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那些天文物理資料在小範圍內引起了軒然大波，在這個還沒有走出蒙昧的時代，誰能想到會有人将世界研究得如此透徹？但想想這些資料的來源，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巴——這是神仙拿出的東西。

宋晉得知後無奈地笑笑，現下有他這個神仙馬甲在前面擋着，倒也不必擔心這些先進的理論會給社會造成太大動蕩，以毒攻毒，以摻雜着些開化的蒙昧代替蒙昧罷了。

所有事情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朝廷裏的權力交接緩慢而有秩序，但在玄烨掌權之前，他得先成個婚。

先是宮中太皇太後正式下懿旨聘請聘輔臣索尼孫女、內大臣噶布喇之女赫舍裏氏為皇後，行納采禮，問名、納吉、納征、請期依序展開，最後是大婚親迎。

玄烨的婚禮可謂政治意義重大，是他親政必不可少的一環。在太皇太後的主持下，這場婚禮極為盛大，滿漢禮儀交融，程序繁瑣，花銷頗巨。在正式婚禮舉辦之前，玄烨先祭祀太廟、祭告天地，第二天黃道吉日，太皇太後本想請宋晉帶領禮部、內務府及三位公主去索府迎親，被玄烨攔下了。

宋晉知道這是小家夥緊張了，于是欣然留在宮中陪伴玄烨，順便再次叮囑小家夥注意身體健康，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沒發育完全吧？

“哥哥！”玄烨有些羞惱。

宋晉笑得不懷好意，實際上早在幾年前他将那些醫學書交給太醫院後不久，太醫院就把最優婚配年齡、近親結婚的危害以及男性決定生男生女的理論傳了出去。

朝廷将原本沿襲宋明的“男十六女十四”改為了“男十六女十六”。後兩種由于種種緣故沒有明文禁止，但反倒比朝廷明令更加惹人注意，如果有條件做一番社會調查的話，宋晉肯定會發現近親結婚親上加親的行為少了許多，民間和離的大有人在。不可避免的是出現了許多無辜受害的人，但民間風氣有緩緩地放開。

不過宋晉沒有注意到這些，他甚至是在前不久剛知道還有這麽一回事，讓他不由得感慨脫離人民群衆太久了，不深入民間他很難知道底層細水長流的變化。他沒有選擇去看，就算看到了又怎麽樣呢？下江南之時他不是沒有見到過那片土地上的哀鳴，但那又能如何呢？時機還未到，他什麽都做不了。

這個時間點剛剛好，他的身份比直接當皇帝還要好，只要好好操作，追上乃至站在世界頂端易如反掌。宋晉苦笑，玄烨不曾見過那百年的硝煙與戰火，當他委婉的把這個想法告訴玄烨時，小家夥第一反應是很疑惑。

玄烨說：我們本來就在世界之巅，天|朝上國不是瞎編的名頭。宋晉當時沒忍住哭了，他真心希望中華民族的脊梁不要再被外力打斷。

玄烨當時沉默了很久，他定定地對宋晉說，我會努力幫你，宋晉沒忍住親了他好大一口，成功收獲一個張牙舞爪的小朋友。

宋晉的魂游天外被皇後的轎子經過大清門時的禮樂聲打斷，他陪着玄烨走向身穿嫁衣的赫舍裏氏。舉辦婚禮儀式、昭告天地、拜見太皇太後及太後、舉辦冊封皇後大禮……一個環節接一個環節，等閑下來時已經到晚上了，之後還要一起去太和殿給宗親以及文武百官們賜宴。玄烨和赫舍裏小姑娘身上還穿着大禮服，宋晉都替他們感覺累，玄烨還好，赫舍裏小姑娘頭上珠圍翠繞，都是實心金銀，沉甸甸的，很費力氣。

洞房花燭夜是沒有的，兩個小朋友在賜宴過後就乖乖睡覺了，要問宋晉是怎麽知道的，那當然是玄烨出現在空間裏了。

宋晉原本想着将玄烨的成長日記送給赫舍裏皇後，偏偏又不舍得了，糾結了好久，他愉快地決定等玄烨不在的時候偷偷地拿給赫舍裏小姑娘看看，随後繼續藏起來，或者搞個複印件，萬一玄烨發現還能搶救一把。

實際上玄烨婚後的生活并沒有讓宋晉感覺到不同，這小子乖的時候還是很乖，調皮的時候還是很調皮，一切都沒有變化。

但在朝堂上，成婚和不成婚的差距相當大，按滿族祖例，大婚即成人，逐漸接手索尼手中勢力的玄烨已經初露鋒芒，開始緩緩收斂兵權。宋晉這個對朝堂諸事頗為遲緩的人是聽玄烨說起才知道的。

“鳌拜居然沒有反抗嗎？”宋晉驚訝道。這可是玄烨親政路上的一大攔路石，鳌拜為人桀骜驕縱，被忍無可忍的康熙所殺。

玄烨歪着腦袋向宋晉表示疑問，他哥為什麽會覺得鳌拜會反抗呢？

宋晉将問題抛回玄烨，“那你給我解釋解釋呗，我又不懂。”

“索尼支持我親政，鳌拜和蘇克薩哈之間有矛盾，我稍稍用些手段就可以讓蘇克薩哈倒向我，遏必隆先前依附鳌拜，但再硬的結盟都比不過利益，”玄烨笑嘻嘻地看着宋晉，“無論是哥哥本身，還是哥哥拿出的東西，都是頗為令人心動的誘餌呢！如果沒有哥哥，我不知道要多花費多少精力。”

宋晉捏了捏玄烨的臉，輕哼了一聲，“你呀你，看你拿我做了多少筏子？”

玄烨吐了吐舌頭，“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哥哥來到我身邊，是我遇到過的最幸運的事情。”

他倚在宋晉身上一一細數着他的幸運：安定蒙古各部，安定西藏喇嘛，安定南方士子之心，治好嘎布拉、收服索尼……

“沒有哥哥的我該有多麽艱難啊！”玄烨從宋晉的只言片語裏能找到蛛絲馬跡，從小在宮外長大、天花極為兇險留了一臉麻子、嘔心瀝血讀書、四方不穩、從八成是鳌拜的輔臣手中奪權、平定四方叛亂、費盡力氣平穩南方、耗費巨資巨力治理黃河……只是想想就令人頭疼。

宋晉眼中滿是笑意：“就算沒有我，你也能做好。”歷史上的康熙靠自己成為了一個合格的帝王，可能是為坐穩皇位付出的太多，晚年緊緊抓着權利不放，朝政混亂、九子奪嫡，等玄烨能聽到的時候，他一定要說給玄烨聽。這麽麻煩的事情，玄烨又那麽聰明，肯定會自己解決的。

玄烨很驕傲，熱情的邀請宋晉去參加圍獵，“我第一次亮相哦！”

宋晉連連點頭，他肯定會去的，就像每個家長都喜歡看自家崽崽表演一樣，宋晉也想向世界炫耀他養的崽，要是能發vb或朋友圈，宋晉絕對是個曬娃狂魔。

這次圍獵是在南苑，離京不遠，往返極為便利。在南苑圈養的動物不像野生動物那樣兇性大，正适合天子表現。

玄烨騎射功夫相當不錯，圍獵開始不過一刻鐘，就射中了一狼三兔，宋晉懷疑是管理南苑的人放水，但很快他就不那麽想了，因為他家又乖又聰明偶爾有點壞的崽射死了一只餓虎。

這可把宋晉吓得夠嗆，都沒有心思考慮射中的是幾級保護動物的事情，利用空間秒到玄烨身旁查看。他家崽什麽問題都沒有，倒是那頭老虎被玄烨一箭射穿了喉嚨。

宋晉向玄烨豎起了大拇指，随從也不住地誇贊皇上是大清巴圖魯，玄烨驕傲地挺起胸膛。玄烨成績不錯，跟随他的人也放開了手腳，想在天子和神仙面前好好表現。南苑的小動物們大動物們遭了殃，地上跑的洞裏鑽的水裏游的天上飛的，統統都被當做獵物射下堆成了堆。

宋晉暗中咋舌，原來清朝沒有腐朽的八旗子弟這麽英勇厲害，記得當初跟随他下江南的侍衛更是其中佼佼者，可惜當時沒什麽感受，就連遇到的那次虎頭蛇尾的刺殺都沒有讓那群精英表現一番。

不過聽說他們回來後前程都不錯，尤其是跟他接觸多的兩個，宋晉嚴重懷疑這是玄烨的手段，就跟把索額圖安排在他身邊的原理一樣，放出跟在神仙身邊有前途的信號。宋晉沒有問，問來也沒什麽意思，他很願意玄烨通過這樣培養人手，有捷徑不走是笨蛋，顯然他家崽不是。等玄烨親政後，培養人手就不用這麽拐彎抹角了，他也可以慢慢大展身手了。

宋晉望着場中意氣風發的少年，露出暢快的笑容，最後愉快地取出相機拍照。玄烨以及他身邊的人發現了宋晉的動作，悄悄擺出帥氣姿勢，尤其是玄烨的四個伴讀，他們作為玄烨身邊的人對宋晉算是比較了解，至少他們知道宋晉如果拍到他們好看的照片會把照片打印出來送給他們。

在宋晉的眼裏，他們是自家崽的好朋友以及好屬下嘛，區區一點照片算什麽，都是随手的事情，還不如剛見面時送的開學大禮包費心思。玄烨以及伴讀幾個人都從幼崽長成小少年，令宋晉很是欣慰。

其實玄烨并不是焦點，宋晉自己才是。整個大清對宋晉都非常好奇，就算宋晉經常在京城溜達來溜達去，但大部分時間都在宮城，出宮常去的地方也就那幾個，權力上層人員都默契地限制手下圍觀，這些京郊大營裏的兵士甚至還沒有西郊路上的攤販看見宋晉的次數多。

南苑圍獵這麽大規模的行動，參與的人雖然也不是個小數目，大家都卯足了勁兒往內圈去，能得皇上青眼最好，得了上官賞識也不錯，如果能被神仙看上那才是祖墳冒了青煙，如果都不行看一看神仙也不吃虧。

心裏打算的挺好，但絕大多數人都不敢上前，只敢遠遠地看。他們看到神仙來無影去無蹤，還看到神仙手持神器為皇帝留影，又羨慕又向往更怕惹了神仙厭惡。且不說神仙拿出的各類各樣的神物，這番無影去無蹤的仙術就能于萬軍之中奪人頭，誰都不敢觸怒神仙。

要是宋晉知道他們的所思所想，八成會覺得他們杞人憂天，至少他現在不敢殺人。但別人不知道啊，更何況皇上和幾位中堂會在神仙生氣之前替他料理好所有事情。

這次圍獵宋晉和玄烨都出了大大的風頭，盡管宋晉的話題度略高于玄烨，圍獵的目的也達到了。神仙是皇帝的守護神，神仙的紅利大部分還不是讓皇帝吃到了？

圍獵過後，玄烨把重心移到政務上，宋晉聽他說想要創建一個機構将朝堂諸事逐漸從議政王大臣會議轉移到他的手中。

“南書房？”宋晉脫口而出。

玄烨疑惑地看着他，顯然沒有聽到，宋晉聳了聳肩，順其自然。南書房最開始就是由玄烨的玩伴組成的，所有人都以為是小皇帝的打打鬧鬧，直到鳌拜伏誅，這個不起眼的機構才真正走進朝堂中心。現在鳌拜乖覺得很，盡管有些傲氣和不情願，但對玄烨收攏權力造成的影響不大，不出意外的話，怕是沒有鳌拜專權這一回事兒了。

鳌拜與蘇克薩哈換地一事由于種種原因也不了了之，宋晉聽玄烨說蘇克薩哈讓出了部分在玻璃上的利潤堵住了鳌拜的嘴。玻璃經過幾年研制，幾番更新換代，産量大增，價格降了不少，但相對來說成本壓縮了更多，再加上是壟斷生意，哪怕是幾分毛利都令人眼紅。

“蘇克薩哈怎麽舍得？”宋晉有點疑惑，“他不是和鳌拜關系不好嗎？”

“朝堂之事，哪有什麽關系好壞，只要利益到位，政敵都會變成朋友。”

“他們兩個變成了朋友？”宋晉大吃一驚。

玄烨差點被口水嗆到，“哥哥不要亂說，我只是誇張了一下，他們兩個氣場不合，互相看不順眼了半輩子，怎麽可能會輕易交好？”

宋晉甩給玄烨一個問號，他家崽依舊沒有放棄引導他思考，但他有外置大腦了，為什麽還要自己想明白這些事？他又不用理會這些朝堂鬥争！大部分時間，尤其是在他不擅長的事上，丢掉腦子會令人過得很輕松。

玄烨拿宋晉沒辦法，他哥想聽八卦想吃瓜又不想動腦筋，他能怎麽辦？只能一點一點掰碎了盡可能塞到宋晉腦子裏。

“朝中又不是只有他們二人，他們二人身後又站着不少利益一致而聚在一起的人。蘇克薩哈和索額圖勢力相當，索額圖雖略勝一籌，但我和索尼以及遏必隆能壓制住他，蘇克薩哈為了他那一旗的土地也會和我站在一起，如此鳌拜所求換地一事自然不成。”

宋晉點點頭，“為了防止鳌拜不依不撓，你和索尼又做主讓蘇克薩哈割讓利潤給鳌拜？”

玄烨點頭，“兵權還未完全收攏，鳌拜此人又頗為骁勇，又沒有露出不臣之心，我不想走到最後一步。”

宋晉對玄烨猜到鳌拜的結局一點都不驚訝，甚至都不用猜，假設一番就知道那是明擺着的事情。不過宋晉還是有一點點小小的憂慮，玄烨的為皇之路相較歷史上那個康熙順暢了許多，雖然他很高興，但“寶劍鋒從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來”，他有些擔心玄烨會不會受到不好的影響。

正意氣風發的玄烨顯然沒有這種意識，批完手中的奏折後又換了一個。宋晉矛盾地感到安心，從看別人批過的奏折到批改奏折，玄烨付出的努力不少。他不應該小看他家崽，小小年紀剛登基不久就能利用佟家培養一批完全忠于皇帝的人手，他家崽一直都很厲害。

現在遇到的還算是小事，以後玄烨遇到的風浪更大，吳三桂、準噶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