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始亂終棄

始亂終棄

病房外,旭陽和澤澤一起迎了過來。只一夜一天,澤澤竟憔悴了許多,眼角眉梢都蔫垂着向下。

小凡關切地看着澤澤,澤澤勉強報以微笑。

病房前還站着一位叔叔,秦銘快步走過去,拉起他的手,輕聲地喚了句:

“老程!”

老程?程?莫非他是……

病房暫時不許外人探視,澤澤接過小凡抱着的花,交給病房裏的護工。

秦銘焦急地向老程打探情況,老程輕聲地說:

“沒事了,睡着呢,醫生說她現在是睡眠而不是昏迷。這一次依然有驚無險,算是挺過來了!”

秦銘長嘆了一口氣,心碎地說:

“這一次次的,也沒有什麽規律,真要是發現晚了……”

“那也沒辦法!”老程幽幽地說:

“已經看過國內最好的醫生了。我又找了幾個國外的朋友幫忙咨詢,都沒有什麽更好的法子。保姆說昨晚并沒有什麽異常,結果後半夜忽然發作了……”

簡短聊了幾句,老程張羅大家出去吃飯,“她這一時半會兒地醒不了,這裏有護士和護工,也到飯點兒了,我們一起出去吃口飯,邊吃邊聊。”

說到吃飯,小凡才想起來,自己的午飯還沒吃呢。

旭陽有事先走了,餘下的四個人在醫院旁邊的餐館簡單吃了個便飯。席間,澤澤又把陸芸發病、搶救的過程複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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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淩晨一點多澤澤便接到保姆的電話,說陸芸發病,已經打過120了。

澤澤急忙趕過去,路上又接到保姆電話,讓他直接到急救中心會合。因為有之前的診療記錄,所以搶救工作特別順利。

這個病,救過來,就是好人一個;救不過來,命就沒了。這次又是前者,并且很快就可以出院。

對于猝死,小凡沒有見證過,但卻有着極深的認知,因為她的名字便是緣于爺爺的猝死。但是想到澤澤的媽媽正面臨這樣的風險,小凡也不知如何寬慰澤澤,幾次目光交彙,眸中都是無奈。

陸芸睡着,今天病房也不準外人進入。吃完飯,秦銘便帶着小凡離開了醫院,澤澤跟着父親回了病房。

陸芸依然沒有醒來的跡象,父子倆在門前靜立了一會,一起轉到中廳找了兩個座位休息。

“那個姑娘,是叫小凡吧?怎麽回事?”父子倆也沒什麽話題,“那個姑娘”是個新事物,老程有點好奇。

“什麽怎麽回事?”澤澤将頭扭向外側,“她以前是銘姨的助理,現在是旭陽的助理。”

“這個我知道,吃飯時你銘姨介紹過了。我是說,她跟你,怎麽回事?”

“跟我?沒什麽事啊。”澤澤把手機劃開,看了一眼時間,又關上。

“你或許沒什麽事,可她呢?她進來時看你那一眼,是塊兒冰都得烤化了!”

“……爸你怎麽盯着人小姑娘看呀?”澤澤冷眼瞥着爸爸揉搓的雙手。

“她挎着你銘姨,懷裏還抱束花,我不看她看你銘姨呀?”

“……”澤澤瞥了爸爸一眼,不置可否。

“她追你多久了?表白了嗎?”

“爸!她壓根兒就沒追我,表什麽白呀?”澤澤轉頭看着爸爸,滿臉的不耐煩。

“哦,那就還在暗戀階段。難道你就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嗎?”

“沒有。”

澤澤嘴裏否認,心裏卻在嘀咕:

“‘三生有幸’的感覺,算嗎?”

想到“三生有幸”,澤澤的嘴角竟微微勾起。

“怎麽會呢?彤彤那會兒你挺敏感的呀!多瞅你一眼你都炸毛兒!”

“爸!好端端的提什麽彤彤啊?我進去看看我媽!”

“老實兒坐着,看什麽看?唠正事呢!”爸爸一把摁住了澤澤。

“我就是給你提個醒,別再重蹈覆轍!我跟你媽的心思不一樣,她總惦記着老程家的香火,我無所謂,只要你過得舒心就行。”

說着,爸爸往澤澤這邊兒挪了挪。

“你不讓提彤彤,還非得提不可,而且還得加上之前的子璇,這都是你的教訓呀!”

“爸!這倆人跟我有什麽關系呀?”澤澤将身體向外挪了挪,氣惱地瞪着爸爸。

“怎麽沒有關系?這不都是追你的女生嗎?你看最後都鬧成什麽樣了?家長們直到現在還都生分着呢!”

“生不生分是你們的事,與我無關!”

“沒錯,這個起因和結果确實都與你無關,但過程呢?你不也是受害者嗎?這些都是前車之鑒呀!還說回這個姑娘,你看她不言不語的,但是挺有個性,不比那倆好惹!”

“……”澤澤狐疑地瞥了爸爸一眼,滑動着坐正了身子,斜眼瞄着爸爸的手,嗫嚅地問:

“……你覺得……她不好惹?”

“嗯……初次見面,也沒說上幾句話,但我就是有這種感覺……她吧……就那眉眼之間有一股子勁兒,說不上來……”

爸爸用手指扣擊着扶手,用力地在大腦的影像庫中搜尋有限的記憶。

澤澤也在琢磨——不好惹?怎麽叫不好惹?求人幫忙還很兇算嗎?水漫金山哄不了算吧?人家分手她阻撓可以算,對!“倒貼錢都沒人要”肯定有典故!

想到這裏,澤澤忍不住揚起嘴角。他趕緊幹咳了兩聲,用手背掩着嘴,将頭扭向外側。

“哎,臭小子!”爸爸用肘碰了碰澤澤,将身體湊了過來,“我剛剛在腦子裏過了一下……這姑娘……好像還可以……”

“可以什麽?”

“做你媳婦啊!”

“爸!”澤澤猛地轉過身來,“你這反轉得也太快了吧?剛剛你還……”

“不是,你先聽我說……”爸爸抓住澤澤的胳膊,“這姑娘是你銘姨和旭陽的助理,你銘姨待她非同一般……你又一直喜歡你銘姨和旭陽,所以……有沒有可能……愛屋及烏?”

“沒有!”

“你先別這麽快說沒有!我這個邏輯是通的,對吧?”

“不通!”

“為什麽?”

“我是‘不婚族’,所以,我不會喜歡任何人!”

“別提你那‘不婚族’,搪塞你媽那些相親用用還行,咱爺倆現在談的是一個大活人,一個站在眼前的真人。”

“沒什麽好談的,你自己在這做夢吧,我去看看我媽。”澤澤起身掙脫了爸爸的手,拔腿就走。爸爸見攔不住,也跟着進了病房。

陸芸依然睡着,澤澤依次查看了監控上的各項指标。護工說護士剛剛檢查過,都很正常。澤澤還想繼續呆在房裏,卻被爸爸揪了出來,爺倆又坐回到中廳。

“程君澤同志,我現在要鄭重地告訴你一個真相。”爸爸扭過身對着澤澤,一臉嚴肅。

澤澤有些吃驚,扭頭看着爸爸。

“你——戀——愛——了!”

爸爸一字一頓地說,确保澤澤一次聽清。

果然,澤澤沒有反駁,也沒有發問,眨巴着眼睛看着爸爸。

四目相對,空氣漸漸凝滞,看誰先崩潰!

“好吧,你是爸爸,我讓着你!”澤澤先洩了氣,垂下頭。

“承讓!然後呢?”爸爸坐正了身子,昂着頭,洗耳恭聽。

“……我倆是相親認識的,媽媽和銘姨安排的。”

“意料之中。”

“其實,相親當天我倆就知道彼此都只是應付,誰也沒當回事。”

“拙劣之至。”

“後來,不知是怎麽地,他們就把她弄到了這裏。”

“狼狽為奸。”

“結果,上班在一個樓,下班也在一個樓,擡頭不見低頭見,所以就比較熟。”

“日久生情。”

“……爸爸,你能不能不四個字、四個字的往出蹦?你用得都不對!”

“勉為其難。”

澤澤無奈地瞥了爸爸一眼,長嘆了一口氣。

“繼續!”

“沒了。”

“沒了?”

“沒了。”

“這還沒開始呢!”

“我壓根兒就沒想開始。”

“那豈不是忍得很辛苦?”

“……不辛苦。”

“為什麽非得忍?就為了你那個‘不婚族’?”

“我不想始亂終棄!”

“什麽始亂終棄?”

“你對媽媽就是始亂終棄!”

“……你這四個字用得才不對!我怎麽始亂終棄了?我要是棄了,她這生病,我還眼巴巴兒地守在這?”

“……”

“我那屬于自救,充其量算逃避!你媽更年期,性子那麽急,脾氣那麽暴,唠叨得跟那複讀機似的。這都不算事兒,最最要命的,她後半夜失眠,回回把我弄醒聽她唠叨,還得表态。

“我再不躲出去,不死于心髒病,也得死于精神病!這我走了,沒人氣她了,各自安好!”

“之前媽媽沒更年期的時候,你不也經常跟她吵嗎!當初追她的時候承諾天荒地老,結了婚卻吵得天翻地覆?”

“我們那不叫吵,那叫争論——理不辯不明!”

“每次争論不是摔碗就是摔杯子,我小腿上這道疤,”澤澤扭身在小腿的褲管上劃了一下,“不就是你摔杯子的紀念嗎!你們覺得這樣的婚姻有意思嗎?”

“這個……爸爸确實有錯,爸爸當時沒想到你會跑出來。”老程的臉上堆滿歉意,擡手抓了抓額角。

“但有一點需要澄清一下,就是我跟你媽,它不是結了婚之後吵,我們就是因為吵才相識相戀的。那兩個人在一起,有話不說出來,不就有隔閡了嗎?像你銘姨林叔那樣,倒是相安無事,但你林叔心裏想些什麽你銘姨知道嗎?我就不一樣了,我這肚裏有幾條蟲你媽都知道!”

“我不想知道。”

“這姻緣啊,一對兒一對兒的,什麽樣的都有。你不喜歡我跟你媽這樣的,可以選擇其他款式,像你大哥那種相敬如賓的,旭陽那種夫倡婦随的,你姥爺……反正,你可以選自己喜歡的呀!”

“我選擇不娶,一個人清靜。”澤澤将頭扭向外側,目光茫然。

“……你想要清靜……”老程的手指又敲起了扶手,同頻點着頭嘟囔道:

“嗯……那之前那倆确實不合适……你雖不會像我一樣跟她們吵個熱鬧,卻也忍受不了婦倡夫随的擺布……所以……嗯,這個小姑娘,越說越有幾分不同,”老程扭過頭盯着澤澤道:

“至少,這清靜,你還可以期許……”

又繞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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