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
目送着澤澤和小凡開車離去,姥姥的心裏異常地輕快。不是因為客走主安,而是自己多年的心病袪除,有生之年竟能看到澤澤尋獲至愛開啓了新的生活;自己的心愛之物也終于有了傳承。
回到客廳,姥爺悻悻地坐在沙發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環顧着四周對姥姥說:
“你說,明明只走了兩個人,卻好像掏空了整個房子!”
“這兩個人,就像兩顆眼珠子,人一走,可不就什麽都看不見了!”姥姥也坐了過來,手裏擺弄着手機,若有所思地看着姥爺,遲疑着問:
“哎,你說,我們是不是該跟小芸說一聲?之前不給她打電話是怕她追過來搗亂。現在人都已經走了,我們還是應該告訴她一聲吧?這麽大個事兒,她這個當媽的也該有知情權。”
姥爺點頭表示贊同。
姥姥喝了幾口水,整理好思路,調勻呼吸,撥通了陸芸的電活。
今天是周日,陸芸沒有什麽特殊的安排,就在屋裏進進出出地收拾收拾家務。
老程剛剛出門去超市了,保姆小夏得下午才能回來。
手機響了,竟是母親打來的。
平日裏害怕打擾陸芸的工作,母親很少主動給陸芸打電話,都是等着陸芸打過去。看到來電提示陸芸的心裏就有些不安,等接了電話,母親電話裏的內容讓她徹底慌了。
母親詳細彙報了澤澤和小凡一行的主要活動——什麽時間到的,午飯吃了什麽,如何拯救了姥爺的愛花,給姥姥姥爺買了多麽稱心如意的衣服,晚飯吃得多麽盡興……特別強調,小凡住的是客房,而澤澤依然睡的沙發……早晨澤澤依舊賴床後的“悲慘遭遇”……
母親講得是繪聲繪色,興致盎然。說到最後,母親還欣慰地告訴陸芸,她把她那只心愛的镯子給了小凡,這是她作為姥姥能為這個寶貝孫子做的最大貢獻……
這群人都是中了什麽邪了?小的犯渾,老的犯昏!
陸芸一邊聽着母親的講述,一邊努力地思考。所有的事情都出乎她的意料,沒有任何征兆,關鍵是不合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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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小崽子這是鬧的哪一出兒啊?還講不講點兒規則呀?
還有自己的母親,老了老了還真糊塗了,你就算給小凡個百八十萬也不能給她那只镯子啊!這不是沒事惹事嗎?
可惜母親并不與她争辯,扔下一句“我的東西我做主,小凡這孩子對我心!”便挂斷了電話。
陸芸扔掉手機,心裏是又氣又急——這個渾小子,你到底想幹什麽?
氣急敗壞之下,又俯身拿起手機,想打電話給澤澤問個究竟。可轉回身,卻見門口站着一個人,頓時吓得魂兒都飛了!
老程!
“你……你不是去超市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走到半路發現沒帶手機。”
“那你進來,怎麽也沒個聲兒呢?”
“我是開門又不是撞門,你電話打得那麽專注,就算進來只熊你也發現不了!”
“……那……那你是什麽時候進來的?”
“澤澤睡沙發的時候。”
陸芸在腦海中飛快地回顧了一下,沒作聲,走到沙發前坐下。
“你兒子是不是又有什麽驚世駭俗之舉了?”老程放下鑰匙,也坐了過來。
“沒什麽。”陸芸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我說,你是不是覺得我脫崗了一段時間,這家裏的大事小情就都不掌握了?”
“你都掌握些什麽?”陸芸依舊沒擡眼。
“……也沒什麽,就是你跟秦銘弄的那些狼狽為奸的小伎倆啥的。”老程翹起二郎腿,彈掉褲角上粘的一點兒白灰。
“……既然你都知道了,還來問我?”
“我……最近不是斷更了嗎?”
“……”陸芸白了他一眼,沒搭茬兒。
“陸芸,不是我說你,你說你怎麽到現在還親疏不分、敵友不辨呢?我們兩個才是一個戰壕的,正應該精誠合作,聯起手來對付那個臭小子!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咱倆……加一塊兒都鬥不過他,你說你怎麽還跟我分心眼兒呢?”
“不是我跟你分心眼兒,而是這件事太重要,我怕你給搞砸了!”
“你總是低估我的實力。就現在,我在兒子面前比你好使!你敢信嗎?”老程一手扶着腳踝,一手扶着膝蓋,前傾了身子說:
“他肯跟我聊心事了。就你跟秦銘弄的那點兒事兒,我就是從咱兒子嘴裏知道的。”
“他能跟你說這個?”看着老程一臉得意,陸芸也吃不準兒子現在的立場了。
“那你說我是怎麽知道的?”老程一臉得意,可陸芸仍滿臉狐疑。
“算了,唬不了你……其實是被我詐出來的……就是你生病住院那會兒。”
“行啊老程!你現在挺能憋啊!忍了這麽長時間都沒跟我提。”
“我哪敢提啊?哪邊兒都惹不起!澤澤是你的心病,一提他咱倆準得吵。碰上這麽大的事咱倆還不得吵翻天吶!相比之下,現在還是你養身體更重要,那個臭小子的事也沒那麽急。”
“怎麽不急呀?再晃兩晃就奔三十了,你這當爸爸的就是不負責任!再說我這個病有今兒個沒明兒個,說不定哪天就走了,我不得在走之前把他的事都安頓好啊?”
“哎呀!呸呸呸!好好的又提什麽走走走!行啦,行啦,還說你兒子吧,怎麽就睡沙發了?”
“我這也還懞着呢!不知道怎麽搞的,昨天他帶着那個孩子回姥姥家去了,還住了一夜,你說他這是什麽意思呀?”
“什麽意思?”老程胳膊拄着大腿,手心搓着額頭,“我兒子不走尋常路,不能按正常人的思路推理……哎對了,那女孩是叫小凡吧?”
“對呀!”
“就是旭陽的那個助理?”
“對!”
“行,別說了半天不是一個人。”
陸芸這個洩氣,“你倆那次都聊出什麽了呀?”
“就聊你跟秦銘鼓搗的那個相親呗,後來又把人家孩子弄到省城來了,然後就是擡頭不見低頭見,再然後就日久生情了呗……不過那會兒澤澤自己不承認。”
“那你怎麽說的?”
“我當然說這孩子挺好的呀,挺适合他的。而且我還說,他其實已經喜歡上人家了!”
“那他呢?最後跟你承認啦?”
“他……翻臉了!愉快的會談就此結束。”
“你看我就說吧,你肯定把事情給弄僵!”
“哎呀,沒事!你得讓他看清自己的心思呀!你看現在,這不挺好的嗎?行啦,也別說以前了,還是說現在這眼前的吧——他跟姥姥怎麽說的?”老程坐直了身子,往陸芸身邊湊了湊。
“就說陪小凡回去取夏天穿的衣服,順路看看姥姥。”
“那為什麽要住一晚呢?”
“我也納悶兒呢?就是住的這晚有說道嘛!以前他自己回去都是當天往返,再晚都會趕回來的呀!”
“……真是住的沙發?”老程的神情中透着壞。
“哎呀,這還能有假?又是姥姥姥爺,又是阿姨的,在哪兒不比那方便?”
“也是,公寓本身就都是單間。”
“你能不能想點兒正事,別總往歪裏想?”
“我想的就是最正的事兒!我兒子要是把這事兒辦了,我立馬訂酒店、發喜帖!”
“你……跟你沒法唠!”陸芸氣急敗壞地起身,嫌棄地瞪了老程一眼。
“沒說完呢,你去哪兒?”
“洗手間!”
“唉!”看着陸芸離開,老程徑自長嘆了一聲,枕着手靠在沙發上自言自語:
“程君澤你個小兔崽子!這是什麽路數啊?”
陸芸從洗手間出來,看見老程躺靠在沙發上,懶得再跟他說話,轉身進了廚房,自己端了杯水坐在餐桌旁,細細地回顧母親在電話裏提到的情節。
老程等不到陸芸回來,坐起身,看見她在餐桌旁發呆,趕緊湊了過來,小心地問:
“想明白了嗎?”
陸芸搖頭。
“那你媽有沒有說,澤澤是怎麽引薦那女孩兒的——女朋友?還是同學、同事?”
陸芸怔怔地回憶道:
“……我媽沒說,但她用的是……‘孫媳婦兒’。”
“媳婦兒?”老程瞪大了眼睛,用手點着陸芸忿忿地說:
“這小子!被我說中了吧?”
“什麽你就說中了?別老往歪裏扯!我就在琢磨,他到底去姥姥家幹什麽去了?”
“或許……真就是順路看看,時間晚了就住下了……不過……是說不通哈?”
“你知道嗎?我媽給了小凡見面禮!”
“紅包?老太太給包了多少?”
“镯子!”陸芸仍然沒好氣兒。
“哦……啊?不會吧?那個?”老程趴在桌上,把頭湊了過來。
“嗯,那個,就是那個!”
“我剛才聽見你提镯子……原來……給小凡啦?”
“啊!”陸芸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我的天哪!老太太瘋了嗎?那你姐要知道還不把房蓋兒掀了!”
“拭目以待吧!”
“澤澤這回這簍子可捅大了,你姐回來一準兒得打上門要去!”
“那都是後話。眼前這一層還沒理清呢!”
“要不,咱倆下午過去會會那倆小崽兒?應該能回來吧?”
“回不回來也不能去,怕的就是你這樣!別添亂了行嗎?”
“怎麽是添亂呢?不識好人心!好吧,好,聽你指令!反正又不是我家的镯子……嘿!這說不定還真就成我家的了呢——有福不用忙啊,沒福的氣斷腸!呵呵!我去超市了,你自己慢慢琢磨吧!”
老程拿了手機,喜滋滋地出去了。
陸芸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終于可以安靜地獨立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