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頭上有犄角（1）
頭上有犄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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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雀，撫州鹿縣人，于蓬山修煉三十四載，在歷經一十八難，即将羽化登仙，被一條大蟒蛇卷了肉身去，他被咬成重傷陷入了昏迷。
于夢中有一仙姑告知他，要歷經二十世的輪回之境，方能渡劫圓滿，位列仙班。
蘇雀于夢中詫異：“如此簡單？”
仙姑撚道毫而笑，“每一世你要點化改造一人，令人誠心向善，待人親和，方能功德圓滿進入下一個歷劫之世。”
蘇雀颔首，哦豁，這是一個改造小壞蛋的計劃。
“記住，切要改造之人誠心悔過，洗心革面，迷途知返。”仙姑再一強調道。
蘇雀明白了，簡而言之，“就是令他們真香。”
仙姑緩緩一笑，變化出一個鏡面，“越到後面，難度越大。”只見鏡面中滔天巨浪，陰雲密布，其中有一條漁船如豆般大小，正于惡海航行歷險。
“船上之人，便是你這一世要點化之人。”
蘇雀笑：“好說好說。”
……
棌國。
此時的湍海海面，陰風鬼號，浪高水湍。一條豆色的小舊漁船正在海浪中露出了一小點影兒，轉瞬又沒入在黑色的海浪中。
小漁船上的人，是一名着灰衫、戴烏帽的青年漁夫，這個小漁夫正忙着升起桅杆的船帆，船身搖擺得如同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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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時近海的漁民出海，都是看準了老黃歷上的日子，若是兇日，必定不出門。可沒想到方才晴空萬裏的平靜的海面，一轉眼陰雲蔽日，惡海張開了獅子般的嘴。
這變化的突然，烏雲集結的瞬間，打得這位年紀輕輕的漁夫措手不及。
漁夫名喚陸行藏，是青花村的一名青年，年方二十二，家中空徒四壁，全靠他出海打漁才能維持日常的生計。
如今他慌忙地升起帆布，整艘漁船如同風雨中搖擺的幼蛾般。嗟磋間，發濕衣浸，船桅在巨浪打來後，“咔擦”地整根折成兩段。象征着“希望”的船帆如同白布一半耷落在漁船上，另一半漂浮在了翻滾的浪波裏。
随即，一口惡浪，狠狠地從身後打來，陸行藏被卷入了深海之中！
雨水猶如是漏了這一方的天，重重地砸落下來。漁船而在電閃雷鳴中被浪打得粉碎……
深海中，一個渺小的身軀正在徐徐下墜着。深海中萬籁俱寂，似乎有一頭巨獸正在伺機而動。
青年失去了意識，随着波浪的拍打，落入了海下。他的青烏色的帽子早不知所蹤，散開的衣袍如同海藻般，飄浮在了海水裏。
一個青白色的影子，自深海之下游來，只見這抹白白綽綽的影子周身，聚集了許多發光的、七彩的水母群。
只見這抹青白色的影子，長長帶帶的，兩條青須如同水袖風帶般，在海水裏輕輕地飄浮，帶起了兩道優美的水弧氣波。
傳聞湍海在千年前來了一條小青龍，這條小龍修煉了八千年，是條不折不扣的幼龍。
這青白色的長影，便是這一條小青龍了。只見他青色的魚鱗如同青銀星光，在暗澹的深海中發着滢滢的光澤。
鬃須雪白柔軟，鱗片細纖密麻，龍身銀白通透泛着青色的鱗光，于水中上下翩游，遠遠看去，如同姑射仙人落下的一道玉帶。
青龍自深海而來，在他即将游到青年的身邊，水母如同散落的花瓣，四下而散去了。只剩下一條雪白泛青的龍。
他卷起海中的一個平端的小旋渦，水渦将昏迷的青年輕輕地托起。
青龍繞了這位年輕的漁夫慢慢悠悠地游了一圈，沉吟片刻，“嗯~細皮嫩肉，人肉味，嘎嘣脆，”不對，臺詞說錯了。
小青龍再度開口，“嗯~~不錯。是他了，”于是龍爪探前，抓起了小漁夫，自海面游去。
陸行藏醒來，只見天色魚肚白，自己渾身濕透，張眼看去，遠處是一條海平線，谲紫橙紅的餘霞中，血紅的落日懸于了風平浪靜的海面上。
陸行藏嘔出了鹹腥的海水，撲騰地幾下，從不斷拍來的浪水中起身，他于一幹燥的沙灘上。只見他身邊，躺了一條周體青白色的小龍，龍須纖細，一根還落在了他的手掌心上。
陸行藏吓得連退幾步，手上趕緊松開了龍須，龍須落在了沙灘上。他将兩手拍了拍，似乎上面還有龍的涎液。但是他不敢當着青龍的面，将手放在鼻子下聞一聞。
“怎，怎麽，是你？”
小青龍盤在了地上的姿态沒有在陸行藏眼中維持多久，轉瞬便幻化成了一名年紀與他相仿，甚至看似要小他陸行藏好幾歲的青年。
人形青龍笑吟吟道，“沒想到吧，三年前你救了我，如今我出手，将你打救于魚腹之中。”
陸行藏三年前出海捕魚，撈回來了一條如臂粗長的小青龍。打漁人捕到市面罕見的珍稀海怪并不稀奇，拿到市面還能換一點糧米。
那時陸行藏心善，放了青龍歸海。
于是，這三年裏，他出海只要天氣晴朗，就能看到海浪裏游上船的那一條小青龍。小青龍對他愛慕已久，可青年當他是怪物般，每每躲遠，驚慌嫌惡。
陸行藏道了謝，趕忙說道，“你我已扯平，這一別，勿再糾纏了。”他匆匆地轉身，即要逃離。
站在原地的小青龍人蘇雀，并沒有阻攔。
跑在沙灘的陸行藏，心中第一次浮起了驚奇：這條龍，怎麽第一次沒有追他呢？
蘇雀想撚一下自己的長須，才發現自己是人形，并無龍須讓他把玩。于是，他将頭發上挂有的一只烏紫色的小水母扯落下來。
小水母在他手心上化成了一件鬥篷，他披了起來，鬥篷的帽子正好地遮住他前額的兩只細纖雪白的龍犄。
這一世，他蘇雀為一條自由自在的小青龍，于三年前，他貪玩食下了劇毒河豚，法力盡失被一個年輕漁夫打撈起。小青龍求這小漁夫別殺自己，而小漁夫心善将他放了。
這漁夫長得細皮肉嫩，眉端目正，于是小青龍愛上了這一個貧窮的小漁夫。可這小漁夫并不心悅他，甚至還反感青龍的糾纏。
直到這一天，漁夫前不久意外得知了鄰家致富的秘密，被鄰家殺害了一家四口。漁夫走投無路，答應了陪小青龍十年的要求，于是小青龍為他複仇與複活家人。
這十年內，漁夫厭倦和嫌惡青龍，對青龍的所有好感和報恩全部磨得一幹二淨。十年之約的最後一天，本是待滿這一天即可離去。可是漁夫再也忍受不了，一怒之下回到了家中，發現，複活後的家人變成了幾架白骨。
第一世人物任務尚簡單，即是小青龍蘇雀要讓小漁夫開智去愚，防止悲劇發生。在這麽一個神靈至上的古時代，報恩和守約成了萬事萬物存立的準則。
怎麽才能将他這小漁夫留在自己身邊，履行十年約定？好不讓他家人因他毀約而失去了複活的機會？
蘇雀一邊感嘆，“這不要太簡單了。”暮色四合，一邊向遠處的青花小漁村走去。
陸行藏的鄰居家男主人，是一個修船匠。修船本來修得是磕磕絆絆的，在一年前不知從何學來的本事，将一艘即将報廢的十年老船都能修複如新，而且報價不貴，于是踏破他們家門檻來修船的十鄉八裏的漁夫絡繹不絕。
但是自打在他家修船的漁夫，在不到一年時間，出海都毫無所獲，更有甚者，葬身暴風雨的海面上。于是關于他們家的傳聞不少。
三天前，陸行藏趁着天尚未光亮，想起來織網，天稍一亮他便能出海打撈了。沒想到他聽到了鄰居家的吵聲，以為盜賊入室趕去，在他尚未離近之際，就聽到鄰居女主人哭道：
“你別再與海夜叉簽下魔鬼契約了，他們雖然給你修船的法力，卻要這一個個新補好船的船夫們，但凡出海都要成了他們的盤中餐。”
“你個婦道人家懂些什麽，生計不易，我們本來要餓死，是我，是我把這個家救了回來！”男主人壓低了暴怒的喝罵。
女主人哭聲斷續，陸行藏聽到她說，“我們的老大今年還未到二月就下海被浪沖走，老二跟小孩玩耍被打壞了腦子，這些，這些都是陰德報應……”
男主人又喝住女人，叫她不許再說了，“如果你說出去，我定饒不了你！”
女人抽泣不止，陸行藏聽了不該聽的，正當他轉身要逃，踩到了鄰居家外牆的盆壺，發出瓦泥片碎裂的聲響。
男主人立刻拿上工具追出去時，只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從自己家的院牆逃離了。
天邊血日低垂，這個近海而生的小村落裏本該是燃起了袅袅炊煙，此刻卻升騰起了一股熏天的火煙，伴随着還有人聲嘈雜的聲響。
“快啊，救人要緊！”
“這麽大火，誰敢進去救人呀？”
“裏面有三個大活人啊，咱們，咱們一條村的啊，可不能見死不救，”
“快，快滅火！別說了！滅火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