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人死為鬼,鬼死為聻

人死為鬼,鬼死為聻

沒辦法,姜日曜只好把後續情況發到容鶴歸的微信。

最後又問了一句:“你什麽時候回來?張大媽說要跟你一起去江崖鎮。”

阿大在鬼域裏不需要木偶身體,唇紅齒白的少年坐在一棵枯萎的梧桐樹下,一手拿着薯片,一手舉着手機:“楊茜和另外兩個受害者都已經安全,楊茜恢複得很好,已經發了一條新視頻跟粉絲打招呼,說明了這近一年時間斷更的原因。”

阿大念的時候還時不時瞥了一眼關上的房門,然後繼續大聲道:“那家宣發公司的人已經被控制住,從老板的家裏搜出了那件衣服。并且通過被抓住的那個巫女,順藤摸瓜的發現了好幾家有牽扯的公司。電影也已經被下架處理。各地玄門都開始嚴查。”

還是不見屋內有任何反應,阿大都忍不住嘆氣。

朝着來了鬼域就備受寵愛的小黑招手:“你倒是舒服了!”

也不知道怎麽,鬼域裏的鬼仆對小黑都特別熱情,還會給小黑驅散鬼氣,不讓那些被關押在鬼域裏的小鬼欺負小黑。

阿大撸了兩把小黑,讓他跟着其他鬼仆玩球,自己則走到那間卧室的大門口,蹲在門口的臺階上繼續念:“現在已經抓到了一批道門弟子和潛藏在國內的霓虹人,只是暫時還沒有九州鼎的下落。”

那天容鶴歸回到臨州,一聲不吭就要帶着阿大和小黑暫時回鬼域。

容鶴歸嘴上說是回家住一段時間,實際上是避開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阿大一眼就看出來了。

想到容鶴歸這些年經歷的事情,他總覺得容鶴歸不該這麽脆弱才是,還安慰道:“主人,其實您也不必如此。九州鼎是那些活人的事情,跟我們死人有什麽關系?咱們大不了就住在鬼域,再過個幾百年出去。玄門要是解決了九州鼎,那是他們厲害。沒解決,那……那就是九州鼎厲害。反正,我們沒有影響就是了。”

阿大碎碎念,他是真不覺得這有什麽好回避的。

就算府山鬼王的身份被發現,可這些玄門中人又能怎麽樣呢?

難不成還想再來一次當年臨州的大戰?

現在的臨州可沒有那麽大的地方給他們打架,上面肯定不會同意的。

阿大還沒說完,身後的房門被拉開。

戴着一張鬼面具,換了身從前的衣服,提着一壇酒嚣張的離開。

阿大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離開了鬼域。

黑白無常頭痛的看着眼前的熟人,知道容鶴歸在玄門那邊已經把府山鬼王的身份暴露了,也不忍心說她。

又是埋怨又是縱容的把人放進了酆都城。

“你啊!”黑無常嘆了口氣,什麽也沒說,塞了一張電子卡給她:“省着點花,我和七爺也不富裕。”

結果拿着哭喪棒的七爺不樂意了,啊啊的叫着,把黑無常的電子卡丢開,塞了一張自己的。

然後用力的拍着胸口,一副讓容鶴歸随便花的架勢。

“七爺。”容鶴歸心裏不是不動容。

從前她怎麽沒發覺這兄弟倆這麽好呢?

“這酒給你喝了!當年我家十四釀的,李伯明跪在地上求我,我都沒答應給他。”容鶴歸把手裏那壇子酒塞到白無常懷裏,拿着白無常的電子卡轉頭就去了旁邊的超市。

黑無常看着抱着一壇酒傻樂的白無常,拍拍好兄弟的肩膀,說:“沒事兒,兄弟這裏至少能給你吃饅頭。”

就容鶴歸這習慣,不把白無常這些年的積蓄刷光,那還是容鶴歸嗎?

酆都城的超市跟人間的沒什麽區別,只是貨架上的食物看起來……反正不怎麽合容鶴歸的胃口。

比起這些供品套餐和精裝供果,容鶴歸按照超市引導徑直走向樓下的酒水區,找到一個樸實無華圓鼓鼓的小壇子。

容鶴歸那是一點都沒有跟七爺客氣,光是這些就拿了八壇。

一路帶着小推車去買單的路上還找了一些看得順眼的下酒菜。

提着一堆東西,容鶴歸戴着面具穿過高樓,走過一個高高的石牌坊,這後面就是古色古香的大街。

越往裏走越安靜。

容鶴歸一間間宅子數過去:“愛新覺羅、朱、趙、趙?武、李。”

這些宅子除了門頭挂着“武”的宅子是獨門獨戶,對面也是一片漂亮的花園,其他的門口都有些淩亂,對面還都是大大小小的宅子。

容鶴歸找到熟悉的圖案,上前叩門。

剛擡起手,大門就打開了一條縫。

“我還以為你要躲到什麽時候呢!”李世民看着眼前戴着鬼面具,穿着淡青色齊胸襦裙的姑娘,拉開大門:“進來吧。觀音婢知曉你來,定然高興。”

“我也是找不到什麽地方去了。”容鶴歸對陰陽界限一向分明,她雖不知道自己這到底是什麽情況,但勉強也是紅塵中人,在陽世可以自由行走。

所以上次八爺提醒她戴上面具的時候,容鶴歸沒有拒絕。

可在鬼域裏坐了許久,容鶴歸的心就是無法平靜下來。

這上千年的時光裏,她身邊說得上話的朋友,除了被困在石像裏的李伯明,也就只有這兩人了。

“怎麽?近來苦惱?還是人間繁華迷人眼?我從不少人那裏聽說你臨州城一怒,一鞭斬殺道門百人的事跡。就是可惜,那位陸小郎君來地府的時候,我忙着去看隔壁教訓不肖子孫看入迷了,錯過去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小郎君,能讓你這般着迷。”

李世民口中的揶揄讓容鶴歸摘下面具後做的第一個表情就是翻白眼。

她跟着李世民繞到後院,看到熟悉的場景,還有站在廊內正朝着自己笑的長孫皇後,眉宇間的煩躁也淡去了不少。

“近來确實苦惱。你們可還記得九州鼎?”容鶴歸把酒壇子擺滿桌面,自然的伸手捏着一塊如意糕往嘴裏塞,還不忘誇獎:“跟當年的味道一模一樣!”

“喜歡就多吃點。”長孫皇後和李世民都穿着最簡單的便服,俨然普通夫妻的模樣,長孫看着容鶴歸現在的模樣,與當初那個滿臉稚氣,眼底全是朝氣的小女郎完全不同。

成長的變化在容鶴歸的臉上和眼底,異常明顯。長孫皇後心疼的撫着她的肩頭:“看樣子,你這些年并不快樂。”

容鶴歸吃東西的動作頓了頓。

她沒說話,只是大口大口的塞着如意糕。

好像吃了越多的如意糕,她以後真的可以事事如意。

另外兩人……兩鬼也沒有說話,只靜靜地讓容鶴歸有一個可以發洩情緒的地方。

直到盤子裏的如意糕都吃完了,容鶴歸臉頰都鼓了起來,将她平日裏展露出來的冷豔感擊碎了一般。

長孫皇後現在看着,倒覺得容鶴歸有些當年的模樣了。

“先說九州鼎吧。”容鶴歸把嘴裏的東西都吃完,然後仔細把這段時間的事情和自己的猜測說了。

她腦子轉不過來,就不興讓她找外援嗎?

容鶴歸就不相信了,一個李世民,一個長孫皇後,還不能幫她想出更好的辦法?

“這東西當年就想哄着我去殺人。皇位之下确實是枯骨無數,可胡亂殺人,這跟禽獸有什麽區別?”李世民捏着圓滾滾的小酒壇,還朝着容鶴歸笑了一下:“可以啊!這麽多年過去都還記得我喜歡喝什麽。”

容鶴歸情緒宣洩出來,說話也比之前放松。

輕哼一聲,靠着長孫皇後說:“我這也算是第一次上門做客,總不能空着手來!”

李世民只笑了笑:“繼續說九州鼎。你猜的應該沒錯,只是成神之後他要做什麽呢?又或許,他不是要成神,而是要從九州鼎裏出來。”

大概是局外人,亦或是人家确實比自己聰明,李世民的話像是撥開一直遮掩在容鶴歸眼前迷霧的那只手。

她從前一直覺得九州鼎裏的那個東西和鼎是一樣的。

但現在……或許當初打造九州鼎,目的就是要将那個東西困在裏面。

所以他起初只是要人的信仰,後來就變成了靈魂。

“我前些日子見到你之後去找了前面那位。他說九州鼎乃邪祟,蠱惑人心,國之禍端。原本将打神鞭刺入九州鼎後,他想把九州鼎一并代入陵墓中。只可惜九州鼎趁他病重,蠱惑了家裏那個敗家子。封在陵墓中的鼎是個假貨,真貨落在了胡亥手裏。之後九州鼎說要魂魄,那個敗家子自以為是的認為普通百姓和貴族的魂魄力量不夠,就從手足殺起……”

李世民故意把九州鼎的消息漏給了秦始皇。

秦始皇氣得一腳踹翻了胡亥屋子裏的大門,當着整條街這麽多鄰居的面把人吊在前面石牌坊上抽。

以至于九州鼎這玩意兒前段時間在他們這條街上還是熱門話題。

他爹從前還偶爾說他幾句,但在九州鼎這件事上,嘚瑟了挺久。

容鶴歸聽李世民說了之後,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們在酆都的日子還真熱鬧。”

“當然熱鬧。死了之後也不用處理朝政,管官員吵架,還要關心他們家裏是不是出事了,以免影響工作進度,也不用去管周邊小國是不是不安分,要不要去敲打一下。高興我就跟觀音婢在家吃吃喝喝,不高興我就去對面找幾個不肖子孫出出氣。更何況這幾年地府好多了,吃喝玩樂怎麽都玩不膩。”

李世民見容鶴歸感興趣,幹脆給她分享起了這附近的八卦。

比如酆都城現在最流行的美妝品牌和永生花品牌是隔壁那位女帝創立的,在酆都城賺得盆滿缽滿,他和觀音婢得管其他兒子,唯獨不用管稚奴。

還有寫字畫畫很厲害的那個宋朝皇帝。因為太菜,不得不扛起幾輩人的生計問題,每天在地府給人寫對聯、賣字畫,以此獲取年夜飯席位。

最前面的嬴政家底最豐厚,尤其是近些年聲望連年拔高,現代學生不想學英語的梗都傳入了地府。

以至于嬴政坐在家裏啥也不幹,錢也花不完。

還有老劉家因為人口衆多的關系,某小豬差點在地府都要搞推恩令,就是為了讓自己負擔減輕一點。

“好了,不如說說你這麽多年來都過得怎麽樣?”李世民話鋒一轉,眼底帶着細微的關心。

他後來身邊的人越來越少,對于這個成為皇帝之前結交的朋友,偶爾也會想起。

尤其是容鶴歸死訊傳來的時候,他還惆悵了很久。

那段時間經常想,如果沒有把九州鼎給她,而是按照觀音婢所說 ,派人将九州鼎丢進黃河中,後來的事情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我也不知道怎麽說。那次我以為我死定了,還害了別人跟我一起。結果等我有意識的時候,我發現我好像變成了鬼,手裏還拿着一根金燦燦的鐵鞭。後來其實挺無聊的,我不想被玄門抓住當厲鬼收了,就只能不斷修煉。奇怪的是,我不能跟其他鬼那樣修煉,誤打誤撞自己按照道術修煉,還成了鬼王。”

“我還認識了你家一個後輩。為護百姓戰死守城,最後成了當地城隍。我跟他關系不錯,在周圍也算是鋤強扶弱,做了點好事。後來,我遇見了陸繹。他是我找了很多年的一個人,那個被我害死的人。我原本想報恩,讓他可以毫無負擔的去考科舉。”

說起陸繹,容鶴歸平靜的面容帶着淺淺笑意。

像是湖面投入一顆石子,泛起漣漪。

剛接觸的時候,她覺得陸繹是個腦筋不轉彎的呆子。

可後來,她逐漸意識到。

不是陸繹呆。

而是在那個世道,陸繹的剛直和君子不屈,與那是的扭曲對比明顯。

“他像是漆黑夜裏突然出現的一道光。我從前只想做鬼,當個稱霸一方的鬼王威風得很。但那個時候,我想做人。”

“後來我們回了臨州,還成親了。可是道門的人發現了我。他們那時并不知道我與道門之前的聯系,只将我做邪祟除去。”容鶴歸苦笑:“看過白蛇傳嗎?倒是有些類似。只是,陸繹蠢得很。發現被道門騙了之後,竟然又跑回來了。他前世就是因我而死。我不想他連心中抱負都沒有完成,又因為我丢了命,我……”

容鶴歸捏着小酒壇,感覺酒液苦澀。

魂飛魄散的感覺其實不好受。

但是她當時想的是,終于還清了。

她不欠誰的。

陸繹也不欠她的。

他們兩清了。

陸繹做他立于天地不愧于心的真君子,她也做厭了這個鬼王。

什麽九州鼎。

一切都結束了。

“結果我又醒過來了。”容鶴歸說這話的時候挺無奈:“這次很奇怪。我感覺我不是鬼,但又是鬼。是人,但又不是人。而且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陷入沉睡狀态。一開始睡了一百多年,後來幾十年,再後來十幾年。中途就一次出現了意外。就是一九四幾年的時候,具體什麽時間我不記得了。我撞見了一批東瀛那邊的人,見他們偷盜法器,還想帶走陣圖和不少古籍,便出手将他們都殺了。結果突然出現一道力量,仿佛天罰,我就被迫沉睡了。要不是好心人,我‘曝屍荒野’,下場就慘了。”

李世民和長孫皇後對視一眼,兩人都想起了同一件事。

“我最近心情不好,是因為我感覺我在發生變化。這種感覺讓我很不安。”容鶴歸擡手撫上心口的位置,說:“我真的覺得我越來越像人。我會因為別人的感情而動容。這是自從我魂飛魄散後沒有發生過的情況。魂飛魄散後,我好像失去了所有感情,不會笑,不會哭。外界的情緒對我來說,是蒼白的。好像我生活在一個黑白的世界,這次突然變成了彩色。”

“人死為鬼。”李世民垂眸,低聲道:“鬼死為聻。大道無形,大音希聲。九州鼎想學你,或許就是因為你已經得道了呢?”

容鶴歸仿佛不會思考,只呆呆的看着李世民。

就聽他繼續說:“你說的‘天罰’,大概就是地府震動的那年。黑白無常重傷,自他們之上的判官等神不見蹤影,如若不是地府約束還在,這裏早就亂了。也正是如此,黑白無常才選擇與玄門合作,将地府也一并改造。否則,他們兄弟二人和一衆鬼差,也分身乏術。”

“我想,李家那個後輩被困神像,大概也是從那年開始。”李世民起身,不打算給容鶴歸太多壓力,只說:“或許,這是一個全新的世界規則呢?到底是九州鼎為神,還是你?一切,都未可知!”

李世民牽着長孫皇後的手,見容鶴歸已經呆坐在原地,沒有打擾,夫妻倆輕聲離開。

是九州鼎。

還是……

她?

容鶴歸睫毛微顫,從當年身死,到魂飛魄散,再到如今。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不是向下,而是誤打誤撞的向上呢?

道門當年不是空想,九州鼎內真的有長生不老,讓人飛升的力量。

只是道門想要達成心願的方式錯了。

容鶴歸擡手捶着眉心,吐出淡淡酒氣,腳步踉跄着離開李府。

出門的時候還不忘戴上面具。

“她能接受這一切嗎?”長孫皇後看着容鶴歸晃晃悠悠的身形,不免擔心起來。

李世民倒是不怎麽擔心,如果他推斷的沒錯,九州鼎和容鶴歸在争一個位置。

容鶴歸當年一時心善,不忍九州鼎落在道門手中,讓道門那群喪心病狂的人為追求飛升荼毒百姓,意外身死。

卻不想,人家已經借助九州鼎的力量踏入了正确賽道。

這其中到底是怎麽達成的,李世民不得而知。

但可以肯定的是,九州鼎就是落了下程,又趕不上容鶴歸,所以屢屢出招。

“希望她以後能事事如意,萬事順遂!”長孫皇後隔了這麽多年才見到容鶴歸,看着她如今成熟不少的面容,卻忍不住懷念起那個背着劍,翻牆摔下來,被二郎指着後滿臉懵懂的小女郎。

從地府離開的時候,容鶴歸腦袋都還暈乎乎的。

不确定是被李世民說的話震驚到,還是酒勁兒上來了。

因此也沒有看見身後看了一眼電子卡餘額,臉比身上的衣服都要白的白無常兩眼一翻暈過去的模樣。

回到自己的鬼域後,容鶴歸站在院子裏,看着枯萎的梧桐樹自言自語:“神?假的吧!都二十一世紀了,怎麽可能還會有神?”

“可如果沒有神,李伯明算什麽?泥人嗎?”

“我當年是做了什麽來着?好像沒有吧,不是單方面挨打嘛?”

“嘿嘿,道門那些人不知道有沒有投胎,好想去炫耀一下。”

阿大和幾個相熟的鬼仆趴在門口,緊張的看着院子裏的容鶴歸。

小黑的嘴都被阿大捂住了。

“主人這是……瘋了?”

“不至于吧。不是說在陽世遇到了麻煩事情嗎?”

“可她現在這個樣子看起來真的很奇怪。”

“十四在就好了,十四可了解主人了。”

“閉嘴吧。十四的事情還敢在主人面前提?你不怕主人傷心?”

“阿大!”

阿大還在跟其他同事們聊天,突然就聽見院子裏容鶴歸喊他的聲音。

“在!”阿大抱着小黑小跑進去。

就見容鶴歸眼底不見迷茫,只剩下堅定。

只是對什麽堅定?阿大想不出來。

“走。”容鶴歸朝着他招手:“差不多去參加游神慶典了。”

既然不是壞事,那她就不用擔心了。

至于九州鼎……

如果真是如李二郎說的那樣,那麽容鶴歸就算逃避,好像也避不開。

既如此,那就對上試試。

她許多年沒有這樣渾身是勁兒,有明确目标的狀态了。

阿大不明白容鶴歸在想什麽。

只要容鶴歸可以好好的,阿大也開心。

他抱着小黑,小跑着跟上容鶴歸,還不忘跟後面的同事們說:“我先走了。下次,我争取讓主人找七爺八爺把地府網絡接到咱們鬼域。”

從鬼域出來,容鶴歸打開卷閘門,就看見姜日曜的身影出現在大門口。

對方也帶着一點震驚,似乎沒想到大門會在今天打開。

隔着玻璃門,姜日曜突然笑起來:“新年快樂!”

這章把過往差不多都交代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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