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咧開嘴傻樂的向韶憐景看去,笨拙的從地上爬起來,脆生生道:“沒摔壞,我不疼。”
韶憐景瞧着他磕紅的額頭,那身華貴的衣裳下是遍體鱗傷的身體,心底忽然一片柔軟,旁邊是一條小食街,就再領着他吃一頓吧。
韶憐景輕而易舉的邁下一個臺階,心中感慨小龍崽的腿是真短啊。
他來到小龍崽身前,彎腰伸出手臂,小龍崽可不給他反悔的機會,別看他幹別的笨笨的,爬韶憐景的手臂那叫一個靈巧。
一眨眼就把自己窩到韶憐景懷裏了,要多乖有多乖。
韶憐景結賬時又想把他給丢了,吃了他五個金幣!
出了酒樓。
“你可有名字?”
“有,我叫龍龍。”
韶憐景一聽這名字就肯定是他自己瞎取的,當個小名還可以:“以後你便叫晏塵風。”
小龍崽仰着頭,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韶憐景,稀奇的仿佛自己念出了一個寶貝,每一個字都透着珍重:“晏、塵、風……我喜歡!”
他開心的差點從韶憐景的手臂上掉下去,韶憐景照着他屁股打了下:“老實點。”
小龍崽抿嘴偷笑着窩回他懷裏,小聲的一遍遍嘀咕自己的名字,兩條小短腿直晃,連雪都下的很溫柔。
兩人前腳離開酒樓,狼男二人後腳就跟了上去,只是多了一個小娃娃,他們并不放在心中,能和這種美人爽一爽人生無憾,爽夠了再廢了他的修為,随便賣進一個樓子還能大賺一筆。
忽然一道人影從兩人身旁跑過,狼男二人猥瑣的聞了聞,真香啊,再看那弱柳般的身姿,又是一個美人。
“等一下,前方的公子請等一下。”溫柔的聲音好似春風暖了這一片寒冬。
韶憐景停步轉回身,映入眼簾的是位年輕男子,一身層層疊疊白衣罩袍,如一朵雲般飄向了他,人要俏,一身孝,這句話可不是白說的。
男子衣衫左一層右一層卻不顯臃腫,越發襯的人單薄,惹人心憐,他跑到韶憐景身前,捋了下鬓邊亂了的烏發,風雪落在他卷長的睫毛長,讓這張極致清秀的臉多了絲清冷。
男子自報家門:“在下君寄雪,唐突公子了。”
韶憐景的眉梢微不可察的向上挑去,托着小龍崽的手都加重了些力氣,小龍崽感覺到了,疑惑的看着韶憐景。
君寄雪,原著中真正的主角受,也是對照組裏和他對照的那位,最後的人生贏家,逆襲的方式是廣撒網,多收徒,作者給他安排的徒弟都是大背景,正道魔道應有盡有,全都因為種種原因隐瞞身份成為了君寄雪的徒弟,後來一個個不是繼承家業,就是一飛沖天,全都上趕着對君寄雪報恩。
而原主……
韶憐景瞄了眼懷裏的小龍崽子,原主就收了這麽一個孽徒。
君寄雪看向小龍崽,眉眼皆是溫柔:“公子,在下攔你是有一言相勸,小娃無辜年幼,未來可期,還請公子千萬不要将他抽筋扒皮熬龍骨,上天有好生之德,請公子留他一命。”
他退後一步,甚至還向韶憐景鞠了一躬。
小龍崽抓着韶憐景的手一下就握緊了,之前韶憐景說過要吃他,但是沒說的這麽具體,現在聽到什麽抽筋扒皮,小龍崽害怕的發起了抖。
韶憐景心底嗤笑一聲,是他的錯覺嗎,總感覺聞到了茶香,他花重寶把小龍崽子買下,你跑過來裝好人。
這小龍崽不得牢牢記在心裏,将來還得去君寄雪那報今日大恩大德。
想及此,一個念頭忽然在韶憐景的腦海一閃而過,他眉頭微蹙。
君寄雪已經直起腰:“公子,只要公子答應,在下願日日為公子誦經祈福。”
韶憐景抛開那個沒抓住的念頭,看向一臉恐懼的小龍崽,慢悠悠的道:“我花重金原是不打算要你性命,想讓你為我養老送終的,但現在他口口聲聲說我要害你,我這人最不喜被冤枉,他既然給我扣了這頂帽子,我就一定要吃了你的,這你可怨不得我。”
他轉眼看向一臉呆滞的君寄雪,嘴角噙着玩味的笑:“你得怨他。”
君寄雪着急的上前一步:“公子,我……”
“你、你不要再說話了。”小龍崽握緊小拳頭,氣憤的打斷君寄雪的話,他再說下去,韶憐景非得現在就把他扔鍋裏炖了,原本他們好好的,韶憐景都把自己抱起來了,都答應自己要把自己養大大的了。
等自己長大了,就可以跑掉了,如果他還是要吃自己的話,小龍崽也是有小算盤的。
君寄雪看着對他怒目而視的小龍崽,欲言又止,剛剛他也在拍賣場,只不過他的身價哪裏買的下小龍崽。
想想,這樣遭遇的一尾幼龍,你若是施舍他點好處,他定會感激在心,當他看到韶憐景從寶來閣出來,一眼便認出他是四無靈尊。
四無靈尊那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氣,好說話,好人一個。
所以他才敢過來演這一出,只是這四無靈尊怎麽和世間所傳有所不同,不但言語犀利,氣質也不夠正直,相反透着輕佻的邪氣。
韶憐景對小龍崽的反應很滿意,他的人就是要無條件的站在他這邊,又看了一眼君寄雪,以後他們還有不少交集,不急在這一時。
抱着小龍崽轉身便離開了。
君寄雪見狀又跟了一步,一副他受了委屈的可憐樣子:“公子,是我多言了,但無論如何還請你善待他,我相信公子定是個好人。”
韶憐景:好人,他好想打人。
毛茸茸的虎頭帽從底下湊到了他臉前,風吹的帽上的茸茸掃着他的臉頰,癢癢的。
小龍崽爬了上來,怯生生的看着他:“那個、以後我長大了你吃我的時候,可不可以不要那麽吃我。”
他說着說着就低下了頭:“我覺得你給我喝點酒吧,我喝醉了就不痛了,然後你再吃我,我身上還有酒香,肯定更好吃。”
韶憐景按下他的小腦袋,小饞龍居然還想喝酒,咋不上天……等他長大了,好像的确可以上天。
兩人到了隔壁的小食街,別說小龍崽立刻就忘記了被吃的事情,韶憐景的心情都好了些,各種香味直往鼻子裏鑽,勾的人食欲大動。
第一個攤子:麻辣肉幹,那肉也不是一般肉,是這片冰天雪地裏獨有的雪熊肉,肉質非常的有嚼勁。
韶憐景:“小娃娃不能吃辣。”
小龍崽咽着口水:“小娃娃不能,但是小龍——鹿能吃辣。”
韶憐景拿起一條放到小龍崽嘴邊:“咬一小口。”
小龍崽雖然饞的不行,但還是聽話的只咬了一小口,心滿意足的嚼着。
韶憐景:“辣不辣?”
小龍崽頂着那張突然爆紅的臉,吸着氣大着舌頭:“博啦。”
韶憐景把剩下的肉幹自己吃了,都是錢買的東西不能浪費,并且道:“你不能吃。”
小龍崽頓時如遭雷劈,仿佛要了他的命,好在之後有很多他能吃的東西,一路從街頭吃到街尾。
韶憐景居然看到了臭豆腐:“臭豆腐你要不要吃?”
沒人回答他,他低下視線,小龍崽靠在他懷裏,兩只手握着糖葫蘆的簽子,嘴裏還塞着一顆糖葫蘆,已經香香的睡着了,小嘴還時不時的嘬一下糖葫蘆。
韶憐景無聲無息的釋放着靈力,阻隔了風雪。
之後韶憐景投了一間客棧,好不容易才把糖葫蘆從小龍崽的爪爪裏拽出來,怕糖葫蘆化了,他直接給插到窗外面去了。
夜色漸濃,韶憐景身上有避塵珠,所以他只簡單的洗漱了下便吹了燭火,黑暗中,他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等待着該來的人。
子時将過,床上的小龍崽吧嗒着嘴,翻了個身,與此同時窗戶縫裏伸進一根細管,韶憐景單手支頤,看戲般的瞧着。
窗外,細管的另一頭插.在酒葫蘆裏,牦牛男托着酒壺,他的掌心是紅色的,燒的酒壺都變成了紅色,裏面的酒咕咚咕咚的冒着泡泡,煙氣從細管裏進到房間內。
足足過了一刻鐘,細管才被抽回去。
又過了會兒窗戶打開,月光灑了進來,狼男轉着發綠的眼珠看了圈,便瞧見了坐在牆邊昏睡過去的韶憐景,清輝落在那張臉上,恍若月中仙落了凡塵。
狼男雖然迫不及待,但仍舊還保持着些謹慎,将手中的石子向韶憐景彈去,石子打中韶憐景的肩膀,韶憐景一晃就軟綿綿的趴到了桌子上,烏黑發絲從背後垂至身前,漂亮的讓牦牛男覺得手裏的糖葫蘆都不甜了。
兩人這才放下心進來,先是看了眼床上的小的,對視無聲笑了下,便摩拳擦掌,解褲脫衣的向韶憐景走去。
狼男的手直奔韶憐景的臉,就想貼着那發絲,往那細滑的臉蛋上摸,眼看着就要給他摸到,寒光乍起,朱紅迸濺。
一柄鲛骨扇打着旋的繞着狼男手臂走了圈,殘影未消,已是回到韶憐景手中,錦鯉銜珠的墜子輕輕的晃,一只斷手重重的落了地。
狼男的慘叫還未等出聲,便被韶憐景已骨扇點了穴位,起身間長腿高擡,看似不輕不重的一腳,卻是壓的牦牛男雙膝跪地,甚至可以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
韶憐景的腳還在往下壓,有着銀色暗紋的靴子縫着玉珠盤扣做裝飾,處處微小的細節都在透着矜貴。
腳壓的牦牛男的胸骨一點點的向下塌,腰也向後折去,最後平平貼在地上,那打了彎的膝蓋,骨頭好似都要支棱出來,可他被點了啞穴,求饒都沒辦法做到。
韶憐景眉眼低垂,居高臨下的瞧着,周身冰冷氣勢幾乎凝結成霜,他其實只需要動一動手指,施展一些法術就能輕而易舉的拿下兩人。
但他對這具身體還不算熟悉,活動活動筋骨也好。
那蛟骨扇每只扇骨都是鋒尖,如今扇子折上,便是一柄要命的利器,韶憐景彎腰湊近,那扇尖就停在牦牛男的眼珠前。
“誰準你動糖葫蘆的。”
牦牛男:……所以我該死是因為吃了糖葫蘆?
“噗通”
小龍崽一個翻身從床上掉下,人也醒了,叉着小短腿懵懵的揉了兩下眼睛,放下手看到眼前這個場景,吓的一下子就爬了起來。
韶憐景沒有立刻動手,他想看看小龍崽有什麽反應,不是說三歲看老。
小龍崽挪着小碎步,幾乎是貼着牆壁蹭到了他身邊,慫的很,抓住韶憐景的衣擺拽了下,小小聲問道:“是要殺死他們嗎?”
韶憐景:沒有怕,挺勇敢的。
韶憐景:“沒錯,他們半夜潛伏進來,就是要對我們做壞事。”
小龍崽把他的衣擺都抓皺了,咬了好幾次嘴唇才開口:“不能放過他們一次嗎?”
韶憐景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原來小龍崽的心性有缺是缺心眼,在他看來會對自己造成潛在危險的善良都是缺心眼。
啧,自己一個外來的,都比他這個土著更加心狠手辣。
而且看這倆人熟練的樣子,估計是經驗十足,不知禍害過多少人,死不足惜。
韶憐景很是嚴肅:“不能放過,不要問這麽愚蠢的問題。”
小龍崽忽然噠噠噠的跑回床邊,爬上去扯下被子,拖着被子就過來把牦牛男給蓋上了,甚至還用小爪子拍了兩下。
扭頭看向韶憐景,一臉天真:“這樣你動手,就不會弄髒你了。”
韶憐景:好吧,他收回之前的話,這個小龍崽是有點瘋批屬性在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