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星星和你都耀眼：姐妹們看我遇到誰了！【圖片】【圖片】，雖然不知道辭崽為什麽會出現在我高中大門口，但他皮膚好好臉好嫩，穿着運動服還被賣煎餅果子的阿姨問怎麽不穿校服哈哈哈哈哈，前幾天才粉上今天就見到本人，還吃到了偶像請的超豪華煎餅果子，我是什麽天降錦鯉！周一上學的怨氣都減了幾分，我愛上學！
（ps:睡眼朦胧買早餐一直拿支/付寶掃微/信二維碼的寶寶好可愛，被我認出來的時候突然清醒眼睛瞪得又大又圓的樣子可愛，合照之前特意理了理頭發注意造型管理的樣子可愛可愛，離開的時候專門去買了墨鏡再打車的樣子可愛一百分，嗚嗚嗚嗚嗚誰懂啊，我之前一直喊哥哥的，今天開始我就是鐵血媽粉！)
月亮灣：好嫩好嫩好嫩，穿上校服妥妥高一學弟！辭崽來我學校買早餐，我學校門口的雞蛋灌餅超好吃！
可可愛愛小字典：只戴了口罩嗎哈哈哈哈哈，他是不是覺得自己不會被認出來啊？像極了周一上早課随手抹把臉頭也不梳的我，感覺連妝都沒化吧？（好像看剛睡醒的崽崽哦，我酸了）
初回哥哥睫上淚：目瞪口呆【宋辭愣住.gif】，睡眼朦胧【宋辭哈欠.gif】，造型管理【毛巾裹頭.gif】，剛好這兩天瘋狂考古，發現小辭好多表情包，萌的我心肝亂顫，建議大家都用上！
愛芒果冰和宋辭：我崽大概還沒意識到自己火了的事實吧？大家低調，別聲張，別告訴他，說不定他以後還會去學校門口買早餐呢？姐妹發個學校名？我這就去和你做同學！
護辭十級選手：我也……好吧我已經畢業好多年了，但我可以去買學區房！@小辭，我們都不認識你，下次記得還要來買早餐！
“怎麽，還沒适應你現在的熱度？”
雲離六樓辦公室，趙歌關上手機屏幕，不在看熱搜第一#都別告訴宋辭他紅了#詞條裏滿屏的哈哈哈，擡眼看向對面一身狼狽的宋辭，眼神帶着安慰：“怪我，以為你在北山別墅那邊，穆總肯定會送你回來，誰知道……”
說到這裏，她眼中又閃過一絲擔憂：“你們兩個，沒出什麽問題吧？”
“沒事。”
也不算是完全沒事，宋辭捏了捏眉心，不願回憶早上發生的事，無奈道：“我就是回之前的房子拿點東西。”
順便整理一下思緒。
昨天和許随他們分別後，宋辭就一直覺得胸口堵着什麽，下了飛機幾乎毫不遲疑地跟穆雲修提出了想回去收拾東西的想法，然後坐着楊玖的車回了出租屋。
其實也沒什麽好收拾的，從C市帶回來的那些東西基本都還鎖在行李箱裏，但他需要給自己留點空間，好思考怎麽再次提起這個話題，也要思考一下怎麽跟穆雲修說，說多少。
輾轉反側一晚上沒怎麽睡着，直到早上七點接到趙歌的工作電話，套上運動服跟之前一樣去了附近學校門口買早餐，誰知道會被粉絲認出來。
第一次素面朝天的面對粉絲，在宋辭心裏簡直可以稱得上出醜了，結果還這麽快就上了熱搜。
如果跟穆雲修坦白這件事也這麽簡單就好了。
想着廣場上那些打趣自己的話，宋辭有些頭疼，當即決定回去後立馬下單一箱口罩墨鏡和灰撲撲的衣服。
“那就好，”趙歌松了口氣：“雖然這是你的私人生活，但畢竟未來還要合作很久，所以我希望能及時了解你感情方面的變化。”
好不容易形象風評在反轉，她可不希望一個婚變讓之前所有努力直接白費。
“放寬心，”趙歌以為他還在為上熱搜的事情苦惱，安慰道：“對現在的你來說，上熱搜不是壞事，更別提粉絲們舞的方向都很有意思，路人反饋也都很不錯，所以這個話題是我們賺到了。”
趙歌轉了下工作椅，從隔壁抽屜拿出一個文件遞給宋辭，笑着道：“本來還想過段時間再跟你說，但看廣場上那麽多求同款的，我忽然覺得挺合适的。”
宋辭接過來，是一個運動服的代言合同，恰巧是他身上穿的牌子。
“盛陽的品牌定位跟你的形象契合度很高，受衆和你的粉絲重合度也OK，設計感在線質量也基本都是好評，品牌方給的title很有誠意，我本來是覺得新品牌聲量再大也還是不如幾個國民牌子，但現在看來還是合适更重要。”
趙歌見他面色遲疑，了然道：“我知道你有顧慮，覺得自己作品厚度不夠不想消費粉絲，但你去熱搜上看看，現在恐怕已經不少粉絲都在自發買同款了，不輕易接代言是好事，但也不能做慈善不是？”
“放心，我會跟品牌溝通好不設置什麽銷量門檻，不變相誘導消費就是了，”趙歌說：“我之所以要在這個時候給你接代言，目的本來也不是為了證明你的帶貨能力，最重要的是趁熱打鐵，改變一下你之前的定位。”
趙歌這段時間也一直在給宋辭物色合适的代言，她看了宋辭之前的品牌代言，大多數都是快消短代，這對于他的業內形象只有壞處，既然現在其他負面新聞都澄清了，代言方面自然不能拉下。
本來按照她的計劃，是要在一個月後盡量給他撕到一個高端品牌的形象大使，但既然和盛陽撞上了，那順水推舟合作自然是更好。
宋辭知道趙歌是為自己好，聞言點了點頭：“趙姐你之前說的工作是什麽？”
問題一出，趙歌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從手邊拿出一張精致卡片：“恭喜你，拿到了《演員》第二賽段的邀請函。”
宋辭眼神中閃過一絲驚喜：“我竟然晉級了？”
“喂喂喂，能不能對你自己的演技有點信心？”趙歌佯裝不滿：“你知道陸初回給你吸了多少粉絲嗎？知道陸初回已經成了辭圈白月光了嗎？知道有多少人在艾特你演校園偶像劇嗎？”
趙歌模仿着粉絲的語氣：“初回哥哥一滴淚，誰人能夠不心碎！”
那天現場反應确實很熱烈，但宋辭一直覺得自己是靠人設讨了巧，加上起點太低所以觀衆們才會反應這麽大，《演員》晉級規則是專業評委占大頭，所以他一直沒想過這件事，現在看着手中精致的藍色邀請函，他突然有種淚盈于睫的沖動。
趙歌欣慰道：“本來是想讓你好好休息一下，下午再說，但劇組那邊一直在催着簽合同，甚至昨天晚上連夜發了角色劇本過來，我們不好架子太高。”
趙歌把角色劇本和第五期的錄制合同一同推給宋辭，笑道：“恭喜你，憑借自己的能力，争取到了第二個角色劇本。”
宋辭鄭重地簽下自己的名字，看着那個寫着《月落烏啼》的劇本想，這一次，他終于沒讓那些期待自己的人失望。
宋辭走出趙歌辦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機給邀請函正反兩面都拍了照，然後點開置頂對話框發了過去。
還帶了個驕傲抖耳朵的表情包。
幾乎是下一秒，那邊有了回應。
【穆雲修：我們小辭真厲害。】
【穆雲修：陸初回值得，宋辭也是。】
看着穆雲修的回應，宋辭不由自主的扯開嘴角，眼睛彎成一條線，剛找到一個【貓咪驕傲】表情準備回複，對話框先蹦出一個動圖。
【穆雲修：【捏耳朵.gif】】
是和他剛發的配套的表情包，看兩條消息的時間間隔，穆雲修剛才顯然是專門去找這個圖了，想到這裏，宋辭的臉瞬間開始發燙。
下意識擡起手，在摸到自己耳朵之前又“咻”地收回。
不對，捏什麽耳朵？穆雲修有毒！
“啧啧啧，看看這蕩漾不止的笑容，暧昧不明的用詞，就差鑽到對面直接勾引人了吧？”
次頂樓會議室，陸離看着眼神盯着手機屏幕的穆雲修，翻了個白眼吐槽：“你現在這個狀态，讓我很難把自己精心籌備了這麽久的班子交給你。”
穆雲修手指靈活地又敲出一行字，見那邊遲遲沒有回應，才把手機倒扣在桌上，十分淡定：“你完全可以去拉別的投資人，能讓你放心的那種。”
陸離：……
“老大我錯了，”陸離嘴角勾勒出一個完美的弧度，态度和善極了：“您老放心當狐貍精，需要我技術支持的時候盡管開口，我時刻準備着為您的勾人計劃獻計獻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有錢就是爹，我窮我認慫！
【你看我在努力的微笑啊.jpg】
手機震動了一下，穆雲修拿起看了眼宋辭回的那個“好”字，雖然看起來有些不情不願，但還是讓他心情大好，成功約到午飯的穆影帝心情大好，給宋辭發了具體的時間，跟他說在公司等自己後，擡頭看向陸離：“說正事吧。”
陸離：……是誰不想說正事，是我嗎？
可是缺錢的陸總只能十分有公公氣質地答了句：“好嘞！”
然後打開了早就做好的PPT：“這幾個是我們一致覺得不錯的劇本，當然，每個都有不足的地方……”
說起工作，陸離正經了很多，這麽多年的經紀人和統籌工作，讓他對市場有着十分透徹的觀察，對于劇本的分析也十分精準，所以其實到最後只剩下他的最優選。
“《江湖夜雨》，看名字就知道了，故事內核是現在很流行的武俠江湖，還有修仙的熱元素，我看了編劇發來的劇本梗概和前幾集內容，主線完整、人設清晰有代表性、臺詞功底很強、跌宕起伏高潮描寫到位，而且是很難得的原創劇本，我看了幾個大熱的同題材小說，基本能排除抄襲風險，不過這個編劇是新人，只有一個已經播出的作品，小制作，但故事性不錯，評分也很高。”
“說實話，雖然前幾個編劇确實是口碑保證，但經驗豐富就代表着他們已經形成固有套路，有時候觀衆靠猜就能猜出接下來的劇情，這對于影視劇本身不是好事，所以我更推薦《江湖夜雨》。”
陸離看着穆雲修，道：“當然，劇本評估方面我們都沒有你專業，所以你有一票否決權。”
穆雲修指了指面前明顯厚薄明顯不一的劇本，以及陸離第二個PPT的名稱：“我可感受不到什麽一票否決權的存在感。”
陸離以為他不喜歡，嘆了口氣可還是尊重穆雲修的意見，點開了桌面上一個文件夾：“身為專業經紀人，我當然是全都準備好了，說吧，你看上哪個了？”
“就這個吧，”穆雲修笑着将《江湖夜雨》的劇本挑出來，修長的手指在封面上敲了敲：“說起來我這個導演不是比他更新手嗎？”
穆雲修演了這麽多年戲，最不相信的就是經驗，影帝也會拍爛片，金牌導演也有看走眼的時候，編劇翻車也是常态，而且相比于其他幾個故事，他也更喜歡這個。
對上陸離驚喜的表情，穆雲修笑：“陸制片，繼續？”
“繼續繼續，我可是精心準備過的！”
陸離說精心準備了，那就是整個劇組基本統籌都到位了，服裝、造型、武打、建築設計、連成本報表都已經讓人做好的那種。
“剛好前兩天我去拜訪了一下莫乘風導演，”陸離見穆雲修終于變了臉色，得意地笑道：“他老人家對這個劇本也很感興趣，很幹脆地答應了監制邀請，以他縱橫仙俠題材這麽多年的經驗，到時候鏡頭把控和現場調度肯定能幫到你。”
“怎麽樣，你哥我還是靠譜的吧？”
穆雲修輕笑：“你不是一向很靠譜嗎？”
兩個人合作這麽多年，自己是怎麽能心無旁骛拍戲拿獎的，雲離是怎麽開起來又是怎麽發展到現在的，穆雲修一點一滴都看在眼裏，沒有陸離，他不可能這麽順利走到今天。
所以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人比他更信任陸離的能力了。
這就是敲定可以開始選角了，搞定心頭一件大事，陸離複又恢複了一貫的混不吝，歪倒在座椅上輕啧出聲：“這即将陷入戀愛的人就是不一樣，說話都比之前好聽了，在宋少爺那練出來的？”
陸離露出八卦的眼神：“你們倆……什麽情況？”
開了近兩個小時的會，穆雲修疲憊地捏了捏眉心，聞言動了動耳尖，淡定道：“什麽什麽情況？”
“別裝了，節目組昨天就把後天的那期節目樣片發過來了，我可是跟着審了全程，你要撩人時刻孔雀開屏我能理解，但宋辭的樣子，明顯不一樣好吧！”
穆雲修不動聲色：“怎麽說？”
陸離：“你沒發現他對你的占有欲，有點過于明顯了嗎？”
而且宋辭交女朋友那件事竟然是假的，再回憶以前的事，陸離很難不覺得兩個人壓根就是雙向暗戀。
“他不一直是這樣嗎？”
穆雲修笑了笑，道：“不會說話的時候就知道我只能抱他不能抱別人，不能收別人的禮物只能要他的，別人進我的房間他都會生氣，只準接他上學，給他一個人買奶茶，去游樂園也不許帶別人，連學習筆記都只能給他一個人看。”
現在想想，那十七年裏，宋辭沒少因為這些小事跟穆雲修鬧別扭，雖然大多數情況下都只是酸兩句，但足以讓穆雲修滿意，因為那些時刻宋辭看他的眼神清晰又明确地訴說着一件事：
穆雲修對于宋辭來說是特殊的、離不開的、無法割舍分享的存在。
可這種情緒同樣會出現在舒阿姨誇贊同事的孩子時，有其他人觸碰了宋辭心愛的鋼琴時，宋叔叔要把宋辭最愛的手辦玩具送給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侄子時。
所以穆雲修并不是宋辭唯一的，最獨特的那個存在，更沒有任何其他的含義。
只是宋辭習慣了依賴，不喜歡自己在乎的人或者東西被別人觸碰罷了，一些類似于直男的臭毛病罷了。
“你能不能行啊穆雲修！”陸離恨鐵不成剛地錘了下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神裏滿是不可思議：“宋少爺的吃醋明顯的都快趕上你的開屏了，你還覺得他是小孩子過家家？”
節目組送來的樣片剛好剪輯到買玫瑰那裏，但是陸離看完後專門去要了後面的母帶，越看越覺得不對勁，昨天晚上一晚上沒睡，硬生生在腦海中腦補了一出愛人錯過的虐心大戲。
就等着穆雲修來報喜了，結果這丫現在給他裝深沉？
“宋辭是占有欲強，但他之前可不會這麽沒禮貌，後面讓你背着回去那段已經近乎挑釁了好吧？就算這點不能證明什麽，別跟我說你沒看到他回去路上護着玫瑰的小動作，李賀說他和校花戀情時他看向你的眼神，甚至主動跟要跟你坦白那三年的行為呢？那些嘉賓不明白，你也不明白他的含義？”
“能不能把你演戲的聰明勁拿出三成放在談戀愛上……”看着穆雲修越來越滿意的神色，陸離終于反應過來：“行啊，不愧是穆影帝。”
“從我這個第三視角的人口中摳的糖格外甜是吧！”
“你還能不能做個人了！”
穆雲修躲過陸離惡狠狠的攻擊，一本正經繞回正事：“資金下午到賬，和編劇對接的事還得辛苦你，古裝場景很重要，服裝也是，不能省質量一定要好，既然是新團隊了，演員也可以考慮新面孔，這個我回頭跟老師提，公司的幾個新人也可以考慮，試鏡的話，暫時安排在下個月底吧。”
一個半月的時間足夠演員熟悉角色和劇本，選完角色還要進行系統的打戲培訓和儀态訓練，加上入戲至少還需要兩個月，他可以在中間選一個古裝劇組跟到底，接近四個月的工期，片場搭建也能完成。
穆雲修大致算了下時間：“十二月底開機，到五月中，幾個重大場景的季節天氣都能包含到，會省事很多。”
雖然話題跨度有點大，但陸離接受順暢：“編劇那邊我已經約好時間，明天晚上見面，具體地點我待會兒發給你，其他部門都已經到位，後天晚上就能開第一次準備會議。”
編劇拒絕雲離這個可能不在陸離的考慮之中，不提給雲離投劇本這個行為就已經表明對方的合作意向這個前提，陸離看中的項目從來沒有失手過。
時間緊任務重，穆雲修沒有猶豫就答應了：“你安排，我都行。”
陸離看着他抿了抿唇，認真問：“這一次有幾成把握？”
穆雲修也認真回答：“四成。”
“還不過半，”陸離苦笑：“但是這次投資，你前面那麽多年的家底都得砸進來吧？萬一……”
“一成把握的投資我不是沒做過，”穆雲修打斷了他的話，自信道：“大不了從頭再來就是，有什麽可怕的？”
說完看了眼時間，起身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我跟宋辭約了午飯，先走了。”
“走吧走吧。”陸離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別以為他聽不出穆雲修語氣裏的炫耀和得意。
老樹開花就是大驚小怪，誰沒談過戀愛似的！
我交往對象比你牽手次數都多！
穆雲修對他的嫌棄視若罔聞，走到門口時突然回過頭，眼角眉梢全是志得意滿的笑意：“第三視角的糖确實更甜一點。”
還有一句話他沒說出口：他也很後悔自己做了那麽多年的人。
但這麽多年了，陸離怎麽可能意會不了？
秀恩愛是吧？不就是可能等到了多年暗戀對象的回應了？不就是和竹馬雙向奔赴了，有什麽了不起的！
秀屁啊！
陸離抓起手邊的抱枕就扔了出去：“滾！”
平等的嫉妒每一個走大運遇到真愛的ren……狗！
可心裏到底是安定下來了，是啊，大不了從頭再來，有什麽可怕的？
給宋辭發的消息都沒得到回應，穆雲修皺了皺眉，打通了趙歌的電話。
十分鐘後，他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打開門，果然，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屋內昏暗的光線下，隐約能看到躺在沙發上的人。
穆雲修輕手輕腳地走上前，才看清了宋辭的狀态。
寬松的上衣外套領口下滑，大剌剌地露出鎖骨和肩膀，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他右邊肩窩的那顆紅色的小痣，衣擺上翻，褲帶松垮垮地挂在腰間，一條腿耷拉在地上，劉海亂七八糟地翹着，抱枕被扔到了另一頭。
宋辭睡覺的時候和醒着的時候很不一樣，完全是一副毫不設防予取予求的乖巧模樣。
穆雲修喉結微動，放慢腳步走到他身邊，撿起了被他扔到地上的毛毯，輕輕蓋在宋辭身上，又把空調調高了兩度，然後就這麽席地而坐，在宋辭平穩的呼吸聲中，想起自己第一次被等待的經歷。
他記得很清楚，那是自己十歲生日當天，照常被父母忽略，只收到了爺爺隔空祝福的他結束了令人疲憊的奧數競賽，帶着預料之中的失落上了家裏司機的車。
本以為又會和以往一樣平淡度過，卻在進了家門的第一時間，看到了客廳亮着的燈光。
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讓他甚至有些不敢上前，直到停好車的司機出聲詢問，他才懷揣着期待進了客廳。
然後就看到了蜷縮在沙發上呼呼大睡的宋小辭。
五歲的宋小辭很小一只，手短腿也短，穿着幼稚到極致的小恐龍連體睡衣，是舒阿姨為了防止他着涼專門買的加厚款，被在夢裏打怪獸的宋小辭掙脫開，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來。
宋小辭喜歡趴着睡覺，肉嘟嘟的小臉貼在沙發墊上擠得變了形，時不時還要咂咂嘴。
他那個時候已經開始喜歡這個整天跟在自己屁股後面，每天想盡各種辦法不去幼兒園的弟弟了，雖然心裏的期待落了空，還是很溫柔地喊醒了宋辭，想讓他回房間睡。
宋辭很是不開心的皺了皺鼻子，睜開眼的第一時間就想要發脾氣，可在看到他時一雙眼睛又亮了起來，兩只手臂隔着毛茸茸的袖子環上他的脖子，奶聲奶氣地喊他雲修哥哥：“你終于回來了！”
聲音裏是軟糯的欣喜，讓他很喜歡。
于是穆雲修手上的動作就更輕了，呼嚕了兩下他的腦袋：“怎麽來我家睡了？你媽媽呢？”
宋小辭小心地看了眼四周，賊頭賊腦的壓低聲音湊到他耳邊：“我媽媽在家裏，我自己偷偷跑來的！”
然後從他懷裏掙脫，很得意地朝他挑了挑眉：“他們都沒發現，以為我在家裏睡覺！”
穆雲修把他亂七八糟的頭發理順：“我們小辭真厲害。”
然後在宋小辭“那當然了，我天下第一厲害”的眼神裏柔聲問：“哥哥送你回去睡覺好不好？”
宋小辭很自然地點了點頭，順着他的動作下了沙發，又突然想到什麽，拉着他停下來：“不行不行，不能回家！”
穆雲修疑惑地彎下腰看他：“為什麽？”
“因為要給雲修哥哥過生日！”
宋小辭說着，在他錯愕的空隙掙脫了他的手，然後蹦蹦跳跳的走到冰箱旁，踩着早就放在前面的小凳子，從裏面虔誠地抱出一個盒子。
對穆雲修來說很小的盒子，可對宋小辭來說顯然不是，導致抱着盒子的宋小辭走路都有些踉跄，看着他跌跌撞撞地朝自己跑來，穆雲修甚至有些膽戰心驚，下意識走過去把盒子接了過來。
明知故問：“這是什麽？”
仰着頭看他，一雙眸子玻璃珠似的漂亮：“這是我自己去蛋糕房買的蛋糕，是雲修哥哥最愛的巧克力口味！”
然後就那麽大剌剌地席地而坐，拍了拍地毯向他招手：“哥哥快坐，我們吹蠟燭！”
穆雲修就跟着他的指示，忘了被陸離吐槽很多次的潔癖，坐在他對面，把藍色的蛋糕盒放在地上，在他期待的眼神裏打開。
看到蛋糕的一瞬間，宋小辭忽然就哭了。
穆雲修清醒過來，手忙腳亂的哄他：“小辭不哭，跟哥哥說怎麽了？”
“蛋糕碎了嗚嗚嗚，我買的時候很漂亮的，我看了好幾天，它是整個蛋糕房裏最漂亮的巧克力蛋糕！”
“都被我搞砸了嗚嗚嗚嗚嗚，我是大笨蛋，哥哥對不起！”
穆雲修這才把視線放回到蛋糕上，和宋小辭說的一樣，蛋糕周圍被磕碰的很嚴重，應該是宋小辭一個人偷偷去拿蛋糕回來的時候碰到的。
蛋糕上威風凜凜的卡通形象都壞了，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來是宋小辭很喜歡的黑貓警長，空白的地方歪歪扭扭地寫着生日快樂幾個字。
“我們小辭才不是大笨蛋，”穆雲修拿着紙巾擦幹淨了宋小辭臉上的淚，語氣堅定道：“這是全世界最好看的蛋糕。”
宋小辭呆呆的停了下來，還有些啜泣：“真的嗎？”
穆雲修點頭：“真的，我很喜歡，我們小辭真厲害，會自己去挑蛋糕，寫的字也很好看，小辭是全世界最厲害的小朋友。”
宋小辭突然被這麽誇獎，扭捏地挪了挪屁股，羞澀對手指：“也沒有那麽厲害啦。”
而後又高興起來：“那我們來點蠟燭許願吧！”
穆雲修也笑了：“好。”
然後跟着他的指揮，點了蠟燭，在宋小辭錯漏百出的英文生日歌裏虔誠的許了人生中第一個生日願望，然後宋小辭十分用力的将蠟燭吹滅，又歡呼着吃了最大的那塊蛋糕。
穆雲修就那麽看着他，任勞任怨不厭其煩地幫他擦拭嘴角的蛋糕屑，沒有告訴他自己其實不喜歡吃巧克力，沒有告訴他生日快樂的快字不是忄加央，也沒有告訴他那天自己許了一個很奢侈的願望。
各路神佛如果真的能聽到，請保佑穆雲修也能成為宋辭最珍貴的存在。
穆雲修從回憶中剝離，眼神有些複雜地看着落在熟睡的宋辭身上，從十歲開始這個願望他許了十六次，可神佛們好像還是沒有聽到。
陸離誇張的語氣猶在耳邊，穆雲修伸出手，隔着空氣一點一點勾勒着宋辭的輪廓。
宋辭的變化他當然能看得出來，比起小時候，宋辭坦蕩直白的占有欲出現了不安、不确定、和患得患失。
就像宋辭十六歲那年，他突然發現自己對“弟弟”的情緒裏夾雜了不純粹的欲望後，開始了幼稚的、故意在宋辭視線裏和其他人交流，可恥地為着宋辭千方百計宣示主權而開心的愚蠢行為。
二十一歲的宋辭是不一樣的，可還不夠。
只是這些還不足夠讓穆雲修确定，宋辭到底是因為那三年的缺席而不确定，還是在為了不自知的、和他一樣地愛戀而患得患失着。
一成把握的投資他也能眼都不眨的入局，可宋辭不一樣，哪怕只有萬分之一前者的可能性，他也絕不敢用宋辭做賭注。
所以他只能故态複萌，盡可能不着痕跡的試探，然後等待。
只希望長大了的宋小辭可以快一點，不要讓他再等這麽久了。
指尖落在宋辭唇瓣的瞬間，穆雲修看到他長而翹的睫毛顫抖了兩下，下一秒，熟睡的人睜開了眼，玻璃珠似的透明瞳孔裏帶着懵懂。
“你回來了？”宋辭還沒睡醒，無意識地側過頭，在他手心裏蹭了蹭。
語氣軟糯乖巧，一如當年。
穆雲修滾了滾喉結，佯裝鎮定地在他發間揉了揉：“抱歉，事情有點繁瑣。”
宋辭已經清醒過來，從他掌心抽離坐了起來：“沒事，我就是有點無聊才睡着的。”
他們約的時間就是這個點，穆雲修甚至還提前了，宋辭打了個小小的哈欠，覺得補了一覺，精神好了許多。
穆雲修收回空落落的手，插進口袋裏握了握帶着涼意的表盤，低聲道：“餓了嗎？”
“有點，”其實不餓，早上的豪華煎餅果子套餐他吃的很飽，但宋辭還是把手遞到他掌心，任由穆雲修把自己拉了起來，然後跟着他出門：“去吃什麽？”
“水煮魚片和小龍蝦，”穆雲修顯然早有準備：“都是你喜歡的。”
宋辭踢了踢腳尖，哦了一聲，老老實實跟在他身後，乖乖的充當起小尾巴。
一路上除了回應路過同事的招呼，兩個人沒再主動說話。
自然，也都默契的忽略了一直沒有松開的手。
直到宋辭覺得面前的路越來越熟悉：“不是要去吃飯嗎？”
他還以為是要出去吃呢。
穆雲修嗯了聲，淡定道：“阿姨已經做好了。”
又解釋：“你今天剛上了熱搜，去餐廳很容易再次被認出來，附近又沒有什麽好吃的私家菜，所以還是回家比較保險。”
“哦。”宋辭鼓了鼓腮幫子，其實他對在哪吃沒什麽要求，只要能吃飽就行。
而且阿姨的手藝确實也比外面的廚師更合他胃口，一頓飯下來，宋辭很是滿意，原本不怎麽餓的，可在穆雲修周到的挑刺剝殼服務下，還是吃了很多。
“不行，太罪惡了，”吃完飯，宋辭癱倒在沙發上反思自我：“馬上就要演古裝，必須保持好身材。”
穆雲修聞言遞了杯蘋果汁給他，笑：“你已經很瘦了，不怕。”
“可是古裝不一樣啊，古裝就是要薄薄一片才好看，而且我這次的劇本還是病弱人設，”宋辭自我打氣：“還有十五天，我可以堅持！”
穆雲修不經意般坐在他身邊：“所以下次錄制是23號？”
宋辭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後知後覺道：“今天立秋诶！”
“是啊，今天立秋，”穆雲修重複了一遍他的話，輕笑道：“是節氣，要給宋小辭送禮物的那種。”
宋辭面色一紅：“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怎麽還記得。”
“當然記得，”穆雲修看着宋辭，認真道：“關于你的，不管多少年前，我都記得。”
宋辭被他眼神裏熱度燙到，有些狼狽地轉開視線，幹笑着扯開話題：“所以有禮物收嗎？”
“當然。”
穆雲修說着起身上了樓，沒一會兒抱着兩個盒子下來，卻沒有坐回他身邊，而是在他面前席地而坐，拍了拍身邊的地毯：“過來拆禮物了。”
宋辭突然意識到什麽，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機械般地起身順着他的力度坐在他身邊。
看着穆雲修先拿起上面那個藍色的盒子，解開那根粉色的、一點也不符合兩個人年齡的蝴蝶結，打開已經有些卷邊的、印着卡通蛋糕圖案的藍色蓋子，看清了裏面的東西。
毫無美觀可言的抽象畫作，完全看不出是什麽的手工作品，奇形怪狀的小泥人、已經只剩下脈絡的幹樹葉、完好如新的播放器、被玻璃罩罩着的機車模型、型號很舊的手機……
宋辭一點一點的回憶着，發現這些好像都是自己曾經送給穆雲修的，精心準備的也好，随手交付的也罷，都被他好好保存着，和他們的合照一起，封鎖在這個小盒子裏。
“你送我的東西太多，大件的沒辦法放進來地都被擺在了儲藏室的櫃子裏，按照你的要求，一件也沒有波弄丢，你随時可以去查。”
一個銀色的鑰匙落在他手心，帶着不屬于他卻無比熟悉的暖意，宋辭眨了眨眼：“所以你要把我送給你的禮物送還給我嗎？”
“當然不，說好了我要好好保存的，要給你的禮物是這個。”穆雲修說着指了指下面的盒子。
精致的包裝打開，裏面是各種樣式的演奏會的門票。
宋辭蜷縮了下手指，拿出來一一翻看，不同的時間和地點，不同的演奏者，唯一相同的是，近百張門票主題都是鋼琴，每場都是相鄰的兩個座位，也都沒有檢票的痕跡。
但就像一年前的宋辭和娛樂圈的交集只有穆雲修一樣，穆雲修和鋼琴的交集也只有一個宋辭。
這些票是為了誰買的，不言而喻。
宋辭沉默着放下門票，發現下面還是卡片，數量還要更多，是各種各樣的明信片。
落款是時間加寫卡原因，節氣、節日、各種活動，和四年來穆雲修到過的每一個地方，開頭都是三個字：宋小辭。
最下面放着整整八個精致的禮物盒。
宋辭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了：“這是……”
“是這四年來，我想要送給你的所有禮物，”穆雲修語氣好像還是淡淡的：“也有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的演奏會的門票，和說好的，每到一個地方就要給你寄的明信片，但是我總是忍不住多寫兩張，遇到開心的事情時也忍不住想告訴你，所以數量有點多。”
“其實還有很多動漫周邊，但是盒子放不下了就也放在了儲藏室，你随時可以把它們帶走。”
“擔心你的喜好會變，我把市場上能收集到的周邊都買了，可能有你不喜歡不熟悉的，但是你喜歡的應該都在，有漏掉的我再給你補上。”
“之前說你送我的所有禮物都在這個盒子和儲藏室裏，其實不是。”
宋辭擡眸，對上穆雲修的視線，自己都沒察覺的問了句：“什麽？”
“還有這個。”穆雲修從口袋中拿出了東西，翻開掌心攤開在宋辭面前，是一個已經沒了環帶的、外殼早已磨損、甚至不知道還準不準的手表。
只有玻璃罩內那顆藍色的碎鑽，在燈光下折射出瑩潤的光。
“這些年無論去哪裏，它都一直在我身邊，滴滴答答的走着，分分秒秒，”穆雲修擡起空着的那只手，輕柔的放在宋辭發頂，唇角帶着溫柔的笑：“就好像宋小辭一直在我身邊，從沒有離開過一樣。”
宋辭蓄在眼眶中的酸澀沒能繼續堅持，順從心意落了下來。
滴落在深色的羊毛地毯上，他被攬入一個熟悉的懷裏後，就隐沒在穆雲修柔軟的家居服中。
耳邊是穆雲修溫柔的輕哄，一如很多很多個日夜前，一如很多很多次夢中。
原以為錯過的那些日夜，假裝不在意可卻背地裏想盡辦法偷偷了解的、穆雲修那些重要的瞬間，都帶着宋辭的痕跡。
宋辭想，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圓滿。
我也沒想到一個小手術會折騰我這麽久，就像我也沒想到說好的淩晨會直接到早晨，哐哐磕頭，算昨天的更新，晚上還會有新的！
健康的我就是無敵的我！
二月會努力全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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