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媽,說這話合适嗎?”江敘好像并不願意提這件事,開口就打斷了江母的話。

江母等了一會,見他還是這樣,便問:“那你想什麽時候說?”

“不是,我只是覺得這個事情不合适說。”江敘改口。

“算了吧,你聽我說完,我也只說這一次,你聽不聽,随你,我講出來了,我的責任到此結束,你要一直和自己過不去,那你一直這樣,我也沒辦法改變。”

江母一向行動力很強,江父死後,獨剩下十幾年的房貸和一個小鋪子,她知道自己不是經營生意的聰明人,便決定關掉小店,轉而開始拿起書考試,不少人勸她別作踐江父留下來的店,孤兒寡母有個店也有個照應。

但是她不聽,也沒否認別人的話,在一天晚上和江敘說自己要考學校做老師,再過半年後,她已經成為了學校老師。

她一向是這樣,鋪子轉讓出去的錢提前還了貸款,她的工資也夠應付兩個人的生活,還存了一些錢。

這樣一來,江敘幾乎是在她的庇佑下沒有吃一點苦長大。

江敘上初中的時候,江母和一個男人交往了,江敘也沒有說不同意,他雖然沒有吃太多苦,但是父親驟然離世,讓他早熟,知道這個家庭可以多一個男人來分擔母親的擔子。

他甚至歡迎那個男人來家裏吃飯,來家裏玩。

直到有一天,他因為感冒提早回家,看見了衣不蔽體的那個男人和自己的母親在房間裏交|歡。

那一天看見的,無論什麽時候,他都可以記起來。

男人的身體,女人的身體,在一起的模樣。

幾乎是刻在他腦子裏,随着時間流逝,他并沒有記不清,反而是越來越清楚。

現在要重新再說,江敘一方面覺得自己幼稚,可是又逃不出去那種羞恥感和罪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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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惡什麽,羞恥什麽,他都講不出清楚。

他只知道母親說的對,他在逃避,逃避這一切所帶來不好的影響。

這件事過去太多年了,但是他還是習慣性的将一切負面情緒不好的想法壓下去。

不能想,不要想,不去行。

這樣就好了。

他覺得自己至少做得很好,起碼可以坦然的和母親坐在這裏聊天了,要是前幾年,想都不敢想。

再次被母親談起,他壓制住自己撒腿就跑的沖動,努力的讓自己去面對。

“我和他做|愛沒有問題,你看見了也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這麽多年,對這件事我們都避開了,你怕談起來,我羞于去說。”江母看着江敘的眼睛,迫使他去聽。

“我沒錯,你沒有錯,知道嗎?”江母眼睛都紅了,“追究我為什麽要和他做|愛,你為什麽看見,已經毫無意義了;這麽多年,你已經長成大人,是個堂堂的男子漢了,這些事從來沒有錯,東方人內斂,你也是生來就這樣含蓄的性格,什麽也不說破,什麽也不講,江敘,你不講,我永遠不知道你在想什麽的。”

“江敘,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為什麽、什麽事都不講,我想知道的,我以為你在怪我,我不敢問你。”

“但是今天就算你怪我,我也講出來的,我現在講出來了,你呢?”

江敘回到酒店,天早就黑了。

他坐在沙發上,聽見了腳步聲,他下意識的轉頭去看門口,這是他這麽多次第一次留意門外的人是誰。

輕輕的腳步聲,不是高斂。

酒店房間的設計幾乎是一樣的,小客廳小陽臺大床和大衛生間。

他能想象到高斂也是坐在這個位置的沙發上喝酒或者看電視。

燈光暖融融的,江敘心想,他的眼睛一定很亮。

江敘躺下來,看着空蕩蕩的天花板,燈光雖然刺眼,他一點也不在意,呆呆的想着事。

母親的話猶在耳邊。

他一直沒講話嗎?

他沒注意過···

但是仔細想想,好像就是沒有說過心裏想的話。

可,為什麽他們可以講出來?

因為母親更勇敢嗎?高斂更勇敢嗎?

那為什麽就只有自己一個人這麽懦弱?

真是的。

江敘感覺自己有點生氣,怎麽他們都是好的,自己就是壞的。

就在江敘翻來覆去生自己的氣的時候,外面傳來敲門聲,他一躍而起,趕緊去開門。

可站在門外的是自己的助理。

“哎!哥,說今天有聚會,導演叫我喊你一起吃飯呢!”

江敘本想拒絕,想到可能高斂也會去便說:“你等我一下。”

小助理走進來,問:“哥你下午去哪了?”

“回家了,你問這個幹嗎?”江敘換了一件衣服,抄水洗了洗臉。

“沒,就問問。”小助理緊張,他還以為江敘心情不好想不開了呢。

賀平大概是念大家大熱天拍戲辛苦,今天在酒店訂了一大桌子菜,龍蝦啤酒都弄上了,江敘到包間的時候,他們喝了一圈了。

江敘掃了一圈,沒看見高斂,有些洩氣,他坐到了賀平身邊的空位,問:“今天來這麽多人啊?”

“可不,除了你都來了。”賀平打了個酒嗝兒。

江敘嘶了聲,“不是,不是沒高···”

他話沒講完,門被人推開了,高斂走了進來,看來他是喝了不少,眼神迷茫的進來,瞧見江敘,晃悠悠的轉了個彎,走到另一邊。

江敘後知後覺的發現這椅子應該是高斂的,桌前還有兩個酒杯,一個啤酒杯,一個紅酒杯。

有些好笑。

這個地方,他還想着高斂這裝逼的在這裏一個人對着小龍蝦喝洋酒。

江敘忍不住笑了。

賀平端起啤酒杯,對江敘說:“笑啥?來,走一個。”

江敘頓了頓,直接端起了高斂的啤酒杯,他應該是喝過的,裏面只剩下一半了,還能看見啤酒沫在杯子口。

對面的高斂注意到了,忍不住擡頭望着江敘。

江敘遲疑了一會,擡頭看着高斂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沒什麽情緒,但是江敘感覺到了一絲憤怒。

江敘勾唇,對着剛剛高斂的杯口,仰頭輕輕的緩緩的喝了一口。

在此期間,他的眼神一直在高斂的身上。

高斂的臉被杯口擋住了一點,燈光還刺眼。

杯子放下之前,江敘從倒映的杯口看見高斂頭上的燈光,恍若蕩漾在他頭頂的波浪,随着江敘移動杯子而令人目眩的移動着。

目睹這番景象,江敘忽然感覺到一種絢爛的不安感。

身邊歡笑聲、推杯換盞的聲音交錯着,他腦子裏好像只有海浪的聲音,一聲聲的,由遠及近。

江敘恍惚了一下,放下酒杯,再擡頭就看見高斂坐起來,側頭望着他,慢慢走到了門口。

片刻後,江敘也站起來了,和賀平打了招呼就跟上高斂。

他出來發現外面走廊的光很亮,高斂的身影就在前面,看樣子不是要出去,反而是往裏面走。

江敘感覺自己被燈光曬得很燙,處在一種熱帶空氣裏面,還沒有風。

前面的高斂,晃悠悠的,帶了一種惡意的勾|引。

随着高斂走着,他們來到了室內游泳館的大門前,一方漆黑的大門,裏面也黑漆漆的,什麽人也沒有。

江敘忍不住想,如果他們進去的話,這恐怕酒店會來找他們麻煩。

這時候,高斂卻直直的推門進去,打開了一旁的燈,頓時整個人游泳館裏明亮的耀眼。

高斂走進去以後,裏面的光越來越盛。

江敘的腿忽然就不聽使喚了,他的眼睛也不瞧其他,只是本能的跟着高斂進了游泳館。

高斂脫了上衣扔在地上,然後一步一步走到江敘對面去。

他低頭望着一池子的水,也不講話。

江敘屏住呼吸,問:“不好吧?你要游泳嗎?”

高斂擡頭看他,還是一言不發。

江敘被他弄得一陣心慌,張張嘴準備說話,他忽然一躍跳進了水中,巨大的水花撲騰開來。

高斂游得很快,他緊實的、結實的肌肉在水裏明明滅滅的,一瞬間,江敘感覺自己是掉進陷阱裏的獵物,被高斂這個也是已經鎖定了,完全掙紮不開來。

他那大理石般的肌膚,水珠躍上去,掉下來,猶如投在石階上的珠寶一樣。

在江敘亂想的時候,高斂已經到了江敘腳下,他驟然從水裏鑽出來,甩了甩腦袋,就仰頭看着江敘。

“幹什麽?”高斂往後游了點。

“我···我想和你說點事。”江敘蹲下來,“高斂,你聽我說吧。”

“我為什麽要聽你說話。”高斂臉色陰沉,壓抑着嗓子轉身游向一邊,似乎不想聽的模樣。

“喂,做人留一線吧。”

“江敘你給我留過嗎?”

“沒。”江敘不好意思,“但是我之前,我想和你道歉,我不是故意那樣講的。”

高斂不講話,仰面看着天花板,緩緩的游着,像一塊浮木。

“對不起,我知道我很對不起你,但是我想和你道歉。”江敘斷斷續續的不知道講什麽,只好把宋朝說的話拿出來講一遍,意圖讓自己沒那麽混蛋。

高斂不理他。

江敘又講,“那要怎麽樣,你才不生氣啊?你說啊!”

“江敘,我不是生氣。”高斂呼出口氣,“我累了,不想和你這樣下去了,你去找別人吧。”

“你瘋了!我怎麽找別人啊!?”江敘激動的反問,“我···我喜歡你的,我是喜歡你的,我同性戀行不行,我就是個同性戀,我親過你,我···我親過你的!”

高斂白皙的身體在水裏沉沉浮浮,他被自己折磨的身心疲憊,瀕臨虛脫,再回來這場旋渦的感情,幾乎是不可能的。

江敘知道,他知道的太清楚了。

但是他還是希望有一絲可能,他能夠高斂可以回來,可以轉過身來看看他。

他常年鍛煉的手臂緩緩擡起來,掉頭去了江敘對面,似乎完全不能再聽江敘的話,一句也無法忍受。

江敘沉沉的嘆口氣。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他只能看着高斂離他遠去,将兩人的一地雞毛丢在腦後,再也不回頭。

江敘閉上眼睛,感覺好似有箭深深的射|進他的心髒,疼的他臉都扭曲了。

江敘的唇顫抖着,淚水撲簌簌的掉下來,他生怕高斂再說什麽難聽的話,他聽也不敢聽,轉身就想走。

忽然,身後傳來了水聲,快速的靠近了江敘。

他微微一愣,還沒有轉過頭去看,就被什麽東西大力拉進了游泳池。

江敘跌進水裏的一剎那,被一種古怪的欣喜所包裹着,他的血液在奔湧,臉色潮紅,前所未有的興奮和激動隐隐藏在某些器官中。

一瞬間,他感覺高斂的手把自己的腦袋扳正了,随之而來的就是很涼很長的吻。

高斂嘴裏還有酒味,頓時湧向了江敘的腦袋,倦怠渾濁的水滴蕩漾着燈光,刺向江敘的眼睛,他看不清高斂的臉,看不清周圍,迷迷糊糊的,只能感覺到高斂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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