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雖然每個人都說着累,但第二天幾個人不約而同都提前到達排練廳投入了排練。

節目組為了保持神秘感,幹脆提前發了通知暫停其他四組的直播間,一直到下午三點正式演出前,才又重新開播,早就準備好的粉絲們沖進直播間後一臉懵逼退出,又罵罵咧咧進來。

【??不是說直播恢複了嗎?怎麽還是黑屏?】

【@節目組,快出來調試直播間,無緣無故停播半天就算了,怎麽都開播了還讓人進小黑屋!】

【歪,妖妖靈嗎,我要舉報,一個姓最的不明團夥綁架了我女神和我兒子,有沒有人管管啊嗚嗚嗚】

【從硯随直播間出來的,那邊兩個人也被蒙上眼了,所以剩下幾個人要給硯随準備驚喜的推測大概是真的?】

【什麽輕點,什麽衣服?你們目送到底在幹什麽!觀衆也是你們play的一部分嗎?】

【有什麽是我高貴vip不能看的?就算vip不行,我目送cp超話大咖也不行?】

【@攝影小哥,我微博id百萬富翁不差錢,見面的時候最好帶上夜視攝像頭,也沒什麽意思,就是想跟你認識認識。】

【@節目組道德在哪裏,廉恥心在哪裏,直播間燈開關又在哪裏?】

【草(一種植物),穆影帝這笑聲也太蘇了,啊啊啊啊啊我真的會發癫!】

彈幕上熱鬧非凡,錄制現場也好不到哪裏去。

宋辭快速退出穆雲修的懷抱,捂着收音話筒朝輕笑出聲的人鼓了鼓腮幫子:“走路小心點。”

穆雲修:……

穆雲修在确保他站好後才松開放在他腰間的手:“知道了,你也是。”

倒打一耙的行為非但沒被拆穿還被縱容,宋辭反而不好意思起來,垂着眼推他:“快來人了。”

穆雲修看着他有些發紅的耳尖,笑着幫他整理快要蓋住眼睛的劉海,留下一句“明天帶你去理發”轉身往自己的定點走去。

很平常的一句話,宋辭拽了拽身上松松垮垮的白校服,真的很平常的一句話,卻瞬間讓他回到了十七歲。

晚上九點三十五分面無表情地從題山題海中擡起頭,被一群和他一樣給不出鮮活色彩的無臉人校友們裹挾着走完那條不知道種着什麽花的石子路,然後在剛剛走出校門的時候被拉出人群,聽全副武裝只露出一雙眼睛的穆雲修用溫柔的聲音說着要帶他去哪裏吃飯。

雖然心照不宣的和解了,但是這麽自然就回到從前,還是大大出乎宋辭的意料,不過……宋辭擡起頭,看着對面玻璃上映出的交疊着的人影想,真好。

演播廳的大門被敲了三聲,然後大門被推開,突如其來的光讓宋辭眼睛不自覺眯了起來,所幸第一part不算難,音樂響起的瞬間,他順利接入了臺詞。

【我去,宋辭這裝扮,今天是cosplay專場?】

【草草草,順毛校服!!!找到了,我那未成年還在上初中的乖兒子!】

【《春風》之後我的播放列表終于要加入新成員了嗎】

【這是音樂劇嗎?好像沒聽過這個,其他人今天沒開直播是為了給硯随準備驚喜?】

【是音樂劇,還是原創音樂劇家人們,官博說詞曲幾個嘉賓都有參與,主題也是他們定的,上次錄完就開始準備了,為了幫硯随彌補遺憾,嗚嗚嗚我們《最拍》果然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怎麽我看個綜藝還搞出團魂了,撕逼大戰,拉踩內涵呢?不知道硯随什麽感覺,反正我要感動哭了。】

許随無法形容自己的感受。

摘下眼罩看到穿着高中校服的宋辭和穆雲修的瞬間他還有些懵,但是看着舞臺的裝扮和宋辭的歌舞,再怎麽猝不及防他也明白過來對方是在做什麽了。

第一個反應是值得嗎?

不是說他和謝硯兩個人本身,而是他們這段感情,真的值得宋辭他們這麽用心嗎?

許随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他和謝硯對彼此的愛意,但也明确的知道他們之間出現了問題。

比如在參加節目之前他已經快一年沒能跟謝硯好好吃過一頓早餐,家裏的雙人用品永遠只有一個人在使用,甚至連性生活都是很久之前的經歷了。

說不清是因為不甘心,還是舍不得早就就再沒提起過的我愛你,許随還是拿着節目組的邀請函找到謝硯,試圖挽回這段感情,可是那麽多年來,他們都已經不是那年劇組裏相依為命的那個人,乍然開始朝夕相處的生活後,矛盾也越來越大。

比如他發現謝硯其實早就不再用茉莉香味的牙膏,早上已經喝不了冰咖啡,穿襯衫的時候不再從下往上扣扣子,午休的時候變得不習慣聽歌,右後肩的蝴蝶形紋身也因為拍戲洗掉了……

這麽多年來,被狠狠甩在後面的不僅僅是他停滞不前的事業,還有他自己。

“不經意觸碰的指尖,閃躲後卻被握的更緊的心髒,是什麽呢?”

舞臺上宋辭和穆雲修已經表演到第一個小高潮,穿着校服的兩個人走在簡陋的綠茵道上,左手和右手若近若離,直到一場雨降臨,宋辭被手忙腳亂的穆雲修牽着手向前跑去。

和着伴奏中大雨落下的聲音,兩人的笑聲也傳進耳中,讓許随突然想到他第一次為謝硯心動,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當時他那個意氣風發的笑,還清晰的刻印在他腦海。

直到右手傳來溫熱的觸感,許随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捏緊了拳頭。

“去坐吧。”

謝硯的語氣莫名,拉着他向前走的動作卻沒有遲疑,許随沒有說話,跟他一起走到觀衆席坐下。

大概是時間緊張,所以節目組安排的音樂廳其實很小,但氛圍布置的很好,而且宋辭他們顯然排練了很久,整場表演都很動人。

于洋和孫謹信飾演了青年期的戀人,在極致浪漫的場景裏确認關系,走過甜蜜又溫馨的熱戀期,各自走向社會,然後無可避免的開始争吵。

梁曉寒不愧是天後級的歌手,一開口就把人拉入她想要傳達的情緒當中,分分合合的一對戀人在愛情的牽絆下,互相磨合,互相适應,最終還是緊緊相擁着,帶着笑意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專門畫了老人妝的白晴晚和榮懷飾演了這對戀人的老年,柴米油鹽、衣食住行,相愛的兩個人在共同生活中慢慢變得相像,互相攙扶陪伴着走過了人生中所有挫折和磨難,依然能夠笑着,牽手走在夕陽下。

是他幻想過無數次的和謝硯的未來,也是他想要努力去修複的幸福。

音樂劇結束,所有人來到臺前致謝,許随知道這種情況下自己應該走到他們面前,感謝他們為了彌補自己的遺憾而做出的努力,贊揚他們優秀的舞臺表現能力,然後跟大家一一擁抱,在一片和諧中結束《最佳拍檔》最後一天的拍攝。

但是他覺得自己大概做不到了。

【????什麽情況?】

【許随怎麽突然走了啊?】

【這都不能用走來形容了,這是逃跑吧?】

【應該是身體不舒服?我剛剛一直開着他們的視角,感覺許随一直在忍着難受。】

【有一說一這也太不禮貌了吧,大家為了他們兩個專門排的音樂劇欸,好歹說聲謝謝啊】

【這稱得上是直播事故了吧】

許随突如其來的失态讓現場的其他人也都愣住了,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謝硯,他強忍着自己想要追着人跑出去的沖動,還是選擇先補救:“小随這兩天身體一直不太舒服,中午又因為難受沒怎麽吃飯,可能老毛病又犯了,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好拙劣的借口】

【許随這根本就是對其他人的不尊重吧?】

【就是,誰管你們關系好是真是假,但都要結束了體面一點不好嗎】

“啊,怪不得我看随哥一直皺着眉頭,”宋辭連忙擺了擺手:“他一向注重這些,肯定是不想讓我們看到他狼狽的樣子,謝哥你先去看看他吧。”

“對對對,快去看看小随,身體重要。”

其他人也陸續反應過來,連忙幫着打圓場,謝硯感激地看了宋辭一眼,不再猶豫轉身追了出去。

“欸,等一下,攝像小哥就別跟着去了吧,”白晚晴看他們的跟拍PD也反應過來要跟上,連忙阻止。

語氣裏還帶着調侃:“我們小随本來就害羞不愛說話,剛剛跑出去估計都得自責好久,要是再把他身體不舒服的狼狽樣子播出去,他恐怕就要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榮懷:“給孩子留點面子吧。”

“就是就是,待會兒我們私底下去看小随笑話就好了,啊不是,”梁曉寒開着玩笑:“我的意思是小随跑這麽快肯定是因為覺得自己的樣子不好看,但是我們打扮的都好看啊,來來來,快展示一下姐姐我今天美麗又優雅的妝造!”

孫謹信也連忙走上前:“我還是第一次穿這麽正式的禮服呢,也多給我點鏡頭呀!”

導演組也知道許随和謝硯的狀态肯定不适合再直播,也幹脆沖糾結的跟拍擺了擺手,幸好因為幾個人的反應場面沒那麽尴尬,導播順勢把話題引到了今天的音樂劇主題。

後面的直播就變成了幾個人和彈幕的互動,大家一邊争先說着音樂劇準備過程中的趣事,互相吐槽着調節氛圍,又明裏暗裏帶着幫許随和謝硯解釋了一通,直到錄制最後笑着跟大家說了再見,許随和謝硯也沒有再回來。

直播結束後,宋辭先問了導演組許随的情況,得知謝硯已經找到他且兩個人已經離開拍攝地。

“沒事就好,”宋辭松了口氣,從助理手上接過自己的手機,看到許随發來的消息後頓了很久,才垂着眸子重複了一遍:“沒事就好。”

但是真的沒事嗎?第一次,宋辭覺得自己準備音樂劇這個提議可能做錯了。

“累了?”

溫潤的聲音打斷了他的糾結,宋辭擡起頭,和穆雲修視線相對,茫然地張了張嘴。

“不是說好了嗎,不管結局如何,只要這個遺憾裏不包括擦肩而過的遺憾就可以嗎?”

穆雲修笑着拍了拍他的頭:“我們小辭做的很好,累了就歇會兒吧。”

宋辭點了點頭,閉上眼擡手環住了他的腰:“幸好。”

宋辭想,幸好穆雲修一直在等他回來,幸好穆雲修一直向他靠近,幸好他愛上的人是穆雲修。

哪怕這個世界很有可能是虛構的,至少他現在有可以牢牢抓在手中的衣角。

感受到懷中人明顯的不安,穆雲修眼神沉了兩分。

自從宋辭車禍後他就覺得對方有點不對勁,這段時間雖然他們已經心照不宣的和好了,但是說話時會下意識注意措辭,會背着他關注李賀的消息,電腦浏覽器裏一排讓人摸不着頭腦的搜索詞,以及昨天晚上睡覺時莫名其妙地呓語,樁樁件件都讓他覺得不對勁。

宋辭車禍前到底發生了什麽?穆雲修總覺得這件事可能跟某個人有點關系。

許随的直播事故不出意外的上了熱搜,雖然幾個人都做了補救措施,但網友對于許随的态度還是發生了不可避免的變化,好在這個圈裏最不缺的就是新鮮事,第二天上午某個流量小生戀情曝光的消息就轉移了大衆的注意力。

宋辭嘗試着和許随聯系了幾次,得知他狀态還不錯而且沒被網上的節奏影響後笑了笑:“你沒事就好,不然我……”

“是我要謝謝你才對,”許随打斷了宋辭的抱歉,語氣裏帶着歉意:“音樂劇排的很好,你肯定很辛苦。”

“也沒有啦,”宋辭有些不好意思:“陳老師扛下了幾乎所有的編曲工作,歌詞也是曉寒姐出頭,我就是唱唱歌跟着排練了幾天……”

“我是說那段鋼琴曲。”

宋辭接下來的話戛然而止,話筒裏傳來許随帶着心疼的聲音:“于老師說曲子基本上是你完成的,彈鋼琴的時候很幸苦吧?”

“放心吧你表現得一點都不明顯,我就是……有次不小心聽到穆影帝打電話,語氣很痛苦說鋼琴對你很重要……但是我就聽到了那一句就走開了,”許随解釋道:“我沒有想過侵犯你的隐私,而且你放心,這件事我跟誰都沒有提過。”

“沒關系,”宋辭艱難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是說,很痛苦嗎?”

話筒短暫的安靜了幾秒,突然傳來一聲短促的笑,還沒等宋辭反應過來那笑聲裏帶着的嘲諷是對着誰,許随再度開口:“我當時是不經意路過,而且比較匆忙不乏是我的錯覺的可能,但是在我看來,他那句話确實很痛苦。”

“你應該看過穆影帝的那部《昨日物語》吧?我覺得他當時的語氣,跟電影中李磬在錯過笑笑電話,第二天才發現那是她最後的求救信號時沒什麽區別,甚至還要更自責。”

“這怎麽能一樣呢,”宋辭喃喃開口:“這跟他有什麽關系呢?”

“可是這跟你有關系不是嗎?”許随語氣裏帶着前所未有的輕松,他笑了笑:“因為這對你來說是痛苦,所以對愛你的人來說只會更痛苦,就像你第一時間關心的并不是自己,而是穆影帝當時的語氣一樣。”

“你們永遠會第一時間在意對方,”許随冷靜地下了屬于自己的結論:“所以其實根本不是時間的問題。”

找什麽替罪羊呢?

在他一遍一遍因為各種原因被抛下的時候,就應該意識到問題所在了,畢竟能夠證明愛的從來不是時間,而是在意啊。

宋辭沉默了好一會兒,直到聽到那頭傳來清晰的廣播聲:“你在機場?”

“嗯,好久沒出去旅行,跟着節目逛了這麽久竟然還有點不盡興,反正我後面也沒什麽工作就幹脆繼續飛。”

宋辭:“一個人?”

“是啊,我還沒有一個人旅行過呢,”許随語氣潇灑:“趁還年輕趕個潮流,其他的事以後再說吧。”

宋辭的勸說被扼殺在搖籃裏,只能祝好:“要開心啊,不管怎樣都要開心。”

“嗯,我會的,”許随笑:“你也是,要開心,要幸福。”

“這麽說可能有點但……”許随頓了頓:“不是你說要幫我彌補遺憾嗎,那肯定要你親自來才行啊。”

許随說:“希望下次見面,可以聽到宋老師彈鋼琴。”

電話那頭廣播開始呼叫許随的名字,卧室門那邊同時有了響動,宋辭擡頭,和來喊他吃早餐的穆雲修對上視線,然後在許随的加速告別聲中,堅定地回了句:“會的。”

一定。

“許随?”穆雲修站在門口沒再往裏進:“他怎麽樣?”

“挺好的,”宋辭放下手機,不知道為什麽沒敢再和他對視:“不過他和謝哥可能不太好。”

穆雲修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畢竟這個結局早在他預料之中:“這種事還是要他們自己處理才行。”

宋辭點了點頭:“嗯。”

穆雲修皺了皺眉:“怎麽了?不舒服嗎?”

“沒有,我就是……”就是滿腦子都是許随那句“他确實很痛苦”,突然有點害怕接下來的行程了。

宋辭覺得自己剛才回答許随時有多堅定,現在就有多忐忑。

他擡頭看向穆雲修,臉上帶着茫然:“你說,如果心理疏導對我沒用怎麽辦?畢竟我已經……”

“不是說好了不想這些嗎?”穆雲修眸色溫柔,走上前彎腰幫他整理衣領:“什麽結果都沒關系,你能重新彈鋼琴我就陪你全世界開巡演,不能的話你想做什麽我也都陪着你。”

“你想做演員我就給你請最好的老師,拉最好的導演,你想唱歌我就幫你約制作人量身定制,想讀書去學習其他方面的東西我就陪你考試接送你上學,哪怕你什麽都不想做也沒關系。”

穆雲修伸手把他拉了起來,然後十分自然地滑下去和他十指交扣:“別怕,我在呢。”

所以不要擔心,你永遠都有退路。

這句話給了宋辭莫大的勇氣,再次進入謝和的咨詢室時,他發現自己好像沒那麽緊張了。

謝和顯然一直在等他,見他進來很是熟稔地打了招呼:“最近狀态怎麽樣?有沒有嘗試接觸一下鋼琴?”

宋辭下意識瞥了眼穆雲修,然後如實道:“有試着回憶自己彈鋼琴的場景,手還是會顫抖。”

“很正常,這種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謝和沒什麽意外地說:“不過只要你想,慢慢來總會走出來的。”

“這是我根據你上次做的測試做出的治療方案,都是經過專業分析的,結合我之前經手過的跟你情況相似的例子,保守估計成功概率在70%以上。”

宋辭驚喜:“所以我很有可能能再彈鋼琴是嗎?”

“當然,”謝和失笑:“你之前是有多悲觀啊?”

宋辭老實:“因為我之前也嘗試過各種辦法,但是……”

他沒接着說下去,謝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也正常,畢竟人的狀态是會發生改變的,看來你這幾年調整的很好,至少從上次的測試結果看,希望很大。”

那大概不是他自己的功勞,宋辭抿了抿唇,握緊了穆雲修的手。

穆雲修也回握過去,兩人相視一笑。

“那我們開始今天的治療?”謝和對他們的親密視而不見,保持着醫生的專業素養:“因為這個涉及到催眠,所以家屬需要回避一下。”

察覺到手上的力度又重了兩分,宋辭擡頭看向穆雲修,笑:“放心吧,我可以的。”

“是為了治療好,”謝和看了眼穆雲修:“出門左轉有專門的家屬休息區。”

穆雲修确實不太放心,但也知道自己不得不出去,臨走前捏了捏宋辭的手心:“忍不了就中斷治療,我們慢慢來,不急。”

得到宋辭的再三保證後才走出謝和的診療室,不過他也沒去對方說的家屬休息區,而是轉去拐角播通了陸離的電話。

“還是找不到人嗎?”

“是啊,真見鬼了,”陸離語氣恨恨:“估計是躲債躲出經驗了,一旦發現有人在查自己立馬跑路,好幾次我們的人找過去都被他提前溜走了,比老鼠還能躲的人類我他媽還真第一次見。”

“不過他上一個出現的地方上的人說他最近欠了不小一筆錢,靠他自己絕對還不上,所以我估計他絕對會試圖聯系宋辭,他那邊你注意點,別回頭又受刺激。”

根據他們調查到的信息,宋辭出車禍前很有可能就是去見了他的親生父親宋賢,雖然兩個人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麽誰也不知道,但是宋辭那個嘴硬心軟又視親人如命的性子,肯定是被傷害到了的。

一個口口聲聲愛自己想要為了自己努力東山再起的父親,實際上竟然是一個整天無所事事的賭鬼,而且跟不少人都有着錢色往來,車禍雖然是意外,宋辭受不了這個打擊是一定的。

陸離頓了頓:“你之前說,宋辭的記憶可能出了問題?”

“只是推測,”穆雲修看着樓下花園裏互相攙扶着散步的老人,不知道在想什麽:“但他好像确實忘了關于那人的事,而且……”

穆雲修有些頭疼:“我總覺得他對我們之間的事好像有什麽誤會。”

“不是吧,你就差臉上明晃晃在臉上寫上‘一片辭心’四個大字了,還能有什麽誤會?”陸離不理解:“而且我看這次直播,宋辭不是還挺親近你的?我還以為你們和好了呢。”

穆雲修嘆了口氣:“算是吧。”

“那你還擔心個什麽勁啊!”陸離無語:“當初矯情的要死說你們之間不是誤會,搞得我一個外人緊張兮兮就怕你倆成怨侶,現在都和好了還一副語氣沉重不知道怎麽辦的樣子,合着就是為了折騰我呗?我也是你們play中的一環?”

穆雲修沒說話。

“你擔心這件事會影響到你們的關系?”陸離試探地問出口,沒等到穆雲修的回答,但他覺得自己真相了:“他是缺了點記憶不是腦子,基本的判斷力還是有的吧?而且宋辭你又不是不知道,看着灑脫大大咧咧,其實最小心謹慎,你們既然和好了,那就是代表他真的想走出過去。”

“我說你平時自負驕傲的不得了,怎麽一到宋辭就畏手畏腳的,”陸離無奈:“你不是說他等了你很久嗎?那就不要再猶豫不要再考慮什麽宋辭內心真實的想法,包括宋小辭那個口是心非一級玩家在內,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比你更了解宋辭嗎?”

“別再讓他等了,快把那個無法無天又耀眼奪目的宋辭帶回來吧。”

“告訴他,哥哥我等他的個人巡演邀請函等的對談戀愛都沒興趣了。”

穆雲修:“那還是跟他說明天地球毀滅可信度更高一點。”

陸離:“呵呵,我勸你那麽久就是為了讓你小子怼我是吧?你不仁別怪我不義,剛好我也挺久沒去看過穆爺爺了,提前說好,一周內你搞不定宋小辭就別怪我參你一本,別回頭被喊回老宅喝茶不知道原因……”

謝和的溫馨提示說的嚴重,但真的催眠過程宋辭反而沒覺得難以接受,一直到催眠結束發現自己又一次滿頭大汗,才意識到剛才的治療可能是痛苦的。

離開診療室的第一時間,宋辭先給穆雲修發了消息。

“比我預想的進展要好很多,”謝和坐在辦公椅上,表情疲憊中帶着欣慰:“看來穆先生的确給了你足夠的安全感。”

“這樣對你恢複記憶也會有所幫助。”

穆雲修三個字在唇齒間繞來繞去,宋辭下了很大的決心,終于把困擾自己多日的疑惑說了出來:“謝醫生從業這麽多年,不知道有沒有見過這樣的例子,我覺得我車禍後腦子裏好像多了一段不屬于我自己的記憶。”

“多了段記憶?”謝和坐直身體和他對視,表情沒什麽變化:“不介意的話,能具體跟我聊聊嗎?”

宋辭抿了抿唇,盡量讓自己的描述不那麽混亂:“我也不知道這是我多出來的記憶還是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出了偏差,在那段記憶裏包括我和穆雲修過去的很多事情,雖然細節跟我原來以為的有偏差,但結果都是差不多的,而且……”

宋辭頓了頓,對上謝和平靜的表情,緊張的情緒緩解了很多,語氣也更加平和:“而且那段記憶裏還包括一些未來的事,我本來是有所懷疑的,可是幾件事後來得到了印證,但是……”

宋辭糾結地咬了咬下唇,繼續道:“但是也有很多事跟那段記憶南轅北轍,而且好像這些南轅北轍的部分更符合我一貫的認知,所以我有點不知道怎麽辦了。”

如果這個世界是小說這件事是他自己憑空幻想出來的,那李承安和李賀的事要怎麽解釋?可如果小說世界真的存在,那他現在和穆雲修的狀态又是什麽?

最重要的是,這件事就像一根針一樣長在了宋辭身上,時不時就會戳痛他,如果這件事不解決,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所以雖然很難,但宋辭還是決定把這件事說了出來,現在看,可能是好事?

至少,謝和聽到他的敘述并沒有覺得奇怪。

“別這麽緊張,”謝和被宋辭緊盯着自己的眼神逗笑,語氣安撫道:“雖然這個問題有點不太正經,但你平時有看小說的習慣嗎?”

宋辭愣了愣:“小說?”

謝和扶額:“不能暴露具體的信息,但我不久前剛經手一例因為沉迷小說,所以世界觀有所偏差的小學生,據他家長的介紹,應該就是他看的那本書裏剛好有一個和他同名的配角,所以他不自覺地把自己代入進去,等家長發現不對的時候,小孩兒已經百分百相信自己就是角色了。”

“之前也有過這種案例,病人在生活中特別喜歡或者出意外之前看了小說電影,誤把故事情節裏的片段分解成了屬于自己的記憶,至于預知未來,我個人傾向于是心理因素作怪。”

“雖然腦部受到沖擊的确會對人的記憶産生影響,但實際的變化肯定是和本人所思所想有關的,如果我推測的沒錯,你多出來的那段記憶應該是和穆先生有關,而且那段記憶裏你們兩個的結局并不好,所以你才會這麽糾結吧?”

宋·小學生·辭想了很多個結果,唯獨沒想到是這麽荒唐的情況:“您的意思是,我可能是因為在車禍前看了跟我和穆雲修有關的藝術作品,然後代入後産生了錯覺?”

謝和點頭:“雖然沒有進一步實驗,但鑒于你的主治醫師沒有在檢查報告中提到你腦部結構有什麽影響,所以我覺得”

謝和微笑:“因為無法得知你車禍前發生了什麽,所以我只能依靠外界因素來做推測,客觀的說那段時間網上關于兩位感情生活的評價的确都是負面的,我猜測這些讨論應該對你或多或少的産生了影響,讓你對于你們兩個的關系有了不太積極的看法。”

“這些情緒被你投射到某個故事當中,被你的潛意識修改成為你的記憶,至于所謂的‘預知未來’,可能是因為這些事你早就有了結論,但還沒來得及去驗證,所以事實上,不是那段記憶預知了未來,而是你心裏的結論和事實剛好相符,那麽你去調查驗證産生的的時間差,給這段記憶賦予了預知能力。”

雖然有點荒唐,但宋辭覺得這大概就是真相了,想到自己竟然被這麽荒唐的理由折磨了這麽久,他竟然有點想笑?

然後就是輕松。

雖然這件事顯得他很蠢,但至少他和穆雲修都是真實存在的,他們的故事和情緒也都是真實的,他也真的可以永遠緊握穆雲修的衣角。

“當然,具體的事實究竟是什麽樣的,還得等你記憶完全恢複之後我們才能得知,”謝和見他表情輕松了不少,笑着道:“在我看來,這一天應該不會太久。”

“在這之前,如果你關于那段記憶有想要傾訴的部分,我可以做你的垃圾桶,對你整理情緒可能會有幫助。”

這有什麽好說的,反正就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宋辭心裏這麽想着,但還是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緩緩開口:“在多出來的這段記憶裏,我和穆雲修都是小說裏的人物,但他是主角,我是惡毒配角……”

也是在這一瞬間,宋辭才忽然意識到,“小說論”對他來說意味着什麽,他所害怕的也從來不是冰冷的河水,而是那個注定好的,穆雲修站在別人身邊卻對自己漠不關心的結局,是他會失去穆雲修的這個可能。

本來覺得很了不得的事情,說出來好像也沒什麽了,說到自己計劃按照“小說”情節裏說的,用作妖逼穆雲修提離婚所以參加綜藝時,宋辭甚至還笑了笑:“很幼稚很無聊吧?”

“但是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真實的目的到底是離婚,還是,我在給自己一個改變結局的機會。”

嘴上這麽說着,但宋辭想,其實關于這個問題,他早就有了答案。

謝和沒有出聲,而是給足了宋辭整理情緒的時間,見他沒什麽異常後才開口道:“綜合來說今天的治療效果應該還可以,待會兒你把這個表格填一下,我來制定下一步的脫敏方案。”

他從抽屜裏拿出一沓文件遞給宋辭,語氣調侃:“信息有點多耗時長,不過家屬可以陪同哦。”

家屬?

宋辭這才想起自己剛剛就已經給穆雲修發了通知,這麽久了,按理說穆雲修應該來了才是,這麽想着,他猛地朝門口望去。

試探着喊了聲:“穆雲修,你在嗎?”

果不其然,下一秒,辦公室的門被打開,穆雲修就站在門外。

逆着光他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但想到自己剛才說的話,宋辭心口一沉,艱難開口:“你是不是……”

是不是聽到了我其實是想跟你離婚?是不是聽到了我對你的捉弄和惡作劇,是不是覺得我很煩很讓人讨厭……

我可以解釋,我真的以為我們的世界是一本書,以為自己會有不好的結局,以為你會愛上別人所以才會做出那些事,我也不想的……

一萬個想法在腦海中飄過,但宋辭發現自己竟然只能眼睜睜看着穆雲修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謝和見情況不對先離開了,整個房間就剩下他們兩個。

穆雲修大概是真的生氣了,不然表情為什麽這麽嚴肅?他會不會提分手?也不是,宋辭自嘲一笑,他們都還沒正式在一起,那,會離婚嗎?

生氣是在所難免的,換作他是穆雲修,得知全心全意對待的和好旅行在另一個人那裏是為了離婚,付出真心對待的人一直在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幻想拿他撒氣,甚至懷疑他的堅定懷疑他的愛情,怎麽可能不失望呢?

心髒一陣抽痛,宋辭逃避似的低下頭,感官被越來越清晰的穆雲修的腳步聲充斥,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安靜下來,但宋辭的心跳聲卻更加劇烈,要來了,他想,穆雲修給他的審判要來了。

可是預想中的嚴重後果一個都沒有出現,他只是被拉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那個時候,以為我們生活的世界是一個小說的時候,很無助吧?”

耳廓處落下一記輕吻,宋辭心口一顫,又想起許随的那句話。

在我看來,他那句話的确是痛苦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