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夏天很快過去,孫嫫嫫順利誕下一子,取名為曹寅。

玄烨很是疑惑,“今年是戊戌年,為什麽取名為‘寅’呢?”

宋晉也不知道,但他會胡說八道地合理猜測,“俗話說的好,虎父無犬子,孫嫫嫫和她丈夫一定對這個孩子充滿了厚望。”

“曹爾玉嗎?他是屬虎的嗎?”

宋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玄烨口中的曹爾玉是誰,聯系語境猜到他就是曹寅的父親孫嫫嫫的丈夫,“我也不知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他。”也沒有認真在網上搜過他的資料。

“等孫嫫嫫回來後我問一問她。”玄烨讓宋晉替他把這個待問問題記在本子上。

“這次怎麽不自己寫了?”宋晉邊笑邊把這個問題寫了上去。

玄烨氣鼓鼓地沒有回答,小家夥暗戳戳想,他哥實在太壞了,一定是他太優秀,找不到其他缺點,所以他哥總拿這種小小的事情嘲笑他。上一次他拒絕宋晉的幫助,嘗試自己記錄問題,但手指和筆拖了他的後腿,他不服輸,用好幾種筆試了一遍都以失敗告終。

于是玄烨的記錄本上多了兩頁五彩斑斓的紙:黑色簽字筆的印記上覆蓋有鉛筆蠟筆水彩筆好幾種類型的筆印,彎彎曲曲像鐵絲擰出來的抽象畫一樣。宋晉非讓留着這兩頁紙做紀念,玄烨短胳膊短腿兒争不過耍賴皮的大人只好喪權辱國的簽訂了和約。

“哎呀,怎麽又生氣了?不要生氣嘛,都變成小老頭兒了。”宋晉用筆頭挑了挑玄烨的下巴。

小家夥伸手撥開筆,“哥哥你這樣好像調戲小姑娘的惡霸。”

“小姑娘?”宋晉将筆放在桌上,“是在說你嗎?”

玄烨偏過頭去,拒絕回答這個愚蠢的問題。

“我什麽時候才能學寫字呀?”玄烨悶悶不樂。他從小就很聰明,宋晉大多數時間奉行誇獎教育,身邊伺候的人也将他捧的高高的,小家夥自信得有些傲,因為年紀太小無法寫字這件事情讓小家夥相當郁悶。

“等六歲吧,蘇茉兒不也說再過兩年嗎?”宋晉回答,育兒書上說,六歲的兒童手骨就差不多完全張好了,這時候學習寫字不會影響手指發育。

“還有兩年,時間過得好慢呀!”玄烨感慨。

“你才四歲,用得着在這裏傷春悲秋?”宋晉覺得好笑,“等兩年後你再看,會覺得時間一轉眼就過去了,說不定到那時候你會想念現在的生活。”宋晉心裏悄悄嘆氣,兩年後玄烨就登基了,到時候還不知道是個什麽光景。

“就是因為我才四歲,所以會覺得時光過得很慢,兩年欸,有半個我這麽大啦。”玄烨向宋晉比劃。

“你說的不錯,不過過了兩年後的再兩年,就只有三分之一個你這麽大了。”宋晉嘗試安慰玄烨,兩年對于他家崽來說确實有些遠了。

“那時候我就六歲啦,再兩年四分之一,再下一個兩年五分之一,越來越少真的好神奇呀!”玄烨被轉移了注意力,瞬間恢複了神采奕奕。

“這是一個數學問題。”宋晉也覺得很神奇。

小家夥撇撇嘴,“數學很神奇,但也很難。”

宋晉笑了,“我們天才小神童也有覺得難的東西嗎?”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玄烨在背書和古文閱讀理解上天賦很高,但相應的在數學方面卻有所欠缺。

“如果所有東西我都能很輕易學會,那麽哥哥豈不是會很自卑?”玄烨牙尖嘴裏地反駁,說完哼哼了兩聲表示不滿。

“怎麽會自卑呢?我只是比不上你,但不代表我比不上其他人啊,不是有好多人都不認識字嗎?”宋晉哈哈大笑,他家崽這個驕傲勁兒比開屏的孔雀還要漂亮,他實在忍不住不笑,“另外望子成龍,懂不懂?”

被壓了一頭的玄烨吐了吐舌頭,等以後他有了孩子也要望子成龍。

“而且難學卻不代表學不會,哥哥相信寶貝一定會學習掌握并精通的。”宋晉并不是胡亂替玄烨立Flag,歷史上的康熙皇帝就曾經學習過西方科技,學習成果未知,但他家崽一定比歷史上的那個厲害。

“那當然。”玄烨挺起了胸脯。

孫嫫嫫坐完月子後就回了玄烨身邊像以前那樣日夜照料,宋晉對這種封建時代特有的主仆體系不做評價。做皇子的乳母的前提就是生養三個健康的孩子,并且最後一個孩子的出生日期在一個月以內,曹寅是孫嫫嫫的第四個孩子。也許在孫嫫嫫一家看來母子分離換皇子乳母的榮耀和前程很值,如果皇子登基更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歷史上孫氏的投資确實得到了物超所值的回報,宋晉不能保證孫嫫嫫的回報會像歷史上的那樣豐厚,但玄烨總不會虧待了她。

孫嫫嫫得以成功回歸,但皇帝一行人卻因為皇貴妃的病滞留在了北方的避暑行宮裏。

距離較遠又沒有便捷快速的現代化交通工具,佟家也沒有那麽大的能力隔着那麽遠收集信息,玄烨過了很長時間才得知這個消息。

“那他們豈不是要在那裏過年?”宋晉問。現在離過年還有不到兩個月,病去如抽絲,董鄂氏但身體本來就不好,又生孩子又操勞,一宋晉看這病沒一個月肯定好不了,就算好了也受不了路上的颠簸,所以很大可能董鄂氏不會回京,順治帝一向和她綁定,所以應該也不回來。

“如果皇貴妃的病情一直沒有好轉,皇瑪嬷可能會回宮,但皇父肯定會留下陪着貴妃娘娘。”玄烨皺着眉分析。

“不回來就不回來吧,眼不見心不煩,他們不在京城日子都清淨了不少。”宋晉打了個哈欠,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順治在外面待到駕崩,雖然他知道不可能。

不過令宋晉和玄烨意外的是,順治帝和太後一起回京,董鄂妃被留在了行宮養病。

皇帝太後以及随駕的大臣一回來,京城明顯地熱鬧起來。這種熱鬧跟要過年的熱鬧區別很大,僅限于統治者階級并且時常令人糟心。

比如順治皇帝終于想起來宮外還有一個已經得過天花的兒子,于是下了一道旨意讓這個兒子在除夕的時候去宮裏參加家宴。

宋晉從玄烨那裏聽到這個消息時都要罵人了,這什麽東西,不把兒子當回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而且從這道旨意上看順治并沒有把玄烨接進宮的意思,只是見一見而已。在順治眼裏,玄烨跟路邊的小貓小狗沒什麽區別。

“哥哥怎麽又生氣了?不是說不把他當回事嗎?”玄烨百無聊賴地坐在沙發上晃悠着雙腿。

“我也不想生氣,這是我能忍住的嗎?”宋晉深吸了兩口氣,盡量心平氣和地和玄烨說話。理智是一種美德,莫生氣莫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宋晉碎碎念。

玄烨嘆了口氣,“皇上的做法确實讓人難以理解,我馬上就五歲啦,進宮吃一頓飯并沒有什麽大不了,但我聽說他同樣還下旨讓兩個弟弟一起進宮參加宴會。”小家夥對順治的稱呼又換成了生疏的那一個。

宋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一個成熟的成年人能幹出來的事情?在順治皇帝最心愛的兒子後,又有五阿哥和六阿哥兩個相差不到一個月的娃娃。他們的母親位份也很低,所以按照規矩剛滿一個月就向玄烨那樣被抱出宮避痘。

這個出發點是好的宋晉就不說什麽了,但避痘就避痘,又讓他們進宮是為什麽?兩個走路都不穩當的娃娃,大過年的天寒地凍讓他們進宮去吃飯?這理由跟腦癱一樣,就沒有人攔一攔嗎?

“不會吧?”宋晉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

“我也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我得到的消息确實是這樣說的。”玄烨也悶悶不樂。

“希望是消息傳錯了吧。”宋晉捏了捏鼻梁,多事之秋,他就知道順治回來沒好事。這次順治皇帝為什麽不陪着董鄂妃了?渣男!各種方面的渣。

“應該沒有,皇上想看兒子,誰敢攔着?誰會攔着?”玄烨冷眼旁觀。

“确實沒人敢攔,也沒人會攔。”這才是最令人發愁的。

此次皇駕回宮,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皇帝和太後的關系得到了緩和,母慈子孝和樂融融,不管有幾分真心有幾分是演出來的,都向周圍的人釋放了訊號。所以當順治提出要把幾個兒子接進宮一起用家宴的想法後,太後一方并不會阻攔,說不定還會順水推舟計劃着讓玄烨得到順治皇帝的青眼。盡管宋晉很不喜歡順治,但不可否認的是,在高度集中的封建君主□□時代,得到一個實權皇帝的看中勝過考幾次狀元。

太後确實像宋晉想的那樣要讓玄烨在除夕家宴上出一個小小的風頭,蘇茉兒轉達了太後讓小家夥好好準備并精彩表現的意思。

“我應該那樣做嗎?”玄烨糾結得眉毛都要打結了。

“當然了,又沒什麽壞處,何樂而不為呢?”罵過順治後,心裏舒服多了的可以理智的看問題。

“真麻煩。”玄烨抱怨。

宋晉知道小家夥心裏清清楚楚,但玄烨還是一個孩子,小孩子抱怨兩句又沒什麽錯,要不是時候不對他還要誇一句抱怨得好。

“這是你的真才實學,你又沒有造假,放心大膽得上,怕什麽呢?”宋晉分析,“相反,你不按太後說的那樣,你好不容易讨到太後的喜歡,之前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

玄烨哼哼唧唧答應了。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如果皇帝能夠讓你回宮生活的話,那就回去吧。”宋晉皺眉,歷史上的康熙皇帝快登基前才回宮,是因為他那時候剛剛度過天花。而他家玄烨遲遲無法回宮卻完全是因為順治和太後的博弈和态度,反正挺讨厭的。

“噢。”沒有聽到想聽的回答的玄烨撅起了嘴巴。

宋晉無奈的笑笑,“是不是在杞人憂天?亂七八糟想什麽?擔心哥哥不會跟過去?”

玄烨點了點頭。

“還真是啊?”宋晉揉了揉太陽穴,是他的疏忽,“我只會出現在你的身邊,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你回皇宮我當然也會跟着你去了。”

“這樣啊。

~”小家夥的情緒果然穩定了不少。

“那當然,誰讓我是你哥呢?”宋晉安慰道,“你原先還答應過帶我在皇宮參觀玩耍嗎?說話不算數?”

“當然不!”玄烨擲地有聲。

“那就好,所以有什麽好怕的呢?放心大膽的去吧,就算表現不好無非是回歸原樣。”宋晉道。其實他內心遠沒有表現的那麽淡定,從他遇到玄烨時,歷史就悄悄發生了改變,給玄烨注射天花疫苗又扇動不知哪裏的蝴蝶翅膀。現實和歷史已經産生錯位,宋晉現在所倚仗的不過是那個虛無缥缈的直覺。

“我知道,沒什麽可怕的,但該讨厭還是讨厭。”玄烨抱住宋晉的胳膊。

“是的,人的心理和身體有時候總是分割的。”宋晉笑笑,他小時候考試的時候總是緊張得手抖,他告訴自己不要手抖,但手該抖還是抖。于是道:“宮宴的時候我也會陪着你一起去。”

宋晉的這句話給玄烨吃了一個超級定心丸,小家夥美滋滋,“有哥哥陪着,我就不怕了。”

“想要哥哥陪着你就直說,繞這麽大個圈子。”宋晉沒忍住用手指敲了敲小家夥的頭,一個小機靈鬼,害他白擔心。他就說嘛,平時聽小家夥轉述八卦,也沒見他多在意那些人。

“直接說多沒面子呀?”玄烨吐了吐舌頭,氛圍一下子輕松起來。

“小小年紀還搞什麽面子?”宋晉費解,他小時候傻乎乎的什麽都不知道,這就是天才和平凡人的差別嗎?

“俗話說的好,頭可斷,血可流,面子不能丢。”

這句話有點兒耳熟,宋晉下意識推脫責任,“這俗話可不是我說的哈,拒絕背鍋。”

“可我确實是從哥哥那裏聽來的。”玄烨嘿嘿笑。

“過目不忘了不起嗎?能不能少記一些哥哥說的廢話?”宋晉用食指點了點小家夥的額頭。

“可我覺得很有道理呀~”玄烨語氣輕快,小孩子的快樂就是如此簡單。

“我認輸,我說不過你。”宋晉逃避他把玄烨敗壞的事實 。有些不過腦子的話真的不應該在孩子面前說,但如果他能控制得住就沒這回事了。

“終于贏過哥哥一次啦!”玄烨高高興興地在地上蹦跶了一番。

“不就贏了一次嗎?不至于,不至于,快去準備你的除夕宴會上表演的節目。”宋晉玄烨潑涼水降溫。

玄烨立刻站好,“哥哥,我錯啦,不要提這麽掃興的事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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