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花燭夜
花燭夜
才剛容瑤還在惱他,一聽說他被綁架,立時緊張起來,忙問他到底怎麽回事。
說起此事,景成亦覺不可思議,萬未料到這種只存在于說書人口中的奇事居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那日我陪盈霜一起到郊外祈福還願,因着路途遙遠,中途我下了馬車去登東,沒曾想,轉身就被人給襲擊了!
等我醒來時,發現自己身處一間密室之中,那人身着黑衣,戴着面具,我看不到他的臉容,只能瞧見一雙陰沉細長的眼睛。他把我關起來,卻不害我,還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打不罵,也沒讓人拿銀子來贖我,不像是謀財害命。
那人很冷漠,問他什麽他都不理,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哪怕我罵他,試圖激怒他,他都無動于衷。所以我懷疑他應該跟我沒仇,只是受人之托,才會抓我。”
聽着驸馬的敘述,容瑤亦覺不正常,“把你帶走,卻不害你,只将你關起來,不圖財不圖命,到底圖的是什麽?”
起初景成也想不明白,但他算了算日子,這才恍然,“限制我的自由,阻止我參加婚儀。對咱們這樁婚事不滿的,還能有誰?”
他的暗示再明顯不過,容瑤又豈會不懂?“你的意思是---蕭南臨派人綁架了你?”
景成只是懷疑,現下并無證據,“正主沒出面,我不能确定是不是他,但我想不出第二個不願讓我娶你之人。”
瞄他一眼,容瑤黛眉微蹙,緊抿的櫻唇溢出一聲輕哼,“不是還有你家林姑娘嗎?她也有動機。”
林奚文?景成只覺不可能,“即便有動機,她也沒這個能耐啊!”
眼瞧着公主星眸微嗔,面色不愈,景成這才意識到不對勁兒,即刻糾正道:“什麽我家的?她是林家的人,與我再無半分牽連,公主你才是我家的。”
他不澄清,容瑤不開心,他解釋了,她又覺得他油嘴滑舌,說到底還是因為她心間憋着一股子氣,怎麽都捋不順。
容瑤不願再給自個兒找不痛快,随即轉了話頭,“那後來呢?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回想起昨夜的那段經歷,景成亦覺不可思議,
Advertisement
“那人一直對我很客氣,我猜應該是他的主子囑咐過,不能傷害到我。假如我受了傷,等我出來之後便可到皇上那兒說我被劫持綁架,那皇上便不會怪罪于我。可若我身上無傷,再說自己遭遇意外,皇上肯定不信,認為我在撒謊,繼而将我問罪。”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景成便心生一計,吃飯時說自己喜歡吃辣椒,請他備些辣椒面兒,而後假裝在用飯後暈倒,僞裝成中毒的假象。
那人果然很緊張,以為他的飯菜有問題,立馬來查看他的狀況。
景成趁其不備,将私藏的辣椒面灑至黑衣人的雙眼,辣得他睜不開眼,拼命的揉,越揉越辣,難受得緊。
眼瞅着那人武功高強,景成那點兒三腳貓的功夫根本抵不過,是以他只能用些下三濫的手段,趁着那人目不能視之際迅速逃離密室,翻牆逃出去。
他以為自個兒終于逃出生天,然而一出門就傻了眼,只因他所在之地是一座山莊,而這山莊建在一處小島上,周圍皆是水,連條船都沒有,環顧四周,他甚至辨不清東南西北。
好在今夜有星子,景成憑着北鬥星找到方向。
心知那辣椒面管不了多久,那人很快就會追上來,走投無路的景成只得冒險跳入水中,向岸邊游去。
他的講述聽的容瑤驚心動魄,仿佛跟着他一起經歷一般,單是想象,她已心生懼怕,
“深秋的天那麽寒冷,水涼刺骨,你居然敢在夜裏跳水?就不怕腿抽筋兒,游不動,出什麽意外嗎?”
但凡有第二個選擇,他都不會去冒這個險,如今再回想起來,景成亦覺後怕,
“是真冷,那水涼得像刀子一樣,紮得渾身都痛,盡管我已經褪去外裳和鞋子,可一下水,立馬變重,游起來格外費勁兒。中間有一段我都快堅持不下去了,感覺自己在下沉,已經毫無力氣。
但一想到我若缺席婚儀,武毅公府必将會被皇上問罪,且我答應過你,不會再失蹤,為了你不被人嘲笑,我只能不顧一切,拼命往回趕。每當我快要堅持不下去時,我都會鼓舞自己,堅持,再堅持,一定要游上岸,回到都城!”
說着容易,可當時的他一定很遭罪吧?他在經歷着磨難,她竟還在懷疑怨怪着他,思及此,容瑤過意不去,忍不住擔心起他的現狀,
“你落水着涼,又連夜趕回都城,不能休息,還得忙着參加婚儀、與人周旋,如此折騰,怎生受得住?還是找大夫來瞧瞧吧!”
“大婚之夜請大夫,多不吉利,不曉得的還以為我有什麽毛病呢!”景成是有些頭暈乏力,但他認為自個兒身強體健,沒什麽大礙,休息一夜應該能恢複。
好不容易才忙完,此刻他只想躺下休息,好好睡一覺,實不願再去折騰。
既如此說,容瑤也就沒再堅持。
她不禁在想,能做出這樣安排之人,八成就是蕭南臨,誠如驸馬所言,蕭南臨應是想僞裝成季彥安再一次私奔失蹤的假象,才會如此大費周章。
許是說的話太多,景成不自覺的輕咳起來,起身到桌畔去倒茶。
容瑤見狀,難免心生愧疚,“抱歉,是我連累了你。你的苦不會白受,我定會查清此事,為你讨回公道。”
景成訝然挑眉,飲了半盞茶才道:“你不是說,最好別追究他的責任嗎?”
仁壽宮一事,景成還記得清楚,容瑤卻是改了主意,“我本以為不追究便可息事寧人,可他被禁足之後竟還在謀劃着如何害你,既然忍氣吞聲換不來安穩,那只能正面應對!”
景成所言大都是真的,唯有出城上香那句是假,是以他有些心虛,畢竟那黑衣人綁架他時,他正背着包袱獨自前行,一旦深究,指不定此事也會被翻出來,他又當如何解釋?
思前想後,景成只能吃了這啞巴虧,不予追究,“他的目的無非是阻止你我成婚,好在他失敗了,你我順利成婚,他再無可能,除了收手,他別無選擇。再者說,我娘和恭郡王是舊相識,此事若真鬧大,兩家長輩豈不為難?”
聽這話音,容瑤嗅到了一絲八卦的氣息,“季夫人與恭郡王認識?他們之間該不會有什麽故事吧?”
“季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盞,景成擡眼望向她,忍笑提醒道:“公主是不是該改口喚一聲娘?”
被取笑的容瑤登時紅了臉,“別打岔,問你呢!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個他還真不曉得,景成暗恨自個兒不該多嘴,“實則我也曾問過,但我娘不肯告訴我,你若好奇,得空你去找她打聽。”
她身為兒媳婦,哪能去打探婆婆的往事?“不說便罷,既然你不願追究,那我尊重你的意願。”
道罷來龍去脈,景成再一次向她表态,“公主,我真不是故意遲到讓你難堪,我這是拿命在往宮裏趕,你還會生我的氣嗎?”
她又不是胡攪蠻纏之人,已然曉得他是身不由己,自然不會怪罪他,但她生了一天的悶氣,到此刻才曉得真相,自然氣兒不順,
“還是會有一絲不舒坦。”
不過看在他遭了那麽多罪的份兒上,她并不打算與他計較。然而這後一句話還沒說出口,他就主動請罪,
“我害得你被八公主當衆奚落,的确有錯在先,你惱我也是應該的,我有自知之明,今晚我睡榻,不給你添堵。”
“……”她也沒說讓他睡榻啊!他也太自覺了吧?這花燭之夜居然要分開睡嗎?
“這樣會不會不合規矩?婆婆若是知道的話,還以為我虐待你呢!”
容瑤真沒打算懲罰他,甚至還給他找了臺階,可他竟沒有順勢而下,堅持要睡榻,
“我咳嗽打噴嚏,動靜有點兒大,這會子鼻子不通氣兒,可能呼吸略粗重,躺你身邊容易影響你休息,還是分開睡吧!”
驸馬執意如此,容瑤還能如何?總不能求他睡帳。
他病體違和,今晚肯定不能圓房,容瑤倒是不強求,畢竟兩人還沒什麽感情,此事不着急,即便婆婆問起來,她也有正當的理由,無需擔憂。
商定好之後,容瑤命人進來伺候驸馬洗漱。
待丫鬟走後,疲乏的景成實在撐不住,倒在榻上,困意立馬來襲,上下眼皮直打架,說話都含糊,
“今兒個精神不佳,就不陪你說話了,我先睡,公主且随意。”
躺在帳中的容瑤并未放下帳簾,隔着中間的花鳥絹紗屏風,隐約可以看見他的睡顏,不由陷入了沉思。
回想今日所發生之事,離奇得真如一場夢一般。
蕭南臨的膽子也忒大了些!假如季彥安出了什麽差池,溺亡在水中,沒能逃出來,那麽所有人都會認定他私奔逃婚,這件事的真相,也許會永遠的被埋藏,而她,大約會恨他一輩子吧?
還好驸馬機靈,死裏逃生,扭轉了局面,也讓真相浮出水面,她才不至于繼續誤會他。
她以為兩人的新婚夜會很尴尬,未料最後竟會是各睡各的。雖然有些離譜,好歹免去了兩人之間的窘境。
但願他沒什麽大礙,如若因此落下什麽病根兒,那她難辭其咎!
胡思亂想間,容瑤昏沉睡去,進入夢鄉之中……
這人到中年覺極淺,藍氏近來憂思深甚,即便他二人已經完婚,她依舊會做噩夢。
次日一早,天還沒亮她就醒了,直等到辰時,也未見到兒子和公主來敬茶。
春宵一刻值千金,小夫妻年少,難免沒個節制,藍氏擔心公主太過疲憊起不來,便交代嬷嬷去傳話,如若公主覺着困乏,那就多睡會兒,晌午再敬茶也是一樣的。
孰料過了會子,嬷嬷回來禀道:“夫人,公主已然起身梳妝完畢,沒起來的是咱家少爺,他好像身子不适,一直昏迷不醒,公主已然差人去請大夫了。”
什麽?景成居然病了?昨兒個一直有賓客在場,藍氏根本不得空問他到底發生何事,本想着今日抽空問清楚,未料他竟卧病在床。
擔憂的藍氏即刻趕了過去,驚訝的發現景成竟然躺在榻上!
也就是說,兩人昨晚并未圓房?
現下景成還在昏迷當中,藍氏憂心他的狀況,也就沒顧得打聽圓房之事,只問他何故昏迷。
屏退下人後,容瑤才将驸馬的話複述于婆婆,藍氏方知景成居然遭了那麽大的罪,原來并非是恭郡王找到了他,而是他自個兒逃出來的,可憐這孩子為了季家竟然強撐那麽久,一直沒告訴她。
景成并非季家的血脈,都能如此為她着想,她的兒子卻任性妄為,對比之下,藍氏感動又愧疚,潸然淚下,泣不成聲。
容瑤并不曉得她的心思,只當婆婆是擔心彥安,遂在旁安慰着,給婆婆遞巾帕,勸她莫憂心。
一刻鐘後,大夫到場,診脈檢查之後只道驸馬得了風寒,外加溫熱之症,頭暈乏力才會昏迷,暫未發現其他大礙。
緊跟着大夫開了藥方,小厮去抓藥煎藥,這一耽擱,婆婆茶也就沒敬成。
藍氏并不在意這個,她只盼着景成能快些好起來。
此次的事皆是蕭南臨挑起來的,她曾說過,只要他肯說實話,她可以既往不咎,只可惜他死不承認,才害得景成受折磨。
既然蕭南臨不識擡舉,那她也不會再留情面,定要讓他為他的行為付出應有的代價!
感謝瑾漣灌溉的10瓶營養液,感謝驸馬掉馬了嗎 投的地雷。
今天在本章留評的小可愛依舊有紅包發送,感謝大家支持!